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条有什么好写的,但我突然就想起应该写写粉条。
在北方,一说粉条,概莫能外的只指两种,一种是雪白的土豆淀粉做的那种,一种是红薯粉,红薯粉条没有土豆粉条那么白,但要比土豆粉做的粉条经煮,东北人爱吃的“猪肉炖粉条”一般都是土豆粉,河北河南和山东一带的粉条大多是红薯粉。
做粉条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压粉,做这种粉条得有个压粉的床子,三条腿,床子上有一个可以抬起放下的杠,杠上有一个墨水瓶粗细的直棍,正对着下边的那个洞,洞子的粗细和这根棍大约差不多,压粉的时候要先把粉剂子和好,压粉离不开明矾,矾这种东西有一种特殊的味道,炸油条也离不开它,加了矾的油条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说不上香,也不能说它不香,真让人说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喜欢吃这一口的就是喜欢它,就像是加了明矾的粉条,吃起来和不加矾的不一样。
我有个朋友,吃粉条什么也不加,就喜欢甜吃,什么都不搁,蒜汁酱油香油一概不放,这就是甜吃,粉条从锅里捞出来晾一晾,就那么“唿噜唿噜”,一盘下去了,好吃不好吃?他说好吃,我也学着吃了一下,还真不难吃,而且能吃出粉条的本味,我认为那主要是在吃矾的味道。现在有一种说法是矾对人的身体不好,所以许多地方炸油条取消了矾,那种油条并不好吃,也不那么膨松,我还是爱吃加了矾做的那种油条。而做粉条好像就没法子离开明矾,离开了它就不容易成形。不管它是用床子压出来的粉条,还是用漏瓢做出的粉条,都离不开明矾。
在北方,过去几乎家家都会有那么个压粉床子,除了压粉条,压饸饹也要用到这种床子,一般人就直接把这种木制的床子叫做“饸饹床”,因为吃饸饹的时候毕竟要比压粉条的时候多。
大型的压粉条活动一般是在冬天,春节将至,全家出动,一下子要压出很多,外边刮着很冷很冷的西北风,屋里边热气腾腾地在压粉条,那景象还真让人怀念。春节前压粉条一下子要用去很多的土豆淀粉,一大盆不够还会再来一大盆,把准备用来压粉的粉团和好,再搓成一根一根的剂子,饸饹床子就架在锅上,压粉条锅里的水必须要大开;两只手压不动,人就干脆一屁股坐在饸饹床子上,这边不停地压,那边不停地捞,捞出的粉条随手就被团成一团一团的放在了院子里。院子里可真是冷,是呵气成霜,胡子眉毛上都是,所以粉条很快就被冻坚实了,然后很快就被收拾起来了,冻结实的粉团子都被塞到一个或两个或三个或更多的口袋里去,吃的时候打开口袋取就是。北方的冬天,院子可真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
相比较压粉,漏粉就要简单得多,把土豆淀粉和好,等锅里的水开了,把和好的淀粉放在高高举起的漏瓢里,漏瓢上当然都是洞,从洞里流下去的淀粉落在锅里便是粉条。南方是不是这样做米粉?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米粉用的不是土豆或红薯的淀粉,而是大米磨的粉浆,贵州的“羊肉粉儿”是土豆粉做的,他们把这种粉条叫做“洋芋粉”。(王祥夫)
突然想起写这么一篇小文字,是家里要储备一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储备食物,当然最好是能储备一些可以久存不坏的东西,我就突然想到了粉条。
那年搬家,我母亲在储藏室里发现了一个被别的东西压在最底下的柳条箱,相信那个柳条箱放在那里已经很多年了,打开一看,里边竟是那种一把一把的宽粉条,这种宽粉条绝对不会是家里自己压的,家里从不压这种宽粉条,现在的超市里也不会有这种扎成一把一把的宽粉条,但过去的商店里边有,人们去买粉条,一买就是好多。我的母亲,看着那个柳条箱,忽然想起来了,说这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是家乡的亲戚们寄来的,怎么就忘了呢?算一算,近二十年,还能不能吃?我母亲说怎么就不能吃,干粉又不会坏。那些放了近二十年的粉条后来都被我们慢慢吃到了肚子里,这种宽粉,宜做“猪肉炖粉条”,但凉拌就不行,虽然放了二十来年,但那味道跟刚压出来的一样,粉条可真是好东西。
粉条在古时候被叫做“索粉”,最早的文字记载当出现在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其中已经把粉条制作和食用方法说得明明白白,感兴趣的人不妨把这本书找来随便翻翻。但我一直不知道书中说的用来做粉条的薯类是什么,那时候土豆应该还没有传入本土。我吃粉条,不怎么喜欢用猪肉炖,我喜欢凉拌着吃,蒜末儿、很香很辣的那种油泼辣子,要多放,还要放那么一点醋,“唿噜唿噜”很剌激,“唿噜唿噜”很过瘾。(王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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