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
《废纸篓·夜色》之二
柴然
1
早年小浪荡子在旅馆楼上楼下
曾遭遇三位渴慕他身体的异常男士
在他当年，知其世上常现鸡奸者
万人大会上才有这号牛鬼蛇神
断不知孪童一说等等古已有之
两位因公出差入住旅馆的家伙
一为来自塞上的大白脸卫生局长
他戴蓝呢便帽，操雁北土语
不是走楼梯而是站在电梯里剔牙
也气喘吁吁：未来的肺心病患者
一为南国某油气田羸弱书生
持续白日梦致使他梦话喁喁
眼眶深陷卷发稀疏喋喋嘤嘤
大白脸端个大茶缸坐在值班台
整晚上呼着大气（他可不抽烟）
为小浪荡子描摹迷人生活远景
信誓旦旦要改善他的人生
——他甚至可以给他当孩子
用的好像就老流氓男人
2
再就是本馆一鸡奸者丧心病狂
他是全馆内最臭名昭著
也最坚忍不拔的显赫人物
他有过三年近郊插队的青葱履历
初来当楼层服务员，便能把
一文不值的冒牌字画兜售给日本人
狂擦马桶半年后升任楼层小组长
楼上小会议室遂改涉外酒吧
上下三层楼外宾送洗衣服
统统截留，私自洗熨
凡事经他手，似都可中饱私囊
有七个月旅馆外宾楼层重新装修
小浪荡子和另外五位从楼上搬出
地下室和这大兄弟处一室
他们间似最无法相容
是完全调个儿作息时间
他晚八点半睡觉凌晨三点半起床
小浪荡子白天叼空睡觉
晚上出去鬼混喝酒
常常凌晨三四点回来
（街上有了扫马路的）
更糟的是鸡奸者凡睡觉必定闩门
弄得小浪荡下半夜回来擂门声声
他对他和大伙儿的精神折磨
主要在于他当时正学日语
一早一晚，特别是凌晨三点半
即拿个日产黑砖头录音机
每每音量调至最大
搞得人类世界——共产国际
全部沦陷于点头哈腰的日本话
——稻早跳蚤——沙由那拉——
——噢哈依——疙里疙瘩——
——西里麻甚——瓦大仨——
小浪荡说不上什么铁嘴小神仙
但偶或望一眼他那雷厉风行
深长的马脸，还是能想出
他之不可一世主要在于
备尝艰辛与摧折时决不屈服
一颗恼怒喷涌的鸡奸者之心
3
性错乱。也许马脸估计在小浪子身上
说不准就有他想要的性错乱因子
否则他这深具钢铁头脑德意志意志之人
不会妇人一般一时间心血来潮
为这个超级肮脏的泥猪洗衣服
浪荡子泡在面池里的白工作衣
不等长毛发绿——水稠得粘苍蝇
那是不会动手从中捞出来
有道是：好吃懒做，有隙可入？
而他总是在进行着个人与社会间
最顽强的拼争。要他妥协？决不
他的隐讳曲折亦是性之表达
三八妇女节上台演自编小节目
满身行头披挂，满脸黑红油彩
胜出东北大仙和祭坛上的巫师
台下观众跟着他随风飘摇哄堂大笑
可没人知悉他歌歌溜溜絮絮叨叨什么
他将凳子翻转凳子腿朝天意味着什么
整个舞台和他后颈窝插满鸡毛掸子
双手还哗哗抡着一套十二彩拖把
坚如磐石马脸兄
会去找哪个男孩行鸡奸
少年浪荡子质疑——
上帝造人原就不完善？
4
这回是他给人讲广场那大个儿小红
河西口公厕前仲夏夜还拥过一大片
一次和出租车司机闹架反围了赶来
十余警察。他们几个兄弟返城途中
被堵在西大桥上眺望。好一阵儿
都未明白：怎会有如此多外星人——
穿花裙子的婊子竟然扭扯110人员？
这可不是老早以前风传的同性恋角
这是些东北小伙子变身卖淫人妖
那是小红和小童。夜间11点半
被他带进共青城上岛咖啡
接受首都来的性学者的社会访问调查
条件是每人一小时一百元外加啤酒小吃
脂粉。口红。粗头发。高跟鞋
哑嗓子。粗肤。大喉结。筋手背
莲花指。软腰肢。婊子作派
男臀。小奶头。雌激素弄尖的舌头
小红1米8，飞媚眼往他身上凑
他推托不成，闪身让位啤酒漫溢
她（他）透过啤酒杯说，都可以的
意思她（他）可顾及人类中凡有嫖者
北京性学者从小童处问出来她（他）们
大活儿小活儿。小活儿用口用手
公园，树下，电线杆旁边：50，100
大活儿：家中，桑拿，一次200，包夜另算
北京性学者如淘宝捡了大漏
很以为这会提供给美国人和国际红十字会
一份金质奖的第一手材料
回去一星期或者就可以
做费孝通副委员长的博士后
为之都忘了问戴套不戴套是否有差价
艾滋病更不能说。他说，你不能让他们脸红
他们会脸红——也许会吧。小浪变老浪
瞅瞅小红：突出的喉结；小童衰败色相上
有三道深深的抬头纹
压得他多少有点儿抬不起头来*
5
再下来也就剩下往国家干部身上泼脏水
他们弟兄分别到防疫站检查性病
三人三次都谎填为省委干部
统战部王贵。信访局王成
精神文明办王举。也只能是他三人了
病是淋病梅毒以及奇痒难耐的阴虱子
这是否也是一种性腐败拓展？
现在却是这俩东北半拉子人妖
说他们最好的客人都出自省委市委
尤其带他们去家一块儿过夜打双飞
全是有职有位像模像样的大领导
老浪听也不听。不可能不可能
可能性只有诬陷省市领导一种
一如写在病历本上的王贵王成王举
的确得在色情界大搞反腐倡廉
封住伙计们和这些东北人妖的臭嘴
为清廉公仆，正视听，拨反正
*套用了诗人刘文青早年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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