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史漫谈

图:来自网络

公元588年11月底,在隋文帝杨坚亲自饯行后,隋军以晋王杨广为总指挥,"东接沧海,西拒巴、蜀",51万大军绵延数千里,沿着长江一线向陈朝全面进军;第二年1月底,陈叔宝投降,杨广进入建康城,持续了数百年的南北对峙局面宣告结束。

用了不到两个月就完成这一历史性壮举,杨坚看似嬴的轻松又惬意。除了纸面上的实力碾压外,最关键的功夫其实在背后:自公元581年隋朝建立起,杨坚就为这一天进行着全方位的苦心谋划,不断的挖坑;而南陈君臣则孜孜不倦的自废武功、昏招迭出。两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下,使得隋灭陈之战在中国历史上显得尤为特别。

对于大部分朋友而言,陈朝存在感极低,为此我们先大致了解下当时它的实力。

隋灭南陈有多强(挖坑五六年干仗两个月)(1)

隋陈对峙图

陈朝—曾经的战斗小霸王

众所周知,除了开挂的刘裕在位时,整个南北朝期间,南方政权的国土面积基本上逐代萎缩。在南梁时期,由于侯景之乱,长江以北的土地几乎全部被北齐占领;蜀地则被北周拿下。公元557年陈霸先建立陈朝时,南朝的国土面积几乎跟三国时的东吴差不多,实际上已成为了地方政权。

但这并不代表陈朝就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陈霸先从基层军人逆袭至帝王,彻底改变了南朝的政治结构与社会风气。陈朝前三位君主(陈霸先、陈蒨、陈顼)在位时,普遍为政勤恳,朝野作风简朴、轻徭薄赋、社会生产力得到极大回复;同时,大量寒族人才靠着自己的能力进入权力核心,当时随同陈霸先打天下的武将们也与朝廷同气连枝,周文育、侯瑱、吴明彻等名将多次击败北周与北齐,甚至还一度拿下了在南梁时丢掉的淮南地区。

隋灭南陈有多强(挖坑五六年干仗两个月)(2)

陈霸先是个狠人

这些光辉战绩,成了后来陈叔宝迷之自信的来源,在隋军南下时,他曾不以为意的声称:

王气在此,齐兵三来,周师再来,无不催败。彼何为者也!

意思是说:咱们这里自有天子之气,所以北齐与北周先后共入侵五次,都能被轻而易举的击败。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早已统一的北方,实力已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此时陈叔宝的形势早已岌岌可危—无数的坑正等着他跳,其中,既有对手杨坚挖的,也有他自己造成的。

隋灭南陈有多强(挖坑五六年干仗两个月)(3)

张丽华应该比影视中的形象更具吸引力

沉迷美色带来的政治与军事危机

俗话说"才子配佳人",自古以来才华出众的皇帝,往往难过女色关。我们都知道陈后主沉迷于张丽华的美色,那么她到底有何魔力?

贵妃发长七尺,其光可鉴,性敏慧,有神彩,进止详华,每瞻视眄睐,光彩溢目,照映左右。善侯人主颜色,引荐诸宫女;后宫咸德之,竞言其善。

史书的上述记录,可以说非常细致传神了:张丽华不仅漂亮,而善解人意、神采飞扬,眼波流动之处,无不令旁人心醉神迷;而且她为人大度,从不争风吃醋(这一点比后来的杨贵妃可要强得多)。此外,她还非常聪明,对于大小朝廷事务能够过耳不忘,甚至能如数家珍般一一罗列。

面对如此绝世佳人,陈叔宝从此彻底沉迷于温柔乡中,至于政事,就完全交给了身边的宠臣孔范、施文庆等人。这些人与宦官贵族沆瀣一气,公开卖官鬻爵,排除异己,朝野大臣为了保命,不得不放弃规则、趋炎附势。

隋灭南陈有多强(挖坑五六年干仗两个月)(4)

影视中的后宫美女

更要命的是,孔范人等人志大才疏,以为自己文武全才、无所不能,他曾对陈叔宝说:"外间诸将,起自行伍,匹夫敌耳。甚见远虑,岂其所知!"他就是说,当时带兵的武将只有匹夫之勇,根本没有战略意识。陈叔宝却对此深信不疑,其后那些武将即使有微小的过失,也会被夺去兵权,转交给朝廷的文官。

经过这一番折腾,陈朝曾经清明的政治风气,从此走向败坏。南陈前三位皇帝在位期间"任人以能"的人才政策彻底被毁掉,变成了"任人唯亲",大量为抵御北朝武装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勋旧被边缘化;军队更是逐渐失去了对朝廷的向心力,以前那只骁勇善战的军队不见了,只剩下离心离德、人人自危:

由是文武解体,以至覆灭。

在陈叔宝胡作非为时,北边的杨坚可没闲着,在各个领域,战争其实早已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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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一帝杨坚形象

阴损的经济战

在公元581年建立隋朝后,随着形势的逐渐稳定,杨坚逐渐有了一统天下的心思。但是,如果直接硬碰硬,势必会杀敌1000自损500,这显然不符合当时谋略家云集的大隋朝廷的作风。根据名相高颎的策划,隋朝落实了两个损招:

手段一:狼来了。由于气候差异,南方农作物的收获季节普遍比北方早。根据这一特点,每当陈朝境内将要收获之时,隋朝总在边境地区大张声势集中兵马,扬言要渡江入侵;面对这一架势,陈朝信以为真,征集青壮年做好迎战准备;但这时,隔江的隋军却又就地解散;如此反复,南方的农时由此被耽搁。但陈朝军民逐渐习以为常、不再戒备时,隋军却真的渡江偷袭,并因此斩获颇丰。

手段二:煽风点火。江南地区的房子多用茅竹搭建而成,而且由于土壤湿度高,粮食一般不会存在地窖里。针对这一弱点,隋朝经常在多风季节派人潜入陈境大肆纵火;风助火势,成片成片的民房与粮仓被焚烧殆尽,损失惨重;待无奈的陈朝军民修好房舍后,隋朝的间谍又再度潜入、继续放火……

上述两招交替使用、反复折腾,令人防不胜防。陈朝沿江区域对此头疼不已、疲于应对。几年下来,陈朝的经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史书称"陈人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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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朝想象画面

占据道德制高点—兵马未动,舆论先行

隋朝建立后,杨坚对陈朝采取了友好的态度:每次抓获对方间谍,总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并安排车马将其遣送回国;后来因屡次被入侵,隋军奋起反击,但在得知陈高宗陈顼去世后,按照"礼不伐丧"传统美德,杨坚主动命令军人撤退,并很客气的派人吊丧。

但隋朝的善意举动,竟然被年轻气盛陈叔宝视为胆怯,越来越骄傲自大。公元588年,鉴于隋朝逐渐混乱、经济日益疲敝,杨坚开始了他的舆论战:

他以诏书的形式,义愤填膺的罗列了陈叔宝的二十项重大罪恶,比如苛政猛于虎,令陈朝老百姓疲惫不堪;亲小人远贤臣,令"君子潜逃、小人得志";穷奢极欲、铺张浪费;大搞封建迷信活动、违背传统儒家道德……

在诏书末尾,对于生活在陈叔宝水深火热统治下的陈朝军民,杨坚还表达了自己关心与同情,并且表示将要兴义师"永清吴越"。

其后,隋朝将这一诏书抄写了30万份,派人潜入江南广泛散播。不得不说,杨坚的诏书内容一针见血,道出了陈朝军民的真实心声。后来在隋军大举南下之际,这一点得到了证实。

隋灭南陈有多强(挖坑五六年干仗两个月)(7)

相传陈叔宝画像

文明之师,夺得民心

在古代战争中,战局优势的一方往往会大肆屠杀、掠夺,这样不仅会造成血腥的灾难,也往往会激起对方的激烈反抗。但令人敬佩的是,在灭陈之战中,虽然占据了绝对优势,隋军在各条战线上均表现出了高度克制,彰显出了"文明之师"的作风,把杨坚在诏书中所称的"天之所覆,无非朕臣"的博爱气势落到了实处,这里举两个例子:

公元588年12月,隋军名将杨素带领大军沿江而下,与陈将戚欣在狼尾滩爆发了激战。隋军最终取胜,并俘虏了陈军数千人。在以往双方的交战中,陈军在获胜后,往往会割掉隋军战死者的鼻子回去领赏,令隋军将士大为悲愤。但在此时,面对落在自己手中的数千陈军俘虏,隋军丝毫没有采取报复行为,取而代之的是以德报怨的做法:

悉虏其众,劳而遣之,秋毫不犯,陈人大悦。

公元589年春,东线的隋军大将贺若弼在率军渡江进入陈境后,严格管束部下,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占领京口后,一位军士私自在民间买酒喝,贺若弼发现后当即将其斩首。此外,在战斗中抓获的6000多名陈军将士,贺若弼不仅悉数将其释放,并且还配发粮食衣物,让他们带着杨坚的诏书分头散发。

在耳闻目睹隋军无时不刻体现出的文明作风,对比平日里陈叔宝君臣的为非作歹,陈朝军民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隋军"所至披靡";在建康城之战中,只有鲁广达一支军队奋力抵抗,其他的近十万大军,要么观望,要么直接投降。

隋灭南陈有多强(挖坑五六年干仗两个月)(8)

纪律产生战斗力

在陈叔宝投降后,隋王朝更是以实际行动,迅速收复了民心

杨广进入建康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皆为民害"、令陈朝军民怨声载道的施文庆等五位佞臣当街斩首,除此之外,一无滥杀;

其二,"收图籍、封库府,资财一无所取",杨广此举广受赞誉:"天下皆称广,以为贤";

其三,善待陈朝历代帝王陵墓,安排专人看守;

其四,对待陈朝皇室人员,杨坚一改南北朝期间数百年来斩草除根的血腥做法,给他们悉数分配了田地营生,并每年赠送衣物粮食;陈叔宝更是被给予了三品的待遇,日夜在长安花天酒地,得以善终;

其五,对于投降的陈朝文臣武将,择优录取,毫无偏见;

第六,杨广等人班师回朝后,杨坚下令免除陈朝境内所有百姓十年的赋税。

隋灭南陈有多强(挖坑五六年干仗两个月)(9)

杨广曾经表现极佳

在杨坚君臣根据客观形势而制定的各项针对性措施下,隋灭陈之战显得尤为另类:没有血腥的大规模战斗,也没有大肆的清洗与报复,更没有亡国的凄凉与悲哀,反而有"合家欢"、"大团圆"似的喜庆之感;在分裂了几百年之后,国土再度归为一体,一切显得自然而又和谐。华夏大地在经历了血与火的融合之后,爆发了新的生命力,并重新迈上了新的发展台阶。

"天之所覆,无非朕臣",这一豪言壮语虽然出自于杨坚这样的封建君主之口,但却体现了当时早已深入国人精神之中的大一统观念。永远割舍不断的向心力,正是中华文明能够持续数千年而不断、并且不断释放出新活力的秘诀所在。

参考书目:《资治通鉴》《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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