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居陈近四年较为平静的生治,使他有充裕的时间总结其积累的探索经验和体会,从而形成了孔子思想体系建构支柱之一的“中庸”之说。这是古今学者一致的看法。

孔子周游期间,天下不宁,眼见各地充满了剧烈的社会矛盾和政治斗争。孔子的一切政洽文化活动目的,是为了改善当时的社会现状,期望达到“仁政德治”,臣民亲睦友善、国家统一、世无争战、天下太平,实现“四海之内皆兄弟”和谐发展的美好境界。为此他呕心竭虑,上下求索,企盼找到一种理论作为行动的准则,能使矛盾斗争的双方相互协调,各得其宜,和平发展。孔子根据历史经验、社会现状实际和个人心得体会,逐步创立了“中庸”这一新说。

孔子战国时期的思想(孔子中庸思想形成于陈国)(1)

凡是学术上的一种新说,是经过长时的孕育和深入探究而产生的。孔子的中庸思想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孔子居陈时曾提出“中行”的思想:“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中的这段话是说:不能得到言行合乎中庸的人做朋友,那所交的必定是激进的人或安分守己的人吧!激进者有锐意进取精神,安分守己者洁身自好。《孟子•尽心章句下》“万章问”中,孟子说,孔子这段话是在陈时所言,说明孔子思想在这一时期有了飞跃。

一、中庸的本义

“中”是适中、适度、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的意思,作为一种哲学范畴,是对立的双方得到协调、均衡,达到统一的状态。所谓“中”,是指矛盾各方互相依存、平衡相持时显示出的“限度”。“庸”,通“用”,为“常规”。“中庸”即“中用”,以取中为用,则为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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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时代,各派哲学家都曾研究过事物发展中的矛盾问题。道家主张矛盾无条件的转化,法家主张以强凌弱,以大制小,以严刑重罚治国。孔子对矛盾的态度与老子、韩非主张不同,他主张中庸,保持矛盾统一、平衡和长期稳定。孔子认为矛盾在一定时空中不断地发展,达到某种限度时,对立双方表现出一种稳定、平衡、宁静(和谐统一)的状态。中庸即是要掌握事物发展变化的这个“度”,使其保持一定的质。事物适度,其质不变;过度,就发生质变;不及度,则非原质。

孔子说的“中行”,孟子谓之“中道”,都是“中庸”之“中”。《论语解义》曰:“中行者,依中庸而者。” 在此,应破除一种误解,有学者把“中庸”解释为折中主义、调和、居中等,其实不然。折中主义是既承认这个,又承认那个,没有是非,没有原则,然“中”是一种平衡原则,讲究掌握事物的度。

《论语•雍也》记录了孔子赞美中庸之道:“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是说:中庸这种道德,该是最高的了!大家已经长久地缺乏它了。中庸是一种的道德境界。这是孔子对外界事物实质及其发展变化规律的一种认识,并因此而得出待人处世的基本原则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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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庸的主要内涵

(一)过犹不及

《论语•先进》中有一段有关“中庸”的对话。子贡曰:“师与商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子贡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此段对话是说,子贡问孔子:“颛孙师(子张)和卜商(子夏)谁优胜一些?”孔子说:“颛孙师的思想有些偏激(过度),ト商的思想则有些迟钝(不及)。”子贡说:“那么,颛孙师是胜过卜商一点吗?”孔子说:“过度和不及是同样的,都不好。”在孔子看来,只有适度,恰到好处才最好。这是孔子具体运用中庸思想解答具体问题的实例。孔子既否定“过”,也否定“不及”,认为两者同样不好。

在孔子弟子中,善于理解和阐释孔子思想的有若说:“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大小由之。”是说:以遇事做到和谐恰当为可贵。古时圣明君王治国方略,其可贵处在此,他们大小事都做到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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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对立的双方相平衡协调为之“和”,是中庸思想极为重要的方面,也可以说“和”是中庸的极致。“和”是客观事物的本质和规律,也是待人处世应当依循的原则。孔子发展了“和”的思想,认为为使事物稳定、协调地发展,避免矛盾转化、质变,就需要关注其互补互济、和谐统一所呈现的“度”,即界限。孔子称这个度或界限为“中”,掌握并运用“中”,让事事万物在对立统一状态下稳定发展,便是中庸。可见孔子中庸之道不仅关注矛盾的斗争性,并力图防止矛盾转化,维持事物原质。

孔子中庸思想的根本点,就是追求中求和。“中”是天下事物的根本;“和”是天下通行的原则。达到中和,天地就安居其位,万物就生长发育。《尚书•大禹谟》所云“介执厥中”,即做事忠实地保持中正之意。孔子将其上升为处理矛盾方法的高度,具有普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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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和而不同

“过犹不及”或说是“无过无不及”的思想,是孔子中庸之道的主要特征之一,前者是否定以两端的形态出现,后者则是兼容两端的合理因素,以肯定融会贯通的形态。

孔子提倡“和而不同”的思想,认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是说君子讲究互相协调,而不盲从附和;小人则盲随附和,而不肯表示自己的不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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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和而不同”的思想出发,孔子主张臣下对君主采取“勿欺也,而犯之"(《论语•宪问》)的态度。是说,臣对君既尽忠心,又肯向君主提意见。孔子喜欢给别人提意见,又欢迎别人(包括弟子们)对他提出不同意见。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学生,但孔子对他过于谦虚,不肯提意见,感到不满意,曾说:“回也,非助我也,于吾言无所不说。”是说,颜回啊,(在学术上)不是对我有帮助的人,他对我的言论从不提出不同意见。由此可看出,孔子“和而不同”的思想,包含着孤立的、单一的因素不能构成完美的事物,只有多种因素特别是对立因素的统一、和谐,才能形成完美的事物。

在个人修养方面,《论语•雍也》孔子日:“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是说,朴实多于文采,未免粗野;文采多于朴实,又未免虚浮。只有文采和朴实配合得当,然后才成为君子。孔子认为,君子言行保持不偏不倚、稳定不变的中庸之道,聪明的人则容易做过头,愚笨的人则做不到,只有从容不迫地推行中庸的人才算是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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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庸的广泛运用

孔子强调事事要做到适中,达到中和境界。他在观察和处理各种问题时,广泛地运用中庸方法,防止片面性,以取得最佳效果。

孔子教学坚持“因材施教”的原则和“学思行相结合”的方法,就是中庸的具体运用。例如,子路和冉求分别问了孔子同一问题“闻斯行诸”?即是否听到有道理,就要去做呢?对同一个问题孔子却作了相反的回答。公西华问其原因,孔子解释说:冉求办事好退缩,所以要给他壮胆,推动他向前;子路胆大勇为,超过常人一倍,所以必须抑制他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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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在试图解决社会人伦、政治等一些重大问题时,采取的方法也是执中。如《论语•八佾》中孔子论君臣关系时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对君臣各有要求,以促成其关系的和谐。孔子认为,君臣是对立统一关系,国君应依照礼节尊重臣下,接受臣下匡正;臣下以思心侍奉君,又不盲从。双方相互制约,又互相依存。

对官府与百姓关系,孔子不仅主张“仁政德治”爱民、教民,而且主张不能忍视刑罚和“猛政”。孔子说:“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事以和。”是说,好啊!政事宽大,百姓就会怠慢:怠慢就用严历来纠正;严历,百姓就会受伤害;伤害就实行宽大。用调剂严厉,用严厉调剂宽大,政事因此就和谐。孔子将官民视为对立统一关系,民慢官,官残民,都会破坏统一。只有官府把握宽猛适中合度,使官不残,民不怠懈,从而达到相互包容和彼此协调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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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我关系方面,孔子主张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论语•卫灵公》中孔子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是说,多责备自己,而少责备别人,就不会招来怨恨了。人我关系和谐远怨,应以不同的尺度来衡量,即对己严对人宽。否则人我关系难于协调,甚至破坏和谐。把握这个限度是其关键。孔子的体会是:“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扣其两端而竭焉。”《论语•子罕》是说:我有知识吗?没有啊。有个农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在对他提的问题始末了解后,才能说清。孔子就是用“执两用中”的方法,把握事物的正反两个极端,进而取其中,以免误入极端。

孔子对中庸运用颇多,用于社会、政治、道德、生活等各个领域,成为他的思想体系的建构支柱之一,他整个学说都贯穿着中庸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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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用“执两用中”的方法,将对立的双方加以节制调剂,使其发挥作用,促进社会稳定、协调发展。然而,这种统一绝不会永远稳定,相互排斥的对立面斗争则是绝对的,正如发展、运动是绝对的一样。对立面的斗争,以至转化,随着旧事物的消亡,新的事物就会产生。社会的变革,事物的更替,人的生生死死,世界便显得生机盎然,这时中庸会显得苍白无力。新事物诞生后,又需要发挥中庸的和谐、协调、适度稳定作用,以保证新生事物的健康成长,此时中庸就显得威力无穷。所以只强调斗争,忘记中和,或只强调中和,忽视斗争,这两种倾向都是错误的。

孔子在陈提出的中庸之说,既是理论突破,也是其思想的一次飞跃。中庸之道,在宋代颇受理学的奠基人“二程”——程颢、程颐兄弟,以及理学集大成者朱熹的推崇,在宋明理学中,中庸之道又得到进一步的发挥。战国子思的《中庸》为“四书”中独立的一篇,成为其后科举取士的必修课。其思想也就日渐渗透到民众的头脑之中,成为世人道德标准的一个重要部分。中庸之说对中国哲学史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意义非同小可。毛泽东于1939年2月致张闻天的信中指出,孔子的中庸是重要的思想方法之一,认为这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一大发现、一大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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