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瓶梅词话》(香港太平书局1982年)中,有涉及到狗的用词不少。如“狗漱着”“狗挝门”“攦狗尾巴”“狗拘的”“狗背石(时)”“狗肉”“狗毛”“狗油(遊)”“狗才”“狗骨头”“狗掇腿”“狗攮的”“狗奶子花”等等。
今天单看“狗漱着”这个词语,怎么读?怎么解释?
《金瓶梅词话》第九十五回,第五页。
薛嫂便叫小丫鬟进来,与奶奶磕头。春梅问:“是那里的?”薛嫂儿道:“二奶奶和我说了好几遍,说荷花只做的饭,教我替他寻个小孩子。学做针指。我替他领了这个孩子来了。到是乡里人家女孩儿。今年才十二岁。正是养材儿,只好狗漱着,学做生活。”
“狗漱着”这个词,在白维国的《金瓶梅词典》里,和李申的《金瓶梅方言俗语汇释》中,都没有见到解释。在其实相关的《金瓶梅》字、词典,众多的“金”方言解释中,也没见到有人对这个方言词语的解释。
其实这个词,在鲁南方言里就有,只是有些地方的读音和说法有些微妙的变化。鲁南人在读到这段话时,意思可以知道个大概的意思的,但真要说出个所以然,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其实,在这个词语中,都被这个“漱”字搞糊涂了,只要弄明白了这个字的读音、字意,知道它的来历,一切也就清楚了。
“狗漱着”,意思是当小狗一样使唤着,或者说当小狗一样拉巴着,养着。
“狗漱着”中的“漱”字,读shu,su两个音,这而应该读前一个音。而方言“嗽sho”字的读音与字形与“漱”字都相近,“嗽”字,却错写成了近音字“漱”字。可以当做形误字,或者是借音字都行,我们先不用管它是哪一种情况所造成的错讹。
但是,“嗽”字,还不是本词意的正字,正字应该是“嗾”字,与“嗽”是同音的借音字。
“嗾”是什么意思呢?“嗾”,意思是使唤狗发出的声音。引申义,当狗使唤着。
这样我们就明了“狗漱着”的意思了。
“狗漱着”应该是“狗嗾着”。本义是使唤着小狗。引申义为当小狗使唤着。
至此是,我们再复述一下上面“金”书中的那段话,就能明了她们说的是什么话了。
薛嫂领着个小丫鬟进来,见春梅,拉着小丫鬟说:“快给奶奶磕头!”春梅问:“这个是给谁找的小丫头?”薛嫂忙说:“这是给二奶奶的房里找的。二奶奶已经给我说了好几次了,说她现在房里的丫头荷花,只能做点饭,其他啥也不会做。她想让我给她再找个小孩,学着做做针指什么的,我就给她领了这个孩子来。看看这孩子还小,是乡下里的人,今年才十二岁,现正是在成养时期,还干不了什么活,先只有当作小狗使唤着吧!再慢慢地学着做活。”
现介绍一下薛嫂说的二奶奶。这是春梅所在的周守备府里的二奶奶。春梅嫁进周守备府,是周守备的第三房老婆,以前的老婆都没有生养出儿子来,娶春梅的目的,就是让她给他生出个儿子来。春梅果然争气,真的给他生了个儿子,这样,春梅自然就受宠。恰好大娘子刚死,周守备就扶正了春梅,顶了大娘子的窝。二奶奶多次让薛嫂给寻找一个小丫头使唤。这是薛嫂给春梅说找来了这个小丫头的来由。
“狗嗾着”这个词。现在很少有人说了,但说出来有些人还是懂得的。
如果领着自己的小孩,去请师傅,让孩子跟着师傅学徒。大人对师傅说:“不用娇惯着他,该打打,该骂骂,狗嗾着就是了。”意思是泼泼辣辣地当作小狗使唤着就是了,不用娇惯着他。这里面的含义,有家长对师傅的信任,也有让师傅放开手脚大胆管教孩子的意思,包含了让孩子在师傅的严格管教下,迅速成材的希望。
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吃不了苦中苦,难做人上人。严加管教孩子,就是真的对孩子的疼爱。旧社会请师傅拜师傅,那可是托付终身的大事。
对于“狗嗾”的说法,有时还称不太懂事顽皮的孩子,叫小狗嗾孩。意思是年少顽皮不更事,还需大人看护的小孩。
地区不同,人的发音就不同,说法也就不同。不管这个“狗漱着”如何变音或者走音,只要在本地区的语言环境里,有“当小狗使唤着”的意思,就可以断定说的就是这个词了。
请教各地同仁,不知你们那里,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词语和这样的意思的说法?欢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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