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然,是南国的七公主不,准确来说,是南国前朝的七公主,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我的女王殿下臣退了凄美故事?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我的女王殿下臣退了凄美故事
我叫白然,是南国的七公主。
不,准确来说,是南国前朝的七公主。
三个月前的那天,是我的大婚之日,亦是我国破家亡之日。
那天晚上,我的驸马挑开我的红盖头,我抬头的瞬间,正好和他撞上了柔和的目光。
他亦一身红衣,端正笔直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身材略有些单薄,却十分高挑,将我整个人都恰好遮在他的影子之下。
顾嘉轩的眼睛很漂亮,他的眸子里恍如有一片星辰大海般,煜煜生辉。而此时此刻,他的眸子里,完完全全地倒印着我的模样。
顾嘉轩温柔地在我的身旁坐下,放下手中的玉如意,抬起手,细细地摩挲着我的嘴唇。我微微垂下眸来看,看见他的拇指指腹染上一层我唇上的朱砂。
“七公主。”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温声说,“我等这天,等了好久好久。”
一旁的丫鬟递上合卺酒,我与他各执起一杯,见他有些愣神,于是我主动伸出手,勾住了他的手臂。
我朝他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说了这么多遍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天总算是实现了。”
床边红烛的光印照在他的脸上,一瞬间,我看见顾嘉轩的眸子里明暗不定。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良久,他目光又再次变得柔情款款,轻声说:“七公主,喝合卺酒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他的声音里,我似乎听出了祈求。
我没有在意,将酒杯递入口中,一饮而尽。酒有些辛辣,呛得我喉咙一阵刺痛。
放下酒杯,顾嘉轩看着我,蓦然贴了过来,我感觉他似乎想吻我,却又在亲上的几寸前停下动作。
“七公主。”他好听的声音里带着懒散,同时夹着丝丝撒娇的味道。
我勾揽上他的腰,将身子整个埋入他的怀中,听着他有些沉着的呼吸声,不禁闷闷地道:“你都是我的驸马了,为何还要唤我七公主?”
顾嘉轩的君臣礼仪特别好,自我认识他以来,他总是展现得才华横溢,彬彬有礼,在我面前,总是会隐忍和克制自己。哪怕我们偶尔拌嘴,就算他是占理的那方,也会低下姿态,小声地哄好我。
听到我的话,顾嘉轩明显怔了怔,垂下头来看在他怀里蹭个不停的我。他伸手抱住我,动作又轻又慢,还有些小心翼翼。
接下来,我听见他略有些干涩的声音,第一次唤出了我的名字。
“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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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
唐之熙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唐之熙是北国的太子,北国和南国素来交好,我和唐之熙从小一起长大。
当然,所谓两国交好,指的是前朝的南国,如今南国的新帝登基,也不知打算给北国摆出何种态度。
唐之熙这人,待人和气没有架子,知识渊博,幽默风趣,还是太子,自然受到很多小姑娘的吹捧。不过奇怪的是,明明他处理公事时特别聪明,安排事情仅井井有条,但到了自己感情问题上,又开始糊里糊涂的,都二十岁了,也还没个太子妃。
被他关了这么久,加上国破家亡的经历,我仿佛已经被耗尽了生命般,失去了所有的灵气。
有那么瞬间,我多希望我的生命就此到头。
面对唐之熙的到来,我显得有些精神不振,没回头看他,只是干巴巴地回应:“有何贵干?”
唐之熙皱着眉,十分不安地看着我,犹犹豫豫地开口问我:“然然,你……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嘲讽地道:“怎么?不继续囚禁我了?”
唐之熙叹息,他想和我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隐忍了下来。
良久,他缓缓说:“半月后是我们北国的灯花节,你是知道的,从小你就喜欢看我们的花灯,到那天我可以带你去民间逛逛。”
他顿了顿,见我仍没有任何的兴趣,声音里多了几分祈求:“然然,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了吗?”
我冷笑一声,自嘲地道:“真是有趣,南国灭亡,父皇去世,不知北国太子如何认为我会放下亡国恨去游玩呢?”
“然然!”唐之熙的语气有些着急。
我撇过头,看着窗外的云,沉默着不再说话。
良久,唐之熙以为我不会再搭理他,满脸失望地刚想转身离去之时,我出乎意料地开口叫住了他。
“你能和我说说,南国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唐之熙脸色骤变,他看着我,眼神躲闪,十分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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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婚之夜,注定不是个平凡的夜晚。
我的嫁衣是红色的,红似血,似剑上滴着的血。
喝完合卺酒没多久,我正在顾嘉轩怀里腻歪之时,突然听见外边兵刃相交的声音。
顾嘉轩蓦然抬头,连忙放开怀中的我,推开房门走出:“怎么了?”
“驸……驸马!”一位家丁慌慌张张地跑来,喘着粗气,话都说不清了,“齐王……齐王爷反叛……带兵打入宫中了!”
这话惊得我立刻从床上跳起,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你说什么!”
“齐王爷造反了!”
家丁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心惊胆战。
顾嘉轩眸子里的流光转了转,伸手扶住了步伐有些不稳的我:“七公主,你冷静一下。”
“父皇……”我已经有些慌不择言,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拼命抓着顾嘉轩,“嘉轩,我父皇怎么办?我哥哥怎么办?你救救我父皇他们……”
顾嘉轩意外地冷静,他沉吟片刻,扯开了我紧紧抓着的他的手:“七公主,抱歉,我需要进宫一趟。”
我顾不得想不得这么多了,无助地看着他:“嘉轩,我父皇他们……”
顾嘉轩的眸子似乎暗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像是叮嘱,又像是承诺:“好,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我慌忙点头,看着家仆为他备好马,看着他骑上马渐行渐远的背影。
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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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终还是没等到顾嘉轩回来。
一夜无眠,在我苦苦地盼了一夜以后,家仆带来了令我天旋地覆的消息:齐王爷逼宫成功,皇上太子已经成了齐王的剑下之魂。
南国灭了,在我新婚之日。
我的父皇、我的哥哥被贼人所杀,在我新婚之日。
我的夫君不知去向,生死不明,在我新婚之日。
那一刻,我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希望,瘫坐在地上,生死都失去了意义,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我以为我会死。
可我没死成。
自小陪我长大的丫鬟把我拖出公主府,给我换了身粗布衣裳,压着我躲在难民里,拼了命般让我活了下来。
看着我浑浑噩噩的模样,丫鬟恨铁不成钢地摇着我的肩:“公主!您若再死,如何给皇上和太子报仇!”
她这番话,让我死灰的眸子里终于亮起点点星光。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唐之熙的脸。
他是北国的太子,他有能力替我报家国仇。
接下来近半月的时间,我一直混在难民里,艰难地活着,新皇登基,边境查的很严,好不容易我才混出了南国。
可是,那个从小陪我到大的丫鬟死了。
那日为了混出南国,她用自己制造混乱引开士兵,我才得以逃出来。
走在两国的边界上,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我蜷缩着身子,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唐之熙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出现了,他站在我面前,焦急地叫着我的名字,把我抱上马车带回了北国。
唐之熙治好我的伤,每次来都会心疼地看着我,同样身为皇室之人,他自然能理解我的痛苦与仇恨。
我请求他帮我报仇,唐之熙看着我,欲言又止。在我一次又一次的请求下,他无奈叹息:“然然,我要替我的子民负责。”
和南国开战,北国势必也会损失惨重,无数的家庭会破裂,国家也会动荡不安。所以,他拒绝了我。
唐之熙的决定,我能理解。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我埋怨他,恨他。
但是,站在北国人民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是个负责的太子。
我的伤日日好转,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的心事我的想法,他一眼就能看出。
“然然,你回去,就是送死。”
我压根不听他的话。
他不能让我一个人回去复仇,就这么白白回去送死。
所以,他把我关在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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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和我说说,南国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在北国的这三个月,我一直闭口不谈南国的事,如今突然开口问他,唐之熙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唐之熙变了变脸色,他踌躇片刻,试探性地问:“然然……想知道哪儿方面的?”
我明显感觉到他在回避,于是转过头来看着他:“你都和我说说。”
“南国新皇登基,改国号为齐,把旧兵纳入旗下,南国朝廷上下也被换成了新皇自己的人,还有前朝的皇室……均被按罪处置。”唐之熙字字斟酌着,很怕会因为用词不当而伤到我。
我垂下眼眸,明明意料之中的事,听上去仍让我一阵心痛。
唐之熙看着我失落的样子,本想说出口的话又不得不咽下了喉咙。
我察觉到他的隐瞒,低着头问:“还有呢?”
“然然……”
“你说便是,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受不了的。”我这话说得有些自暴自弃。
我听见唐之熙的叹息声:“然然,你的驸马,顾嘉轩他……他被封为南国的丞相了。”
我蓦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脸色,一字一句说到:“新皇登基,战功赫赫,遂被封为丞相,然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重心有些不稳,扶着桌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新帝登基,战功赫赫。
我听着这几个字,字字诛心。齐王一登基,就把顾嘉轩封为丞相,这意味着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好一个战功赫赫!
原来他早已叛变,早已投靠齐王那边,那天晚上他入宫,不是为了救父皇和太子,他是为了助齐王逼宫!
“然然。”唐之熙走过来,扶住了我的肩,担眸子里盛满担忧,“你冷静冷静。”
我捂着脸,苦笑一声:“他日日呆在我身边,我缺毫无察觉,到底说来,是害了我父皇。”
“怎么是你呢?”唐之熙皱着眉,蹲在我面前,温声安慰我,“逼宫的是齐王,没有他,齐王依旧有谋逆之心。”
我没有说话,眸子被眼泪蒙上一层透明的纱,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唐之熙,我要回南国。”
我的话,打破了屋内良久的沉寂。
我的声音有些许的哽咽,但却很坚定,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我杀不了齐王,但起码,我必须杀了顾嘉轩。
“不行。”
“唐之熙,别逼我恨你。”
唐之熙错开我的视线,说出口的仍是拒绝:“然然,抱歉,我做不到看着你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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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半个月后,迎来了北国的灯花节。
北国的灯花节很热闹,热闹到隔着数堵墙,我还隐隐约约听见民间那传来的欢笑声。
唐之熙也没有出宫,此刻他正站在我的屋子外,看着民间放着的烟花。
我推开门,走出来,在他身旁站并,仰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和照亮黑夜的烟花。
唐之熙看见我,有些惊讶:“然然,你怎么出来了?”
说着,他朝我身后的丫鬟掷去一个眼色:“外边凉,给公……给白小姐拿件外衣出来。”
我扭头看向他,尽量保持着声音地平稳,扯着他的袖子,像儿时那般与他撒娇:“唐之熙,我想去看花灯了。”
唐之熙有些惊讶,他打量了我一番,接过丫鬟拿来的衣裳,替我披上,然后轻声问:“怎么突然要去了?”
“我想看看,回忆一下过去。”
我靠近他一步,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那里确实有很多我们的回忆。但是,我并不是为了回忆才缠着他带我出去,我有更重要的事。
唐之熙似乎很开心我终于不再单纯沉溺于悲痛之中,连声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备车。”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得喃喃说了句:“对不起。”
他对我多好,我自然都知道。
我的心里如浪潮般,一阵又一阵地翻涌上来无尽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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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灯花节,向来名不虚传。我漫步走在街上,看着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小姑娘从我身边错身而过。
唐之熙跟在我的身后,哪怕没有回过头,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我的身上。
他算是微服出巡,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没有带太多的侍从出来,只是随意地带了两个侍卫和一个丫鬟。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一家茶楼前停下了脚步。
唐之熙也停下了脚步,抬头随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那一瞬间,他的眸子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以前小时候你来北国时,次次都吵着来这儿喝茶的。”
我“嗯”了一声,看着以前的景象,突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家茶楼竟然还在。”
唐之熙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有我在,怎么可能会让它倒闭呢?”
我侧开他的手,不说话了。
“想要进去喝茶吗?”唐之熙的眸子暗淡了几分,柔声问。
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距离,我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唐之熙:“我突然想吃糖葫芦。”
小时候,我也常常和他这么闹性子,走着走着就突然说想吃东西了。
唐之熙明显一怔,连连应着:“好,我去买,你在这儿等着。”
“好。”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对他展露出了笑容。
他身边的两个侍卫随他一同离去,我回头,看了身后那个丫鬟一眼。那丫鬟低着头,鼻观口口观心,注意力未放在我的身上。
我假意踱了几步,回头看她仍未注意,趁着身边涌来的一群人,一个转身,钻进了人群堆里。
“白小姐!”
身后传来丫鬟的声音,我拼命挤开人群,往城外跑。
虽然很对不起唐之熙,但我还是逃了,我不敢想象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当然,如果我还有以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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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我的故乡。三个多月后,我回来了。
天上下起毛毛细雨,我仰头让雨水打湿我的脸,感受着这份清凉。
回到南国都城后,我都城找了间客栈,天天都跑去伶人馆听戏。
我还是公主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跑来伶人馆这儿听戏,一听就是一整天,直到我哥哥气呼呼地跑来把我抓回宫里。
后来哥哥成婚了,不再有时间管我,于是我便得寸进尺地日日跑去伶人馆听戏。
再后来,我认识了顾嘉轩。他不喜欢伶人馆这种风俗之地,但还是会耐着性子来陪我听戏。我看他实在为难地很,也不愿勉强他,渐渐地就不再去这类风尘之地。
雨越下越大,我将手里的油纸伞打开,戴上面纱,拍了拍沾满雨珠的衣裳,走去了都城最大的伶人馆。
我来得很早,伶人馆刚开门我就到了。戏班主看见我有些吃惊:“小姐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我朝他点点头,将伞上的雨珠抖落,放到了门口。
走进馆里,我点了一壶酒,选了观戏台下一个最佳的位置,开始静心听起戏来。伴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我在台下听了一出又一出的戏。
中午时刻,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伶人馆内也不似刚开门般冷清。
我的注意逐渐由戏台转向门口,每一个进来的人我都会瞟去看,看清他们等脸后又失望地收回目光。
大约过去了三个多时辰,桌上的酒已经喝光,我摩挲着酒杯上的花纹,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又是等不到了。
我正想离去,突然,门口传来的话又将我活活地按下座位。
“顾丞相,我们已经给您留好位置了。”
我听见了那个恍若隔世的声音。
“嗯。”
我回头看去,看见那副许久不见的面孔。
这么久不见,他瘦了不少,身姿却愈加挺拔,身上仍是穿着他最喜欢的一袭白衣。或许是因为不用再在我身边煞费苦心的装模作样,此刻的他,满脸冰霜,不苟言笑。
我看着他,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委屈与怨恨,一时间都翻涌上来。
不枉我天天来这儿等,顾嘉轩,终于被我等到你了。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我过于毒热的目光,顾嘉轩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害怕地立刻收回视线,装作正在欣赏戏台上的伶人。
伶人馆内很吵,但我还是清楚地听见他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踩着木质楼梯上了三楼。
过了好一会儿,我缓缓站起身,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我也上了三楼,每走一步,心里就沉重一分。我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我的手有些发抖,脚有些发软。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大抵,还是怕死的。
方才在看戏时,我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本以为酒能让我壮胆,却不想倒反让我萌生了退却的心思。
白然,你真没用,他可是害死了你父皇的帮凶。你回不了头了,哪怕殊死一搏,你也要搭上顾嘉轩的命。
伶人馆的三楼是隔间,专门留给尊贵客人的。当年我还是公主时,常常订的是最中间的那间。
而如今,顾嘉轩正坐在那间我以前最喜欢隔间里。
顾嘉轩这次来只带了个贴身侍卫,我看见客房里的灯将他和那位侍卫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坐在席子上,端着茶杯。
我拔出匕首,在隔间外站了片刻,然后蓦然一个跨步冲了进去,握着匕首朝顾嘉轩的心脏直刺过去。
顾嘉轩毫无防备,但反应迅速地侧开了身,我的匕首只划到了他的手臂,身体却狠狠地撞到了矮桌的桌脚。
来不及呼痛,正当我想抬手再捅一下的时候,一旁的侍卫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甩掉我身上的匕首,然后顺着我的手臂往后一拧,把我的身体死死摁在矮桌上。
台上伶人唱戏的声音很大,大到很好地掩盖住这间隔间里发生的事。
顾嘉轩捂住受伤的手臂,疼痛使他皱着眉心,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抬头看着我。
他完全没有惊慌之色,仿佛刚才遇刺的人并不是他。
“就这点功夫,还想来刺杀我?”他的语速平静,就像在说今晚的饭不太合胃口般。
我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
我的脸上蒙着面纱,顾嘉轩却一直盯着我看,那炽热的目光让我有些心虚。
他伸出手,想要扯开我的面纱,却被我挣扎着躲开。那位压着我的侍卫见状,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让我疼得无力反抗。
顾嘉轩趁机扯开我的面纱,在看清我的脸的那刻,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然然……”
我自暴自弃地大笑了起来:“原来丞相大人还记得我呢。”
“我以为你死了,然然,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他喃喃自语,眸子里满是复而得失的欢喜,他伸手想摸我的脸,却被我侧开了头。
“别碰我!”我声嘶力竭地反抗着。
顾嘉轩收回手,神情里满是无奈,他冷冷地对着那个压着我的侍卫说:“放开她。”
那个侍卫刚放手,我反手握起掉落在一旁的匕首,抬手又想给他补上一刀。
只是顾嘉轩已经有所防备,侧身躲开了我的动作,侍卫趁机夺过我手上的匕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顾嘉轩伸手用力一拉,将我整个人都拉入他的怀中。
“混蛋!你放开我!”我在他怀里用力挣扎,扯得他的伤口一阵刺痛。
顾嘉轩皱着眉,忍着疼抬手给我的脖子来了一下。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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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公主府上。
不,不对,准确来说,这里已经是丞相府了。
顾嘉轩坐在我的床头,手里正端着一本书,见我醒来,有些惴惴不安地迎上来我。
我躺在床上,黑黝黝的眸子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垂着眼睫低着头看我,坐在我身边,眸光深沉,睫毛在微微发颤。
“七公主。”顾嘉轩见我撑起身体,便想伸手过来扶我,不料被我一把狠狠地甩开。
“哪来的七公主?我可不记得新皇有女儿啊?”我气极反笑,咬牙切齿地说。
顾嘉轩自觉理亏,抿抿嘴,没说话。
这么多天过来,所有的怨恨全都憋屈在心里,如今见了他,情绪如同洪水般宣泄而出,口中的句句讽刺如坠石般打在他身上。
“顾嘉轩,我父皇待你可不亏吧?钦点的驸马,没想到,你野心还挺大的啊。”
“你助纣为虐,人面兽心!面上和我和和睦睦,背后对齐王点头哈腰,真有你的啊。”
顾嘉轩默默听着我的话,喉咙滚了滚,伸手想摸我的脸,却被我侧开了:“别碰我!”
“然然,我没……”
他如同纸一般苍白的辩解,在我看来如同笑话一般,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没有什么?没有帮着齐王逼宫?没有助纣为虐?”
件件事实甩在他面前,不由得让他脸色有些发白。
他低下头,眸子里满载着委屈的情绪,最终,他长叹了一声:“我对不起你。”
“你不止对不起我。”我目光渐渐犀利起来。
“然然,你不知道,是他们……”顾嘉轩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但看到我充满怒火的模样时,又将所有的话咽了下来,“你好好休息吧,大夫说你的身体弱,好生养着回来。”
说完,他站起身,眼神里突然生出一分鸷狠之色:“白然,你别忘了,你可是和我成过婚的。”说着,还故意要挑起我的怒火般,笑眯眯地补充:“既然夫人回来了,就不许再跑了。”
我怒目切齿地道:“顾嘉轩,只要我还活着,我必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顾嘉轩撇了我一眼,语速平静地说:“虽然新皇登基身边替换了很多人,但是,还是有不少前朝七公主的旧识留了下来,比如,公主的奶妈,还有从小大到陪着公主玩耍的刘家大小姐……”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不少威胁:“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全,夫人还是乖点比较好。”
我怒火冲天:“顾嘉轩,你胆敢拿他们来威胁我!”
“我怎么不敢?”顾嘉轩轻声笑了笑,有些自嘲地说,“我连反叛这事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语落,他不再等我反应,转身走出了房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终是怕了。
我已经没了亲人,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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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顾嘉轩日日来烦我。
他仍是像以前那般彬彬有礼,可话却变得多了起来,总喜欢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些有的没的。偶尔开口戏称我为“前朝七公主”,看着我气急败坏的反应;偶尔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深情款款地叫着我“夫人”。
我满腔怒火,可每每想到他威胁我的那番话,就感觉所有的怒火打到了棉花上,发泄不得,只有偶尔耐不住了,才出口讽刺他一番。
顾嘉轩倒是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出入府邸没人阻拦,去厨房拿把刀,或者是上街买毒药,他也不曾管我。
自从我回来以后,他就把书房搬到了我的房间里,就在我面前批改公文,丝毫不回避我。
闲来无趣时,我就当着他的面翻看公文挑衅他。
顾嘉轩挑眉看了我一眼,把手中的毛笔沾了沾墨水,继续写着他的字:“然然看得懂吗?”
我随意翻了几页,便将那本公文拍到他的身上,讽刺道:“我又不似丞相大人那般英明,怎么可能看得懂呢?”
顾嘉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在字的落款落下很重的笔锋。他将我扔到他身上的公文捡起,重新放回桌上,似笑非笑地回应着我的讽刺:“夫人知道为夫的能力强,为夫很是欣慰。”
我没有回应他,继续一本一本地翻看着公文,然后便随手丢掉。
顾嘉轩倒是很有耐心,我丢一本,他便捡起一本,重新摆好在桌子上。
扔了一大沓以后,我也渐渐没了脾气,他撑着头上下打量我一番,笑了一声,蓦然伸出手,把我揽入怀中。
我惊慌失色,想把他推开,但他却加大手上的力度,把我禁锢在他的怀中。
“然然。”他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双手环抱着我的腰,声音里难得出现几分懒散。
“你……你放开我!”
我恼怒至极:“顾嘉轩!你有病是不是!”
顾嘉轩怔了怔,垂低着头松开我,眸子里的光色暗了暗:“对不起,我只是……想抱抱你。”
我看着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以前我们还没成婚时,他还带着些青涩的气息,和我相处时小心翼翼,不小心惹我生气时,会局促不安地和我道歉。
“你当时是如何得知我会去伶人馆的?”
我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如今丞相是京城的大红人,随处给个赏钱打听打听就知道丞相经常去伶人馆了。”
顾嘉轩沉默片刻,谨慎地问:“所以,你在那儿蹲我有一段时间了是吗?”
我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然然,你那三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顾嘉轩的眸子深似海,他轻轻抿着嘴,柔声问。
我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心烦意乱地撇开头,无意看见他摆在桌台上的公文,“卓成阳”三字,赫然在目。
顾嘉轩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骤然脸色一变,把公文合了起来。
“卓成阳作为父皇的侍卫总管,竟然还活着?”
面对我一针见血的问题,顾嘉轩略带着心虚地侧开脸,他没有直接我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窗外,喃喃着说:“这太阳也落山了,我们去用晚膳吧?”
我察觉到他有意地在转移话题,没搭理他,伸手夺过那本公文细细来看。
每往下看一个字,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看完公文,我狠狠地把它“啪”地往桌上拍。
顾嘉轩的脸有些惨白:“然然……”
“卓成阳被封为将军了?”他本是我父皇的侍卫总管,如今被新皇封为将军,这其中的缘由我不可能不清楚,“好啊顾嘉轩,你们两个,里应外合,一起和帮着王逼宫!事后一个做了丞相,一个做了将军,可真有你们的!”
我苦笑一声,讽刺道。可怜我的父皇我的哥哥,死前才发现,自己信任的人早已叛变了。
我气得天旋地转,脚下的步伐有些踉跄,顾嘉轩想伸手扶我,却被我一把给甩开。
“顾嘉轩,你虚不虚伪?”我冷笑着,切齿痛恨地说,“为了齐王的大计,被迫娶我,还得每天对我赔笑,顾嘉轩,你虚不虚伪啊?”
顾嘉轩瞳孔骤缩,一把用力地将我扯到他的面前,握着我的直角肩,认真地和我说:“然然,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我嗤笑一声,眼前被情绪反上来的眼泪给迷离了,声音接近怒吼:“顾嘉轩,你真厉害啊,事到如今了,还能装!”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间。身后的顾嘉轩追了出来,看着我崩溃坐地大哭的模样,他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
哭得天旋地转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顾嘉轩的声音。
“然然,你能不能信我一次,我真的没有……”
他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只是我已经听不下任何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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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青楼,格外热闹。
我换了一身艳丽的裙装,带着一层轻薄的面纱,混在一群姑娘中,拿着一壶酒,在整个青楼里来回穿梭。
“将军,您在多喝一杯吧。”楼上的隔间里,传来一位姑娘夹杂着娇羞的笑意的声音。
我的睫毛在发颤,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酒壶,结果看见我的手也在发颤。
就这么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半饷,我握着酒壶,上了楼。
站在隔间外,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被唤作“将军”的人左拥右抱,见我走进来,抬头睨了我一眼,忍不住调笑:“哎呀,又进来了个美人呢。”
我低着头跪下,生怕他认出我,捏着嗓子说:“将军,我来给您送酒。”
卓成阳挑眉看着我,不说话。
灼灼的目光,盯得我的额头上溺出一层薄薄的凉汗,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暴露了。
结果下一秒,卓成阳醉醺醺地笑了,轻挑着道:“你来喂我。”
我怔了怔,没有动。
他以为我在抗拒,加大手上搂着的姑娘的劲,浮薄又不屑地说:“怎么?进了青楼,还有守身如玉的说法吗?”
伴随着他的话的是一旁几个姑娘嘲讽的笑声。
我渡步来到他的身边,拿起他的酒杯,替他斟满一杯,然后递到他的面前。
他眼神在我身上旋着,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抓着我的手腕就着我的手喝完酒杯里的酒。
我很不舒服,想缩回手,却不料卓成阳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我就喜欢你这种欲从还拒的,不如今晚就由你来陪我如何?”说着,他伸出手,想扯开我的面纱。
我心中一惊,慌忙侧身躲开。
“放肆!”
卓成阳脸色一沉,一把搂着我的腰,硬生生地把我往地上一摔,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我拼命挣扎着,不让他靠近自己一分一毫,他扯开我的腰带,粗暴地压着我的手,正当我心生绝望之时,他一口血喷出,染红了我的衣裳。
他捂着胸口,一阵阵的心肌绞痛让他不得不大口呼吸着:“毒……酒……酒里……”
话还没说完,他气息一顿,整个人栽了下去。
“啊!”一旁的姑娘都失声尖叫起来,看着卓成阳的尸体,连爬带滚地往后退。
我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趁着那群风尘女子的混乱,跌跌撞撞地跑出青楼。
路上吹来的凉风,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抱着手臂,突然鼻子一阵发酸。
想着报仇这么久,我总算下手了。
父皇还在世时,没少和我调侃说自己的侍卫总管喜欢逛青楼,没想到,青楼倒成了他自己的葬身之地。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低着头扶着墙,踉踉跄跄地无目的地走着。
前方突然一片刺眼的光亮,我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走回了自己的府中。
顾嘉轩站在门外,焦急地踱着步,见到我,立刻迎上来,拿着披风一转,给我披上披风,又顺势揽入怀中。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仰起头看他,无视他眼里的那份担忧,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顾嘉轩,我杀人了。”
顾嘉轩垂下眼眸,看到我一身的血迹,皱了皱眉。
“顾嘉轩,我把卓成阳杀了。”我目光迷离,但笑容愈加灿烂,“你看我给你制造了多好的机会啊,你把我带入宫中交给皇上,你的官途会更加更上一步。”
顾嘉轩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定格在我被扯得凌乱的腰带上,蓦然发怒:“他动你了?”
我看着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见我沉默,眸子里由的情绪怒气冲天转至无可奈何,最终叹了口气,将我拉回府邸里。
“然然,以后别在感情用事了。”他黑黝黝的眸子盯着我,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洞被吸入后就再也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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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顾嘉轩就去上了早朝,回来时满脸阴暗一身戾气,见到我,扯出一抹笑容,温声问我:“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
“他没追查卓成阳的死因吗?”我漫不经心地卷着头发,仿佛这是件事不关己的事。
我口中的“他”,便是那新登基的齐王。
“现在青楼上下都被关入天牢里调查了。”
我一挑眉,嘲讽道:“这官员能力也真弱,这么久了连我头上都没查到。”
“他们不是没查到。”顾嘉轩躬下身,目光柔和,在我耳边低语,“他们只是不敢怀疑丞相而已。”
我全身一滞。
看来他为了保护我,花了不少力气。
顾嘉轩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笑着:“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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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被抓入了宫中。
我被人压着,跪在皇位下,艰难地仰头,看见了齐王。那个同时身为我的叔叔和杀父仇人的人。
“小七,你竟然没死。”齐王坐在本属于我父皇的位置上,叹息着说,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惊喜。
“是,我没死。”我笑着说,讽刺地看着他,“叔叔坐着这位置,会不会觉得坐立难安呢?”
齐王听着我的话,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太子去哪儿了?你把太子供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听到“太子”两字,我蓦然抬头:“哥哥不是被你杀了吗?”
齐王“哼”了一声:“我倒希望他被我杀了,只恨宫里忠心耿耿的人太多,也不知他被谁给放走了!”
我听这话,就好像临死的病人看到了生的希望,笑出声,也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嘲讽。
“皇上。”门外,传来太监纤细的声音,“丞相求见。”
我的心骤然一跳。
齐王一挥手:“让他进来。”
顾嘉轩步伐从容地走了进来,经过我身边时睨了我一眼,然后躬身向齐王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齐王抬抬手,示意让他起身,明知故问:“爱卿有何事?”
齐王说这话时,目光是落在我身上的。
“回陛下,臣来接臣的夫人回家。”
我偏过头去看他。他垂着眼眸,睫毛的影子印下,盖住了他眸子里大片的情绪。
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他是真的喜欢我。
“爱卿可否解释,为何小七会在消失三个月后在你府邸里出现呢?”齐王往后一倚,用的是审问的语气。
顾嘉轩单膝跪着,处变不惊地回答:“回陛下,夫人从未消失,只是新婚后得了重病,被臣藏在府邸中,痊愈后方才出来活动。”
齐王撇了我一眼:“前几天卓将军遭暗算致死,我看,这和小七撇不开关系。”
我冷笑一声,刚想开口认下,却被顾嘉轩急急打断:“陛下误会了,卓将军遇刺那日,臣和夫人在府邸中,行……巫山云雨。”
我骤然愣住。他侧过脸来看我,眼底是难以隐藏的温柔,仿佛在和我说,我在。
齐王个个刁难的问题,都被顾嘉轩一一化解。或许是因为到底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个侄女,又或许,他不能在皇位还没坐稳时,失去顾嘉轩的辅佐。
从皇宫里出来,我跟在顾嘉轩的身后,一言不发。
走出皇宫的范围,顾嘉轩放慢脚步,和我并肩走着。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皇上知道了你的存在。”他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遍,内疚地说道,“那些抓你的人没有伤着你吧?”
我摇摇头,话锋一转,敏锐地反问:“顾嘉轩,你是不是知道我哥哥在哪儿?”
到底,我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幻想,去相信我眼前的他。
顾嘉轩脚下的步伐一顿,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承认的那瞬间,我松了口气,三个月以来的一直压在心头里的阴霾,此刻退却一半。
“他在哪儿?”
他没回答,摇摇头,伸手搂着我的肩,等我靠近了他以后,才俯身在我耳边说:“藏在之前你想刺杀我的那间伶人馆里。”
我倒吸口气,原来,我和哥哥有那么瞬间,曾一臂之交。
“但是,你现在不能去看他。”顾嘉轩淡淡地说,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在谈夫妻之间的家常事。
我自然知道,如今齐王发现了我,势必会派眼线跟着我,如果我此时去找太子,只怕是自投罗网。
“那天晚上,你是如何保护太子出来的?”我忍不住问道。
提到那天晚上,顾嘉轩的眉间浮现出淡淡地忧伤,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声音很低:“先皇确实很早便察觉了齐王的谋逆之心,所以安排我进入齐王的麾下,当个细作。”
他叹了一声:“到底是我疏忽,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我新婚之夜,心血来潮突然谋反。”
说到底,齐王还是有些智商,有防人之心,没有告诉部下谋反的具体日期,打得所有人措不及防。
“那天晚上我进宫后,先皇知道难逃一死,只能让我先保护太子,等我悄悄把太子送出宫之后,先皇已经归西了。”顾嘉轩的睫毛微微发颤,回忆起那晚,尽显不甘与后悔。
“而且……”顾嘉轩伸出手,环住我的腰,委屈巴巴地说,“你知道第二天我风尘仆仆赶回来不见你时有多难受吗?我还以为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把下半句话说出来,有些闷闷地继续说:“说好了在家等我,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就跑出去了呢?”
说着,他还故作生气地拧了一下我的腰:“想你想了三个月,回来后还一直和我发脾气,可真憋屈死我了。”
“谁让你不告诉我呢?”
顾嘉轩垂着眸子看我,细腻而温和:“我怕,我怕会牵连到你,你不知道失而复得的感觉,我承受不起。”
我突然发现,垂怂着头埋怨的顾嘉轩,其实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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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坐在顾嘉轩的身边,看着他皱着眉批改公文,忍不住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他。
顾嘉轩全身一顿,喉咙滚了滚,把我的手指往下拨:“然然,别闹。”
我“啧”了一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撒娇道:“别看了,看我不好吗?”
闻言,他怔了怔,放下笔,回头捏着我的脸,无奈叹气:“特殊时期,你现在就是在摇乱军心。”
我不管不顾,受了这么多委屈,忍了这么久,今天总算见点太阳了,还不能让我再开心一会儿吗?
趁他不备,我蓦地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但只是一刹,我就起了身,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嘉轩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揽我入怀,细细地摸着我的脸,然后低下头,温柔似海的吻就沉了下来。
“然然……”他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还有些试探和克制的意味在其中。
我将头搭在他怀中,揽着他的脖子,他身上的气息环绕着我:“今天在宫中,你竟当着圣上的面那么说,就不怕他验我身吗?”
虽然我和顾嘉轩成婚许久,却一直没有夫妻之实,如今我的守宫砂还在。
顾嘉轩轻笑着,把我滑落的发丝划至耳后,低声说:“你知道我当时听说你被抓进宫时,都快急疯了吗?”
我打量了他一番,确实想象不出来如今这么平静恬然的人着急起来是什么模样。
“你们有什么计划?”
顾嘉轩一怔,没想到前一秒还在和自己腻歪的人突然就开始正经谈事了。
“然然,我们需要北国的帮助。”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信,递给我看,“这是太子的请求书,只是还没找到机会送去给北国。”
我拿过信,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收到怀里:“我去送。”
顾嘉轩脸色一变,他本想只是给我看看,没想到我这么不要脸地抢走了,他抓住我的手,好声好气地劝:“然然,别闹。”
“我没闹。”我很认真地说。
他垂下眸子:“然然,你不能去冒险,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亏你待在齐王身边这么久,你还是不够了解齐王。”我搂住他的腰,仰起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顾嘉轩沉吟片刻,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声反问:“真的要走吗?”
我点点头。
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把头沉在我的肩头,轻轻咬了咬我的锁骨。
“疼。”其实他咬的很轻,但我还是忍不住埋怨。
“然然,你千万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顾嘉轩低头轻轻吻住我,咬着我的唇,轻声说。
我定定地望着他,像是承诺,又像是在安慰:“好,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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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我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顾嘉轩垂着眸看我,万分不舍:“我走了。”
我轻轻“嗯”了声:“再见。”
顾嘉轩目光往下落,然后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我:“保重。”
他缱绻万分,最终上了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地响起,将他带往宫中。
他刚去上早朝,我就绑上盘缠,离开了丞相府。
我要去北国。
其实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张的,前路迢迢就算了,之前还算计过唐之熙,也不知他气消没消。
刚出都城,穿越竹林时,我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几乎要隐匿在风声里。
我哪怕早有意料,我的心里仍是有些发颤。
齐王不会放过我的。
当日在宫中,顾嘉轩力保我,齐王不能失去顾嘉轩这一大将,不得不放我走,但是,他同样不允许威胁的存在,势必会派出杀手来刺杀我。顾嘉轩本想派人保护我,却比我严厉拒绝了。
现在他还不能和齐王撕破脸,为了我哥哥,也更是为了我。
我加快脚步,听着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心中有些慌乱。
混合着风,我听到剑出销的声音,心中猛然一个咯噔,抓起衣袖里的一包胡椒粉,一个转身,朝身后的人甩去。
身后那人没有防备,躲闪不及,直直地撞到我撒的胡椒粉上,“哇”地惨叫出声,不停地揉着眼。
我趁机撒开腿跑,命悬一线时,我才发现我竟然能跑这么快。杀手紧跟在我的身后,脸因为辣椒粉被刺得通红,目光狠辣,似乎要把我生生活剖了一样。
慌乱之际,我清楚地听见了马蹄声。
“救命!杀人啦!”我大声呼叫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杀手跟了上来,举着剑,直直朝我砍来。
我侧身险险躲开,再度抬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又举着剑刺来。
我艰难地躲着他的剑,被动地逃窜着。
杀手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他把我逼退苍天大树下,举手,握着剑朝我刺来。
“嗖”地一声,竹林微微颤动,还没等我看清,杀手突然像是被推了一把,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我仰头看去,是唐之熙身边的一个侍卫。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来不及回答我,看着再度袭来的杀手,把我推到安全地带,自己上前和杀手打成一片。
最终,他夺过杀手手里的剑,反身将他刺死在刃下。
他松开剑,回头看向心有余悸的我,彬彬有礼地在我面前单膝下跪:“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日公主逃走后,太子放心不下,自己又无法离开北国,只能派属下前来寻回公主。”
我总算缓了口气,朝他摆摆手:“免礼免礼,我现在要去北国,我要去见唐之熙。”
那名侍卫颔首:“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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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唐之熙时,他满脸不善地看着我,咬着牙,似乎在隐忍着滔天大火。
这场面我熟,小时候我每每犯了错,都会被他这样盯着。
只是现在,我略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白然,你可真出息。”他盯了我良久,只咬牙切齿地憋出了这几个字。
“错了。”
我认错态度良好,可唐之熙却似乎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我。
“没有我,你是不是就要死在齐王的手笔下了?”唐之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把我吓得往后缩了缩。
我委屈地皱皱眉:“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我害怕。”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问:“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乖巧地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递给他。
他和我哥也算是老相识了,自然认得我哥的字,脸色微微一变:“南国太子没死?”
“是。”
他盯着我:“顾嘉轩……”
我赶忙替他辩解:“他也没叛变,是父皇安排的细作。”
唐之熙听罢,垂下头,沉默了片刻,有些生硬地开口:“知道了,我这就入宫和父皇说明这一切,过几天会派兵包围南国。”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不爽,侧头看着他:“你对顾嘉轩怨恨这么大?”
他冷哼一声,自顾自走出房间,不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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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之熙说话算话,他请示了北国皇帝后,便带兵围住了南国都城。
在北国军队驻扎的领地上,我站在山头,看见了南国的皇城。
婢女跟在我身后,呼着手:“小姐,山头冷,我们回营地里吧?”
我应了声。
回到营地,我心里突然变得坐立难安起来,唐之熙倒是悠闲得很,悠哉悠哉地坐在桌前,吃着葡萄。
他抬眸看了眼在来回晃荡满脸忧虑的我,朝我招招手:“然然,别着急,过来一起吃葡萄吧。”
“没心情吃不下。”我连连摆手,忍不住问,“你怎么都不担心的呢?”
唐之熙笑出声,出言有些讽刺:“你驸马都安排好一切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按部就班就成,莫非你自己都不信任你的驸马吗?”
我“啧”了一声,睨了他一眼:“葡萄很酸吗?”
唐之熙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怎么你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呢?”
唐之熙气结:“你现在就给我回你的帐篷里,不然我立刻撤兵回北国。”
听到“撤兵”二字,我顿时乖巧,连皮都不敢皮了,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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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睡得正香,唐之熙突然把我摇醒:“然然,走吧。”
我揉着眼起来,睡眼惺忪,看见他平静的侧脸,问:“他们在都城里的……反了吗?”
唐之熙“嗯”了一声:“跟我走。”
我从帐篷里出来,看到皇城的皇宫内,烟火交杂,好似我新婚之夜的那晚。
唐之熙只派了一小队人马跟着,便进了城。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披着一身金黄的铠甲,突然发现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之前的他,是个会陪我任性陪我闹的哥哥,如今,他已经独树一帜,真正成为一个能护国安邦的好君王了。
我忍不住感叹:“唐之熙,北国人民有你真好。”
他侧头撇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说:“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你有我真好。”
他带着我,杀进皇宫,直奔君王的大殿。
大殿里,齐王和我哥哥白漆对立站着,两对势力在唐之熙的闯入之时,手里打斗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齐王看到了唐之熙身后的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惨笑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正奇怪北国何为突然发兵,原来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这正是顾嘉轩的计划,北国发兵围住南国,让齐王不得不分心处理外务时,突然逼宫,内忧外患,把齐王打得措手不及。
我的视线快速着移动,移到白漆的身上,顿时眼睛一亮:“哥哥!”
白漆朝我看来,点了点头示意。
同时,我也看到了站在白漆身后的顾嘉轩,他也看着我,深邃的眸子似潺潺流水,生生流转,空灵不已。
唐之熙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也冲向前,合着白漆的人,把齐王的手下全数诛之。
齐王失败在即,却像发疯般,瞳孔张大,布满血丝,夺过一把刀,发狂似地乱砍:“这明明是我的东西!这明明是我的!”
一旁的侍卫压制住齐王,白漆拿过顾嘉轩递来的刀,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小说##古言#
“那天,你趁然然新婚,你杀我父皇,夺其皇位。”白漆手上的青筋泵起,拿刀架在齐王的脖子上,嘶声力竭地道,“可有想过,如今也会沦落至这番地步?”
齐王的眼珠开始空洞,他“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泪:“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这么多年了,我终于亲手杀了他,如今却又败在他儿子的手下,我终是……不如他。”
白漆咬着牙,用匕首摸了他的脖子。
空荡荡的大殿,骤然安静了下来,静得每个人都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然然,别看。”唐之熙有些不忍,转过身,抬手捂着了我的眼。
我推开他的手,捂着面,低低地颤哭着。
这一切,总算,总算是都结束了。
————————(大结局)
白漆登基为皇,恢复我公主的身份,同时把顾嘉轩封为了丞相。
我对他这种“草率”的举动很是不满:“哥哥,你忘了父皇说过的话吗?做人做事留一心,顾嘉轩这么聪明的人,不怕他会起什么歹心吗?”
白漆身穿皇服,坐在龙椅上,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出了声:“你这丫头什么心思我会不懂吗?你就是怕顾嘉轩忙起来顾不上你。”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再说,你在他身边,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歹心的。”
这话倒挺中听的。
过了一个月左右,唐之熙来做客,白漆对他当时的帮助感恩在心:“太子对我们南国的恩情,没齿难忘,不知太子想要些什么?”
“我北国什么也不缺,如果真要说……”他目光突然转到我身上。
我当时正在一旁吃着葡萄,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不安起来。
“北国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缺,我看,不如就把
南国公主嫁过来,两国和亲以示友好如何?”
我顿时被葡萄汁呛得连连咳嗽。
白漆一脸为难:“这……”
唐之熙却自顾自地笑了:“看公主的反应,看来这次的葡萄可甜了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既然公主已有人许,我就不掺和了。”
我目光狠狠剐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无聊至极了。
下午,顾嘉轩在皇宫门前等我一起回府,见到我,他脸色有些不太好,冷着脸和我一同坐上马车。
“怎么啦?”我的手攀上他的肩,整个人往他怀里倒。
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手上却很诚实地抱住我:“听说北国太子打你的主意。”
我怔了怔,笑出了声:“开个玩笑而已。”
顾嘉轩垂着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我,措不及防地吻了下来。
我闭起眼,感受着他的温柔。
“然然。”他喟叹着,委屈巴巴地说,“离其他男生远一点。”
我笑着,像哄孩子一般:“嗯,只和你一个人腻歪。”
此生,只余你一人。
你就是我永远的顾嘉轩。
(完)
文/漂亮的花花澜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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