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原配重生了》是一本发表于晋江文学网的网络小说,作者——浣若君,全文148章,是一本短篇甜文小说。
【内容简介】
陈玉凤和韩超是包办婚姻,娃娃亲,还生了一对可爱的小崽崽。
眼看韩超战场凯旋,人人都说她好命,终于可以进城随军,住大院了。但陈玉凤心有惴惴,因为是娃娃亲,韩超一直拿她当妹妹的。
而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本书中配角,书中,韩超是比男主角还优秀的神级男配,也是女主一家将来最大的后台与靠山,更将是女主继子们的教父
而她是他虽美却俗,包办婚姻的乡下原配,非但教育不好自己的崽崽,还将为了追生儿子,难产而死,所以她是本后娘文的对照组,她的崽生来,也只为衬托女主养儿的优秀
但陈玉凤觉得,只要不追三胎不早死,丈夫虽冷,却也将步步高升,而她有擅长的云贵美食,腊肉火腿八宝饭,耙菜蘸水糟辣椒,在大院里开起小酒楼,边做美食边养娃,她终能活出自己,也能保护,并教育好她的小崽崽
七年分别,一朝相聚,韩超发现妻子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她问:“哥,你觉得是张团家的孩子好,还是咱的娃好?”
再问:“哥,有子万事足,咱再不生娃,就不睡一床,好吗?”
好容易把小崽崽哄到隔壁屋的韩超:“……???”
当然是咱的娃好。
可以不再生,但必须一起睡!
第1章 恶霸
1990年端午,桂花镇。
昨夜一场新雨,洗得枝头的桃李红杏愈发娇艳,一簇簇噙着露水,沉甸甸压在枝头,给初升的红日照的晶晶发亮,仿如一枚枚亮晶晶的宝石。
渐褪的晨雾中,一个背着背篓的小媳妇儿自镇后巍巍高耸的青山中走来,雨鞋踏过石板,激起一片清亮亮的水串儿,啪啪落地,声如珠脆。
行至溪边,她忽而弯腰,伸手拨开浮萍,再起身时,手中已是一串又一串青梭梭的大河虾。
把肥硕的河虾扔进背篓,她扭头上了大路,进镇子了。
街口,对着一口大锅,正在拿酸水点豆花的孙大婶看她自身边经过,下意识回头去看丈夫,便见丈夫菜刀停在半空,唇噙着笑,目光随着那小媳妇儿的脚步,一步一停顿。
孙大婶倒不是醋,因为她的目光和脸上慈祥的姨妈笑,跟丈夫一模一样。
“快七年了吧,听说韩超终于要从部队上回来了?”她说。
丈夫摇头:“怕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在部队上这些年他变好了呢,部队是个教育人的地方,我就没听说人民解放军的队伍里头有坏人。”孙大婶犹豫说。
丈夫终于把菜刀剁到了案板上,说:“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就韩超那性格,难,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没落过一滴眼泪,你不知道?”
孙大婶深深叹口气:“你说玉凤咋就这么命苦啊,从小被那没良心的知青爹给扔了,长得多艰难,嫁个男人吧,还是个赫赫有名的恶霸,这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可韩超咋就没死在战场上,又要回来了呢?他不是让玉凤去随军?玉凤跟他到部队上,怕要被他给打死……”
“什么死不死的,快闭嘴。”丈夫忽而一声斥,孙大婶立刻闭嘴。
此时陈玉凤刚好经过,俩口子皆笑着跟她打招呼。
*
桂花镇位于蓝国的北方,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是个四季如春的南方气候。
这是个约有百来户人的小镇,陈玉凤家在最西头,镇中学的旁边。
刚行至学校门口,就见个扎着俩小辫儿的丫头,一脸闷闷的在墙角站着,手里举块凉粑粑,这是陈玉凤的大女儿,韩甜。
“咋只吃粑粑,妈给你泡的麦乳精呢,喝了吗?”陈玉凤问。
甜甜摇头,却细声问:“妈妈,我的爸爸真的会吃人吗?”
“人肉臭,爸爸不吃。”陈玉凤说。
甜甜怏怏跟着妈妈,再问:“那爸爸,真的会打死我们吗?”
陈玉凤有些纳闷,闺女忽而为何会这样问,隐隐听到一阵笑声,快行几步拐了个弯儿,便见几个妇女围在一处,正在菜园子里揪葱剥蒜,大嫂苏红嗓门最大,连笑带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结婚那天,韩超发疯打人的事儿,那天他一口气打了几个?”
一妇女说:“总得有七八个吧,当时你家院里躺的全是人,七横八竖的,我出门上厕所,路过你家院子,直接吓尿了裤子。”
“也就韩超那种人能上战场,要我说,反击战就是他一人打赢的。”大嫂又说。
另一个妇女声音一低:“听说他马上要回来了,那玉凤……”
“不说玉凤,等他没仗打了,手痒了,那俩娃还不得被他打死?”苏红叹气。
她回头,正好迎上陈玉凤,顿时咧开了嘴:“哟,看咱玉凤多勤快,韩超一月那么多津贴呢,月月寄来,可她就是不知足,三更半夜的还要上山采鸡枞,所以她才贼闷闷的富,富的流油。”
陈玉凤并不理她,可她一路跟着陈玉凤进了院子。
拂开背篓上盖的绿荷叶,她顿时两眼放光:“瞧这鸡枞又肥又嫩的,你居然还采到松茸啦?快快,都给我,咱妈就爱吃这个。”
鸡枞,按理是蓝国西南才有的特产,但桂花镇气候湿润,潮湿,再兼山大沟深,是以山里也有这种菌类。
苏红可喜欢吃鸡枞了,可山高路滑,她从来不敢进山去采。
陈玉凤冷冷问:“大嫂,你胡说啥呢,韩超吃小孩的话是不是你说的?”
“咋,韩超脾气不好爱打人,整个桂花镇谁不知道?你当然不怕打,你打小儿就爱韩超嘛,但是玉凤,娃是你生的,给韩超打,你能不心疼?你爱韩超就能爱到,舍得让他打你娃的地步……”
大嫂一语未落,陈玉凤忽而一把夺过荷叶,横眉冷问:“你怎么不说你结婚那天韩超打的,全是闹洞房,要扒你裤子的混混?”
“玉凤……”
“我要做饭了,大嫂回吧。”陈玉凤冷冷说。
一背篓的鸡枞,还有松茸呢,大嫂一个都没捞着。
出了门,气的来了句:“真是蠢到没边儿了,就这臭脾气,早晚被韩超打死。”
等着她的是哐的一声关门声。
看妈妈关了院门,甜甜依旧忧心忡忡:“妈妈,爸爸真的会打死我们吗?”
陈玉凤和韩超是这样的,她父亲是个知青,后来要回城,就跟陈母离婚了,当时韩母见陈母可怜,帮了很多忙,俩女人关系特别好,正好韩超和陈玉凤年龄相差不大,于是就给俩娃订了个娃娃亲。
韩超自幼顽劣,尤其爱打架,从三岁开始打鸡咬狗,直打到16岁,他爹死的那年,被政府拉去参军后才算消停。
再过几年,自卫反击战打的火热,韩超要上战场,于是回来跟陈玉凤紧急结了个婚,奔赴战场了。
按理,蓝国总共八个军区,对越,每个军区是轮战两年的打法,不过据说是因为韩超有某些不可替代的原因,所以军区轮战,但他没挪过窝,一直在战场上。
直到今年越战胜利,前线整体撤兵,他才能回来。
陈玉凤也是巧,新婚在一块儿呆了总共三天,可韩超一走她就揣了个双胎,如今韩超仗打完了,俩娃眼看也到上小学的年龄了。
前阵子韩超于战场上拍了个电报,说让陈玉凤准备好,要随军。
于陈玉凤来说,新婚满打满相处了三天,如今随军,才是她和丈夫正式开始相处,毕竟夫妻,俩娃自生来还没见过爸爸,所以她很期待,希望丈夫能赶紧回来,好让俩娃能在爸爸陪着的时光里长大。
但全桂花镇的人却为她操碎了心。
因为韩超小时候太过顽劣,还因为他如今的身份。
越国人在全世界内,可是以凶猛,凶悍,不要命而闻名的。
如今的世界霸主米国人,人高马大武器先进,还不是给越国人打得满地跑?
可韩超就能打得过越国人,在大家想来,如今他不是凶悍,简直就是魔王了。
谣越传越凶,渐渐的,人们把他形容的就跟个混世魔王似的了。
别人还罢,于孩子,听说爸爸是那么一个人,能不怕?
甜甜跟在妈妈身后,不就给吓的瑟瑟发抖?
陈玉凤先从井里压了半盆水出来,把背篓里那些贪婪的吸食着菌子露气的青虾全放了进去,这才把闺女搂到怀里,对着娃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你爸爸虽然小时候喜欢打人,但政府早就把他教育好了,他现在不打人了,完全不打。”
“可是妈妈……”甜甜犹豫许久,伸出一根手指头,又说:“大嬢嬢说爸爸脾气特别暴躁,还总喜欢把小孩儿踢上天。他要是把我踢上天,我不就见不到你了吗?”孩子不怕上天,可怕永远见不到妈妈。
“不会,妈妈向你保证,爸爸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而且头回见面,他说不定就会亲亲你喔。”陈玉凤笑着说。
甜甜自打生来,见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有爸爸抱,可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爸爸,至于被爸爸亲,那感觉,那滋味,也像是被妈妈亲一样,软软的,香香的吗?
小丫头心里涌起一阵暖流,顿时哇哦一声:“我好想被爸爸亲一下呀!”
拍拍闺女的小屁屁,让她去玩儿了。
蹲在井盖旁,陈玉凤得先把采来的鸡枞摘了。
话说,一开始之所以愿意嫁给韩超,除了因为是打小就订好的娃娃亲,而且韩母于她家帮衬颇多,陈玉凤怀着报恩的心思外。
那年她才刚18,还不懂事,看曾经的混世魔王突然有一天穿着军装回来了,头剔的板儿青,两只眼睛直勾勾瞅着自己,脑瓜子一懵就答应嫁他了。
当然,孩子出生后,她也不止一次的因为累,因为一个人带娃而烦,往部队上写信,提过要离婚,就在三个月前,最后一封信,她提的还是离婚。
但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她了解一点。
韩超,不打女人孩子。
而且她前段时间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韩超,都是一本书中的配角。
书中主角暂且不提,但她从梦里得知,韩超在将来会是蓝国部队上数一数二的大领导,而从今往后,他也会彻底改了原来的性子,再也不会跟人动手打架了。
当然,小时候的韩超也只是喜欢跟混混打架,骑个自行车到县城,市里,甚至首都去打,能打的名号,据说就连首都的混混都闻风丧胆。
但正常人,好端端的又没惹他,他打啥?
那为啥谣会传的那么凶?
甚至有人能说出,韩超会吃小孩的传言来?
其实是因为陈玉凤的长房妯娌,苏红。
韩超是俩兄弟,还有个哥哥韩峰,在家务农,兼做点小生意。
俩兄弟早就分家了,婆婆分给了大房,替大房带娃,照料摊位做小生意。
可以说婆婆里里外外一把手,替大房操持着整个家业。
但就在两个月前,婆婆忽而不明缘由的,瞎了。
大房带着婆婆去县城,甚至北京的大医院检查过,却查不出任何病因。
一个瞎了的婆婆,动不动磕磕碰碰,摔了这伤了那,久病床前无孝子,大房渐渐的就不想伺候了,大嫂已经闹过几回了,想把婆婆送给陈玉凤。
要是陈玉凤不走,留守农村,不正好可以伺候婆婆嘛。
瞧瞧,大嫂想得多好?
第2章 婆婆但她心里这么想,肯定不能这么说。
偏偏韩超小时候又是那么个性子,而且吧,前段时间他还上过报纸。
大嫂拿到报纸,第一个来找陈玉凤:“玉凤你看,报纸上说韩超获了个最佳尖兵称号,尖兵是啥,不就是拿着刺刀专门捅人,戳人的?”
陈玉凤不理她,她就到镇子上,又跟别人说:“我嫁过来也有十年了,刚来那年韩超16岁,你们是没见过,他被人追,从镇政府四层的高楼上跳下来,屁股都摔成八瓣儿了,还拎着板砖给个混混开了瓢才晕过去的,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醒来还在找砖,说要揍人。这种人,他要能改了打人的毛病,我去吃屎。”
“玉凤是不该随军,男人要关起门来打老婆,谁能知道?”有人接茬说。
另有人说:“可千万不能叫玉凤去首都,万一给打死了呢,男人打死老婆又不用判刑,玉凤苦守七年,可别再搭上一条命。”
大嫂顿时拍手:“要我说,玉凤就该留在老家,我婆婆只是眼睛瞎了,还年青力壮的,平时摸着灶台做把饭,帮忙看看家,韩超又月月有津贴寄来,玉凤躺着花都花不完,咱镇上花费小,天宽地广无人管,她不美得?”
孙大婶心明眼亮,此时正好卖完了豆花在闲逛,接过话茬说:“苏红,话不能这么说,玉凤生的是对双胎,孤身一人带大俩娃,日子过得多艰难,你呢,俩儿子全靠婆婆帮衬,她还帮你守摊赚钱,辛苦了十几年,玉凤是该留在老家没错,但婆婆,该你自己养。”
打量谁瞎呢,苏红不想陈玉凤随军,是因为想让她帮忙照料婆婆。
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没安好心肠。
但架不住她会说啊。
苏红笑着说:“孙大婶,我可是个纯孝子,我乐得给我婆婆养老送终,等她瘫床上了,我还能给她擦屎揩尿,可架不住她总想着二房,想让二房替自己养老,伺候她啊,你们说我咋整?”
众人对视一眼,摇摇头散开了。
嫁个男人不靠谱,又摊上嘴巴这样会说,心黑的大房,陈玉凤的苦跟谁说?
孙大婶想来跟陈玉凤聊聊,虽说解不了难,但想帮她宽宽心的。
不过到了陈玉凤家门口,看繁花深垂的院门紧闭,估计她也烦心。
于是把碗清晨卖剩的豆花放到房门前的石台上,敲敲门知会她一声,走了。
院子里,陈玉洗完了菌子,正在洗虾,挑虾线,给虾开背。
今儿一早采的菌子被洗的干干净净,晾在脚边控水。
一大笸全是鸡枞,成色好的得熬成油鸡枞拿出去卖,成色差的留下来自己吃。
洗好了虾,她还得抓一把泡发好的米粉出来。
桂花镇靠近首都,是北方,本不产米粉,但陈玉凤的婆婆是云南人,从云南带来的手艺,用饭米、糯米和芋头等料亲手做的米粉,爽滑筋道有嚼劲儿。
味儿独一家的好。
她先把青虾掰了头炒出虾油,再拿虾油把菌子和鲜虾炒好盖在米粉上,拿昨夜剩的鸡汤那么一浇,大砂窝坐火上,柴火就燃起来了。
孙大婶刚走,陈玉凤就差着甜甜把豆花端了回来。
赶着吃完饭她还得熬鸡枞呢,没时间跟人闲聊,所以刚才故意不开门的。
关于她要不要随军这事儿,满镇的人吵成了一锅粥,大家以为陈玉凤如今也是无头的苍蝇,六神无主。
实则不然,陈玉凤心里自有一本账。
原本,她确实不想随军。
两娃眼看到上学的年龄了,学校就在家门口,等娃一入学,她在镇上做点小生意,日子无比自在,还不用受那凶巴巴的,臭男人的气,多好?
但最近她打定主意了,必须随军。
一则,婆婆深知兄弟妯娌易起事非,早早就分了家,把自己分在大房,打定主意,是要大房给她养老,替她送终的。
但有钱难买早知道。
原来的大嫂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待婆婆关怀备至,待陈玉凤也如沐春风。
但最近婆婆猛然失明了,先时大嫂还愿意张罗着帮忙看看,听医生说老太太的病在脑子里,估计要花大价钱来治,顿时就变了脸了,天天吵嚷着要重新分家。
如今只差把婆婆连铺盖卷起,扔到陈玉凤这儿了。
好的时候替自己干活,病了就扔给旁人,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陈玉凤要一直呆在老家,大嫂早晚会把婆婆送到她这边来。
不是陈玉凤不想养婆婆,只是天下没个婆婆给大房奉献了半辈子。
转头让二房养老的道理。
再就是关于闺女的教育问题了。
她不做了一个梦嘛。
醒来后她清晰记得梦里自己的人生历程。
据说在将来,她因为生了俩闺女,没生儿子而无比自卑,为了执意追生儿子,非但差点弄丢丈夫的工作,自己也会因为难产死在手术台上了。
关于生不生三胎这个问题,陈玉凤倒没想过,可她本身生的是俩闺女,婆婆,娘家妈,镇上所有人几乎都在劝她,被人劝的久了,陈玉凤难免要起心动念。
不过既然知道自己会难产,她当然打死都不生了。
梦里还说她因为跟婆婆感情深,为了伺候婆婆,要到两年后才会随军。
在陈玉凤看来,早两年晚两年没啥问题,可梦里却说,她的俩闺女小时候就没读过育苗班,又在小镇读了两年小学,没才没艺,转到首都读书后,样样功课跟不上,都会变的自卑又懦弱,最后,她们也会早早而亡。
俩闺女是陈玉凤的眼珠子。
只要对她们好的事,她就必须去做。
鸡鸣田舍,红日挂空,陈玉凤在撕鸡枞,甜甜在守锅。
火舌舔吻,砂锅边缘先是冒出滋滋的油气,继而就沸腾开了。
河虾的鲜配着菌子鸡汤醉人的浓香,顿时充盈了整个院子。
甜甜看锅盖儿给顶的扑扑作响,回头喊:“妈妈,锅开啦。”
陈玉凤推开笸,在井旁涮把手,垫抹布揭开盖,粉白的虾肉,浸透褐色汤汁的蘑菇和胖了一圈儿的,雪白的米粉正团在一块儿,奏着一曲欢快的乐章。
转身的功夫她已经剁好了小香葱,一把洒进砂锅里,先挑出一瓦罐来,盛了汤,再把孙大婶给的那碗豆花坐在上头当盖儿,递给了甜甜:“去,给你外婆和妹妹端去,她们中午就不用自己做饭了,吃这个。”
“可是妈妈,我好饿。”虽说早晨妈妈留了粑粑,可甜甜无心吃,粑粑凉了就咬不动,她早晨没吃饭,此时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
外婆家在镇子的另一头,走过去还要好远呢,她腿软,怕自己走不到。
陈玉凤又从锅里挑了几大筷子米粉,加了两勺汤进瓦罐,说:“那你就跟妹妹,外婆一起吃!”
“好的妈妈。”只要走到外婆家就可以开饭,这个甜甜可以接受。
目送闺女提着瓦罐出了门,陈玉凤也该吃饭了。
凌晨四点就上山采菌子,为了赶早,早饭都没吃,此刻她也饿的头晕眼花。
不过她刚刚端起碗,忽而屋后传来哐啷一阵响声,紧接着大嫂一句喊:“妈,那是我刚给你做的饭,你咋把它打翻了,这可怎么办,我生炉子重新给你做吧。”
“做啥做,不吃了。”另是个火气十足的声音,这是婆婆。
大嫂试探着问:“我闻着玉凤家味儿特别香,要不我去玉凤家给你端一碗?”
陈玉凤是端着砂锅吃的,锅大粉少,虾也总共两只,看了眼自己的饭,她一勾唇,便听婆婆说:“苏红,甭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我好的时候替你看孩子,替你操持家务,现在我病了,你就想把我往玉凤那儿推。”
“妈,你怎么总这样,你是自己想去玉凤家了吧?你可别闹,我现在就给你做饭,马上就给你做。”大嫂嘟嘟囔囔,进厨房了,但这边陈玉凤才端起砂锅,就听大嫂又是一声叫:“哎呀,我的腰可真疼,我先睡会儿去。”
忍无可忍,陈玉凤端着砂锅出了自家小院,往大嫂家去了。
桂花镇坐落在山石间,房屋皆依山而建,全是石砌的小青楼,家家门前一块平坝,石头垒成的院墙上,缝里点着香葱,芫茜和水灵灵的小白菜,一眼望过去,家家户户门前皆是绿意盎然。
婆婆王果果就站在平坝上,手扶着院墙,正在发脾气。
虽说王果果已经孙子满地跑了,但人并不老。
她孩子生得早,今年才46岁,身材略瘦,皮肤白皙,虽说上了年纪,但背不驼腰不弯,跟她的性格一样,板板正正。
不过瞎了眼人就可怜了,半个月前她摸瞎出门,不小心跌进河里,非但把身上挂着的,她生平最宝贝的个玉佩丢了不说,还差点没给水呛死。
被大儿子从河里救上来后还得了一场肺炎,最近才刚好,人也瘦了一大圈。
拄根木棍,她脚边是一摊清汤寡水的素米粉,一群鸡争先恐后,正在抢食。
“妈。”陈玉凤把筷子递到婆婆手中:“我做了饭,咱们一起吃。”
“韩超马上回来,你不收拾东西,准备好随军,跑来干啥?”婆婆先问一句。
听不到陈玉凤吭声,以为儿媳妇没听见,她高声说:“我替苏红带大俩孩子,屋前屋后一把手,为人婆婆,我做到了该做的,今儿瞎了,就该苏红伺候我,养老送终,关陈玉凤什么事儿?”
第3章 对照组王果果自打瞎了眼睛,大儿媳妇的饭是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
比如今天,他们一家吃的是碗豆尖蒜苗腊肉涮的火锅,给她却是一碗连葱花都懒得洒的猪油拌粉,就这,都舍不得捞碗干的,是碗汤饭。
大儿子约是觉得瞧不过眼,给她悄悄放了两块腊肉。
大儿媳妇欺负她瞎了看不见,挑出来扔地上,喂鸡了,饥肠辘辘的王果果听到那两块肉啪到地上的声音,肠子都饿痉挛了。
虽说眼睛瞎了,但她的心却比原来更清亮了。
曾经她年青力壮的时候,大儿媳妇想要她帮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天天喊妈,哭着喊着说将来要给她养老送终。
于是她替大房出力,替大房带孩子,平常做点小生意赚的钱也全给大房攒着。
她病了之后,韩峰带她去医院查过一回,听医生说要照啥爱克死,啪的拍个照就得几十块,顿时歇了替她看病的心,含含糊糊把她带回家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老大俩口子现在存的心,就是想把她赶到二房。
让二房替她看病。
替她这个瞎婆子养老送终。
试问,有这样白眼狼的儿子儿媳,王果果能不生气?
这时陈玉凤要装聋作哑,不接茬,等二儿子来了赶紧卷起铺盖走,随军才对。
她命硬,她就死磕老大一家,只要他们有脸,就让他们把她活埋钉进棺材里。
自己生的儿子,她认,那是她自己造的孽,活该吞苦果。
但陈玉凤偏偏要往上凑,老太太能不生气吗?
万一她跌了摔了,老大俩口子顺势把她送二房,二房不又多个麻烦?
“赶紧走,你的饭臭,我不吃。”她说。
“就算你想骂我,先吃了饭行不行?”陈玉凤挑起筷子:“要不我喂你?”
婆婆伸手挥了过来,作势要打,手还没挨着,陈玉凤挑着只大虾塞过去了。
肉质紧实有嚼劲,只含在嘴里王果果就能分辩出来,这虾刚才应该还在小河里欢快的扑腾,无比的新鲜。
“凤儿,再这么着……我真要打你了。”婆婆叹口气,终是吃了那只虾。
陈玉凤把筷子给婆婆,来了句:“打呀,把我打跑,大嫂给你好果子吃呢。”
俩人说的当然是气话。
也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在一处,知晓彼此的脾气,才敢这样。
大嫂借腰疼躺在床上,两只耳朵竖着,悄眯眯的听着呢。
王果果故意高声说:“早在分家的时候我就亏了你,给你大嫂的多,我图啥,就图她当时承诺要给我养老。现在她不养,你往上凑,你就是缺心眼,榆木脑袋!你要赶紧跟韩超进城,离了我这个祸害,懂不,我是个瞎老婆子,死不死无所谓?”
陈玉凤说:“妈,一切等韩超回来再说,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赶紧走,我帮了老大,老大就该给我看病,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他屋里!”
王果果这一声,吼得房里的大嫂直龇牙。
这婆婆,公公活着的时候,喝醉了酒爱打人,她回回都能反杀。
要不是瞎了,苏红可糊弄不了她。
“赶紧吃吧你,我饿得很,没力气劝你。”陈玉凤说完,放下砂锅走了。
回到家,她另给自己煮了碗酱油剁椒粉,滋味淡的有些吃不下,于是切了几片松茸盖在上头,这味儿才正,才鲜嘛。
吃饱喝足,支起大锅,她还得把刚采来的鸡枞用油熬了。
她做的油鸡枞,因为舍得放油,又火候掌握的好,味儿也是十里飘香。
扭开收音机,往外飘的是李谷一温柔细腻的声音,唱的是那首陈玉凤百听不腻的《妹妹找哥泪花流》。
“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度秋……”
合着这优美的歌曲,热油下鸡枞,转眼,一锅热腾腾,浸透油汁的油鸡枞就出炉了。
等油鸡枞稍微凉点儿,把它整个儿装进一只干干净净的大陶瓮里,再进屋,翻开一本笔记本,从夹层的塑料皮里抽出一张照片。又转身,自床下掏出一截绳子,陈玉凤提着陶瓮出门了。
下午的桂花镇天碧如洗,端午处处花。
她要去趟镇东头的娘家,一路上顺道儿,就能把这些油鸡枞全卖掉。
这就是陈玉凤的能干之处了,不但丈夫有津贴,她自己只凭做生意,也能把家照料的妥妥贴贴。
刚一出门,又碰上大嫂苏红。
刚才她还念叨着腰疼,这会儿却是龙马精神,两只脚窜的比兔子还灵便,迎上陈玉凤就问:“你拿着绳子,又要去捆蜜蜜吧?”
除了甜甜,陈玉凤还有一个特别顽皮,无法无天,假小子性格的闺女,名字叫蜜蜜,从小养在娘家,因为陈玉凤嫌她没个女儿相,总喜欢收拾她,所以那丫头也是见了陈玉凤就跑。
非拿绳子,捆不回家的。
陈玉凤没理苏红,径自往前走,苏红两只眼睛泛着光,又说:“你知道不,齐家酒坊的齐彩铃今儿要去相亲,据说相的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一嫁过去就得给人当后娘。”
陈玉凤这才顿了一下脚,话说,她曾做了个梦,梦里有本书,而书中的女主角正是齐彩铃,在梦中,齐彩铃也是嫁给一个丧偶的男人,但那男人是个大军官,团级干部。
这下,陈玉凤愈发相信梦是真的了。
不过于别人的人生,即使是女主角,她也不感兴趣,韩超马上就要到家,她得把蜜蜜捆回家呢。
*
她不好热闹,苏红好呀,一路小跑,就往齐家酒坊看热闹去了。
话说齐彩铃和陈玉凤,不但生在同一个镇子上,而且年龄一般大,齐彩铃的亲妈,陈玉凤的亲爹都是知青,回城的时候,都抛下了另一半和她俩。
俩一样大的姑娘,都是半城半农村的出身,生得又一样漂亮,于婚事上,大家难免要做比较。
陈玉凤嫁的是个恶霸,挺可怜的吧,而齐彩铃呢,因为长得漂亮,心气儿高,十里八乡挑挑拣拣,谈过的对象要不是县里的领导家的儿子,就是在外面做生意的暴发户,个个非富即贵。
从十八岁挑到如今,都25了,大家都觉得,她必定要嫁个暴发户。
可谁知这猛乍乍的来个炸雷,齐彩铃要去相个37岁,还丧偶,带俩娃的老鳏夫,老男人。
这下,全镇人的下巴都要给惊掉了。
尤其是苏红,她的脾气,恨人有,笑人无,尤其眼红陈玉凤如今的好日子,更眼红韩超那种恶霸还能上报纸这种荒唐的事儿。
于她来说,虽齐彩铃和陈玉凤与她都不相干,但妯娌之间相嫉,她就是希望齐彩铃能嫁的比陈玉凤好一点,听说那丫头居然要去给人当后娘,她比齐彩铃的爹,齐大叔还着急呢。
到了齐家酒坊门口,看齐彩铃烫的大波浪,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涂着艳红的口红,苏红迎上就问:“彩铃,你该不会真要嫁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去给人当后娘吧?”
齐大叔是开酒坊的,爱喝酒,常年烂醉,脾气暴躁,而且从小打惯了齐彩铃,此时只差脱了鞋抽她了,呸的就是一口浓痰:“呸,她今天要敢去相亲,我就打断她的腿。”
“彩铃,你才多大,多少小伙子追你你不嫁,要给人当后娘?”苏红劝说。
孙大婶也说:“后娘可不好当,别人家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拿你当亲妈。”
齐彩铃轻撩头发,目光扫过这帮好事的女人,嘴角抽一丝笑:“婶儿们,你们就别劝了,我心意已决,今天必须去相亲。”
所以,还真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她还真要去相亲?
齐大叔本是个爆脾气,昨天的宿醉还没消,顿时抡起棍子,跳起来就要打。
按理,爹要打人,她该怕吧,但齐彩铃非但不怕,而且居然还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围了一群人,不可能真叫齐大叔打闺女,一帮人忙把他给拦住了。
“齐大叔,甭打孩子呀。”有人说。
还有人说:“彩铃,别傻笑了,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等你爹气消了再回来。”
齐彩铃依旧放声笑着,眼看去县城的班车来了,连蹦带跳冲过去,跳上车了,上车后,还不忘摇头挥手,跟大家说再见。
“这丫头怕不是疯了吧,难不成脑子给驴踢了?”孙大婶拦着齐大叔,高声说。
苏红笃定的说:“我看她的脑瓜子,是不正常,估计是受了啥刺激,疯了!”
大家都很纳闷,好端端一个姑娘,咋突然就疯了呢?
不过齐彩铃可没疯,脑子也没被驴踢,她,是穿越了,而且还是穿书的。
而且更加幸运的是,她穿的还是自己写的书,并且穿成了女主角。
话说,在将来,有段时间后娘文学特别火热,鉴于自己的人生经历,拿自己作为女主角,齐彩铃也跟风写了一本后娘文学,在书中,她把自己设定成女主角,嫁给一个比自己大12岁的军官,并且替军官抚养大了俩个从小就是天才少年的儿子。
家在军区大院,她会是最美,最温柔,最善良的后娘。
也会是最优秀,最风光的军嫂。
但俗话说得好,红花需要绿叶衬,幸福来自于比较,光自己幸福可不行,她在书中还设定了一个衬托自己人生幸福的对照组。
那个对照组就是陈玉凤。
她要嫁的军官是个团长,比陈玉凤的丈夫韩超级别高,这是一重对照。
而她抚养的继子都是男孩,而且都特别优秀,陈玉凤生的却是俩闺女,一个无法无天,是天生坏种,另一个又傻又呆,是个天生呆瓜。
齐彩铃的继子从小就乖巧优秀,都是天才少年,陈玉凤的闺女却从小惹祸不断,净给父母添麻烦,这是另一重对照了。
在将来,陈玉凤会为了拼儿子死在产床上。
而齐彩铃,则会凭借丈夫在部队后勤上的关系,接手大批军产,赚的盆满钵满,甚至,就连陈玉凤的丈夫韩超,在将来位高权重后,也会因为齐彩铃的继子足够优秀,成为她继子们的教父,在事业上给予莫大的帮助。
这本书还没写完,一觉醒来齐彩铃就穿越了。
正好穿到跟男主角相亲的节骨眼儿上。
试问,当一个作者穿成自己书中的女主角,不继续走女主的辉煌路,展开她脚下的锦绣画卷,难不成她傻?
齐大叔拎着棍子还在追,齐彩铃不停的催促班车司机,让他快点跑。
写了一本后娘文学,设定中的俩继子又是那么的优秀。
齐彩铃迫不及待的想去相亲,想赶紧结婚,开始自己在书中描写过的,继母养儿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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