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学杂忆(41):爱读书的小姑娘(下)

现在无论城乡,家长都高兴孩子读书,但我痴爱读书,在那时的农村,是要不得的。母亲因我读书误事曾多次作势要撕书烧书,但终于没有下得去手。

因为母亲心底里喜欢爱读书的小女儿,她自己也爱听书。跟她上山砍柴路上,一起走亲戚时,下大雨不能出工时跟着学做鞋时……我就给母亲讲书。那时我读得到的那些书,母亲都有兴趣,因为她听得懂。像《苦菜花》那样的红色经典,有些改编电影母亲还看过。我讲时,她还时不时插上她记得的情节,并发些议论。母亲是个有见识的农妇。那是我和母亲之间最幸福的时光,刻在我生命里。

朝花夕拾南京求学的文章(幼学杂忆41)(1)

一同上学的伙伴,即使因大人间的恩怨,或因老师表扬我产生嫉恨而孤立歧视我,但上下学路上,当我开始讲故事时,他们也会原谅了我,在茅草蓬夹的羊肠小道上挤到我前后,以便听得清楚些。中学上学近两小时山路,讲故事时我就走在队伍正中间。讲书,也让我得到极大心理满足。讲的过程,不仅又回味了一遍那些精彩故事,而且得到了尊重友情,觉得很幸福。偶或得到半块水果糖或半个生红薯,是饥肠辘辘时最好的犒赏;有时还能得到最妒恨我的女伴,屈尊降贵主动为我梳个漂亮的麻花辫。现在想想,后来当老师,表达能力,也有小时讲故事的基本功吧。

我有过一次赔书经历。高一时,不知从哪个同学处得到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是我读的第一本外国小说。可是,魔咒一般,又没读到一半,还不知保尔冬妮娅的最后结局——这次不是被没收了,是被偷了。

那时爱看书的同学不是一个两个,但买得起买得到书的,却只有一个两个。我还来不及为保尔冬妮娅的命运寝食难安,就要为自己欠下的这个无法偿还的债务着急了。借给我书的同学,现在无论如何想不起他(她)名字,但我赔给他(她)的那本书,却记起来了——《沙漠的春天》。

朝花夕拾南京求学的文章(幼学杂忆41)(2)

本来怎么也想不起书名的,但写到这一节时,突然从记忆仓库深处的灰堆里冒出来了。开始那同学坚持要我原书照赔,可那年月,我到哪儿买得到那样的禁书呢。僵持好长时间,TA终于接受了我在书店看得到的最厚这本小说。为这本《沙漠的春天》,我应该是攒了一段时间钱的,不知怎么攒齐的,因为那时我们是没有零花钱一说的,估计为此跟母亲没少说谎话。不过我还真聪明,充分利用了这本书的价值,自己抢着读完了,才还给别人。

此书讲的是治理沙漠的故事,好像也还有阶级斗争,感觉有点类似当时看过的电影《金光大道》。后来知道了,这本书的价值和地位,当然是无法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相比的,但我也尽了自己最大能力了。

朝花夕拾南京求学的文章(幼学杂忆41)(3)

上到高二,学校组织高考备战了。语文老师吴老师,非常坚定地认为我可以考上大学,于是就以不同方式给我开小灶,他借给我一本《先秦散文读本》,让我课外读一读,说有利于语文提高。

好像天意让我只能读到半本借来的书——又被偷了。老师虽然生气和惋惜,也无可奈何。当然他更十分了解我的赔偿能力,只能自认倒霉。

两年后,我按吴老师建议,填报了师范学院中文系,进去后的必修课教材里,竟然就有这本与我失之交臂的书。那个亲切呀!

当然,也是在这里,急不可耐地读完了白茹少建波、保尔冬妮娅的故事,甚至即使早看过了电影的《闪闪的红星》,也借来小说从头读到尾。记得我对白茹少建波和保尔冬妮娅的故事结局都不满意,顺带着对两本书的印象,也都打了折扣。

大学图书馆最大限度满足了读书欲,但同时明白了,如果小时候不是那么如饥似渴地喜欢书,自己是没机会踏进大学图书馆大门的。

朝花夕拾南京求学的文章(幼学杂忆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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