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代,每当有人不幸被雷电殛死,我们陕北便有人会说,那人是被龙抓去了,于是,龙,便在我的脑子里成为一个可怖的存在,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关于刘成章的故事200字左右?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关于刘成章的故事200字左右
孩提时代,每当有人不幸被雷电殛死,我们陕北便有人会说,那人是被龙抓去了,于是,龙,便在我的脑子里成为一个可怖的存在。
在我的脑子里,龙和深邃神秘的天空,和雷的轰鸣和电的闪光,和波涛浩渺的大海是联系在一起的。一句话,龙常在天海间飞翔腾跃,它的每一个动作都能使得地动山摇。
长大之后,虽然懂得了所谓龙并非真实存在过,但正是在这当儿,我却似乎真正地与龙相遇了一次。
那是大雁塔下的关中平原,我正读大学。一年六月初,市上组织所有单位的人员去参加夏收。动员会上说,这可是龙口夺食呀,大家务必使出最大的干劲,保证小麦颗粒归仓!于是随着一轮旭日的冉冉升起,西安城郊麦浪滚滚金光晃眼的四面八方,每条路上都飞扬着脚步扇起的尘埃,各单位的旗帜就在那尘埃中飘扬。我们这些年轻的大学生一个个血气方刚,自然非常踊跃,甚至在旭日升起之前就已经挥镰收割了。
起初天还不算太热,可是割着割着,太阳就像冒出了火焰,而风,滚烫的风,漫卷着那火焰,从亿万里外的太空之中,拉成一条呼啸的火链,直扑在人们的身上;怀前的麦子呢,一把一把仿佛燃烧得噼啪作响,麦芒每碰上肌肤,就像能烫出一股烟来,似乎还有响声咝啦啦地让人惊心。这时候要形容我头上身上流下的汗水,用什么词都不管用了。我每在汗津津的脖子上摸一下,就能抓下一些细细的盐粒。而一个女同学简直成了盐渍的海蜇。
下午,遥远的天边忽然有几片黑云在窥探。带队的老师说:不好!恐怕有雨!于是我们加紧了割麦的速度,也不管腰酸腿疼,也不管手上打起的血泡鲜血直流,只见千百镰刃闪光,千百麦捆站起站起,继而运走,一场真正的龙口夺食的战斗展开了。当地农人自然比我们更急,一脸的火急火燎,恳求我们把速度再加快一些。而转眼间,天边的黑云已成队成列,向这儿迈开脚步,刚才还烤人炙人的热风,忽然有了几分凉意,但谁还顾得上享受!我望望就要卷来的黑云,恨不能一镰就割出十丈远去!
大块堆垒的黑云说来就来了,一片比一片沉,一片比一片狰狞。天的碧蓝和麦田的金黄,刹那间搅进了狂乱的黑色,变得五麻六道,就像乱蘸了颜料,胡乱涂下的疯画。汹涌的黑浪,排开了好几百里宽的浩荡阵势,起起伏伏,滚滚滔滔,挤挤挨挨,重重叠叠,奔腾而至。虽然悄无声息,却比厉声呼啸更来得可怕,完全是一片水的兵团,纷乱无序并且压下压下,几乎压到树梢上了。有几片水分饱和如池如塘如湖的黑云,竟生生地跌落于地上。人们则成了黑黑的影子。当一颗雨滴冰凉了我的鼻尖的时候,来不及抬头看,千条万条白亮的雨的长鞭,已狠抽着包括麦田在内的整个大地了。我忽然嗅到了什么,不知是雨的腥气还是龙的腥气。天地间瞬间成了水墨的世界。接着便有冰雹漫天砸下,未割的麦子霉运当头,一棵棵连秆和穗全被砸进泥里。这时候再不能继续收割了,赶紧把已割下的麦捆聚拢并加以遮盖。闪电哗啦一下,黑的人影全成了纷乱的光柱,我正抬眼望向那电光照亮的黑云,一声咔嚓嚓的炸雷惊心动魄地爆响,滚过整个天空和地面。在那响声中,我恍若看到了龙扭动的巨硕的身躯,龙鳞龙牙和龙爪都闪着寒光。我还想细看,但雨水已完全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原本蓬松的头发已变成黑色的面条,紧粘在额前。我从头到脚是一道道激越瀑布,飞流直下。我本能地加入到了飞逃的队伍中。
还好,面对巨龙,我们已基本把食夺了回来,很是欣然。
似水流年去也去也,弹指间,数十年的光阴之涛已尽入苍茫。现在的人们是有福了,夏收再也不用兴师动众搞得人人精疲力竭了,因为有了收割机、脱粒机等大型农业机械。但是夏收期间多暴雨多冰雹的天气规律却不曾改变,因而还得龙口夺食。前年夏收时我在关中平原上看到,一台台联合收割机隆隆作响,当乌云还未滚来的时候,居然早有三七高炮运到那里。这情景当然比往昔的龙口夺食威武多了,农人们显然已经从往昔这个时间段里的高度紧张和焦虑中解脱出来;虽然搏斗终归是搏斗,但这搏斗基本是稳操胜券了,因而多了几分惬意和浪漫。我看见有的农人在这节口居然还逍遥自在地哼唱着秦腔,不过他并不是无事之人,他是拿了许多口袋准备前去装新麦的,他一边走一边观看着天上的乌云和地上正在架起的炮口和发射架,有如悠闲地观看一部正在上演的魔幻大片。
(作者为散文家,陕西省作协前副主席,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光明日报》2015年06月1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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