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形容一部戏剧广受大众欢迎时，我们会用“雅俗共赏”“老少咸宜”这样的词。但从我这几年的观剧体验看，能“雅俗共赏”的有一些，但能达到“老少咸宜”的还真不多。一般的戏过于复杂不适于孩童，儿童剧则过于幼稚，剧场里往往是孩子看戏、家长刷手机。不过，最近看的俄罗斯圣彼得堡赛蒙扬奇剧团的《瞧这一家人》倒还真是老少咸宜，是部不折不扣的“合家欢”剧。
《瞧这一家人》讲了一对夫妻和四个孩子的故事。挺着大肚子又有情调的准妈妈，慈爱体贴但借酒精麻痹自己的老爸，特别调皮捣蛋爱搞恶作剧的四个小孩，每个人物都是个性鲜明。六位小丑艺术家用精湛的演技让在场的成年观众、儿童观众笑得前仰后合。细想之，此剧有这么几点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第一，童真童趣。可以说，这是一个有些疯狂的、不靠谱的但是彼此充满爱的家庭。虽然没用语言，但是准妈妈用极其生动的肢体与异常丰富的面部表情表现了对丈夫的娇嗔、对儿女的包容。酗酒又疼爱儿女的父亲，有些糊涂和疯癫，他巧妙地运用了一些小魔术表现了喝酒等生活细节。剧中最令人捧腹的是四个熊孩与父母之间的大作战。成人来演幼童是非常难的，远远不只是画个妆、穿上孩子衣服那么简单。但这几位小丑艺术家演得精准到位，非常生活化，因此能把观众带入戏中。儿童观众看到了舞台上跟他们一样调皮捣蛋的“孩子”，自然兴奋，而成人观众都有过童年，看到这么有活力、有魔力的一家子，也唤回了被隐藏的童真。
第二，多元表达。《瞧这一家人》剧情看似简单，但细节之处做得很精妙，音乐、服装、舞美、多媒体的运用都配合得比较好，比如“男孩”在空中做动作时，出现了粉笔写字的声音，“男孩”手一停，声音戛然而止，手一滑动，声音立马响起，配合得天衣无缝。舞台上左侧放置着一台钢琴，当“小女孩”欺负玩具娃娃时，这架钢琴就出现了合不拢、忽然冒出很多玩具娃娃头、出来另一个孩子等奇异事件。最后快结尾处，父亲常坐的椅子在没人的情况下前后摇动，直至翻倒在地。这些细节之处颇有怪异的色彩、天马星空的想象力，其背后是多种表达手段的配合，且因操作细腻而几乎不露技术的痕迹。
第三，巧妙互动。此剧非常注重互动。比如，一个孩子“演奏”时让第一排观众参与表演。又如，剧中四个热衷恶作剧的孩子走到台下，与观众进行拥抱的游戏以及 “枕头大战”。让我感到最精彩的互动有两处：一处是，“准妈妈”让台下一位年轻的男性观众接听电话，第二次在舞台上即他们的家中接听时，男主人忽然出现，产生了“误会”，于是出现男观众到处躲藏的滑稽场面，巧妙地将观众化成剧中的一个角色。第二处互动是，“一家子”中的“父亲”离家后，整个剧场皆暗，一个“孩子”拿着一个大大的探照灯，从舞台上来到观众席中寻找爸爸，观众席瞬间成为了舞台的延伸，整个“一家子”从无比欢乐疯狂中忽然跌入家人离去的忧伤，也感染了观众。《瞧这一家子》的现场互动比较好，成为剧情的一部分，比较自然，但也并不是尽善尽美。临近结尾处，准妈妈和四个孩子忽然陷入恐怖惊悚的氛围中，让人有些莫名其妙。剧的最后，舞台上从天而降大量的纸条，“一家子”把这些纸条拉入观众席，虽然让全场嗨了起来，但是此细节与剧情没有太大关联。这个细节也让我联想起乌克兰的国宝级喜剧剧团MimiRichi小丑剧团的《疯狂的废纸世界》，剧终时，非常大的一张纸从台上传递到台下观众席中，因为《疯狂的废纸世界》全剧剧情都从纸演绎而来，所以最后的细节是水到渠成，相比之下，《瞧这一家子》最后的铺天盖地的纸条就显得唐突和刻意。
总之，《瞧这一家人》是一部有趣的、很生活化也很有现代感的戏，是一个好的“合家欢”剧的样本。（作者：胡凌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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