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究忠和义的汉代,一个参与政治纷争的人,若是不忠,甚至变节投降,将会是他一生的污点。骁勇善战的吕布,还有着乱世佳人的故事作为点缀,但却一直声名狼藉,就是因为“三姓家奴”这一污点相随,而关羽之所以被深化,除了武力值,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千里走单骑”那动人的故事。在三国历史上,却有着这么一个人,三易门庭,可令人惊讶的是,非但没有人厉声指责他,三国里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们,甚至还纷纷给他点赞。
这个人叫黄权,益州巴西郡阆中县人,年轻的时候,就颇有才能,身逢乱世,他自小就既学文又习武,可惜由于出身不甚高,在门第观念极其讲究的东汉世代,他就吃了大亏,仕途的起点,仅仅是一名小小的郡吏,可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一个地方上小吏的出色表现,竟然引起了暗弱的益州牧刘璋的注意,经过一番考核,刘璋任命他为主薄,也就是自己的秘书,帮自己处理各类繁碎的公文。而黄权也秉承“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积极出谋划策,替刘璋张罗各项事务,从没有怨言。相反,法正和张松这些人,拿着刘璋的工资和绩效,却私下到处骂人家是大傻,还总想着将人家卖了。黄权着实是个既忠诚又能干的好秘书。
更重要的是,哪怕忠心事主却因为不被理解,而遭到沉重打击,他也依然无怨无悔,依然一边踏实做好自己的事,一边竭尽所能尽忠心。作为东汉最大的一个州,领县上百,沃野千里,益州一直都是各路诸侯眼中的香饽饽,人人垂涎三尺,可鉴于蜀道之艰难,人人有望而兴叹,特别是天下纷争混乱之时,大家也无暇顾及。可不知道怎么的,刘璋暗弱的名声传开了,连汉中的张鲁也起了猫心思,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不断制造摩擦。一辈子读圣贤书的刘璋,一下子就被吓傻了。他想起了能干的黄权,打算派遣他出使汉中,问问张鲁啥意思。
可这时,身为益州别驾的张松和他的好基友法正站出来了,说左将军刘备很厉害,赤壁一战,连曹操都他和孙权打得丢盔弃甲,而且跟将军你同为汉室宗亲,可以邀请他过来教训教训张鲁。刘璋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这不是一些成功学大师们津津乐道的所谓“羊毛出在狗身上,让猪来买单么?”原来可以这么玩啊,赶紧交钱买课程,让项目尽快上马吧。
可这时,黄权站出来了,他说:“张鲁犯边,不过来癫痫之疾,而刘备入川才是心腹大患。”,他进一步解释道:“黄权劝谏说:“左将军(指刘备)有骁勇声名,现在请他来蜀,他若立下大功,我们怎么对待他?将他当不下?他会答应吗?将他当客人,一山能容二虎吗?如果客人有泰山般的安稳,那么主人就会有累卵之危。如今尽可以守边境,以待时局的稳定。” 可法正和张松等人却一直反复劝说,描绘出一副美好的前景,刘皇叔在前线抵御张鲁和曹操,他则在成都吃着火锅唱着歌,这就叫做垂拱而治,想想都爽歪歪。
黄权劝解他多次,不要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到了后面话说的还不好听,远没法正和张松说的好听。于是,刘璋怒了,一下子将黄权踢出秘书圈,赶出了成都,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给我滚得远远的,去广汉当个县长吧。黄权无奈地接受了。可后面,还真的就被黄权一语言中。刘备真的来了个反客为主,不但在内部来了个反杀,还引来其荆州军团,给刘璋来了个内外夹攻。很多地方都望风归降,黄权却闭城坚守。后来刘璋投降,黄权也没有去刘备那里报到,直到刘备找上门来,表示欣赏黄权的才华和能力,表示会不计前嫌,还请将军不吝赐教,一起创立大业。黄权感到刘备诚意十足,于是就领了刘备的偏护军。
在往公安的路上,刘璋才知道,嘴巴不甜的黄权才是最大的忠臣,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夺取了益州,刘备集团上上下下沉浸在喜悦中,大肆封赏,可黄权却注意到了,曹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总要搞事情。果不其然,曹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了张鲁,汉中地区一片混乱,黄权却站了出来,警告刘备:“如果失去汉中,则三巴之地就会受到威胁,这就割去了蜀地的大腿与臂膀。” 此时张鲁已经回到南郑,投降曹操。刘备听从黄权建议,集中精力,先击破了巴郡賨人首领杜濩、巴郡七姓夷王朴胡,随即又举蜀中之力,发动汉中之战,一举攻杀曹操帐下名将夏侯渊,占领汉中。很多人都知道,诸葛亮据守成都大后方,法正随着刘备出谋划策,而黄忠定军斩夏侯一举成名,可却不知道,这些计谋都是黄权首先替刘备想出来的。
汉中之战刘备胜利,刘备进位汉中王,拜黄权为治中从事。后来关羽北伐襄樊,却遭遇东吴背后捅刀,以至于兵败被杀,而蜀汉所占据的荆州四郡也被孙权夺取。刘备异常愤怒,打算出兵夺回荆州,为关羽报仇。很多人都劝刘备,此时不宜兴兵伐吴,当执行蚕食雍凉的策略,可刘备不听。刘备决心已定,讨吴势在必行,黄权却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观点,他劝谏说:“吴人骠悍善战,而我军又水路出兵顺流而下,易进难退,为臣乞请您让我为先头部队去试探敌人虚实,陛下应当在后面坐镇。何况还有个居心叵测的曹丕,不得不防”,刘备没有听从,但却任命黄权为镇北将军,督领江北军队防御魏国出兵。
后来最悲剧的事情还真的发生了,刘备不但败了,还出乎意料的大败甚至惨败,比当年曹操在赤壁兵败还惨。原本在江北督军防备曹魏的黄权,部队不但完全断绝了后勤供应,连回益州的归路也没有了。无奈之下,他舍近求远,投降了远处的曹魏。黄权的投降,在蜀汉和曹魏内部,都激起了反响,蜀汉有人建议收捕黄权的家人,战败的刘备此时清醒过来了,“朕负权,非权负朕”没有为难黄权的家人。
而在曹魏,曹丕皮笑肉不笑地问黄权,“你这是效仿韩信和陈平弃楚归汉啊。”黄权则回答说,“刘主待我不薄,不能投降孙权,又因为归路被截,无法返回蜀汉,才来投降陛下,况且败军之将,能免死就已经很幸运了,哪里还能效仿古人呢?”曹丕很赏识他,任命他为镇南将军,封育阳侯,加侍中。有消息说,刘备已经诛杀了黄权家人,黄权却说:“我与刘备、诸葛亮推心置腹,他们知道我的为人,我也知道他们的为人。”后来果然如此,大家都称赞他。
更令人惊奇的是,身为降将,黄权在魏国,竟然一步一步做到了,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要知道车骑将军那可是张飞在蜀汉所获封的官职。要知道,蜀汉的孟达也曾投降曹魏,可后来被司马懿一顿暴打成了渣,而黄权,竟然还得到了司马懿的高度称赞,经常找他聊天,并询问蜀汉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物。后来司马懿与诸葛亮两军对垒,在给诸葛亮的信中,司马懿还特别地黄权,说“黄权,是个爽快人,经常从坐位上起身,赞叹着谈论你,这种谈论总不离口。”
三易其主,却无甚差评,黄权的一生也堪称是一部传奇。《孟子·尽心上》曾有这样一句话:“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黄权就是这样一位堪称国士之人,可惜没能看到他诸葛丞相一起北伐建功立业那一幕。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萧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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