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美丽的“废河”
对捞刀河牛轭湖的调查源于上一次的白沙河草甸之行。打开卫星地图，沿着捞刀河弯曲的河床，可以在长沙城北起伏的丘陵地上看到3条停止发育的河曲。它们是捞刀河在宽阔的平原地带蜿蜒前行，历经岁月之后，留下的废河。
河流在平原地带流淌时，由于河岸两侧泥土的基质不同常常出现横摆，导致河床出现S型的河曲。日久天长，当河曲越来越大，它的寿命也就即将迎来终点。河流的横摆弯度超过自身承受的极限，在一次洪水爆发后，很可能会自己截直，以前的河曲逐渐被推离河道，成为C字形的牛轭湖（也叫牛角湖），其外形看起来像牛角。
对于长江、黄河这类大江大河来说，它们在源头地区的高原，以及平坦的东部平原都发育有数量众多的牛轭湖。尤其在被称为中华水塔的三江源地区，黄河源头区域的牛轭湖数量密集，老的废河套着新的废河，非常直观地再现了黄河在历史时期里不停地调整河床的水文证据。
同时，弯曲的牛轭湖也因弯曲的形状受到摄影师的追捧，被认为是河流在大地上画出的最美丽的一道弧线。
而捞刀河的下游就有3处牛轭湖，而且如此扎堆，并不被众人所见，是一件极惋惜的事。
捞刀河下游三处牛轭湖分布图
牛轭湖是河流在平原地带河床出现横摆后发育的河曲。当河曲越来越大，洪水会自然截直，新的河床产生，旧的河床形成C字形的牛轭湖。捞刀河下游连续发育三处牛轭湖是很罕见的，它们现在已经是人类的美丽家园。
捞刀河边的崩坎村牛轭湖更加壮观，废河比现在的捞刀河都宽。图/潇湘晨报记者钱烨
松雅河河洲已经开发成居民区，弯曲的河道如果不是人工截直则为自然的牛轭湖。图/潇湘晨报记者钱烨
攻略
看！优美的弧线
水渡村哑河子：可以在洲上拍高铁过境
可以导航定位在水渡坪。汽车可以直接开到长沙县水渡村哑河子的河洲上。水渡村哑河子临近京港澳高速，河洲上有京广高铁铁路线经过，区域内交通条件复杂，河洲上不好停车，建议把车停在水渡村街上，或者捞刀河大堤上，步行进入洲上。
水渡村哑河子是捞刀河下游最接近入湘江江口的牛轭湖，也是紧挨着城区的C状河曲。它在漫长的历史时间中，逐渐从主河道脱离，并安静地躺在丘陵盆地上，经过人类的开垦，现在洲上已经是蔬菜基地。洲上没有民宅，很多是临时搭建的棚屋，没有饭店，可以在洲上拍高铁过境，欣赏一下落日的美景。
松雅河：捞刀河最大的河曲
松雅河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从哑河谐音美化而来，因为本地称这些牛轭湖都叫哑河。
松雅河并不能直接看作牛轭湖，不能排除人工截直的可能。但从现状看，它已经是脱离主河道的一条牛轭湖了，而且曾是捞刀河在湘江平原上发育的最大的一个河曲。从这条河曲的规模来看，占地面积很广，因为已经开发房产，整个河洲像一个独立的王国，通过一条主干道和河堤与外界相连。
去松雅河欣赏河曲并不费事，只要把车开到香堤路，这条路上方便停车，右手边是松雅湖湿地公园，左手边就是松雅河。事实上，松雅河与水渡村的哑河子距离很近，两者隔着一条捞刀河，可以先去水渡村看哑河子，然后绕经望新路的捞刀河大桥后，把车开到香堤路上就行了。
崩坎村哑河：弧线优美的C字形河曲
去崩坎村哑河要穿过高低起伏的丘陵山路，汽车会在长沙县境内的乡村公路上行驶，车窗两边的风景常常可以看到非常漂亮的乡村别墅，这也证实了长沙县的经济实力。
公路修得非常好，很适合自驾，尤其在高低起伏，又不断拐弯的小路上，路两边是稻田与土丘，有些树林已经变色，如果是晴天，自驾去崩坎村哑河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
崩坎村哑河是一处非常典型的牛轭湖。C字形的河曲保留得非常完整，而且弧线非常优美。河洲的面积要比松雅河的河洲小，但比水渡村哑河子要大很多。洲上很多老砖房，稻田整齐划一。废河的水面异常宽阔，比主河道还要宽十来米。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时常有候鸟飞过。两岸芦苇茂盛，正是观赏芦花的季节。
狮子山村桂花洲：无法发育成牛轭湖
从崩坎村出来一直向东开，可以去看看位于长沙县春华镇狮子山村的桂花洲。这里虽然不是牛轭湖，但也可以拿出来与前面几个牛轭湖比较一下，就会直观地感受到捞刀河在下游的水文变迁历史。
桂花洲目前一半被开发种植草甸，另一半还处于荒芜状态，这里临近黄花机场，属于禁飞区，所以只能在洲上走走，看看弯曲程度较小的河曲。
站在这里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进入丘陵山地后，河道受到挤压，没有空间实现自然地横摆，河曲变小之后，无法发育成牛轭湖，最后演化出洲滩的形态，再往上游去，就更加看不到大型的河曲了，更别提牛轭湖。
捞刀河下游河曲处，遇见3处优美的牛轭湖
对于湖南人来说，浏阳河是著名的河曲制造机，这条湘江的支流在流经湘中平原时，河道在宽广的平原上绕出了好几个大几字形。浏阳河的河曲已经早被大众熟知，而躺在浏阳河身边的捞刀河其下游的河曲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发育成了更加美观的牛轭湖，却很少被外人关注。趁着冬日晴朗的天气，我们一口气跑了3个牛轭湖，每一个都让人过目不忘。
水渡村哑河子是一处河曲发育的牛轭湖。图/潇湘晨报记者钱烨
崩坎村哑河上的桂花林，长成一个箭头。图/潇湘晨报记者钱烨
牛轭湖是河流在平原地区自然横摆发育的河曲，当河道自然取直后，新的河曲接着发育，老的河曲被推离河床，形成悬在河床之外的废河，因C字形的外形很像牛角，又叫牛角湖。
与浏阳河比，捞刀河为什么这么多牛轭湖？
去找牛轭湖的路上，波光粼粼的捞刀河时隐时现，坐在车上时，我们也在讨论为何看似更加弯曲的浏阳河没有牛轭湖，反而是径流量较小的捞刀河下游发育了如此多的牛轭湖。
两条河流经的区域很相似，入江口也很近，但是河曲发育的程度却差别很大。从地图上，捞刀河南北两岸都发育有牛轭湖，这说明捞刀河在进入平坦的湘中平原时出现了更大幅度的横摆。尽管现在看起来，浏阳河的河曲无论在数量还是弯曲程度上都超过了捞刀河，但是在历史上，捞刀河应该是一条更加弯曲的河流。
也就是说，也许捞刀河出现的时间要比浏阳早。但这仅仅是猜测。因为对于河流而言，影响它们河道走向的地质因素很多。而且一条河曲从出现到发育成牛轭湖可能要经过数万年的时间。
像长江、黄河这样的大河，在上游的高原地区形成了密集的牛轭湖湖群。河床在不断迁移的过程中，留下了自己在大地上走过的痕迹，这些痕迹是地质学家研究河流水文环境的第一手资料。
当然，我没有能力深究捞刀河河床的变迁历史，只能从这3处遗存的牛轭湖，捕风捉影地推测出这条河在流经长沙城北地区，在历史上多次尝试改道，并留下自己足迹的事实。
牛轭湖河洲是土壤肥沃的宜居区
要把车子开到水渡村的哑河子河洲上是一件很费力的事。虽然在导航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下大堤的道路，但是在众多横跨南北的高架桥下，大堤的路变得异常难走。有时为了跨越捞刀河而必须要多跑十多公里，才能绕到想要的目的地。
水渡村正在拆迁，河洲位于长沙城北远离捞刀河河道的一个角落里，似乎已经被世人遗忘。
下河洲的路，是一个V字形的急拐弯，一条很窄的乡村公路一直延伸到河洲的尽头。步入洲上是无法眺望牛轭湖全貌的。只有走到捞刀河的河堤上才能俯瞰到牛轭湖。如果有无人机的帮助你会更加了解这条牛轭湖的地理位置。
京广高铁的铁路线从河洲上跨过，牛轭湖C字形河道的顶端挨着京港澳高速，可以说水渡村的哑河子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关键，是长沙公路、铁路入口的咽喉位置。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注意到车窗外的牛轭湖，因为它处于铁路、公路桥下，处于一种抛荒状态，而且未来可能也不会被改造。
这条被捞刀河抛弃的废河，很清晰地记录着历史上捞刀河在湘中平原上的走向。至少从现在遗留的牛轭湖看来，这一段的河床曾经在不断地北移。因为牛轭湖的位置偏北，说明在改道之前的一段时间，这一段的河床在如今更北端。只是后来的自然截直，让河床向南面偏移了。
河流在平原地区形成河曲后，会不断地搬运对岸的泥沙堆积成河洲。牛轭湖里的河洲就是从南岸搬运而来的。经过历年的堆积与洪水的冲刷，河洲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它脱离主河道形成独立的半岛型河滩地。四周的废河道很像古代城墙的瓮城结构，形成一个半封闭空间。这个空间其实非常宜居，而且土壤肥沃，适合耕种，所以看似被抛弃的废河，其实是一个环境优渥的独立王国。大多数牛轭湖河洲地带都会被开发成耕地，水面则是优良的养鱼场所，而成为风景优美的宜居区。
本地人称牛轭湖叫哑河
拿最靠近城市的水渡村哑河子来说，从捞刀河大堤上走进河洲，可以看到道路两旁种满了蔬菜。有菜薹、有大棚辣椒，还有成排的白萝卜。
种蔬菜的老板坐在简易棚屋前洗菜，他的面包车里装满了要运输到城里的蔬菜，这位在河洲上承包了十亩地的菜农说：“一些土菜馆很喜欢河洲上种植的蔬菜，不打农药，是绿色产品，很受客人喜欢。”而且河洲的土地种菜特别合适，灌溉用水也充足，只是进出不太方便。
此外与水渡村哑河子紧挨着的松雅河河洲已经开发成住宅区，密集的别墅搭配高耸的写字楼，让人忘记了它也是一处牛轭湖的河洲。
尽管把松雅河定义成牛轭湖有点争议。但从卫星地图上俯瞰，松雅河确实是一条脱离于主河道的废河。而且形成了典型的C字形河道与广阔的河洲地带。但是这不排除人工截直河道的可能性，尤其在修建了大面积的城市住宅之后。
但无可否认的是，从松雅河现在的地理面貌来看它确实是一处牛轭湖的外貌。而且本地人称废河都叫哑河。水渡村以及上游的崩坎村都称作哑河。松雅河是不是从哑河谐音而来，只能是个人的主观猜测了。毕竟河洲上自然景观已经被城市住宅取代，原来的居民也散落各处了。
虽然松雅河的河洲被开发，但是天然的河道造成的半封闭式的自然空间还是得以保留，所以现在居住在松雅河河洲内的居民，应该能够感受到独特的半岛式空间给生活起居带来的改变。推开窗户，站在楼上就能欣赏到松雅河C字形的河曲，应该算是极幸运的事。
崩坎村哑河是捞刀河保存最好的牛轭湖
除了宜居，牛轭湖的河洲也是乡土植物的藏身之所。尤其在冬日间漫步其中，可以欣赏到不同的红叶或者芦花，让本来就因地形出众的牛轭湖更适合出游。
在水渡村哑河子河洲，虽然大面积的土地被耕种，在靠近河道的滩地上还是可以见到已经变红的乌桕。京广高铁运输十分繁忙，隔几分钟就有列车从洲滩上经过，找到一个好角度，可以拍出秋天氛围里的列车照片。
水渡村哑河子东侧是整齐划一的鱼塘，从这里往里走一公里有座李公庙。庙的对面就是松雅河。两处牛轭湖，中间是捞刀河，弯曲的河曲造就两岸非常特殊的地理空间。很多笔直的路线被C字形牛轭湖切断，从水渡村哑河子到对面的松雅河，要绕很多路才能到达，找牛轭湖的过程就十分有趣。
而位置更加偏远的崩坎村哑河，则完全保留了一处牛轭湖的完整形态。宽阔的河床，巨大的河洲，以及清澈的河水，让住在洲上的村民享有世外桃源般的居住环境。
要找到这个牛轭湖并不难，只要将导航定位在崩坎村就行了。途中会经过长沙县丘陵起伏的村庄空地，乡村公路修得十分平整，道路两旁常常可以见到装修得非常漂亮的乡村别墅。高低起伏的公路上行车稀少，车子行驶在这种美丽的乡村公路上，人的心情是十分愉快的。
冬季的牛轭湖河洲很适合户外徒步
在崩坎村哑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哑河宽广的河床。碧绿色的河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十分羡慕住在河洲上村民，出门面前就是一条C字形的河道，而且水文环境较为固定，一年四季都可以欣赏到不同的风景。
冬季步入河洲，哑河的两岸长满芦苇丛。远看在风的吹拂下，芦花飞舞，可以看到芦苇的种子被吹到空中，有些又落在水面上。
稻田已经收割，留下整齐划一的水稻茬。走在田里，泥土很软，有些春季才能看到的野菜已经开始冒芽了。远处一排绯红色的乌桕林，樟树还是一片翠绿，洲上栽培的紫薇树林已经落光了叶子，但是桂花在开，而且十分香。
洲上以种植绿化树种为经济收入，面积开阔的牛轭湖河洲给种植户提供了优渥的垦殖空间。洲上大概散落着20几户人家，大部分聚居在通往河洲的入口处。里面几处房子的背后就是大面积的绿化树种栽培林。
在崩坎村哑河可以慢悠悠地徒步半小时，从洲滩的入口走到捞刀河的大坝有1.5公里路程。途中不仅可以欣赏冬日的芦花，也可在村民的小院门口驻足，看他们晾晒的干菜，有挂成一排的白萝卜片，有一大片洗过的雪里蕻。一块块分割好的鱼块挂在院子的向阳处，看来本地人也有吃风吹肉的习惯。
牛轭湖成为人们安居乐业的家园
告别了崩坎村牛轭湖，我们又向捞刀河的上游开了5公里，去找位于春华镇狮子山村的桂花洲。
从地图上看起来，这里也在发育河曲，只是由于上游的水流量变小，河曲的弯曲程度大为减弱。这条河曲并未能发育成牛轭湖，而是保持着与主河道连接的状态。
与其他河洲一样，桂花洲的洲滩立于河道之中。本地人在河道上架了一座桥方便通过。目前洲上一般处于抛荒状态，另一半开发成了草甸种植基地。
踏上桂花洲，有助于对下游3处的牛轭湖的形成有个更直观的了解。河流只有进入宽阔的平原地区才可能出现河曲，而在丘陵起伏的上游地带，由于地理空间的限制，很难再出现大的河曲了。桂花洲北靠丘陵地带，南接耕地，没多少施展的空间。这也再次提醒我，捞刀河下游3个牛轭湖的珍贵，它们是河流在数万年的流淌中，在大地上画出的最优美弧线。对于大多数河洲而言，如果处于人居区域大部分会被开发，洲滩相对独立的地理空间十分利于耕种，或者居住。
难得的是，这些牛轭湖虽然靠近城市，但还是被保存了下来。无论是靠近城区的水渡村哑河子，还是偏远的崩坎村哑河，记录着捞刀河珍贵水文历史资料的牛轭湖成为了人类安居乐业的家园。这也是它们最好的结局吧。
潇湘晨报记者钱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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