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王长贵(王长贵面朝濯水)(1)

王长贵|文

“面朝濯水,春暖花开”,并非来自海子的抒情名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诚然,我在一度时期,是那么地推崇诗人朴素明朗而又隽永清新的语言,感动诗人愿每一个陌生人在尘世中获得幸福的真诚善良的祈愿。但自海子走后,在近二十年里,我从不去想“春暖花开”的字样。

最近几年,在一次次走进濯水后,我之所以能够从海子这首表面轻松欢快与实际内涵之间产生某种分离的诗中走出来,是因为濯水能让你面对人生的局,作出轻松的选择,面朝濯水,总是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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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天宫的外墙头,老藤依旧没有一丝绿意。时已春天,脚下的小树开始争宠,但老藤只是一如既往,拥万天宫导游图入怀,阐释古镇的古。我感动着另一种感动:人生的宠辱之局——老藤的不做派,宠辱不惊,处之泰然。

濯水古镇开埠于唐末,兴盛于宋代,繁荣于明清,至清代后期,成为渝东南驿道、商道、盐道的必经之路。寻着老滕的胸怀,抬头直视裸露在封火墙上的每块砖瓦,或者俯视隐藏在地的块块青石,唐宋遗风也好,明清印鉴也罢,都如《小窗幽记》:“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世人喜欢受宠爱而畏惧羞辱,这在古镇也是有说法的。而今,走进古镇的龚家抱厅,除奇特的建筑艺术之外,有袍哥文化,以及“龚家的杆子”,总会让一颗心在声誉中飘来荡去。民间,袍哥以其“义”,而有“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因此,当龚氏的一支在“明天一早,龚家将有十寡妇”之后,在一年的早春上演血色黄昏,留下了古镇少有的血腥故事。多年之后,一颗心随着外界的毁誉飘来荡去,喜怒无常,悲欢不定,再不能有片刻的安宁清净。于是,龚家后人悬壶济世,行善济贫,宠辱不惊,不为心外之物所累。

心追逐外物,则“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摆脱虚荣妄念的束缚,淡泊名利,就能真正获得内心的宁静。这就是濯水,在初春的老藤中破解宠辱——面朝濯水,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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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所房子,面朝阿蓬江,从窗子看出去,是风雨廊桥。盛夏的中午,老人在江风中讲述着遥远而又仿佛是昨天的故事。

旧居,榨房,半边钱,这一切属于曾经的故事,汪半街或者汪家的银子。如今,老人从社区支书岗位退了下来,生活不富不贫,日子不紧不慢,与儿孙相守经营一方小店。古镇的前世、今生和未来,在他的故事中,演绎的是贫富之局。不过,在濯水,这个局的“眼”,是贫而有志,富而不骄。因此,他说作为一个外来户,在濯水安身立户,贫富之外,是春暖花开。

渴求财富,本身没有错,只是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汪家在贫富之间,不论是隐于古镇一角,还是辉煌于古镇,有社会的变革,有时代的缩影,验证了世间的贫富差距在所难免。不变的是,贫时做到贫而有志,以自足无求为乐;富时做到富而不骄,不奢侈,能知足,乐于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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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贫富之局——贫而有志,富而不骄,在汪家,近似于家规。汪家在清中后期,以其富出现在世人眼里。但造富的汪氏祖母,一个大家闺秀,三寸金莲,在走路尚很费力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身体力行,每天都会抱着猪食桶,下近百歩石梯,以半桶猪食去喂猪。农忙或加工很累时,几片猪肉就到了干活人的碗底。到了今天,这种场景仍为人们津津乐道。

《菜根谭》有云:“苦心中,常得悦心之趣;得意时,便生失意之悲。”生活中,是苦是乐,主要取决于我们的心境,并不在于贫与富。贫与富,相互对立,相互依存;有时互相交替,有时互相融合。能够贫中作乐者,才算懂得了快乐的真谛。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穷水尽时还能找到快乐的人,才是真正洒脱智慧的人,我深以为然。这就是濯水,在往事和现实中解读贫富——面朝濯水,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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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之所以古,在于历史的沉淀。在往事的丰硕与现在的热闹之间,墙角下,一朵花,开在阳光里。花很艳丽,枝很瘦弱,原来是长在一个破茶壶里。不过,努力向上,进退间彰显生命之力。

阿蓬江自古与乌江、酉水,成为武陵山区沟通三峡地区和江汉平原的重要通道,巴文化、楚文化在这里交流、媾合、繁衍、传播。濯水古镇矗立于阿蓬江边,见证了巴人的进退兴衰,目睹了秦人的金戈铁马。因此,时代的风云际会,在濯水总是进退有方,行止在我。

在古镇的风火墙上或脚步下的青石板上,我抚摸那些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而留下的痕迹,在“濯”字承载的记忆里看进退之局。樊家大院(濯河坝讲堂),与古镇上其他建筑不同,既不设大门也没有售货柜台,通透。这在因商而兴的古镇,确实有些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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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似乎和樊家有缘。樊氏后人直言,正是在多事之秋里,从容进退,几代寡妇挑起一个家,以通透的处事,勤劳的本质,节俭的精神,到民国时期成了古镇四大家族之一。

家大业大后,樊家开设义学,让家庭贫寒读不起书的孩子在这里接受启蒙教育,是为“濯河坝讲堂”。每每走过讲堂,只要你细心聆听,抑扬顿挫的讲学声,总会穿越时空而来。

在这里,人生的进与退,都应该有操守,有追求,不怕难,不沉沦,不自颓,把得住自己的心性。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进退之局,在于通透。通透了,就能保持一颗平常心———面朝濯水,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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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充满寒意的早晨,在沧浪桥头,我和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相遇。古镇上,后河古戏传承人之一的女先生走了,锣鼓鞭炮声响起。这只小鸟停在枝头,只在匆匆而去的脚步经过时,调整一下不算优雅的姿态,是那样的处之泰然。

古镇因此而清静,老戏楼因此而寂寥。

我的脚步有些沉。慢慢踱到濯水文化中心,翻新的后河古戏——《天理良心濯水人》的排练已至尾声。指导老师说,排练结束后,大家高高兴兴地去送送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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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兴兴奔丧,这在外界看来,本应挽歌如咽的丧事,或许将给人误解。然而,在一家有事百家帮的濯水,对于生死之局,老先生认为肉体的善终是福,况且年高而逝,自然是喜丧。作为后河古戏传承人,当有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诚如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人固有一死,活着时追求生命的价值,死时顺其自然,这样的生死之局,正是“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把死看成是回归大道,这是何等的豁达。我游走在古镇上,静观天理良心碑,揣度《天理良心濯水人》,在哀乐声中超越生死——面朝濯水,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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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濯水,春暖花开。

我肤浅地认为,只要你走进濯水,至少能在这里悟出宠辱、贫富、进退、生死之局,无论是置身于风斜雨急、还是处身于艳丽色姿中,泰然处之,你就能把眼光放得辽阔,把持得住自己的情感,人生不致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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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又一次想起海子和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固执地想:海子倘若能来濯水,他的人生应当是春暖花开。因为: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愿每一个陌生人在尘世中获得幸福的真诚善良的诗人,卧倒在山海关附近冰凉的铁轨。所以,你要来濯水,因为濯水的人和物是温暖的,会教你“度”和“放”。

濯水濯心,清洁精神的家园。是故,面朝濯水,春暖花开。

千年濯水·吾心安处”有奖征文选登

总编:郑清华

编辑:陶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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