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荒吗？找不出好看的国片吗？
阿看从今天起，要细数从1991到2021，这30年来，最好的华语电影，每10年选20部。
1991年是个有趣的时间点。
那一年，李安脱下了围裙，扛起了摄影机拍[推手]；
蔡明亮认识了李康生，从此镜头便没离开过他的脸；
陈凯歌约上了芦苇和李碧华，计划改编后者的小说《霸王别姬》；
刚发表《动物凶猛》的王朔搬到了姜文家马路对面……
30年后，回望当年，30年来的好电影，早就埋下伏线。
今天这期，就从1991说到2000年。
这10年，真是神仙打架。
被人称作“华语巅峰”的，都不止一部。
以下电影按时间顺序排列，先说这10年的上半阙，先数10部，另外10部，留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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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飞鸿] (1991)
导演：徐克
主演：李连杰/元彪/关之琳/张学友/郑则仕
类型：剧情/动作/武侠
以黄飞鸿为主角的电影，在这30年之前已经有很多，看似拍无可拍，徐克却总能另辟蹊径，颠覆传统。
1991年的[黄飞鸿]之后，人们脑海中刻板的中年人黄飞鸿，年轻了几十岁。
一说起黄飞鸿，就想到李连杰长袍马褂、青年才俊的形象。
不仅选角突破固有思维，[黄飞鸿]的招式也轻巧灵动。
徐克说是要有“顽皮小子”的感觉，为此与武术指导死磕，其中一些动作由八爷袁和平设计，稳扎稳打又天马行空。
恰如民国时期国仇家恨的背景扎实，黄飞鸿与十三姨之间的东西方观念冲突又逗趣。
[黄飞鸿]当年位列中国香港票房第八，掀起了1990年代初的民国功夫片热，甚至黄飞鸿电影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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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 (1991)
导演：张艺谋
主演：巩俐/何赛飞/曹翠芬/孔琳
类型：剧情
那些年，电影乐于改编严肃文学作品，原著和电影还往往好得并不相同。
从《妻妾成群》到[大红灯笼高高挂]，从湿润阴霾的南方到深门大院的北方，文字里阴绵绵理不清的缠斗，化成极简的画面：
四方四正的高门大院，已经是不允许任何人僭越的吃人制度，小说里代表父权的老爷，无需有面目，无需有性格。
后来三十年，张艺谋做减法的时候不多，这么精准的就更少，腾出来的空间，添上了点灯、捶脚——也是极简的符号。
一个受过新教育的女学生，在这样仪式化的封建洗礼中，也学会了吃人的心计。
灯笼已经被染得通红，好像妻妻妾妾们的血洒上去也不会有痕迹。
极简，又极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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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1991)
导演：杨德昌
主演：张震/杨静怡/张国柱/王启赞/林鸿铭
类型：剧情/犯罪
杨德昌把最乖巧正直的少年，放在最混乱不讲原则的时代。
他用少年小四的眼，注视着时代百态：
侠义的，被背叛；坚持的，被打压得没了声气；
算计的，获得地位；攀附的，才能生存。
坚持的信念被贬得一文不值。
杨德昌用两百多分钟，在影像里建起一个残酷世界，没有一处废笔，每个人物的命运，都是现实一种。
纯白的少年和肮脏的世界，只能你死我活。
时代的动荡，化在青春的动荡里，少年杀人，杀掉了全部的理想主义。
用青春刻画时代的手法，虽然后有来者，但[牯岭街] 格局之大，再难超越。
它看透、囊括时代万象，却仍对所有的不谙世事心怀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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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玲玉] (1991)
导演：关锦鹏
主演：张曼玉/梁家辉/秦汉/刘嘉玲/吴启华
类型：剧情/爱情/传记
[阮玲玉]是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
在港星灿烂时代，那些最明亮的星，复刻了上个时代传奇女明星的人生。
他们一边演绎阮玲玉的生活，一边跳出第四面墙，以自己的身份点评这个故事。
相似的身份，让他们发生了奇妙的共振。
她天才的演技，她的感情生活，她被狗仔围追堵截的不堪其扰，没有谁比他们更有发言权。
而时代的变迁，又生出了更奇妙的化学反应。
张曼玉当时面临感情背叛和媒体围堵，“人言”同样“可畏”，选择却完全不同。
戏中戏与戏外戏，互文共生，难辨真伪。
这部电影永不会再现——
在受众分化的后来，“大”明星不再，还有谁的故事值得用这样的方式叙述？
还有没有这样一群人，来诉说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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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 (1993)
导演：徐克
主演：张曼玉/王祖贤/赵文卓/吴兴国
类型：剧情/爱情/奇幻
徐克的镜头下，女人是妖，是鬼，是仙，是神，是人的本质。
她们活色生香，旖旎生姿。
1993年的[青蛇]，解构了《白蛇传》，颠覆了每个角色的传统形象，放肆地让情欲流动，是他电影中，女人们最美的一次。
甚至说[青蛇]是这10年乃至30年最美的华语电影，也不为过。
美在白蛇为了成为许仙的爱人，“扭啊扭”学着使用双腿，笨拙又坚决。
美在青蛇试探着勾引，想明白那个叫爱情的东西为什么勾走了姐姐的魂，懵懂又好奇。
青蛇白蛇那么用力地热烈地去了解爱是什么，勇敢，天真，像志怪小说里的妖精，至情至性，让人也黯淡失色。
人是什么，情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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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 (1993)
导演：陈凯歌
主演：张国荣/张丰毅/巩俐
类型：剧情/爱情
时代滚滚流动，剧烈变迁，程蝶衣却始终静止着。
那个叫时代的东西太反复无常了，他只能躲在一出[霸王别姬]里，一躲一辈子。
妈妈为了送他唱戏，生生剁掉了他的第六指，他第一时间没有吭声。
他唱不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师兄拿大烟枪子堵他的喉咙，“矫正”他，他没有反抗。
老太监图他的身子，他怔怔走出府邸像个哑巴。
为了救师兄，日本人要他唱堂会，他也只能去。
可他越是静止，时代巨轮越是在这个躺倒的人身上反复碾压。
一直到最后，在扭曲的时代，程蝶衣千般不愿，却还是和师兄一起堕入互相揭发、批斗的地狱。
时代疯狂的变动与人执拗的不变，摩擦出华语电影的巅峰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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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男女] (1994)
导演：李安
主演：郎雄/杨贵媚/吴倩莲/王渝文/张艾嘉
类型：剧情/家庭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李安由这句话启发，拍成一部[饮食男女]。
这是他“家庭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也最终确认了中国式传统家庭，要散了。
1990年代是个有趣的时代。
东方生活，一切好像还跟几千年以来的一样，但人心已经浮动，现代化生活挡也挡不住地钻进人心里.
人们半推半就地接受西式快餐，接受未婚先孕，接受老少恋，接受一切在传统东方社会不可想象的东西。
电影一开头一起吃饭的一大家人，因为顾忌家人感受，勉强维持着家庭不散。
可到最后，都走得差不多了。
李安用家庭三部曲最成熟细腻的一部，和传统家庭告别，走得头也不回，却还是像离家的大姐，流下一滴眷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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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 (1994)
导演：姜文
主演：夏雨/宁静/陶虹/耿乐/斯琴高娃
类型：剧情/爱情
姜文爱用的符号，在这部处女作中已经全部出现。
屋顶、火车，但他只在这里，释放着少年时期无处释放的精力。
1970年代，大院子弟，对时代变迁懵懵懂懂，只有青春期的欲望横流，粗野生机，映射着同时代的空虚与苦闷。
马小军溜门撬锁，过程中迷上了红泳衣的照片，那是身材丰腴的米兰。
马小军叙述了一段和她的罗曼史，却连自己也说不清，这段叙述有几分真实。
姜文影像化了王朔在《动物凶猛》里难辨真假的狡黠叙事，虚虚实实，不可靠的叙述者令人如坠梦里。
马小军的欲望，借由最粗鄙的台词，最暴力的发泄，最丰腴的身体，疯狂地发泄出来.
总是曝光过度的镜头，如同片名一样灿烂夺目，从台词到画面，满溢出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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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邪西毒] (1994)
导演：王家卫
主演：张国荣/林青霞/梁朝伟/张学友/张曼玉
类型：剧情/动作/爱情/武侠/古装
当然，无论哪一年的王家卫，都是写意的，但[东邪西毒]那一年的王家卫，最写意，最玄之又玄。
哪怕在王家卫电影里，它也算一则散文，意象一地，画面与台词尽是留白，清爽而意蕴悠长。
那些人物顶着金庸小说角色的名字，也挥剑起舞，但却不算武侠，它说的是江湖，但是人心的江湖。
欧阳锋、黄药师、洪七公、慕容嫣、桃花……
人物关系无非和世上大部分男女关系一样，是他爱她，她爱他，永远调不到同一个频道。
可[东邪西毒]说的甚至也不仅是爱情，还有人生。
人生，是各有所爱，各有所执，各有所苦，不如饮一坛醉生梦死，全都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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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背，脸对脸] (1994)
导演：黄建新/杨亚洲
主演：牛振华/雷恪生/李强/句号/王劲松
类型：剧情
中国的人情世故，是一种冗余的艺术，一种精巧的效率低下。
在搞艺术的文化馆，这种艺术登峰造极。
马副馆长为了转正，在上下级关系中闪转腾挪，拉拢可拉拢的，给对手下套、树敌，释放有限的真诚，保留化敌为友的退路和余地。
背靠背，脸对脸，说的是背地里都各有主意，见面却还是笑脸迎人。
中国人含蓄了几千年，在人情社会，原本有韵味的含蓄，畸变成隐瞒、猜度、做戏，一团和气之下，阴谋诡计。
[背靠背，脸对脸]吃透了中国几千年所谓的“人情世故”，犀利地刻画了人精群像，讽刺地设计一桩桩厚黑兵法。
这部电影，当然首先是一出官场现形记，可也是中国差序社会暧昧人际关系的缩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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