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喜鹊喳喳叫

散文

作者:袁炳纲

喜迎春风暖融融,

鹊鸣吱吱笑稚童。

闹声喧语赏花去,

梅蕊幽香蜂蝶涌。

多好的一首藏头诗:喜鹊闹梅。

喜鹊喜鹊,报喜的使者,多少年过去了,那句“树上喜鹊喳喳叫,老汉我裂嘴忍不住笑”的眉户唱句我还能人模狗样哼唱一下。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1)

记得当时在我村的古戏楼上表演这出喜剧的是我一堂爸,他肩搭一旧时装钱的俗名叫“钱插”的布袋,腰带底下别着一长长的旱烟袋,嘴上粘贴着一绺假胡子,从二幕帘刚一出来,便喜气洋洋唱这两句。

钱插是那时专门用手工纺的棉线织成的布缝制的,表面看像装粮的口袋,其实和装粮食的口袋不同,装粮食的口袋口在一头,做工比较粗糙简陋,钱插口在中间,工艺十分精致,并且有花形,有图案,四个角边还缀着缨络,相当于如今的奢侈品:名包。

旧时的钱是铜板、银元、金条、铜铸的方孔圆边码钱,上边还有嘉庆、光绪、咸丰、顺治等字样,钱插就是用来装这些金属钱的,能不精细精致精美吗?

由于这些钱一多,难以携带,便有了钱插。钱插是搭在肩膀上两头垂吊的,故也叫搭裢。

堂爸滑稽幽默风趣的表演,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自然这打头的两句至今记忆犹新。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2)

那时我比较淘,还喜爱唱秦腔《三世仇》剧中王二爷的那一段:

过了中秋过重阳

桂花落了菊花黄

王二爷我家住王家庄上

又有钱又有势独霸一方

日本时我当那维持会长

……

每每在夏日炎热的傍晚,我们一帮碎崽娃子毛客便在村人们习惯聚集的大皂荚树下,跳呀蹦跶唱呀,南腔北调呼喊。

陪伴我们欢悦的除了许许多多的男女大人,还有皂荚树上许许多多喳喳叽叽的喜鹊。

这棵皂荚树太大了,两个人手拉手也抱不住,枝繁叶茂,股杈比一般的大树还粗壮高大,光那上边的喜鹊窝就十几个,有几处是一个挨一个,一层又一层。

说实话,那时皂荚树下的人多,树上的喜鹊更多。

树下的人说着侃着唱着蹦跶着,树上的喜鹊也一样那样着,慢慢树下的人们因树上的喜鹊叫和树下我们的演唱,引入到猜谜语:

“树上一个碗

下雨下不满”

“筛子圆斗四方

要猜着半午晌”

……

这时,我们不蹦不唱了,挠着头皮猜谜语了。不过,胡球想了多种答案都不对,最后缠着出谜语的大伯要谜底。他指了指头顶的大树。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3)

“嘎嘎?”嘎嘎是喜鹊的俗名。“不是。”

“皂荚?”

“皂荚像碗吗?”众人一阵笑。

……

“嘎嘎窝!”我们中终于有人碰对了。

在猜第二个谜底时,大伯提示:你刚才唱的啥?

“树上喜鹊喳喳叫,老汉我裂嘴忍不住笑,噢,是老汉!”我说。

“老汉啥是圆的,啥是方的?”

“头是圆的……”,我们老找不出老汉身上的方的。

“老汉肩膀上搭的啥?”

“噢,是钱插,钱插口是方的,那谜底就是老汉肩膀上搭的钱插。”自然,这样的答案引起大家更加热烈响亮的笑声,惊吓得树顶的喜鹊也叽叽喳喳不止,甚至上跳下窜……

“不对,再想想,钱插里是装啥的!”

“铜元!铜元!肯定是!铜元都像筛子一样圆!”

“不对,斗四方在哪?”

……好不容易,最后终于猜到了方孔圆形的麻钱。

那时,和喜鹊同时光顾光临的还有乌鸦,鸽子。乌鸦有两种,一种是红嘴全黑的,我们叫红嘴鸦。这种鸟,在我村那个叫红土咀的地方特别多,我不知这个地名是因为那地方的土是红的还是那地方是红嘴鸦的栖息地而起的。

这种鸟,羽毛太黑亮了,当时我们曾取笑某同学写的作文自相矛盾:雪白的黑乌鸦。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4)

另一种乌鸦脖颈有一圈白,我们叫“嘎老鸹”,很多很多,我队有一块地,名叫老鸹窝,那地塄的高崖上的窟窿眼儿里,不知有多少只这样的嘎老鸹,人用牛犁这块地时,那群嘎老鸹常在新翻的土中觅虫子吃,人犁地累了时休息,它们觅不到虫子,也休息了,当时人说:揭地(犁)的歇下了,嘎老鸹也歇下了。

缘于嘎老鸹特多,当时有歌谣:嘎老鸹,白脖项,顿顿吃饭打婆娘。

最让我们那帮碎毛孩子喜爱的当属鸽子了。白色鸽子当时是家养的,那尾巴上是装有哨子的,一飞起来,声音响亮,像当时极少出现的飞机那样招惹吸引我们,一听见声响,便手搭凉棚,在空中寻找,一旦瞅着,便手指着大声吆喝着。

家养鸽子当时是许多人的喜好,集市上常有鸽子交易,对于某些人,鸽子是宠物,有道:能舍娃他妈,不舍虎头煞

(煞方言,头。虎头煞,一种信鸽)。

野生鸽子是灰色的,那时人们很难吃到一点肉,所以猎捕野生鸽子吃很受人喜爱和青睐。我在完小上学时,学校老师有一小口径气枪,几位老师经常用这气枪打野兔野鸽打牙祭,犒劳肚子,我没有小口径气枪,嘴馋,只有央求乞求隔壁当饲养员的碎爷给我铰点马尾,用此挽成套网,下大雪时订在生产队的麦秸垛旁用来套鸽子。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5)

也就是在我们企盼大雪来临的冬季,村子几个爷爷亦在冬季用炸药和毒药来捕捉猎获狼和狐狸了,据说数九寒天这类动物的毛皮最好。那时,把那种近乎地雷的炸药叫“炸狼弹”。它是用黄色炸药搅拌瓷碗片和铁渣钢珠制造成的,外边包裹的是一层蜡,一接触一挤压便爆炸。把它装进猪肠子中,放在田野,食肉动物若一咬食便会爆炸,让其瞬间死亡。

毒药肯定是剧毒的,也是包裹在猪肠牛肚中,诱惑引骗捕杀动物的。

以此手段获取利益的几个爷,冬季的夜晚一般不能睡觉,要在人睡下后十点以后放药布雷,凌晨四点左右又去收回没有被动物吞咬食噬的雷药,并且还得竖着耳朵听炸药爆炸的方位及探寻吃了毒药的动物倒在哪里。

动物和人类也斗智斗勇,许多时候,它会很巧妙地吃食了饵而没有引起爆炸,把炸狼弹叼走埋没,也会把毒药叼走扔掉而不食不吃。

所以那时冬季我们去田野,是不会捡拾食物的。但对炸狼弹就不好防了,一次我带几个小伙伴在地里挑草,我弟一镰挖下,竟引爆了一个不知何种动物埋藏的炸狼弹,打得裤裆处流了血,若不是那镰刃片遮挡,后果不知有多么严重。

当时还有一种动物,叫獾,它爱压倒玉米吃食,獾窝旁常有一大片即将成熟的玉米棒秆被压倒咬噬。

对付獾的办法是用烟熏,我们在獾窝旁点燃一堆柴禾,用以捕捉。

……可能由于人类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捕猎,慢慢,我们家乡的一些生物链断裂,现在小时的獾、狼、狐狸已彻底消声匿迹了,就连那时司空见惯的喜鹊、乌鸦、鸽子也好多年不见踪迹了。

亦一样,村里的许多古树大树缘于利益驱动,被挖伐变卖了,甚至包括一些被老人认为庇佑村庄有神灵的“护庄树”也在劫难逃。

记得那些大树被砍伐后,那茬口的汁液凝结成胶汁的固体,村上的老人无不感叹惋惜,教诲我们说:那是树流的泪。

大概十多年前,我去青岛旅游,早晨起来,竟意想不到看见到一只久违了的喜鹊。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6)

如今,许多生物类群受到灭绝的威胁,据统计,全球超过三分之一的两栖动物都处于濒危状态。哈佛大学生物学家和自然保护学者威尔逊估计,世界每年有约27000种生物灭绝。

我查了一下有关资料,十年前全世界平均四天就有一种动物绝迹,十年后的今天平均每四小时就有一种动物在地球上绝迹。即现在动物灭绝的速度大约是十年前的二十四倍。全世界每天有75个物种灭绝,每一小时就有3个物种被贴上死亡标签。很多物种还没来得及被科学家描述和命名就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

陆地上最大最早的动物恐龙我们已永远见不到了,海洋中最大的动物巨鲸每年以惊人的速度减少,华南虎的消失曾人为弄出一场闹剧,全球气温变暖,冰川不断减少,还有前些年的非典和去年今年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等等等等,无一不说明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和必要。

许多人类原本的老朋友不见了,许多时候我们的某些所谓的发展是在牺牲我们原本美好的环境的基础上建立的,从长远来看,很难说清道明是利大还是弊大……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7)

过去我们只求发展前进,没有认识到发展前进不应以牺牲环境为代价。

可喜的是如今我们认识到了:要发展更要保护环境,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蓝天白云空气清新是健康根基,转基因食品虽能高产却影响健康等等等等,并为之努力探讨钻研采取强有力的环保措施……

前一向,我回老家,新筑的水泥街道每天有专人清扫,提倡绿色环保用电用气,少焚烧柴草减少雾霾等等已成为人们日常生产生活的宗旨和常态……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我又见到了多年久违了的喜鹊,又见它在树上喳喳叫了!

作者简介

喜鹊站枝头叫(又见喜鹊喳喳叫)(8)

袁炳纲,生于一九五五年,陕西省礼泉县昭陵镇坡北村人。一九七二年参加教育工作,执教于坡北初小。一九九六年调入原建陵教育组,二零一五年退休。小学高级教师,从小热爱文学,先后在《陕西日报》,《咸阳日报》,《秦都文艺》,《秦川》 等刊物,《秦川文化》 《西部网络文学》等平台上发表过作品。《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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