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入诗
《红楼梦》第五十回,李纨率众位小姐在芦雪庵赋诗作对。
话说薛宝钗道:“到底分个次序,让我写出来。”说着,便令众人拈阄为序。起首恰是李氏,然后按次各各开出。凤姐儿说道:“既是这样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众人都笑说:“更妙了。”宝钗便将稻香老农之上补了一个“凤”字。李纨又将题目讲与他听。凤姐想了半日,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话,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众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就只管干正事去罢。”凤姐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风。昨晚听见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可使得?”第五十回
众人抓阄排顺序作诗,李纨抽到的是第一个,不拘小节的王熙凤就对众人说,“她也说一句在上头”。
诸人都知道凤姐素日不善舞文弄墨,就都等着她说粗话“助兴”。
没想到王熙凤,开口就是一句艳惊四座的“一夜北风紧”,又问众人“可使得”?
众人听了,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与后人。
大家都称颂凤姐,这个头开的好,这才是高手作诗的起法。从这一句诗看凤姐哪里是不通文理,分明就是深藏不露。
那么,曹公在这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仅是为了让凤姐秀一把才艺吗?
我们先看,曹雪芹写《红楼梦》的初衷是什么?
曹公从开篇第一回,无疑就是在评击古代那个官僚封建社会时期的各种阴暗面。与唤醒那些,因长期遭受压迫,而导致精神麻木的民众。
王熙凤的这句“一夜北风紧”。也是再次对“靖康之耻”与南宋“亡国之痛”的旧事重提。
“靖康之耻”究竟有多耻?南宋的“亡国之痛”到底有多痛?
我想在赵构扛着铺盖卷南逃,与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跳涯时,那些曾把提出一定要“富国强兵”“文道合一”的王安石,骂的像狗一样的人们,那一刻是否能够清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是嘲讽,南宋与北宋末年的权贵们,在北方边境,已经被外军如入无人之境般,就要尽收囊中。
北风都要吹到家门口了,这一个个,还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推杯换盏,先茶后酒,吟诗作对。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
这是忧国忧民的曹公,借王熙凤发出的呐喊。凤姐就是代表的南征北战、杀伐决断的将士 。
王熙凤用这句“一夜北风紧”,啪啪打脸了各色人等。
这也是曹雪芹发出的灵魂拷问,王熙凤这个被嘲讽为“粗人”的,也可以参与“赋文对诗”。
古代那些个扭捏作态,如同林黛玉、薛宝钗,走路都费劲的文人雅士权贵们,可又能也去上阵杀敌?
即便不能够上阵杀敌,至少也要做到,为国泰民安、献计献策。为共御外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而不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胡适评《红楼梦》“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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