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记载,在枣强县城北十二里许,曾有一座姜子牙卖浆台。商末至今,已逾三千多年,物换星移,沧海桑田,昔日卖浆台虽已杳无踪影,可这段历史已深深印在枣强这片文化底蕴厚重的土地上。
姜子牙,姜姓,吕氏,名尚,字子牙,号飞熊,商末周初政治家、军事家、韬略家,周朝开国元勋、兵学奠基人。垂钓于渭水之滨,遇见西伯侯姬昌,拜为“太师”(武官名),尊称太公望,成为首席智囊,辅佐姬昌建立霸业。周武王即位后,尊为“师尚父”,成为周国军事统帅。辅佐武王消灭商纣,建立周朝,册封齐侯,定都于营丘,成为吕氏齐国的缔造者、齐文化的创始人。辅佐执政周公旦,平定内乱,开疆扩土,促成成康之治,周康王六年,病逝于镐京。后世推崇备至,历代皇帝和文史典籍尊为兵家鼻祖、武圣、百家宗师。唐肃宗时期,追封武成王,设立武庙祭祀。宋真宗时期,追谥昭烈。
司马迁著《史记·齐太公世家》记载:“太公望者,东海上人。其先祖尝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际封于吕,或封于申,姓姜氏。夏,商之时,申,吕或封枝庶子孙,或为庶人,尚其后裔也。本姓姜氏,从其封姓,故名吕尚。”
姜子牙的家世是显赫的,但是其出身却是低微的。很多历史文献中都提到他遇周文王之前曾经做过不得志的屠夫和小商贩。《战国策·秦五》说:“太公望,齐之逐夫,朝歌之废屠。”战国尉缭所撰兵书《尉缭子》中说:“太公望年七十,屠牛朝歌,卖食棘津。”汉初的重要文献《韩诗外传》中说:“吕望行年五十,卖食棘津,年七十,居于朝歌。”汉代刘向的《说苑·尊贤》也说:“太公望,朝歌之屠佐也,棘津迎客之舍人也。”这些文献虽然语焉不详,说法不一,但是大致都透露出姜子牙未发迹之前,困苦无依,曾在棘津做过卖食的小贩,在朝歌当过屠夫。
明万历《枣强县志》记载:“卖浆台,在城北十二里李仓口,于殷为棘津,相传太公避纣时筑台卖浆于此,今遗址尚存。”
位置考证
枣强,古称“棘津”,春秋时先属齐,后属晋,战国时为赵地。“棘津”之名在《战国策》《左传》《史记》等典籍中均有记载,但多语焉不详。而见诸于典籍的地名又常与“吕尚”有关。而最早的记载,当属在郭店楚墓出土的战国竹简《穷达以时》所记载:“吕望为臧棘津,战监门棘地。”意思是姜子牙生活艰难,困于棘津,曾为地位低下的守门人。其中对“棘津”之地的注解,历代学者们说法不一,没有定论。康熙朝《古今图书集成》记载:“棘津城,在枣强境内。《左传》:晋荀吴帅师涉自棘津即此。卖浆台,在枣强北十八里李仓口村,故址存。俗传太公卖浆于此。”康熙十九年《枣强县志》古迹中也记载:“在城北十二里李仓口,相传(姜)太公避纣时筑台卖浆于此,今遗址尚存。”
卖浆台遗址“李仓口”,就是今枣强城北约6公里的刘仓口附近。“李仓口”其实本为“里仓口”,因把“里”误写为“李”,就成了史志中记载的“李仓口”。里仓口本有“南里仓口”和“北里仓口”,由于历史变迁,现在南里仓口已消失,只存有北(里)仓口。其村南原有一大土埠,相传即为姜子牙卖浆台,后因耕地的扩充而渐渐夷为平地。
枣强古写为“棗彊”。“棗”是枣的繁体汉字,也是“棘”字的上下版。“朿”《说文解字》里解释为:“朿,木芒也。象形。”这个字很像一株荆棘,古时与“刺”字通用,读音相同。“朿”长得高大,重叠为“棗”树,“朿”长得低矮,就平展漫延成“棘”丛。“棘”在《说文解字》里,是“小枣丛生者”,即灌木生长的枣树,多刺,正是棗树的祖先——酸枣树。殷商时期的枣强境内,荆棘丛生,所以才名之“棘津”。而古代枣强以“棘”和“棗”字命名的村子很多,如城南恩察镇的后七棘(吉)、东七棘(吉)、西七棘(吉);城东唐林镇的北棘里(吉利)、林棘里(吉利)、南棘里(吉利)、冀棘里(吉利)、宋棘里(吉利);枣强镇的王棗林、李棗林、孙棗林、刑棗林等。只是近代人们为了便于好写好听,“棘”写成“吉”,“棗”简化成“枣”,“棘里”改为“吉利”,但查看明万历及清初康熙、嘉庆《枣强县志》,都还是写用原来的村名。由此可见,古代枣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棘津”之地,而广袤的“棘”林中,野兽出没、毛皮动物成群,催生“裘祖”比干的种种传说也就理所当然了。过去农耕条件有限、粮食产量极低,捕杀动物,即解决了吃,又解决了穿,灾荒年更是可活百姓。而射杀毛皮动物一般用“弓”。“彊”在《说文解字》里解释为“弓有力也”,即最早就是用来形容弓箭强劲有力的,过去“彊”与“强”通同,“棗彊”即为“枣木强盛”,县名便由此而来。本作“枣彊”,后逐渐通用作“枣强”,而正史地理志中仍作“枣彊”,直到《明史·地理志》始改作“强”字,其后一些地方史志中亦相应改名为枣强,并沿用至今。
“棘津”顾名思义,除了“棘”还应有“津”,津者,渡口也。这两个字合称一个地名,那便是即有大片枣树、又有渡口的地方。而包括北仓口在内的五个仓口村都毗邻索泸河,古代这里既是粮仓所在,又设有渡口,仓口村即由此而名。从这一点来说,棘津城在枣强、卖浆台在仓口村的记载是真实可信的。而姜子牙被困的棘津及卖浆台,也成为历代文人骚客的凭吊咏叹之地。大诗人李白就不无感慨地说过:“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清刑部主事赵宾也叹到:“方悟古至人,不苟露英华。隆中抱膝客,棘津卖浆家。”
重修卖浆台
嘉庆《枣强县志》录有明代郑一麟(明万历五年进士,历任兵部主事、署武选司郎中、袁州知府、福建副使、山西布政司参政等。)《卖浆台记》一文,大意是郑一麟慕名卖浆台已久,时值视察路过枣强,便想一览名胜。听闻遗址已不存,遗憾慨叹之余,恐“其传复易泯”,遂倡议同乡史公、兵宪江公带领“博士并诸弟子员”,在里仓口一带重修了卖浆台。郑一麟还曾做《卖浆台》诗一首:“栖栖棘津日,屈身隐卖浆。一朝遇西伯,后载何辉煌。卖浆之徒去已久,台畔荒凉牛马走。丈夫雌伏若可轻,一旦鹰扬难与偶。世间反复多偶然,深谷高岸终移迁。营邱遗址今何在?不及斯台万古传。”明万历枣强籍的山东按察副使江学诗也在《前题》诗中写道:“浆台遗址枕河津,海岱云霞入望新。览胜徘徊千里目,凭高俯仰百年身。大人自契飞熊兆,渔父宁知钓渭心。”
《枣强县志》保留的太公祠图。
万历年间重修卖浆台的同时,还曾在县城西修建了一座太公祠,“在枣强县西郭外,明万历中建,史称吕尚困于棘津,棘津,枣强古邑名也,太公避纣筑卖浆台,迄今有遗址焉。”随着城乡的发展变化和县城的不断外扩,今天其遗址也已荡然无存。我们只能从万历《枣强县志》保留的太公祠图,窥见其规模之宏大、建筑之精美、布局之考究。
卖浆与制酒
姜子牙之卖“浆”,有人解释为酒,古代称酒为浆;有人解释为醋,传说早年姜子牙曾卖过醋,所以封为“醋神”;还有一种解释为饮料,即古代用水果发酵制作的一种“酢浆”。
浆在周代为“六饮”(也称“六清”)之一。据《周礼》载,其名为:水、浆、醴、凉、医、酏。六饮中,浆排在水之后,比水多一种酸味,又排在醴之前,比醴的滋味淡。醴是酒的前身,是经过发酵,表面还有酒糟漂浮,酒汁和酒糟混在一起的甜酒;凉是用水和酒做成的饮品;医是稀粥中加酒曲制成的饮品;酏是酿酒所用的清粥,也指米酒、甜酒、黍酒。相较于其它四种饮料,浆添加的材料最少,滋味最淡,自然最为廉价。在古籍中,常以水、浆连称,称美酒为“玉液琼浆”,又称粗鄙之人为“引车卖浆之徒”,悲痛不食为“水浆不入口”等。《礼记·曲礼》:“酒、浆处右。”孔颖达疏:“酒、浆处羮之右,卑客则或酒或浆,尊客则左酒右浆。”
许慎的《说文解字》中解释“浆”为“酢浆也”,酢含有酸味,酢浆即古代一种含有酸味的饮料。它即可以用水果一类的发酵制作,也可以用大小麦或黍米发酵制作。《齐民要术·大小麦》引《氾胜之书》:“当种麦,若天旱无雨泽,则薄渍麦种以酢浆并蚕矢。”石声汉注:“‘酢浆’是熟淀粉的稀薄悬浊液,经过适当的发酵变化,产生了一些乳酸,有酸味也有香气,古代用来作为清凉饮料。”
其实早在夏朝就有了酒,《战国策》记载: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饮酒而之国者。”遂疏仪狄而绝旨酒。简单说就是仪狄受人所托制作了酒,献给了禹,禹虽然觉得这东西很好喝,但因是用宝贵的粮食制作,必定会祸国殃民,反而疏远了仪狄。而到了商代更是有了“黍酒”“稷酒”等各种粮食酒。而最初的酒本就是由野果或是存放不善的粮食自然发酵而成,这种能发酵的微生物叫酵母菌,它必须在含糖的食物中才能发酵。粮食含糖,自然界中大量的野果也含糖,而酵母菌分布广泛,空气里、尘埃中、果皮、粮食上都附着有。糖分高的食物中,酵母菌繁殖极快。在水分和温度等适当的条件下,酢浆就有可能发酵变成醴浆、酒浆,可以说酢浆就是酒浆的雏形。
枣强为棘津之地,最不缺的就是野生、廉价的酸枣,此时的姜子牙地位低下、穷困潦倒,而漫坡遍野的野酸枣恰恰就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采摘来洗净发酵做成酸甜的果浆或酒浆来卖,小心翼翼地维持生活。
酿酒的必备条件,一是粮食,二是水。里仓口毗邻索泸河,灌溉方便,粮产充足,又水路陆路交通便利,所以这里自古就是官家粮食储备之地。粮仓系国脉,民心定乾坤。在古代,农业生产主要“看天吃饭”,所以粮食问题便成为国家头等大事,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对粮食种植和储备极为重视。粮仓不仅能够应对战争、饥荒、自然灾害等意外情况的发生,也能对市场供需起到调节作用。仓口村的粮仓起源于何时?有历史记载的是金、元、明初时期,索泸河均为官家的运粮河,在此设有渡口和粮仓,且粮仓规模很大,分外仓、里仓,故粮仓周围几个村有“里仓口”之称。
明万历《枣强县志》第一卷物产一栏记载:“米,类粟,种名甚多,不越黄白二色。黍:有黄白黑三色,似稷而黏,可酿酒。稷:有黑白赤三種,即穄米也,关西謂之糜,冀谓之稷。麦:有三种,小麦秋种夏熟;春麦春种夏熟;荞麦夏种秋熟。又有大麦亦春种夏熟,止可煑粥。薥秫(高粱),似蔗而長,有紅黄白三色,种类不一,贫者甚需之,黏者亦可酿酒。”万历县志是迄今为止枣强最早的一部县志,其中记载的枣强境内种植的这几种农作物:米、黍、荞麦、大麦、高粱,都是酿酒的原料。枣强本就地处平原、土壤肥沃,又水源充足,再结合刘仓口战汉遗址出土的陶制酒器,可以推断在春秋战国甚至更早的历史时期,此地就已在种植这些作物,且粮产充足,逐渐成为重要的储粮之地,并为酿酒所用。现在仓口村南还有一口保存完好的古井,传说即为姜子牙制浆所用之井。因年代久远,史料缺乏,无法考证其真实,只有民间的口耳相传为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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