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线春节档,简直一场大混战。
宁浩的《疯狂的外星人》,韩寒的《飞驰人生》,刘慈欣作品改编的《流浪地球》……
要明星有明星,要嗨点有嗨点。
一年一度的全国合家欢time,电影院里要么堆明星,要么堆笑点,要么堆特效,要么堆上面这一堆,全力以赴为一家老小搞搞震。
倒是星爷……不走寻常路。
静悄悄了一整年,直到年底才突然搬出了一部《新喜剧之王》,宣布定档春节。
并且,除了大家熟知的王宝强,几乎全是龙套阵容。
跟同档期的对手们比起来,《新喜剧之王》的演员表就像……菜鸡VS凤凰。
连刚出的导演特辑,都把拿这个点自嘲:
你们都算什么咖
这几年,每次周星驰公布新片,选角都会成为首当其冲的质疑点。
想起几年前,《美人鱼》宣布主角是新人林允的时候,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
你谁啊?你演过啥啊?
凭什么,凭什么你是星爷的女主角?
别说林允了,哪怕是文章和黄渤,也要风口浪尖上滚两刀。
肉叔还记得当时看到这个选角时的满脑子哔哔:
文章演唐僧,气质能行?黄渤演大圣爷,脸能行?
现实是——
林允的美人鱼,是她从影以来的最佳表演发挥。
易碎的清纯感,楚楚惹人怜。
表情崩坏的戏,也放得开。
文章身上的拽和愣,经周星驰一捏一揉,就成了唐僧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执。
最惊艳的还是渤哥。
他演的孙悟空,丑是丑了点,但那股子被压抑了五百年无处安放的骚浪,在历任妖猴中独树一格。
能把演员戏外气质,捏合得与戏内角色达到统一,就是周星驰选角的本事。
靠什么?
一个字:磨。
周星驰的片场氛围,出了名的高压。
一个镜头的拍摄次数常常10次20次起跳。
演员都被搞得超惨:
黄一飞在《少林足球》里被道具酒瓶爆头,虽然瓶子是糖胶做的,但黄一飞还是因屡屡重拍差点昏过去;
《唐伯虎点秋香》里谷德昭这个喷血的镜头,在电影里只有几秒。现实是,为了这几秒,他喷血喷了整三天。
“周星驰作品”这五个字的金漆招牌,都是这样磨出来的。
所以,肉叔看到《新喜剧之王》导演特辑里多到数不过来的“CUT!”,真的毫不意外。
他的片场,就应该这样。
看到他这张脸,也不晓得是他内心压力大,还是摄影机前的演员压力更大。
不断地重拍,重拍,再重拍。
不断地调整表演细节。
同一个动作,要跟演员调整好多遍:“你要再快一点”“比刚刚再用力一点”“再大一点”“这个再用力一点,再转过去”……
说到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鄂靖文已经压力大到快飙泪。
亲自下场示范,更是家常便饭。
不管对方是主演,还是只有一句台词、一秒镜头的群演。
所有细节,一定要教到对为止。
连喜剧演员出身的鄂靖文也说:
他(星爷)对细节的要求特别严格
正因为这种对细节的高要求,星爷的电影里,连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小群演都有戏。
小咖,还有小人物——
别忘了,周星驰电影里,最打动人的永远是那些闪闪发光的小人物。
孙悟空在他这里是小人物。
放弃了不通人情的佛性,《大话西游》的孙悟空特别有人味,喜怒忧思悲恐惊,佛没有、人才有的七情,一样不少。
至尊宝刚出场的时候,还贪生怕死得紧,出了事跑得比谁都快。
他爱上不止一个女人。
再逐一失去她们。
正是在这具凡胎肉体中,至尊宝经历过世间的爱恨情仇,读透了轮回的因果和世事的无常,他才能心甘情愿地戴起金箍,踏上取经路。
他不是凭空成为孙悟空的——这些年来我们对齐天大圣的仰视,在这个故事里找到微小而生动的注脚。
再遥远高大的人物,都能被他挖掘出最贴近我们普通人自身的、熟悉的一面。
更贴近的,是《喜剧之王》里的尹天仇。
说到这个角色,许多人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一定是这个对着大海大喊“努力!奋斗!”的身影。
并非像现在好多职场剧一样空喊口号。
尹天仇每一天的努力奋斗,都有电影里的无数细节夯实。
这个热爱表演的龙套演员兼福利院看更,就没放弃过对演艺事业的进击。
他不停地琢磨表情,一次又一次打电话向群演头头要角色;演个火烧上身的角色,忍着一动不动,最后令自己浑身是伤。
理论学习也不放松,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是他的枕边书。
他对表演,是认真的。
然而别人是越努力,越优秀,他是越努力,就越尴尬。
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出场即死的小角色,他就是“死不瞑目”,倒下之后又晃悠悠地回光返照。
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错了吗?
没错啊。
从表演的角度讲,再小的角色,都会有他的存在逻辑——中枪后还有求生意识挣扎一阵,简直不能再正常。
但从拍摄成本的角度,你小小的一个错,会让所有台前幕后合作者的努力功亏一篑。
吊威亚的要再吊一次,枪火的爆破效果要重做,所有机关道具都要重新装置……
他的努力,白白烧掉了剧组一天的经费。
尹天仇身上照见的,不正是我们普通人的尴尬?
努力了,失败了;再努力了,再失败了。
没人会关心这份遗憾,只能自己收拾好自己,再重新向下一次还是失败的可能出发。
因此领盒饭被羞辱这一幕,格外心酸——
你的努力,就是一文不值。
但就算这样啊,第二天尹天仇还是会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杀向片场。
不放弃,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法则。
《新喜剧之王》刚发的新预告里,我们依然能看到这紧咬牙关的一股气。
鄂靖文边卸妆边打电话回家,报告近况:
挺好的,妈,很顺利
但我们看到,她其实一点都不顺利。
想当演员却入行无门道,她靠工地和快递的兼职,养活梦想。
尽管目前她的圆梦方式,也不过就是做替身和群演。
还处处遭人嫌。
做替身,被人嫌弃身材;演死尸,被吊了大半天还没台词。
好不容易有个戏份多点的角色想好好塑造一下,被副导演毫不留情破口大骂:懂你就不会做龙套了!
最后还是忍着难受,笑笑地给自己找台阶下:(他)好激动啊。
为了连戏,还不得不带着妆回家吃饭,在饭桌上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么辛苦为了什么?想有朝一日做一次女主角啊。
被嫌弃得多了,她都不好意思把这个理想讲出来。
在剧组求角色的时候,都用这样的说辞:
大哥我啥也不求,可以白演,给个盒饭就行。
这样的生活,她开心吗?
做着喜欢的事,应该开心吧。
那又是为什么,在路上走着走着,她突然蹲下身哭了?
不开心的话,那又是为什么,拿着剧组盒饭边走边吃地……笑了?
其实吧,这样的悲喜交集,我们再熟悉不过——
那就是我们。
2018年,中国电影走进了“小人物时代”。
原本的银幕上,没有“我们”的位置,那是属于大人物的、属于英雄们的、属于纸醉金迷的领土。
从去年开始,《我不是药神》《无名之辈》,仰视“高大上”的镜头终于放平,观众们可以平视一些普通的、平凡的、但闪光的“我们”。
2019年,那个曾用尹天仇陪伴、激励了一代中国观众的星爷也从争议中转身出来,带来一部《喜剧之王2.0》,同样是放平的视角,对准一群“你算是什么咖”的普通人。
好不好,肉叔也说不准。
但相信在这个叫鄂靖文的龙套女身上,在这群在现场雕琢表演的臭跑龙套身上。
你一定能看到,那股在尹天仇身上见过的,在日常生活里天天见的,不服输不认栽的心气。
向理想冲击的路上,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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