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的生活状态只有三种:中杯、大杯、超大杯……”鸟鸟话音刚落,1秒钟后,大家回过神来——“杯”等于“悲”,出自“杯具”谐音“悲剧”,实乃“中悲、大悲、超大悲”。哈哈哈哈,真是喜从悲来。鸟鸟接下句:“我朋友说,你倒不是傻乐,你这是傻悲啊!”
你以为鸟鸟真的傻悲?她能拿下脱口秀大会亚军,是因为她的智慧能给傻悲的我们带来快乐——智乐与傻悲,是优质脱口秀的一体两面。或者,说句直白但冒犯脱口秀整个行业的话:冠军呼兰、亚军鸟鸟,终于可以在脱口秀看到智商了!可以立刻接李诞与郑钧的对话:“看见智商了吗!?”
呼兰,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精算专业;鸟鸟,毕业于北大中文系。毫无疑问,他们的段子提升了整个脱口秀场的知识内涵,以及因其知识深度与表面文字游戏之间形成瞬间爆发的张力——这股张力,让段子更好笑,且具有些许悠远的回味。
图说:脱口秀大会亚军鸟鸟 资料图
共鸣点
幽默,按郑钧的标准——在于放松和自嘲。幽默是脱口秀最重要的标志,但其自嘲的内容及其浓度,取决于“接受美学”理论——亦即,表演者与观众在多大程度上有共鸣。共鸣度越高,笑声越热烈。身处不同生活环境、文化趣味、审美体验、阅历深浅等,都会左右观演互动之间的共鸣度,所谓是否“Get到Ta的点”。
当下绝大部分脱口秀演员的观众对象大概率是他们的同龄人——二三十岁,刚入社会,自觉一脚踏入了生活的某个逼仄处无法回旋。对于生活阅历更丰富、休闲选择更多元或者拖儿带女无精力、天天鸡娃飙血压的四十岁以上有家之人而言,这些话题多半轻飘如一地鸡毛或缥缈如天边白云……在文化广场这样的大剧场里,看着不变的舞台场景上,某位脱口秀演员因为自己看不清色弱检测卡而自嘲十几分钟时,我如坐针毡。当然,与几十乃至一两百人簇拥在小剧场里看那顶多十几平方米的舞台上一个人站着说笑话的观众,与坐在千人剧场里看舞台剧的观众,以及与坐在万人演唱会现场里人挥荧光棒的观众,有多少重合度?这个概率也很难推算——人与人是那么的不同。
那么,共鸣在哪里?还是用郑钧的话,他觉得鸟鸟更像是个Rapper——说唱歌手。鸟鸟的语调之平缓,若以线条来表示,几乎没有波动,偶有停顿,是为说唱里的“节奏”;鸟鸟的语言之犀利,可以说是鞭辟入里到针针见血,刺痛观众,是为说唱里的“歌词”。两者互为表里。
鄙视链
多年来圈内人宅心仁厚,不做断人财路之事,现在倒是说一句为“写段子的”或“写文字的”“正名”的公道话:哪有什么真人秀?任何综艺,都是事先写好脚本,大家照着演就是了。就连大家以为的知识分子许知远说脱口秀,他也是演的,他的段子,主笔是鸟鸟。
脱口秀能斜逸旁出,源于专业圈内心照不宣而饭圈里往往“猛然发现”的“鄙视链”。原名李瑞超的李诞,十年前在给电视台脱口秀节目《今晚80后脱口秀》写段子。他毕业于广州的华南农业大学社会学专业。农业大学的优势专业肯定不是社会学。他踏入脱口秀圈,是和赖宝一起,给王自健写稿。那时候,王自健风头正劲,李诞无人知晓。
碎片化
段子受欢迎乃至成为段子手可以维生,也是顺应网络时代碎片化的生态。可以被碎片化的艺术,是专业圈内不屑一顾的。专业,最基本的要求是主题清晰、结构完整、表达创新。因而郑钧会注意脱口秀选手最终一句话是否“点题”,有些选手就是因为一句“点题”而获得他拍灯。摄影、短视频,则是影视“定格”或情节中一个“包袱”的碎片化。因而,摄影家协会的入会门槛被一升再升;而短视频在各种平台上满满当当。当年,中戏导演系专业的Papi酱能“横空出世”于网络,是源于其“降维”打击。但是随着她结婚生子,其与脱口秀气质相仿的短视频辉煌不再,或曰她的生活感悟不再与网络主流单身社畜有深度共鸣。
纯粹从投资角度来看,王思聪对于“笑果”脱口秀的投资肯定比他对于影视长视频的投资远远成功——仔细想,这也是挣了单身社畜人口红利的钱。
若从艺术创作专业角度来看,艺术的专业性、智慧价值在不断被资本消解,碎片化的“门类”更占据市场主流。因而,脱口秀大会花了5年,终于把呼兰、鸟鸟作为智乐代表推选为冠亚军,算是“脱口秀”这个行业的巨大进步。(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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