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作品是最好的解药。
虽然大部分人看到的是他形形色色的经典对白。
但Sir感受的,却是那种欲说还休的暧昧。
爱,不说。
只需一个眼神:
(《花样年华》)
一个肩膀:
(《2046》)
一次打扫:
(《重庆森林》)
懂的人自然会走过来。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这般情愫,或许就是——闷骚。
其实王家卫私底下,就是一个大骚包。
他羞于袒露内心。
看他公众场合常常以墨镜示人就知道了。
魏绍恩在《王家卫的映画世界》曾说过这么一个段子:
在一次采访开始前,王家卫整整花了15分钟去找他的墨镜,翻遍整个办公室也找不到。
没有墨镜,他就不接受访问。
最后助理不得不飞车去他家,拿另一副墨镜才搞定。
戴上墨镜,你就只剩下半张脸。
跟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弗兰克一样。
旁人很难看穿。
王家卫拍戏没剧本相信大家早有耳闻。
据说他拍戏时,跟演员的沟通也很少,常常要演员自由发挥。
拍《花样年华》,张曼玉就被他搞懵了,每天到片场不知道要拍什么,
只好一直问导演“我是谁?我该怎么演?”。
《2046》后,张曼玉就坦言:不敢和王家卫拍电影了。
当时张曼玉经纪人彭绮华还否认——谁知戏言成真。
被折磨的不止她一个。
木村拓哉曾因拍《2046》没剧本,档期长而情绪低落。
《2046》拍了五年,把我从单身汉拍成两个孩子的爹才算完事。王导,你究竟做什么呀?
跑掉的也不止她一个。
张国荣拍《春光乍泄》后,也下定决心,再也不和王家卫合作。
在《张国荣的时光》( 作者:志摩千岁)曾记载过:
某次颁奖礼后台。
他和王家卫导演差一点就碰上面了。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王家卫和正要回到休息室的Leslie在后台差点就遇上,是Leslie先意识到了,马上躲到了帘子的背后,总算隔着一张帘子没有面对面。讲这一段的时候,Leslie用手势比划着,好像讲一段冒险故事似的。
来来去去,只有一个人始终还在。
嗯,就是在王家卫九部导演长片,参演七部的梁朝伟。
梁朝伟跟王家卫第一次合作,要追溯到1990年的《阿飞正传》里那著名的三分钟。
开拍之前,王家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递给了一堆他扑克牌、零钱、梳子、手帕、烟,打火机,还有指甲刀。
梁朝伟一开始很自信,当时他刚刚借侯孝贤的《悲情城市》走向世界舞台。
料想这么一个镜头,应该不用太伤神。
结果,足足NG了27次。
戒烟的梁朝伟,不得不连抽27根。
据刘嘉玲后来回忆:他回家一边拖地一边哭,一整个星期都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不会演戏了”。
后来王家卫才建议他,去问问真正的赌徒,出门前会做什么。
他问过之后,发现好赌的人很重视自己双手。
于是一切从修指甲开始。
这,就是被称为教科书级表演的三分钟。
梁朝伟后来十分感谢王家卫的启发。
在香港演戏,很少有人会主动提点你,教你许多演绎技巧,演员很多,谁都无暇顾及,许多导演对演员理也不理,他们有什么好, 有什么不好,从来没有当面指点,也有可能他们自己也不太懂,于是,许多演员演了几年,演来演去都差不多,有些经过许多年后,才有一点点进步。是《阿飞正传》让我看到了自己的飞跃。
之后,两人越来越熟,王家卫对梁朝伟,也越来越“过分”。
经常“骗”他。
说叫他来拍“金庸戏”,来了之后,是在酷热的大漠拍《东邪西毒》。
说让他来演类似于马修•斯卡德这样的侦探(梁朝伟最爱的侦探小说家劳伦斯•布洛克书里的人物),来了之后,是在阿根廷演同性恋。
知道他喜欢李小龙,找他演李小龙师傅叶问(《一代宗师》)。
结果连拍带训练整整五年,期间梁朝伟的手两次骨折。
王家卫曾说,如果不是因为梁朝伟这么有耐心,《一代宗师》不可能拍出来。
梁朝伟也说过,跟王家卫拍戏,很像恋爱。
懂,不在于多说。
每次开拍前,两个人坐一起,放上一首片中曲目,一起进入电影的氛围。
这种旁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排练方式,对梁朝伟来说,却很舒服。
我们的关系很奇怪,不需要讲话,凭感觉。我们在现场拍的时候很少说话的,都是大家去感觉一下对方需要什么东西,然后直接做出来。
而且拍他的片真的很放心,他拍很多条,但用的永远是你最好最美的一条。
而且,有了梁朝伟,王家卫也不用担心别人不懂他。
拍王家卫的戏,演员当天都会拿到一张小纸条,上面是王家卫潦草的手书,最多十几个字。
连王家卫自己写完过半个小时,就认不出自己的字。
但梁朝伟每次都能认出来,还能给其他演员讲。
拍《2046》,有一场梁朝伟和章子怡的对手戏,两人只拿到了6个字——内景,公寓,缠绵。
章子怡当场就奔溃了。
于是,梁朝伟就给她分析两位人物的性格—— 一个闷骚从不动情的男人,一个风骚却易动情的女人。
一个要情,一个却只想着性。
结果章子怡准确抓住人物内心,一举夺得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还有之前说过的张曼玉。
早在拍《花样年华》时,她就因没剧本担心把握不住角色,一度想退出。
梁朝伟就劝张曼玉,王家卫的特点就是临场发挥,这更能锻炼演技。
结果张曼玉也凭苏丽珍获得金像奖影后。
闷骚高冷的墨镜王,终于遇到一个懂他的人。
所以梁朝伟在场,墨镜王都不自觉放松,有时,连墨镜都不戴了。
这样“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情。
如果是异性,叫真爱。
如果是同性,叫知己。
毒舌电影原创:dsmov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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