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昭 时拾史事

消失了千年的炼丹之术(这个术士一生炼丹)(1)

“养生”这个词是中国人发明的,几千年下来,养生成了门大学问。2015年,屠呦呦领诺奖后谈起研究过程遇到困难时,她想到了《肘后备急方》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这原本是葛大爷(葛洪)为服用五石散的人常患“冷热病”(疟疾)所搜集的药方,却让屠呦呦想到了(其中因果转折约5000字,省略)高温会破坏青蒿素。她得到启发后,又失败了190次,终于在第191次中用了低沸点溶剂---100%的青蒿提取物成功!

消失了千年的炼丹之术(这个术士一生炼丹)(2)

这虽是屠呦呦个人走向诺奖的一小步,却是养生圈的人们从乱猜到有根据的一大步!

▲截图自“成都商报”新浪网官方微博

葛大爷和他的修仙医书成了养生达人们竞相追捧的热点,许多以“葛洪”命名的养生节目和保健品紧跟其后,正所谓“养生不识葛大爷,名医专家也枉然”!这些“葛洪”旗号的养生保健品是安全有效的良方吗?还是被利欲熏心的不良商家利用,被NO作No die养生党追捧出来的伪科学呢?---历史并不能跨界来解释,这需要医学专业和药监、工商等专业人员甄别和鉴定。我们只能从“原谅他这一生养生好学爱炼丹,只盼望有一天能升仙”史料里解读,见仁见智吧。

▲ 摄于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罗浮山风景区

「屠呦呦称,她是在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一书中看到“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的说法,才恍然大悟不能加热青蒿。由于这个故事,人们会说青蒿素的发现至少受到了中医的启发,葛洪也因此成了“东晋名医”。其实葛洪是个炼丹的术士,《肘后备急方》则是收集民间的偏方,并没有用到阴阳五行、辨证配伍,与中医中药没有关系。」(摘自《中国青年报》2011年09月21日 第11版《屠呦呦研究的青蒿素和中药有多大关系?》)

对此葛大爷很是冤枉,我们神仙的养生之道是服用金丹、行气和房中术,三者缺一不可。至于那些企望依靠房中术而求长生者,愚蠢之至也,他说:“一涂之道士,或欲专守交接之术,以规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药,此愚之甚矣。”不吃金丹,然并卵“长生仙方,则唯有金丹”。想吃金丹只有掌握炼丹术。炼丹术在化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还促进了医药学、动植物学、矿物学和冶金学等的发展。

1.化学

从炼丹实践中,人们早已知道铁对铜盐的置换反应。西汉的《淮南万毕术》中就已提到“曾青得铁则化为铜”。葛洪在《黄白篇》的描述更细致“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外变而内不化也”。这一反应过程的发现奠定了宋代水法炼铜(胆铜法)的基础。在《抱朴子内篇·黄白篇》中,葛大爷叙述了多种用丹砂、雄黄等点化锡、铅、汞、铜为人造“金”、“银”的方法,这是中国古代文献上关于砷黄铜炼制法的最早记载;还有炼制彩色金(SnS2)的秘密,按葛洪所说“其中有累累如豆者,即黄金也”;《金丹篇》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这是合成反应、分解反应以及氧化还原反应;还有“九转九变”,这是汞与氧化汞的可逆反应最早描述。

2.传染病

葛洪所著的《肘后方》(启发屠呦呦就是此书)是界医学历史上第一次记载了两种传染病,一种是天花,一种叫恙虫病。葛洪在 《肘后备急方》里写道:有个病人浑身起一个个的疱疮,起初是些小红点,不久就变成白色的脓疱,很容易破,疱疮一边长一边烂,人还要发高烧,十个有九个治不好,就算治好了,皮肤上也会留下一个个的小瘢。小瘢初起发黑,一年以后才变得和皮肤一样颜色—这正是天花。西方的医学家认为最早记载天花的是阿拉伯的医生雷撒斯,葛洪比雷撒斯要早500多年。这一记载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最早关于天花的明确记录。

葛洪把恙虫病叫做“沙虱毒”。现叫“立克次氏体”。葛洪不但发现了沙虱,还知道它是传染疾病的媒介。他的记载比1878年美国医生帕姆要早1500多年。

3.结核病

葛洪是我国最早观察和记载结核病的科学家。在《肘后备急方》里记述了一种叫“尸注”的病,说这种病会互相传染,其症状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结核病。

4.狂犬疫苗

葛洪在公元4 世纪记述被疯狗咬伤后的治疗办法和预防措施,“仍杀所咬犬,取脑敷之,后不复发”。这被后来医学界认为是免疫学的先驱。欧洲的免疫学是19 世纪法国微生物学家巴斯德开始,他用人工的方法使兔子得“疯狗病”再从病兔的脑髓取出来制成针剂治疗和预防狂犬病,比葛洪晚了1000多年。

5.飞行器

葛大爷探讨过潮汐涨落与成仙之间的联系,撰有《潮说》;在《抱朴子内篇·杂应篇》中还记述了一种叫做“飞车”的飞行器,“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这是螺旋浆和直升飞机发明以前,中国有关利用空气反作用力托升重物的最早历史记载。

葛大爷真的不是穿越回去的吗?他为什么如此神奇?

二.常在仙界走,怎能不成仙

消失了千年的炼丹之术(这个术士一生炼丹)(3)

心灵鸡汤常教育我们“一个人的圈子决定了他的层次”,葛大爷正是混圈子成功的典范。

葛大爷的伯祖父是“葛仙翁”(葛玄,164-244,字孝先,道教灵宝派祖师,道教尊为葛仙翁,又称太极仙翁,与张道陵、许逊、萨守坚共为四大天师),师从“擅长房中术”(《辩道论》曹植)的左慈,“葛仙翁”后来将炼丹秘术传于弟子郑隐;郑隐“本大儒士也,晚而好道,由以《礼记》《尚书》教授不绝”,葛大爷16岁时拜他为师,颇受器重,谓“弟子五十余人,唯余见受金丹之经”成为当时神仙道教的集大成者。这一道派的道术既不同于三张一系的符水,也不同于上清派的存思,而是专意修仙以炼金丹为主,他们的师承、亲戚关系:

消失了千年的炼丹之术(这个术士一生炼丹)(4)

▲(为了不被抄袭,我也是费尽了心思)

西晋太安元年 (302年)郑隐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江南必将有战乱浩劫(这个很好算的,参考同年史书记载)于是带着弟子东投霍山隐居,后不知所踪,唯独葛洪留在了丹阳。第二年,即西晋太安二年(303)发生了张昌领导的农民起义,晋永兴元年(304)葛洪加入吴兴太守顾秘的军队任将兵都尉,在对石冰的起义军作战中立功,被封为“伏波将军”。葛大爷立志以身报国,从此弃医从戎开始了金戈铁马的另一段人生---是不可能的事!现实是战事平息后,他“投戈释甲,径诣洛阳,欲广寻异书,不论战功”辞官往洛阳搜寻炼丹制药之书,以广学识好成仙...

葛大爷“行走&修仙”一直到晋惠帝光熙元年(306),这时他最好的基友---非主流摇滚天团“竹林七贤”领袖嵇康的侄孙,“一代伟器”嵇含(公元263年—306年)被任命为广州刺史。作为好基友,嵇含不忍他在乱世四处漂泊请他去作参军,葛大爷接受并受命先行催兵来到广州。不料嵇含被其仇人郭励所杀,这一意外让葛大爷深感“荣位势利,臂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绝,赫赫者灭,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忧惧兢战,不可胜言,不足为矣”。

.女医神仙传

消失了千年的炼丹之术(这个术士一生炼丹)(5)

葛洪葛大爷的夫人鲍姑,是中医史上第一位女灸学家“中国古代四大女名医”之一(另外三位是西汉义妁、宋代张小娘子、明代谈允贤)。葛大爷和鲍姑并没有一段浪漫的相遇和感人的经过。

前面说到他去了广东,因为好基友嵇含请他去做官,可是他没预测到嵇含遭遇不测去世。他再也无心官场,却拜后来的岳父鲍靓为师。为什么要拜他为师呢?并不是因为想做他的女婿,而是因为“靓学兼内外,明天文河洛书,稍迁南阳中部都尉,为南海太守。尝行部入海,遇风,饥甚,取白石煮食之以自济……靓尝见仙人阴君,授道诀...”(《晋书·列传第六十五》)鲍靓学通经纬,在玄幻界能够煮石头当饭吃役使鬼神封山降魔;在人间鲍靓担任广东南海太守等官职,与当时的世家大族关系密切,上清经派的祖师许迈都曾拜他为师。鲍靓把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葛洪,又觉得这小伙子一表人才在修仙的道路上如此勤勉,一高兴就把女儿鲍姑嫁给了他。

消失了千年的炼丹之术(这个术士一生炼丹)(6)

在《女医明妃传》中,与鲍姑齐名的明代女医谈允贤和帝王谈恋爱,成为“王的女人”,而鲍姑是“神的女人”。鲍姑虽然是个官二代千金大小姐,却是个很接地气的女医生,她最擅长的是用艾草“以灸人身赘瘤,一灼即消除无有,历年久而所惠多。”(《鲍姑祠记》)后人亦称她为“鲍姑艾”。她嫁给葛大爷之后就沾染了仙气,只在深山绝壁这种非人间出现上演《女医神仙传》:“萍花溪相传洪崖先生炼丹地,尝有老姥采萍其间,莫测所自来,问之曰:吾鲍姑也。忽不见。”(《西华仙箓》清.王言)。

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女医”之一,鲍姑却没有具体的医书著作传于后世,不过在葛大爷的《肘后备急方》中有针灸医方109条,后世学者推测这些应该是出自他的夫人鲍姑。

.当官炼仙丹,赐爵亦枉然

消失了千年的炼丹之术(这个术士一生炼丹)(7)

▲摄于广东省惠州市罗浮山“葛洪博物馆”

建兴二年(314),葛大爷带着鲍姑离开广东返回家乡,从此过上了隐居深山,继续修仙的生活.他们幸福快乐吗?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过得相当充实,吵架都不得空。因为在后来的十余年里,葛大爷潜心修著多达六百余卷。大约在他35岁即建武元年(317),完成《抱朴子内篇》20 卷,《抱朴子外篇》50 卷,这两部道教理论经典合称《抱朴子》,葛大爷因此在道教奠定了重要的“学者”地位;他这时期完成的还有《神仙传》10 卷,《隐逸传》10 卷,碑颂诗赋100 卷,军书檄移章表笺记30 卷,抄录五经七史、百家之言、方技杂事310 卷,《玉函方》100 卷,《肘后备急方》3 卷等...

当然,如果仅仅隐居深山采药写书夫妻俩还是赌个气啥的,不得空吵架是因为葛大爷还隔三差五下山担任掾,州主簿,司徒掾,咨议参军等官职。公元317年,东晋开国念其旧功,赐爵关内侯,食句容二百邑;咸和(326年~334年)初,司徒王导召葛大爷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咨议参军。

太宁三年(325),他的另一位好基友干宝((283―351年,字令升,祖籍今河南省新蔡县,东晋文学家、史学家,代表作《搜神记》)力荐他任散骑常侍领国史,或许是他没走出上一个邀他做官的好基友遭遇不测的阴影,葛大爷固执地坚持不去上任。

晋成帝咸和年间(326—334),葛洪已经五十多岁,在当时到了这个岁数都可以“告老还乡”了,一辈子只有被请被荐做官的葛大爷却突然上书主动要求做官,而且并不是什么重要职位而是“请为勾漏(今广西北流)令”!这可把皇帝惊了一跳,葛侯爷你一把年纪了,朕一向是尊老爱幼,怎能让你去南蛮边境做个县令?葛洪解释说,那里是道家所传三十六小洞天的第二十二洞天,紧邻出产丹砂的“交阯”(今越南北部)我是为了去炼丹啊!不炼丹,我要这官位何用?

在说服成帝之后,葛大爷带着子侄浩浩荡荡去赴任了。途径广州时见到了刺史邓岳。邓岳是个出了名的热心肠,他对葛大爷说,哎呀交趾那么远您老就别去了,那个地方的神雕都穿黑皮鞋,跟我们不在一个次元!你看广州多好,罗浮山就是家门口的神仙洞府啊,秦代安期生就是在那里吃了九节菖蒲羽化升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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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越南版剧照

葛老爷子有些心动了,可是炼丹需要原材料啊!邓岳一拍胸脯:“包我身上了!”葛洪愉快地中止了赴任的行程,从此隐居于罗浮山。其间,邓岳拟任葛洪为东莞太守,葛大爷当然是不去了“说好的余生都炼丹,少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

葛洪的寿命跟卒年有三种说法:

1.

81岁。据《晋书·葛洪传》载他卒于东晋兴宁元年(363年)享年81岁。而他所著《神仙传》载平仲节于晋穆帝永和元年(345年)5月1日去世,因此葛洪去世应晚于345年,可作旁证;

2.

61岁。据《太平寰宇记》引袁彦伯《罗浮记》称,葛洪卒时年61,亦即东晋康帝建元元年(343)。《晋书·葛洪传》记载,他曾在死前致书邓狱,自称将远行,邓狱前往时他已经过世,而据《东晋方镇年表》(清.万斯同)载,邓狱死于建元二年(343)由此推断,葛洪于建元元年(343)去世享年61岁;

3.

不到60岁。据民国钱穆“葛洪年历”,葛洪年纪应不到6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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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的炼丹炉(上)和洗药池(下). 摄于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罗浮山风景区

后多以第1种说法为准。南粤名山属二樵,罗浮山即其中的东樵,为道教“第七洞天”所在地,到今天尚存葛洪炼丹时所用之洗药池等古迹,罗浮山也成为热门的道教文化游览胜地。

人们始终在探索延年益寿之方追寻长生不老术,可是葛大爷早就说了“积善事未满,虽服仙药,亦无益也。”应当积累的是什么?“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你以为你懂了是吧?神仙还说了:“我对你们说地上的事,你们尚且不信,若说天上的事,如何能信呢?”呵呵~

参考资料:

《晋书·葛洪传》

《抱朴子》《肘后备急方》作者葛洪.东晋

《建安七子集》卷五、卷四

《全三国文》卷五九《诫子》。

《中国中医研究院三十年论文选》,中医古籍出版社1985 年

《葛洪<抱朴子>中飞车的复原》作者王振铎《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1984 年总第6 期

《单质砷炼制史的实验研究》作者郑同、袁书玉《自然科学史研究》第1 卷第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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