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乞丐试探妻子的古代名臣(他是和亲公主选的夫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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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雍京这个月的雨明显频繁了些。

抬眸看了看外面的雨,祁云拿起了伞,走了几步,却又停在了门口,显得有些犹豫。

“公子,风姑娘在后山练剑呢,这雨这般大,可……”

侍卫的话还未说完,祁云便已经快步而出,不见了身影,留下了那长生呆若木鸡。

祁云到了后山,静默地站在那拐角处,看着眼前那一幕。

白衣胜雪的男子撑着一把伞,将那英气明艳的女子紧紧护住,两人相望,女子浅浅一笑,男子的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这一幕,何其熟悉,又何其扎眼。

祁云手中的伞缓缓落地,他的嘴角尽是自嘲,任凭那清冷的雨浸透了衣衫,继而转身离去。

雨太大,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远处拐角的他,来了又走。

风若眠被江珏护住,她显得有些拘谨,却尽量没有表现出来。

“你怎知我在这儿?”风若眠有些不解。

“你不在自己府中,除了祁府,还能在哪儿?”江珏低声道。

二人从另一条路缓缓离去,江珏一路上伞尽数都遮着她了,倒是将自己淋了个湿透。

从后山出来,风若眠便注意到了,眉头微蹙。

刚好遇到了长生,风若眠却有了笑意,“你家主子呢?他可有干净衣裳,拿来一套给世子换上吧。”

未曾料到,长生却一脸复杂,最后摇了摇头。

“祁云何时这般小家子气了。”风若眠低声嘟囔着。

“你的府邸不就在隔壁嘛,多走几步,不妨事的。”江珏适时出口,温润如玉。

“那也好。”风若眠点头应下。

她又转身对长生交代道:“叮嘱你主子好好喝药,我晚点再来看他。”

说完,便和江珏并肩而行,朝着大门而去。

其实,风府和祁府比邻而居,早就开了方便通行的小门,可是风若眠不想让他人知道。

这是她和祁云之间的秘密。

有人一直在紧紧地盯着风若眠和江珏离开的背影。

长生有些自责,他并没有注意到珏世子是什么时候到的。若早知珏世子去了,他一定不会让主子去的。

长生满脸哀戚,“主子,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您和风姑娘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咳咳咳……”祁云那玄色衣衫早已湿透,发丝在滴着水。

“你不懂!”

“属下是不懂,可是您与风姑娘走到今日实属不易,您又为何故作疏离?长此以往,可不就是将风姑娘往珏世子怀里推吗?”

听到这句话,祁云的心似乎如针扎一般,最后低声呢喃,“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长生无奈一叹。

他不懂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是他知道祁云在惩罚自己,在折磨自己。

进了风府,着人烧了姜汤热水,两人各自梳洗了一番,命下人将江珏的衣服烘干。

再出来时,风若眠已经换了一身衣裙,淡雅青色,甚是不俗。她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任由丫鬟擦拭着。

江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痴了。

他走到风若眠的身后,本想接过丫鬟手上的帕子为她擦干头发,可是风若眠却猛然起身。

一时间,气氛陡然尴尬。

风若眠急忙拿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讪笑道:“快喝点姜汤,免得又受了凉,长公主示你如眼珠子一般珍贵,你若受寒,她必定要找我麻烦的。”

江珏温声道:“好。”

说着,便端起那姜汤,缓缓饮尽,可惜,那眉头却紧紧蹙起。

他从小便讨厌姜汤,讨厌那生姜的气味儿。

可是,她全忘了。

有关他的一切,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寻了这么多年,却寻回了一个将他彻底遗忘的人。

幼时,他也曾为她擦拭头发,那时候的她,满脸憨笑,如今,却尽是抗拒疏离。

风若眠将头发随意挽起,只簪了一只玉簪,倒也干净利落,符合她素日里的做派。

“世子,天色不早了,我派人准备马车送你回去吧。”

江珏却低声一笑,“阿眠小时候那般黏我,如今却着急轰我走,实在让人寒心呀。”

他似笑非笑地打趣着,脸上带着促狭之意。

风若眠正待解释,江珏却再次开口,“当年你追着我身后跑的时候,满口都是珏哥哥,如今却张口闭口皆是世子,生分至此。”

他一脸正色,风若眠却讷讷无言。

珏哥哥,这称呼已经生疏到她想不起来了。

风氏突逢巨变,门楣衰落,而她流落民间,再也不是雍京帝都不谙世事的名门贵女。

对于江珏,她不知如何面对。

他们之间似乎隔着沧海桑田,又怎能做到一如往昔。

风若眠的沉默,某种程度上就是答案。

他的期待尽数化为虚无,江珏满脸皆是失望与颓丧,却还要勉强笑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略显落寞。

他终究在她的生命中空缺了很多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男人。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竹马,情深意笃,本以为良缘一段,却难敌造化弄人,一朝惊变,命盘交错,他苦寻多年,却物是人非。

风若眠在门口站立许久,只听隔壁传出音声,怆然悲切。她嘴唇轻抿,向着后院而去,越过那小门,径直入了祁府的后院。

箜篌之声,犹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闻者,无不入其境,无不绕其心。

风若眠循声而来,只见他一袭玄衣,独自坐在那角亭中,所有心神尽付于他手中的箜篌,如泣如诉,袅袅不绝,恰入人心。

她一直疑惑,祁云究竟从何处学得这箜篌绝技?

他眼眸低垂,那如画的眉眼竟让人看得痴了。

突然,音声戛然而止,他猛然咳嗽了起来。

风若眠急忙上前,给他拍着后背,“夜里这样凉,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不用你管。”祁云避开了她的触碰。

在那一瞬间,风若眠的手僵在半空中。

何时,他们之间也变了模样?

或许,便是回了这雍京之后吧。

他们曾一起受冻挨饿,一起尝尽心酸受人欺凌,一起从最卑微低贱的底层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是,权势折腰,荣华在手,他们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密无间。

“你今日为何不见我?”风若眠不甘心地问道。

今日若非他躲着不见,她又怎会赌气跑到后山去练剑。

“不想见便不见,哪有许多原由。”祁云掩唇咳嗽,却并未抬眸看她一眼。

“祁先生真是长本事了呢,好得很。”风若眠的气性也顿时来了,一闪身便不见了人影。

祁云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痛苦。

而此刻,长公主府内。

江珏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在那竹林下不知站了有多久,似乎从他回来时起便在那儿站着了。

长公主从那青石小路上走来,停在了他三步开外。

“珏儿。”

江珏这才回神,急忙拱手道:“夜里凉,母亲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在这儿站上一整夜?”长公主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这么多年,你一颗心全都悬在了风家那姑娘身上,母亲看在眼里,也知晓你的心意,你与她更有当年的婚约,也是时候成婚了。”长公主沉声说道。

“母亲,不急。”江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急?她在外颠沛流离多载,你也在外游离多年,不就是为了找她吗?”长公主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满,却克制住了。

江珏却猛然跪下,“这些年是儿子不孝,未能顾及母亲,但此事,还请母亲莫要插手,让儿子自己处理吧。”

长公主轻叹了一声,扶起了他,“我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你这些年等得太苦,找得也太久了,好不容易她回来了,我怕你……”

“母亲,儿子有分寸的。”

看着江珏一脸的坚定,长公主只得摇了摇头,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动了。

摆了摆手,示意那不远处的等待着的老嬷嬷扶她回去。

江珏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痛苦,他何尝不想成婚。

只是,那些过往,甚至婚约,她全都忘了,或者说,她不想再记起。

长公主一路走来,不由得轻叹,“是时候见见风家那姑娘了。”

“公主真的钟意那风家姑娘做世子妃?”

长公主闻言道:“儿大不由娘,珏儿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了。”

“可风家姑娘如今是风云骑的统帅,虽是良将之才,却非贤妻良母。”老嬷嬷开口道。

“张嬷嬷,你待在本宫身边一辈子,看惯了这些荣华沉浮,当知那样心性的女子才不俗,世间贤妻良母万千,可我儿要的却是那万中无一之人,这也注定了他这条路格外坎坷。”

听长公主仔细说完,张嬷嬷便懂了。

“公主是在风家姑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张嬷嬷嘴角含笑。

却见长公主正色道:“当年将军府被人陷害,一夕失势,威远将军流放岭南郁郁而终,夫人自尽而死,人人都瞧着战神风家就此没落,可谁知,短短六年,她便蛰伏归来,救御驾,洗冤屈,征战八方,重新让战神风家的门楣得以光耀,我儿甚有眼光。”

长公主说着便笑了。

张嬷嬷也懂了,风家姑娘好福气,她是那万中无一之人,却悖逆世俗,不为这朝中贵族所容,可世子和长公主却打心眼儿里欣赏她,这等夫家,世间难觅。

风若眠从祁府离开之后,回了风府,却一个人坐在屋顶,喝了许多坛酒。

烈酒入喉,方知心痛如斯。

她站在房梁上,将那些酒坛一个个摔得粉碎。

为什么会这样?一路历经艰险,他们等的不就是今日吗?她光耀风家,成为风云骑的统帅,他步步筹谋,成为东宫的第一谋士。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践踏他们,再也不用卑微如蝼蚁。

他们终可以相守在一起了,可是他却变了。

风若眠趁着酒劲儿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祁云的院子,一脚踹开了院门。

祁云知道是她,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风若眠真的是醉了,走路步履虚浮,说话断断续续,一脸迷糊,“祁云,我冷。”

这句话一出口,祁云所有伪装的清冷在一瞬间轰然坍塌。

这么多年,他们都是彼此唯一的温暖。

可是,从今以后,都不再是。

祁云取出披风,给她披在身上。

她一把环住了祁云的腰身,紧紧地抱住她,“阿云,我们成婚好不好?”

回到雍京以来,她就觉得祁云距离她越来越远,好似就要失去他一般。

祁云的身子猛然僵硬,清凉如冰。

过了许久,他推开了她。

“阿眠,我知道你没醉,今晚的话,我只说这一遍,你好好记着。”

风若眠的心里猛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不想听。

“阿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成婚的,也不可能有未来的,你断了这份心思吧。”

风若眠呆在了原地,讷讷低语:“怎么可能?不会的……”

“这么多年,你我彼此依赖,互相取暖,那是一种习惯,不是爱。”祁云的眸子睿智而清醒,神色中极为坚定决绝。

风若眠早已潸然泪下,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原来,这只是你的习惯。”

她猛然扯下身上的披风,扔在地上,横袖擦干了眼泪,赌气说道:“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不会再来叨扰先生了。”

说完,便夺门而出。

本想借酒壮胆,可是祁云太了解她了,这些伪装,在他的面前就是个笑话。

这么多年,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连多日,风若眠皆闭门不出。

江珏来了好几趟,都被挡了回去。

而祁府,更是毫无动静,明明是一墙之隔,自那夜之后,似乎隔了鸿沟天堑,不可逾越。

越国送来国书,欲结秦晋之好,使团也在路上了。

大雍皇帝更是颇为重视此事,命朝中重臣前往玉华关相迎,其中,便有风云骑随行,护卫安全。

趁此机会出京,她也该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了。

雍京的浮华,会让人迷了眼。

可是当她上路后,却身旁多出了一人。

“你怎么来了?”

江珏笑的一脸温和,“我向皇帝舅舅请旨了,前来迎接越国使团。”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风若眠无言以对。

一路上,江珏细致体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晚间,众人在驿站休整,风若眠坐在屋顶上,迎着长风,发丝舞动。

她坐了许久,江珏也在下面的院子里陪了她许久。

风若眠低低一笑,“珏哥哥,你上来吧。”

江珏终于听到了这久违的称呼,可是他的心里却忐忑不安。

他凌空而起,落在了她的身边,紧靠着她坐下。

“珏哥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江珏已然猜到了三分,她想说,可是他并不想听。

风若眠看着他,“珏哥哥,有些人成了习惯,就再也戒不掉了。”

江珏神色未变,“戒不掉,却可以形成新的习惯。”

风若眠微微垂眸,“珏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的,一直是他。你我总角相交,情同兄妹,我希望你觅得良人,幸福一生。”

江珏的手在微微颤抖,空缺了这些年,终究是错过了吗?她的身边再无分毫位置留给他了。

可是,祁云陪了她这些年,他同样也找了她这些年。

他没有输给祁云,他只是输给了命运作弄,只是败给了时光蹉跎。

“我知道了。”江珏微微一笑,笑中带着痛苦无奈。

江珏走了,看着她的背影,风若眠轻叹一声,她只能说声抱歉了。

长痛不如短痛,不能给他未来,却占据着他的好,这是自私的。

今日痛过了,以后他就是长公主府的世子,矜贵尊华,有着大好人生,再也不必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讨她欢喜。

这六年,她见过人心险恶,见过世事繁杂,见识过阴谋诡计,她也曾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江珏那样干净纯粹的少年,配得上他的是幼时那个明艳至善的将门娇女,而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女罗刹。

她和祁云都是那种从阴暗地狱里走过的人,互相了解,彼此成就,一步步从卑贱走向尊华,从任人践踏走到执掌权势,这六年,他为她挡下太多明枪暗箭,也见识过她所有的软弱无力……

她的身边,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到达玉华关,已经是八日之后。

越国此番颇有诚意,竟然派出嫡公主前来和亲。

她一路静默,不愿多言,此番她只护卫队伍安全,至于接洽使团之事,自有右相等人处理。

塞外的风,有些凛冽,却让人清醒。

余生,她从心而为。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既然祁云不想有丝毫改变,那她就岁岁年年陪伴在他的身边,一如过去的多年岁月。

回京途中,江珏对她一如往常,似乎没有听过她那晚的话一般。

她刻意避着,他却浑然不觉,对她依旧体贴入微,好到极致。

到了雍京,已是半月之后。

此行出京,已是花费了一月时间。

她回府之后,走向后院的小门,迫切地想要去见一见他。

可是,那被堵死的小门,如她此刻的心一般,被堵得严严实实,那砌起的石墙高高矗立,表明了他决然的态度。

原来,他竟然早已厌烦了她的打扰。

是她一厢情愿了。

只怕,他早已厌烦了她在身边。

风若眠日日待在府中,日渐颓废,不知外面早已是山雨欲来。

可是,长公主却登了风府的门,面色不善。

“不知长公主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风若眠客套地说着。

“风将军,你在这府中不问世事,我儿却为你违抗圣命,危在旦夕,你良心可安呀?”长公主此番是真的怒了,声音中满是威慑与不满。

“长公主此话何意?若眠不懂。”风若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越国公主指明要嫁珏儿,我儿为你抗旨,拒陛下赐婚,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可此次事关联姻,陛下绝不可能轻饶了他。”长公主的语气里带着愤懑。

“怎么会这样?”风若眠心中就像是被大石压住了一般。

“你这六年不知所踪,他就在外颠沛流离六年,只为寻你,如今你回来了,他还要在你面前小心翼翼,不敢吐露心声,唯恐失了分寸。”

风若眠心中大惊,她知晓他在外游历六年,却不知,是为了寻她。

“你与他早有婚约,可你如今的态度又将他置于何地?”

长公主的声声质问,让她心乱如麻。

“婚约?什么婚约?”风若眠此刻如坠冰窟,她和江珏有婚约?为何她从不知道,父亲流放岭南,不久后郁郁而终,母亲自尽而死,从没有人提起过婚约之事。

“昔日,我亲自与你父亲母亲商量,为你和珏儿定下婚约,交换了庚帖和信物,你母亲本想着等你及笄再告诉你,却逢家门巨变。”

长公主的话,就像一记闷拳,重重落下,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着早早说清楚,免得误了江珏,却不想,早就误了。

长公主身后的老嬷嬷呈着一托盘,走到了她的跟前。

风若眠拿起了那大红色的庚帖,缓缓打开,心却一瞬间清冷如冰,而旁边放着的玉佩,是她幼时佩戴的,母亲曾说那块玉不得轻易送人,就算相赠,也只可赠未来夫君。

后来,她以为遗失了,却没想到,竟然被当作了信物,赠给了江珏。

“如今,珏儿只要说出当年婚约,此事便有转圜余地,可是,他却不愿逼你。我儿为你做到如此程度,你好好想想吧。”

长公主走了,留下了那定亲信物和合婚庚帖。

她跌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已经进退维谷。

她疯狂地朝着祁府跑去,这么多年了,她遇到事情,还是习惯性地找祁云。

入了祁府大门,却听音声阵阵。

箜篌与琴声相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而那一男一女,音声相通,似有知音相遇之感,眉眼对视,更是暗有情意。

这才是祁云变了的原因吧。

她没有勇气进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祁府。

次日一早,风云骑统帅风若眠入宫,自请御旨赐婚。

皇帝惊诧,只因先前多次有赐婚之意,却被她婉拒,如今却主动请旨赐婚,实在让人惊讶。

大殿之上,女子一袭劲装,英姿飒飒,直陈其事,声音朗朗,“启禀陛下,珏世子乃末将未婚夫,此乃合婚庚帖与定亲信物,还请陛下御览。”

他是和亲公主选的夫婿,女将军拿出定情玉佩,请来御旨赐婚

声如玉石,掷地自有千金之声。

总管太监急忙接过,呈上御案。

皇帝看过之后,久久不语,最后低声呢喃道:“原是忘庭和林筠定下的。”

“可风爱卿当知,和亲之事,事关重大。”

“陛下,您曾言,若末将有朝一日觅得良人,您必定会为我主婚,风光大办,如今既有皇上金口玉言,又有父母之命,还请陛下玉成。”

皇帝看了许久,轻叹了一声,“也罢,既然珏世子有婚约在身,相信越国舞阳公主也不会夺人所爱。”

天牢里。

风若眠缓步而入,那坐在墙角的白衣少年,头都未曾抬一下,“不必再劝了,我心意已决。”

“什么心意已决?”风若眠低声道。

江珏猛然抬眸,“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快些出去。”

风若眠将手中圣旨递给了他,不悲不喜,平铺直叙地说道:“三月后,便是婚期。”

江珏满眼震惊,他打开圣旨之后,眉头紧蹙,满是复杂,这是他想要的,却不是她想要的,那要来又有何意义?

祁府的叶子落了一地,显得格外萧瑟。

“舞阳公主传信,事成了。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祁云笑了,她的余生已经安置妥当,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长生,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祁云竟然低声说了起来。

“应该是相信的吧。”

“我第一次见到阿眠,是在她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是明艳不可方物的名门贵女,而她的身边守着的,便是江珏。”

长生闻言,愣住了。

祁云又接着说道:“我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他俩亲昵无间,恍若璧人,而我,却没有资格靠近,她恍若明珠,熠熠生辉,而我只配活在阴暗之中。”

“公子……”长生的声音里略微带着哽咽。

“后来,风府被人陷害,她流落民间,我却再一次遇到了她,六载相知相扶,我们成为彼此的唯一。”

祁云又自顾自地低语着:“可我这样满身泥泞的人,又怎么配陪她一生一世?”

生为越国不受宠的皇子,被送样乾国为质,却被父兄所弃,受尽折磨,为南府坊主所救,却流落南府。

这是他一生都洗不掉的耻辱。

那一手箜篌绝技,不过是为了悦人尔。

如今为东宫第一谋士,上下礼遇,却仍是见不得的光的人,做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事。

长生今日方知祁云心结所在。

“公子,风姑娘不会在意的。”

“可我在意,明珠蒙尘,是我不愿意见到的,我宁愿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情。”祁云自嘲一笑。

长生闻言,顿时红了眼眶。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吧。”

次日一早,整个祁府,人去楼空。

风若眠看着空荡荡的府邸,恍惚置身梦境。

“你终究是撇下我走了。”

她低声地笑着,笑了又哭,似乎不伤心,却又像是悲痛到极致。

江珏来的时候,她哭得正伤心。

他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眼中尽是无限心痛。

“阿眠,对不起,若是我当初没有弄丢了你,你就不会遇到他,今日也不会伤心难过至此。”

江珏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可是风若眠哭得难以自持,根本没有听进去。

江珏身后的侍卫闻言,更是心头一酸。

只有他最清楚自家主子这么多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可如今风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不如不回来。

青梅竹马,婚约在身,名正言顺,可如今六载时光蹉跎,风姑娘的心里却再也没有了他。

可是,他还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婚礼筹备井然有序。

江珏脸上一直挂着喜意,对比下来,风若眠便平静了许多。

祁云走了,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一般。

可江珏知道,风若眠越是平静,那祁云便是她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儿。

他除了陪伴,什么都做不了。

或者说,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是风若眠想要的。

越国舞阳公主与大雍黎王成婚,两国联姻,结百年之好。

再过一月,便是江珏和风若眠的大婚了。

很多人羡慕风若眠,兜兜转转,珏世子始终站在原地等她,情深义重,更甚当年。

大婚所有事宜,皆由长公主和江珏一手操办,风若眠只需要安安心心待嫁即可。

练剑,是她日日必做的事情,似乎只有在练剑之时,才可忘我、忘人、忘情……

江珏永远候在不远处,煮一壶茶,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她,眼神中尽是餍足,脸上带着清浅笑意,端方君子,温润如玉。

大婚那日,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甚是紧张。

瞧着他那副紧张且欢喜的模样,风若眠反握着他的手,“珏哥哥,你放松些。”

江珏点了点头,却仍然有些紧张。

一身正红色喜服,更衬得他姿容绝世,清朗如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且慢!”

一声高喝,众人愣住。

“传皇上口谕,南疆十二蛮族动乱,着令飞凤将军风若眠率风云骑前往平乱,即刻启程。”

一石惊起千层浪。

婚礼未成,却要远赴边关。

那总管太监急忙催促道:“风将军,八百里加急,情况危急,您即刻动身吧。”

风若眠回头看了看江珏,只见他温和地笑着,似乎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风若眠握了握他的手,又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说道:“等我回来。”

似乎就这一句,他那惶惶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就安定了下来,他所有的患得患失都因为她一句话而平复。

说完,她快步而出。

那一身明艳喜服,摇曳生姿。

城门整军,却见一骑飞奔而来,墨发飞扬,清朗如玉。

“我陪你同去,此后,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江珏这句话说完,风若眠瞬时红了眼眶。

“好!”

大婚当夜,婚礼未成,却领兵出征,实在罕见。

长公主看着满府锦红,却不见新人,只低叹一声,“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折腾去吧。”

南疆地势复杂,凶险异常,蛮族更是精通蛊毒、巫术,这场仗显得格外艰难。

历时两年,平定叛乱。

塞外的日子,粗陋却简单。

“阿眠!”

听到有人唤她,她骑在马上,勒了勒缰绳,朝着那人狂奔而去。飞身下马之后,她紧紧地牵着他的手。

“珏哥哥,我要补偿你一个婚礼。”

风若眠说完,便拉着他跪了下来,“今日,天地为证,山河为鉴,我风若眠与江珏结为夫妻,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江珏脸上瞬时流光溢彩,灿若云阳,朗如清风。

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便是如此吧。

他终于将她的姑娘等回来了。

“愿同此誓,我江珏愿娶风若眠为妻,一生一世,敬之爱之,永不背弃。”

塞上的猎猎长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她终究是放下了。

有的人有缘无分,有的人有分无缘,所以被称为过客。

或许祁云就是她漫长人生中最暗淡的六年中的救赎,她抓住了这束光,以为是唯一,没想到却是过客。

她尊重祁云的选择,尊重他的离开。

或许她之于他,他之于她,都只是过客。

匆匆六载,已是奢求。(原标题:《雍京烟云:还君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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