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小暖
顾廷烨童年时代对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最深的印象就是：顾廷煜一边半死不活的让人扶着喝药，一边闪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向老爹谗言。从小到大，他吃了这位重病人不少苦头。
在明兰眼里，如果顾廷煜这位大伯哥不是一个身体孱弱之人，以他的智谋定会在朝堂上出将入相的。
如今，顾廷烨成为了当朝新贵，手里的权利和富贵如日中天。而彼时的顾廷煜不过是被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所剩之日无几。一天一地，云泥之别，顾廷煜知道，自己再也威胁不到顾廷烨。
为了给在世的妻儿谋一条生路，顾廷煜用最后一口气，在明兰和顾廷烨面前演了一场大戏。
顾家长房、四房、五房那几个败家子，竟然在茶余饭后谈论有关“逆王谋反之事”，被朝廷鉴定为“不法分子”，关进了大牢，准备流放。
顾家那几个败家子“指点政事”是真，顾廷烨在背地里动用自己的关系对他们进行处罚也是真。谁让他们过去总是栽赃陷害顾廷烨，让顾廷烨没少吃老父亲的鞭子。
秦太夫人和四房五房的长辈们急了，纷纷求顾廷烨去皇帝面前说情，顾廷烨哪里会答应。他们只好去求顾廷煜，他如今好歹是宁远侯，是顾家的掌事人。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顾廷煜却借此机会，在顾廷烨面前演了一出大戏。
顾廷煜将顾廷烨带进祠堂，名义上是让顾廷烨思过，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顾廷煜拄着拐杖站在侧边，一直静静地瞧着顾廷烨，然后对着列祖列宗说：你如今这么有出息，祖宗们和父亲若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
接着又说：自我懂事起，就有人告诉我，我生母是叫你娘逼死的，不单如此，还有我这副病秧子，也是那时埋下的祸根。后来我才知道，当年库银亏空之事发生时，我早已出世，我的身子怪不着任何人。是我母亲身子不好，就不该生育。
顾廷煜情商可太高了，先是肯定顾廷烨的功绩，给他戴一顶高帽，然后再澄清自己生母去世的原因和顾廷烨母亲无关，是他冤枉了白氏，冤枉了顾廷烨。
可顾廷烨如今也不傻，既然你顾廷煜早知道你母亲的死跟我母亲无关，为什么过去的那么些年，你要处处给我使绊子，陷我于不义，没有恩怨情仇的恨意，不是黑了心又是什么？
顾廷煜这段看似诚恳的坦白，顾廷烨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顾廷煜知道，短短几句坦诚之言，根本打动不了顾廷烨，便开始打亲情牌。
顾廷煜知道，顾廷烨对父亲的感情是爱恨交加的。顾廷煜只用了两招，便撼动了顾廷烨埋在心里已久的恨意。
第一招：家族利益。
顾廷煜知道顾廷烨恨父亲是为了钱娶白氏，而不是真正的爱白，便说：你与弟妹情分甚是不错，若今日家逢大难，要你休妻另娶，你当如何？旁人且不说，若是为了救父亲性命，你当如何？
顾廷煜不过是想给老侯爷开脱，让顾廷烨不要那么恨父亲，父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父亲也不会伤害到白氏。
其实，顾廷烨恨不恨父亲对顾廷煜来说重要吗？父亲已经死里，即便顾廷烨无法消减内心对父亲的恨意，这又和顾廷煜有什么关系呢？
顾廷煜心里的如意算盘，顾廷烨还是没有看出来，直到后来......
第二招，从细微的感情入手。
顾廷煜拖着疲惫的身子说：你自己摸摸良心，这些年来，父亲带你如何？父亲军务繁忙，一天到晚得空两个时辰便是不错，几乎都拿来教你文武，他花在你身上的工夫比我和三弟加起来翻一番都多。
其实，老侯爷在顾廷烨身上花心思，并非是出于对顾廷烨的爱。更多的是，对白氏的愧疚，再者便是，自己的三个孩子，一个是病秧子，一个尚且年幼，唯独顾廷烨还看得过去，总要培养一个吧，顾廷烨不过是首选而已。
可这番现实的事情，到了顾廷煜嘴巴里，却是情真意切的血浓于水。
顾廷煜表演到这儿，顾廷烨才隐隐约约揣测到，顾廷煜卖了这么大关子，根本不是在给顾家的那些败家子求情，而是......
顾廷烨没有过多的说辞，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廷煜表演。
顾廷煜拿出丹书铁券，往常，只有逢年过节才拿出来放在香案上拜拜，跪在后头的子孙根本看不见，这也是顾廷烨头一回见到这件顾家的至宝。
顾廷煜让顾廷烨看看丹书铁券上头的四个字，顾廷烨：开国辅运。
看到这四个字，顾廷烨彻底明白了顾廷煜的心思，他不过是想让顾廷烨记得列祖列宗，永远记得自己是顾家人，让顾廷烨承袭宁远侯的爵位，而不要夺爵。
这般深明大义的举动，看似是为了家族大义，实则是为了在世的妻儿。
如果顾廷烨真承袭了长兄的爵位，能亏待寡嫂和幼女吗？
而若真夺了爵，别房也就罢了，好歹有男人在，可她们孤儿寡母，就只能依附着别家亲属过日子，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有宁远侯府屹立不倒，顶着已故侯爷遗孀弱女的名头，她们才能过受人尊重、安享富贵的好日子。
更别说娴姐的婚嫁了，那更是天差地别。
顾廷煜一阵发力，扑到顾廷烨跟前，咆哮起来：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得以重任，当初新帝刚登基，你便只带了一队人马去接防，江都大营也服帖的听你号令，皇帝身边那么多潜邸亲信，一样领了兵符圣旨去接军务，除了皇帝的小舅子还给点面子，哪个有你这么顺遂？你比旁人快出兵，比旁人更早服众，所以你才能建功立业？我来告诉你，因为你姓顾！顾家几辈子的人都埋在军里了！因为你姓顾......
顾廷煜告诉顾廷烨，即便你爬得再高，你身体里流淌的是顾家的血，你是踩着无数顾家先烈的遗骸才坐到你今天的位置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功绩，这是整个顾家人的功绩。所以，如果你不选择承袭爵位，而是选择夺爵，那你顾廷烨简直就是愧对列祖列宗，不配姓顾。
顾廷煜饶了这么大一圈，先是承认自己误会白氏的错误，再者化解顾廷烨对于父亲的恨意，最后上升到家族千百年基业的高度，给顾廷烨洗脑，不过就是为了让顾廷烨承袭爵位，自己的妻女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当初顾廷煜好好当一个大哥，而不是一副黑心肠地陷害顾廷烨。如今，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大可直接将妻女托付给顾廷烨和明兰好生照顾。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只有因果。
顾廷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他才不会上顾廷煜的当。他不想救那些败家子，可那些败家子偏偏是顾家人。
不救，损害面子；救了，顾廷烨憋屈，损害里子。
还好有明兰开解。
明兰看出了顾廷烨的憋屈，便拿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举例子，原著中这样写道：
我家四姐，你知道吧？我与她从小就不对付，她不喜欢我，因为抢了她在祖母面前的体面，抢了她在先生面前的风光，抢了父亲对女儿的关怀，而我，也不喜欢她，她这人，心地不好。
有一次，我花了半个月给父亲祝寿做的新鞋，她借口看花样，故意给剪坏了，我只好连夜赶制，熬了几夜不睡，重做了一双。
从小到大，她算计过我不知多少回了，在父亲跟前说我坏话，在太太处挑拨离间，我往往要花加倍的力气才能转圜回来。
为了提防墨兰，我从来不敢给父兄送吃食。
明兰淡淡的一字一句地说着，顾廷烨不免心里生出阵阵怜惜，想她母亲早逝，年纪小小的就要在这深宅大院里，过宅斗生活，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顾廷烨问：你怎么不狠狠还击？
明兰：一开始没能耐，想不出来好法子，后来大些了，我也暗中欺负她几下。有一次，她差点拿碎瓷划破我的脸，那次我气极了，就想着将来她倒霉时，我一定狠狠地落井下石。可现如今，我却不那么想了。
顾廷烨有些许不解，以明兰的性格，定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的，为什么就能原谅了呢？
其实不然，明兰解释到：只要我过得比她好，她每瞧见我一回，就会难受得要命，就会彻夜反复睡不着觉。
以墨兰的心性，看到明兰比自己过得好，那种感觉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其实，报复最好的手段，并不是要置对方于死地，长久的诛心才是上上策。
明兰知道顾廷烨心里的憋屈，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母亲，在顾家遭的罪，太多了。现在要他为了家族大义，为了自己的名声，去给那些败家子求情，他即便做到了，可内心的那份煎熬，该如何化解？
怪就怪老天，把他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捆绑在一起做销售。
明兰安慰顾廷烨：你不要气愤，也用不着憋屈，我们一定会过得比他们好。只要让他们看着我们好，便什么气都出了。
顾廷烨依然很彷徨问明兰：弃亡母的冤屈不顾，只为自己，你真觉得我做得对？
明兰：你做得对。而且，婆母的冤屈不会就这么过去的。你可以为她请封，为她建祠，请德高望重的族老为她重新立谱，让顾家以后的子孙都知道先白氏夫人于顾氏的恩惠。要知道，顾家以后的话，由你说了算。
明兰一番话下来，顾廷烨积压在心里已久的悲愤，渐渐地逝去了几分，宛如婴儿般蜷缩在明兰的怀里，享受那柔软温润的片刻惬意。
正所谓，一个很好的爱人可以减轻一半的人间疾苦。
明兰抚平了顾廷烨内心的憋闷，其实背后最大的受益人还是顾廷煜。
顾廷煜临死前的“盘算”如果顾廷烨出面替顾家那几个败家子求情，那么就证明顾廷烨还拿自己当顾家人，还是很顾及顾家的颜面的。由此可知，顾廷烨最后一定会选择承袭爵位而不是夺爵。
顾廷煜在祠堂里对顾廷烨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诛心加试探。
如今，事情的发展全部合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顾廷煜吊着最后一口气，把妻女叫到床前，对妻子叮嘱道：
第一，我死后，不管谁撺掇，你都切不可提过继之事（秦太夫人一心想把自己的孙子过继给顾廷煜，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承袭爵位），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娴姐儿。只要我没有嗣子，二弟和二弟妹便会善待你们，便是娴姐儿出嫁了，也会护着她，比那不知心眼本事的过继儿子强多了。
第二，以后若二弟妹和太夫人有个什么不对付的，你切不可掺和进去，尤其是姨母叫你做什么，你一定要慎之又慎。我瞧着二弟妹不是个跋扈的，你只要做足这两点，再待她客气些，想来也能过下日子了。
这大概是顾廷煜留给妻女最后的情谊了吧。
他垂死挣扎，和顾廷烨斗智斗勇，替妻女留下了“宁远侯遗孀和幼女”的尊贵名分，这样至少不会被人看不起，这样至少娴姐出嫁时，会是风光体面的。
再者，又替妻女站好队伍，告诫妻女千万不要亲近秦太夫人，比起秦太夫人的阴险狡诈，明兰更加的温和善良。
安排好妻女的未来，顾廷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钟鸣鼎食之家，难有手足情分，更多的是明争暗斗，为权力和金钱暗箭伤人。顾廷煜明明知道，自己比不过顾廷烨，明明知道自己的未来也就那么几天，可还是逃不过人性“妒忌”的掌控，处处拿捏顾廷烨，处处给顾廷烨使绊子。
可到头来，这一切对自己有何益处？人是损了，可利己了吗？
即便自己已经死了，即便娴姐最后成长得如此优秀，也逃不过顾廷烨一句：我大哥那样黑心的人，也能生出这般好笋来。
作者：张小暖，愿你我在温暖而舒心的文字里相逢不晚，共同成长
原创不易，抄袭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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