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片段:
叶长青想起自己头一回进这座山,就是为了寻找贾春秧,当时他还默默告诉自己,若是能寻得贾春秧,便是命中注定他二人要在一起的,反之则是有缘无分。可偏偏他在山里没找着她,下山了却发现她就在等自己。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可笑,有些事真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好。
这山脚下的野板栗还没长好就被村人盯着了,及至成熟,多的是来打的。又有山里的飞禽走兽来吃,等他们这时节再来,真的就是凭运气了。只可惜今日他们运气不太好,
走了大半天了,柳筐里才浅浅一层。
偏贾春秧回头又见他一个人乐滋滋的,不免更是烦闷:“你傻乐什么呢?”她没好气道。
叶长青便笑着将自己方才所想都告诉了她。
贾春秧一听也就笑了:“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么大一座山,别说是进去寻个人了,就是里头有个巨灵神,你也不见得能找着。”
叶长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也是一时意气用事。
“那你还真得谢谢你的小厮阿胜,若非他拦住了
我......”贾春秧咬着唇一笑,“当然你更得谢谢我,我要是不从那条道上走......”她当然没告诉叶长青,那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她笑得娇媚,布衣衬着姣好容颜,如画秋色都不及她分毫。叶长青一时没把持住,伸手就揽她入怀。她的头发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这让他想起她家院墙上爬着的那一片带刺蔷薇,她日常就是用那个花叶洗头的吧。
“是的,能娶到你,是我叶长青今生最大的福气。我是得好好谢谢你。”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说道。
贾春秧被他这一抱给弄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心中觉得好笑,却故意举了火钳,在他背后夹得咔咔响:“男女授受不亲,小心我打你哦。”
叶长青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他放开了她,道:“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以为我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女啊?”贾春秧又举着火钳在他眼前示威,待放下来后她又笑道,“我是没上过学堂,家里只供得起小弟一个人上学,我就晚上看着他温习功课,跟着也学一点。”
叶长青点着头感慨道:“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有人想学学不成,有人能学也学不成。”
贾春秧看着他一挑眉:“你学不成?”
叶长青笑笑:“我倒是读了些书,只是家中二弟不爱念书,如今混得纨绔子弟样,令人很是头疼。”
贾春秧知道他家中有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些媒人早就说了,就算不说,自也有“好心人”来说长道短。她看叶长青提起他弟弟的神情,无奈多余亲近,看样子兄弟关系一般。所以她说道:“你虽说是大哥,但上头自还有爹娘管教,
叶长青也怕她多想,又笑道:“你放心,就算你过门成了
大嫂,小叔子也不用你去管教,咱们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
贾春秧瞥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咱们?”
叶长青哈哈大笑:“上回你说这话,咱们还没定亲,这么说的确不妥;可现下已有婚约,父母之命媒之言,如何说不得了?我就要说咱们,咱们,咱们,咱们。”他一连说道。
贾春秧无比嫌弃:“你是三岁孩童吗?幼稚!”说罢转过身又去找板栗了,不肯再搭理他。
叶长青追上去好说歹说,恰巧她又捡到个饱满的板栗,用火钳夹开带刺的坚硬外壳,果然里面满满都是成熟的板栗。她连壳将板栗扔进了叶长青背着的柳筐里,乐道:“我就说还有漏网之鱼吧。”
趁她高兴,叶长青几经思虑,终于还是说道:“那天我在街上见到伯母了。”其实他很想就叫岳母大人的,可贾春秧死活不许他这么叫,他只好暂且称呼一声“伯母”了。
贾春秧一脚踢开个空壳子,“哦”了一声,似是不在意:“碰见她在做啥?”
“她进了当铺。”叶长青简单明了道。
一片红枫叶自树上飘然落下,轻轻躺在了离贾春秧不远的地面上。她握紧了手里的火钳,并不回头看叶长青:“你是知道我们家情况的,我娘又顶要强,攀上你们这样的人家,她自然不想落人口舌,怕别人到时候瞧不起我,所以事事都想周到,想让我能风风光光地出嫁。”她无力地笑,“可她却忘了,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平等,我们家就是不如你们家,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最后苦的只会是自己。”
“我并不觉得你们家不如我们家。”叶长青走到她面前,怕她以为自己是在讽刺她,又解释道,“诚然,单论银钱,我家是要多些;可财富并不唯银钱,和睦的家庭,彼此关心的亲属,那都是钱买不来的。”他说着又感慨,“伯母为了你,宁可去当自己的体己首饰,也想要送你风光出门,单论这份心,便是多少人家都求不来的。”
贾春秧当然明白他说得对,可她还是觉得没必要如此:“若是为了我一人而叫全家缩衣节食,我不愿意。”
叶长青就笑了:“所以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家都是为彼此考虑的,你娘想着你,你也想着家里人。”
先前贾春秧没立即就反应过来,这会子脑子转过弯了,她反问叶长青:“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娘是去当体己首饰的?”
叶长青神秘一笑,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打开一瞧,那是一对金芙蓉花耳坠,一对素银耳环,一只小小的金镶玉坠子,一只银挖耳勺,两只印祥云纹的银发簪。这些东西唯有那对素银耳环贾春秧见她娘常日里戴着,其他都是被锁在箱子里的,恐怕还是家婆给她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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