黄简讲书法:四级课程(格式篇)12——题款3

四:上款的写法

下款的写法上次讲了,今天深入讨论一下上款。

4.1上款写些什么?

第1点,上款写些什么,我们来看看一些实例。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

如吴昌硕这张作品,上款是"大至翁指教"。"大至"是收件人的号,即绍兴诗人诸宗元,"翁"是尊称,"指教"是敬词。你不要以为吴昌硕称诸宗元为"翁",这诸宗元年纪就比较大,其实诸宗元比吴昌硕小三十一岁,足足小了一辈。称"大至翁",是尊敬。诸宗元举人出身,两任知府,文学修养极好。

上海博物馆藏有一张清代梁同书作品,正文四行,另起一行抬头写上款,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

"莲府老先生属书",空大约两个字距离写下款:"钱塘梁同书时年七十三"。"莲府"是收件人,"老先生"是尊称,其实年龄未必老,"属书"是敬词,说明因对方嘱咐而书的。

又如这一幅,也是梁同书写的,用了红纸,这是庆祝人家生日的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3)

上款是"鉴堂父台老先生四十荣庆",四十岁生日。父台为旧时对州县地方官的尊称,犹如父母官,这位"老先生"多少岁呢?刚满四十岁。

"老"的意思,《仪礼·士婚礼》郑玄注:"老,群吏之尊者",《周礼·地官》郑玄又注:"老,尊称也",所以"父台老先生",也就是尊敬的地方长官。"四十荣庆"这是贺词。

你现在写一张字送给四十岁的县长、市长要小心点,如果他是读白话文出身的,叫他"老先生"好心没好报。

上款也可以加日期,举个例子,这是赵之谦的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4)

是一组屏条中的一张。上款分为两行:"同治已巳八月为啸僊司马尊兄属书"。分两行是因为写到接收人的字号时,需要抬头。

有时候作品后面的跋文、上款和下款会合在一起。

如这张赵孟俯的作品就是如此。这是故宫的藏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5)

你看他写道:"大德九年十月十一日谒介真馆。为南谷尊师书此章,弟子赵孟俯。"

南谷就是道士杜道坚,赵孟俯尊他为师。介真馆在杭州,大德九年是1305年,那时赵孟俯52岁。这一段包括了年分、书写地点、接受人以及书写者。

再看这一组四屏条,作者吴昌硕,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6)

上款是:"伯廉仁兄大人属涂四纸,自视殊嫌腕弱,幸方家教之。"下款是:"丁酉暮春之初昌硕吴俊卿"。这个上款又分三小句,"自视殊嫌腕弱"为谦词,"幸方家教之"为敬词。句子虽然长了一点,大致格式还是差不多。

所以上款通常写些什么呢?主要就是接受者的字号、尊称、敬词,其他如年月、地点等,以及你想对接受者说的话,都可以放在上款中。

4.2四个位置

第2点,四个位置。这是什么意思呢?当一张作品写完之后,在它的尾部通常就会出现四个位置。或者说四个空位,这四个空位各有用处。

(1)注释位

第一个位置是正文最后一行余下的空位,通常用来写注释。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7)

有关注释,如果忘记了可看四级课程第一、二课。书法作品上的注释怎样写,有双行,有单行,都讲过了。小标题经常利用这个位置。

拿刚才赵之谦这张作品为例,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8)

正文两行,下面还有相当于正文两个字的空位,他用小字写"始学篇",这是单行注。其实是正文的标题移在此,我以前讲过,正文如果是部分抄录的话,标题可以后置,这里当作一个注。

(2)跋文位

第二个位置,跋文位。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9)

正文之后,有时候会写一点跋文,跋文通常低一两个字,写长点写短点都可以,当然,不写跋文也可以,很多作品都没有跋文。跋文是一种说明,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但有时候客户规定了纸张的大小,正文写完后还有不少空位,那就要写长点的跋文。

这是上海博物馆所藏董其昌一个手卷,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0)

他临写《阴符经》和《府君碑》。后面有一段跋文,低正文两字左右。然后写日期,地点和签名,正好把这张纸用完。

从理论上说,文字内容是主要的,抄写一篇文字,不应该被纸张大小所限制。但实际操作起来,一整张纸留下几行空位,或者你就裁掉,或者你就用来写跋文。以前的人敬惜字纸,有空白就尽量利用。

再看吴昌硕石鼓文四屏条,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1)

折纸写格,每屏三行,每行十二字,重复字不占一格。每张纸字的多少和大小都是限定的。开始是临第二鼓《汧殹篇》,接下来第三鼓《田车篇》,两篇写完,还不够字数,于是继续第八鼓《马荐篇》,这一篇能读出来的字很少,补十二字正好完成。最后这张正文写完以后,用行书小字补两行,第一行是跋文,第二行是上下款,全篇完成。整个作品,都是精心选材、计划好的,跋文和落款都是看着最后那行空位来写的,非常完满。

创作一张书法作品的计划时间,可能比实际书写时间还要长,书法家所付出的心血,非外人所可知。

(3)上款位

最后一行的上半位置,通常留给上款。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2)

这是因为上款要抬头,所以经常写在这里。但也有变动的情况,等一下我再介绍。

如沈尹默先生这一张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3)

最后一行上款:"康年先生雅属即正",中线以下签名"尹默",标准安排。

这是清代康熙时的重要书法家沈荃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4)

沈荃是松江人,深受同乡董其昌的影响。最后一行上款"季明年翁",下款"沈荃"。注意它前面一行还有"书为"两个字,整句上款可说是从这两个字开始的:"书为季明年翁"。明清作品中常见这种写法,就这张作品而言,"书为"两个字可以补空,否则空位太大了。

(4)下款位

这个容易,上次讲过,最后一行中线以下是写下款用的。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5)

各位,在一个书法行家心中,这四个位置的用途是清清楚楚的。虽然说未必每张作品都会有注释、跋文、上款。但下款是一定有的。

4.3落款位置的调整

第3点,落款位置的调整。上述四个位置在具体运用中,是很灵活的,实际操作起来,有很多变化。

(1)半行空位

(1)假如写完正文后只剩半行空位,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6)

甚至半行都不到,也就是刚才所说的A位置,那怎么用?如果只写下款,那很容易。

看这张明朝倪元璐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7)

正文之后只剩下三分之一空位,他就简单地签了一个名,穷款。签名和正文距离一个字左右。

如果最后一行空位很长,那就可以把上款移过来。如董其昌这一张,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8)

第四行正文只有一个字,下面都是空位,那还得想法把这空位填补一下。他先写"赠李司农",这是上款,和正文空一个字。然后再空一个字,签名"其昌",下补两个印,这样上下款都有了,而且很好地利用了空位。

如果空位很长,而且没有上款,那就只好用一个长长的下款来填空。这是清代篆刻家徐三庚隶书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19)

第三行正文只有两个字,所以他长题:"裦海徐三庚摹张君碑一种于五经楼"。 "裦海"是他的号,"褎"就是衣袖的"袖"。很明显作者是想填补最后一行这个大空白。

双行夹注

正文下面的空位,还可以用双行夹注的形式,字体是正文的一半大小,那字数就增加了一倍。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0)

利用双行夹注,一行写上款,一行写下款。

如吴昌硕这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1)

三行,正文两行半,只剩半行空位。用小字双行夹注写,离正文空一个字距离。上款"厚夫先生",下款"癸巳六月吴俊",地方小,不要啰啰嗦嗦,简洁为要。上款还是要高过下款,以表尊敬。

如果没有上款,双行夹注只写下款的话,那就可以讲多点内容。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2)

邓石如这作品下的双行夹注这样写:第一行"嘉庆岁次乙丑天中节","天中节"就是端午节,午时为一天之中。第二行"完白山人邓石如书","完白山人"是邓石如的号。

张大千的老师李瑞清,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3)

民国后号清道人,这是他临写龙门牛橛造像。正文下有大半行空位,他要写三样东西:一是跋文:"牛橛造像于龙门中最为正当",起手第一个字离正文一格。二是上款:"橘泉仁兄法家正之",抬头,高过跋文。三是下款:"清道人"。下款如果和上款空一个字,眉目更加清楚。

(2)整行空位

正文写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4)

后面留有整整一行都是空位。这种情况比较容易处理。

如郑板桥这一幅,六行,正文五行,上下款都在最后第六行。上下款有一行的空间,不像双行夹注那样挤迫。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5)

这里要讲一下,七律诗是八句,每句七个字,共五十六字,每行两句是十四字,七律只需要四行。如果每行稍有长短伸缩,写到第五行足够了。第五行下面会有一些空位,这是常用的格式,行家下笔前已经心中有数了。

如果没有上款,下款位置可以让给标题用。你看这一张清代伊秉绶的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6)

正文一首五律,没有上款,他利用这空位写标题"蔷薇花"。然后中线以下签名,"伊秉绶"。

不要忘记除了最后空白的那一行之外,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7)

正文以下如果留下半行空位,那也是可以利用的,可以用来写注释或者标题。

如吴昌硕这一幅,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8)

正文下空一格写"阳羡道中",这是诗题,最后第六行写上下款。这跟郑板桥那张安排完全相同,只是郑板桥字距比较疏,吴昌硕比较紧,所以郑板桥第五行下面,余下的空位不多,而吴昌硕则超过半行。

郑板桥写的这首七律是王维的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29)

因为第五行下面的空位不够,郑板桥没有注明,而吴昌硕写了诗题。这两个人用纸的格式和安排是一样的,书法跟下围棋一样,有一些基本的定式。

(3)多行空位

如果正文后有多行空位,未必是好事。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30)

ABCD位全有,意味着你要写点跋文才算完成,而现在的人,抄一首诗、临写一本字帖还可以,要他写点古雅的跋文,立即成了大问题。

拿这一张来说,正文是临智永《千字文》,有样板可依照,但写跋文没有一个样板,这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可以写得出的。如果你实在不行,你把后面的两行裁掉算了,简单点。

这是明代吴宽作品,你可以看到正文后有两行空位,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31)

吴宽加了短跋,然后是上款和下款。整篇看长短安排参差有序,不愧是状元手笔。

如果是长跋,就不大容易了。吴昌硕这张作品,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32)

后面的跋文很长,这样长的跋文,当然要仔细考虑过。

我们现在还可以看到吴昌硕的一些草稿,涂涂改改,老一辈艺术家创作的态度是非常认真的,有了草稿,然后再写正式作品。

本节要点:

· 上款的内容。

· 正文后的四个空位及其作用。

· 落款位置的调整。

复习思考: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33)

· 徐三庚这张隶书作品,下款是:"裦海徐三庚摹张君碑一种于五经楼"。这下款的缺点是名字高过中线,试把全句成分重新组织一下,怎样把名字往后移,写出来在中线以下?

· 这作品节临智永《千字文》,你能把ABCD四个空位,都填上必要的文字吗?

作品就一个字要如何落款(作品上款的内容)(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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