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韬与他的新著《移花就镜:二十四品诗书画印通释》 (秦颖(罗韬肖像照)/图),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那片星空那片海乔任梁?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那片星空那片海乔任梁
罗韬与他的新著《移花就镜:二十四品诗书画印通释》。 (秦颖(罗韬肖像照)/图)
刚刚结束隔离,回到广州,觉得什么都好吃,什么都亲切,正狂补了几天饮食,收到一份快递,原来是韬翁的新作《移花就镜:二十四品诗书画印通释》。
与罗韬兄相识二十余年,经常有文酒之会,座上我们喜欢以名字称某翁,这也是旧文人不合时宜的习气吧,于是罗韬自然就是“韬翁”,古人三十称翁,韬翁已届致仕之年,称翁更加适合,而这书,他自称是“最后一本”,当然不可轻慢读之。
传为唐人司空图所作的《诗品》二十四则,素以文字优美著称,然而其中所选的二十四种诗之美,历代解说不一。韬翁此书,则以诗品中的每一种风格为纲,分别讲述诗词、书法、绘画、篆刻四种艺术相对应的名家和作品。
这个题目看起来已经规模宏大,写起来更难,我想这一定是平素厚积薄发的结集,所以他才有“封笔”戏言。诗书画印,中国人称为四艺,专一艺已难,韬翁却能评旦得体,通达无碍,这书不说体量,就以四艺通评,也堪称奇特而必传。昔日钱钟书虽称博通,他对于绘画和篆刻,似乎没有发表过专论,更何况是全景式的评价专著乎。
文艺评论难免不带个人色彩,艺术家的个人风格也存在多变甚至矛盾的现象。所以韬翁很聪明地以“移花就镜”作为书名:我自看我的花,你自有你的镜,我自成一家之言。
在以《诗品》原文顺序排列的每一种风格之后,作者以诗书画印的次序,谈两三个名家及其作品。我发现韬翁的“移花”,有时也移得神妙,例如《高古》一品,评诗选了韩愈、孟郊、章太炎。韩愈的复古自不待言,孟郊所选的是《吊国殇》,作者认为孟郊这诗是借尧舜来反对“私天下”,而章太炎的诗《题亡国惨记》,作者这样评价:
高古之风不仅仅是艺术形式问题,所谓古,更多是寄予一种理想,它并非复陈腐之古,而是借古以开新,高古的古,都有一种孤独感,有一副硬骨头,故高古必新,这是一种孤独的新。
高古的硬骨头精神,这是古人所未道之词,像清寒的孟郊,怪癖的章疯子,都拥有独立而不屈的人格,所以在同时人眼中被视为异类,然而其发出的吟唱,则为千古所吟诵。韬翁读书深且广,很多故事以我浅学,还是初次听闻,例如《含蓄》品中,举张之洞《读宋史》诗:
南人不相宋家传,自诩津桥警杜鹃。
辛苦李虞文陆辈,追随寒日到虞渊。
这首诗背后深藏着一个预言故事,张之洞之拜相在慈禧光绪驾崩之后,他已是垂暮之年,这首诗却以宋代文天祥、陆秀夫自况,虞渊是传说中日落的地方,张卒于宣统元年(1909),他应该是预见到了朝廷的灭亡。这诗选在“含蓄”品确实合适,张之洞与章太炎不一样,他是国之重臣,所有的忿恨只能以含蓄的诗词宣泄。生于季世,士大夫以其敏锐触觉,不难预见天地即将崩塌,不论是庙堂之士,还是草野诗人,只有御座上的君王还在作千秋大梦,不知虞渊之将坠。
《诗品》中的某些形容词,漫说今人,就是古人,也难区分,韬翁笔下的归类,则令人折服,例如“疏野”与“清奇”,这是两种非常接近的审美,野者多奇,本难分辨,作者把高适的诗,扬无咎的《村梅》,方从义的《武夷放棹图》,《杨淮表记》的疏放,杨维桢的草书,还有丁敬和易大厂的印章,归于“疏野”,把李贺与陈散原的诗,梅清与陆俨少的画,《张猛龙碑》与王宠书法,并陈鸿寿、邓尔雅的印归于“清奇”。粗看之下,似乎各家差别不是太明显,然而细品味之,清奇者多有奇特之格,干净利落,疏野者有奔放之妙,乱头粗服,其中的细处只有巨眼者才能分别。
多年的文字历练,韬翁此书的文字概括与提炼也值得一说,文艺批评,难于概括精到,尤其是雾里看花式的评点,容易有“糊弄”之诮,然而此书的篇章题目,能准确道出主体之妙,百不失一,试看以下几例:
邓石如书婀娜呈刚健
汪泓印于难处见精思
张大千画缜密而高华
以上这几位虽然是大家,但昔人对他们艺术的评点,鲜有如此准确而精妙,所以说,文艺点评固然不易,文字优美准确,尤为罕见。至于说镜中花之美妙,是否如读者心中的条框,则似非韬翁所斤斤在意,我自看我的花,至于镜花还是真花,无非心中返照,观花者心中自有分晓。
梁基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