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挪威：最后的阶段
直接进攻纳尔维克的计划被放弃——5月登陆——军事司令长官由奥金莱克将军担任——5月28日将城市占领——一切都被在法国的战争压倒——撤退——英国护航队返回——出现了德国的战斗巡洋舰——被击沉的“光荣”号和“热情”号——“阿卡斯塔”号的故事——特隆赫姆的德国军舰遭受空袭——我们取得的一个重要结果——瓦解了的德国舰队
至于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我们暂时先不管，我要在这一章将挪威的结果叙述明白。科克勋爵在4月16日以后不得已将进攻纳尔维克的想法放弃。4月24日，敌人在当地的驻军曾经被战列舰“沃斯派特”号和三艘巡洋舰的排炮轰炸了三个小时，但他们仍然没有撤退。我曾让第一海务大臣想办法将“沃斯派特”号替换下来，由不太重要的“坚决”号顶上它的位置，因为后者同样可以承担炮击的任务。与此同时，科克勋爵加紧了攻城的步伐，因为积雪已经开始逐渐融化，法国和波兰的军队已经过来了。按照新计划，纳尔维克上面的峡湾端部是我们军队的登陆地点，我们的军队要穿过罗姆巴克斯峡湾，对纳尔维克发起进攻。已经派去抵抗从特隆赫姆来犯德军的是第二十四卫兵旅。在5月初可以调动的军队有法国阿尔卑斯步兵团三个营、法国外籍军团两个营、波兰军队四个营和三千五百人左右的挪威军队。敌人的军队中新增加了第三山地师团的一部分兵力，他们是从瑞典的铁路偷偷运输而来的，并非是从挪威南部空运而来。
法国分遣队司令贝图阿尔将军指挥第一次登陆。登陆于在5月12至13日夜晚胜利完成，地点是贝尔克维克，他们的损失非常小。当时在场的还有奥金莱克将军，他被我派去统率挪威北部所有的军队，他在第二天开始负责指挥作战。切断敌人的铁矿石供应是他接到的训令，他还有为挪威国王和政府维持一个立足地的任务。增加兵力自然是这个新去的英国司令官的要求，他想要自己拥有十七个营，轻重高射炮两百门，飞机中队四个。然而我们只能答应给他想要的一半。
这时，一切都被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压倒了。5月24日，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在我们败得一塌糊涂时，集中使用我们国内和在法国的所有力量。大家普遍赞成这个决定。但我们先要将纳尔维克占领，才能保证能够破坏纳尔维克港，为我们军队的撤退打掩护。从5月27日开始，我们穿过罗姆巴克斯峡湾，让我们的主力进攻纳尔维克。贝图阿尔将军是个聪明而又非常能干的指挥官，受他指挥的军队有两个营的外籍军团和一个营的挪威军队。这次登陆非常成功，登陆期间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发生，我们还击退了敌人的反攻。我方在5月28日将纳尔维克占领。我方的军队超过德军四倍，顽强抵抗的德军终于进入山地撤退，另外有四百人被我们俘虏。
然而，经过千辛万苦所得到的一切不得不被我们放弃。撤退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次大规模的作战行动。我们的舰队分别在英吉利海峡和挪威两边作战，撤退使他们承担的任务更加沉重。我们要承担敦刻尔克撤退的任务，我们已经将能够使用的所有轻型船只都派往了南方，作战舰队已经做好了抵抗敌人入侵本土的准备。为了抵抗敌人入侵，我们将大量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派往了南部沿海地区。“罗德尼”号、“英勇”号、“声威”号和“却敌”号都在斯卡帕湾，可以任由海军总司令调遣。这些舰只的作用是以防万一。
敦刻尔克的撤退非常迅速。一共有两万四千名英法和波兰军队，以及众多物资和装备在6月8日装到船上，被编成三个驶向英国的护航队，敌人并没有阻挠。事实上，那些在岸上胜利的敌军只有几千人了，他们已经非常松散而又缺乏组织。我们在最后的几天不但让海军飞机出动，而且还有一中队的旋风式飞机从陆上基地出发，他们要抵抗德国的空军，为我们的舰队提供重要的保护。战斗到最后一刻是这支中队收到的命令，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将飞机破坏以后再撤退。然而这些飞行员将他们从未完成过的功绩完成了，他们是英勇而又有驾驶技巧的飞行员，他们将自己的旋风式飞机降落在了航空母舰“光荣”号和“皇家方舟”号上，并且随着大队的船舰返回了英国，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功绩。
除了...
6月4日，巡洋舰“希佩尔”号和四艘驱逐舰在“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战斗巡洋舰的率领下离开基尔，对纳尔维克区域内的航运和各个基地进行袭击是他们的目标，同时还要将他们残剩的登陆部队解救出来。他们在6月7日才得知我们的撤退意图。当英国护航舰队在海上的消息被德国海军司令听到以后，德国海军司令做出了袭击的决定。他在8日早上遇到了被拖网船护送的一艘油船、“阿特兰蒂斯”号救护舰、空的运输舰“奥拉马”号。“阿特兰蒂斯”号的豁免权受到了他的尊重，但其余的舰艇都被他击沉了。“希佩尔”号和驱逐舰在这天下午回到了特隆赫姆，然而在海上搜寻战利品的战斗巡洋舰还有两艘。它们的收获在下午四点出现了。空军母舰“光荣”号被它们发现，护送的“阿卡斯塔”号驱逐舰和“热情”号驱逐舰冒出的烟也被它们发现。因为燃料不足，“光荣”号要在早上离开舰队回到英国，它身后两百英里处是主要的护航舰队。人们可能不相信这种解释，“光荣”号的燃料应该让它足以和护航舰队的速度一致，它们的行动应该是同时的。
从下午四点半开始，双方开始交战，两方的距离大于两万七千码。“光荣”号的四英寸口径大炮在这个距离上完全没有作用。它曾将想让它的鱼雷轰炸机飞到天空作战，但飞机棚在飞机还没有起飞的时候就被炸得起火了，旋风式飞机被炸毁，所以它不能将鱼雷从仓下吊上来装在飞机上。它在后来的半个小时中受的伤害非常严重，再也没有机会脱逃了。它的舷侧在5点20分严重倾斜，因此舰长下令从舰上撤退。它在二十分钟以后沉没了。
此时，两艘勇敢的驱逐舰正在参加战斗。为了掩护“光荣”号，它们都放出了烟雾。它们在还没有被敌人击沉时，将鱼雷向敌舰发射出去。没过多久，敌人就将“热情”号击沉。皇家海军的C·E·格拉斯弗德海军中校指挥“阿卡斯塔”号，当敌人处于绝对优势地位时，他仍然坚持单独作战，舰上的一位幸存者——水兵C·卡特将他的故事讲了出来：
我们的舰上非常安静，就像一切都死了一般，任何人都不开口。为了避开敌舰，我们的军舰用最快的速度行驶。然后，一长串的命令传来：将所有的烟雾浮子准备好，将皮带管接上，所有的其他工作都准备好。我们放出烟雾，希望因此能避开敌舰。各个作战岗位都收到了舰长的命令：“大家可能认为我们想要逃跑，想要躲开敌人的军舰，但事实不是这样的。‘热情’号是我们的友舰，它已经沉没了，‘光荣’号也在一点一点地沉没，我们至少应该给敌人点教训，祝大家好运！”接下来，我们将航程改变了，进入了自己的烟雾。我遵循命令，主管第六和第七鱼雷射管的发射。没过多久，我们从烟雾中穿了出来，转向右舷改变航线，鱼雷由左舷发射。此时，敌舰第一次被我看见。说实话，我看见的似乎是一大一小两艘（军舰）。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有两个鱼雷被我从我们（船尾）的鱼雷射管发射出去，同时发射鱼雷的还有最前面的射管。我们一直盯着，希望看到结果出现。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突然响起来的欢呼声。有一片黄色的光亮在一艘敌舰的左船头闪了一下，接下来浓浓的烟雾升起来，巨大的水柱向上直冲。我们知道目标被我们击中了。我原以为我们靠得太紧，没有击中的可能性。敌舰没有向我们发出一个炮弹。我感觉这是一次它们意想不到的袭击。当我们将鱼雷发出以后，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烟雾中去，又向右舷改变航程，“做好准备，将剩余的鱼雷发射出去”。然而这一次，在我们的舰首刚伸出烟雾的时候，我们就遭受了敌舰的猛烈袭击。机器仓被一颗炮弹击中了，我们鱼雷射管的组员被击毙了。我被抛到了射管的后面。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手臂很疼，我想我一定昏迷了一段时间。此时，军舰动不了了，并向左舷侧倾斜。然而，不管你信不信，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我爬回我的控制座以后，我发现了两艘军舰，我把剩余的鱼雷发射出去。我猜我一定是疯狂了，因为没人要我这样做。知道我发射鱼雷原因的只有上帝了，但鱼雷还是被我发射了。“阿卡斯塔”号的大炮还在狂吼，舰侧已经倾斜，但开炮还在继续。我们在后来被敌舰击中了几次，有一次大爆炸发生在了船尾。我经常怀疑，我们是不是被敌舰的鱼雷轰炸了。不管怎么说，军舰因为这次爆炸而悬空，被提到了海面上。最后，舰长下达了弃船的命令。那个上尉医官[1]是我永远都不能忘记的。这艘军舰是他第一次登上的军舰，这次战斗是他第一次参与的战斗。在我跳海之前，仍然有伤兵在接受他的治疗，这份工作真的令人绝望。我在海中看见靠在舰桥上的舰长，他拿出烟盒里的一支烟，然后开始抽着。我向他大喊，让他到我的艇里来。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再见，希望你们好运”，这位英勇的人就这样了结了他的一生。
纳尔维克作战图（照原图译制）
此次牺牲的皇家海军军官和士兵有一千四百七十四名，皇家空军人员四十一名。我们的搜索进行了很长的时间，最后有三十九人被一艘挪威船救起，他们被送回了自己的国家。德国救起并带回德国的有六人。被“阿卡斯塔”号鱼雷击中而受到重伤的“沙恩霍斯特”号驶向特隆赫姆。
此次战斗中，“得文郡”号巡洋舰大约在西南一百英里的海上，挪威国王和大臣们都在这艘巡洋舰上。“英勇”号距离较远，它从北方驶来参与护航。我们只从“光荣”号收到了一封电讯，但由于错误的电码非常多，所以读不出是何意思，因此可以推断它主要的无线电设备已经被损坏。只有“得文郡”号收到了这封电讯，但没有发现十分重要的电文，所以它没有将这封电讯转发出去，仍然维持着平静的气氛。因为它的位置可能因为传递而泄露，这是非常危险的，这也是当时所处的环境所不允许的。我们的疑虑在第二天早上才产生。那时，“英勇”号与“阿特兰蒂斯”号相遇，得知了“奥拉马”号被击沉的消息，同时还知道在海面上已经有敌人的主力舰开过来了。这个消息是被“英勇”号传递的，为了与科克勋爵的护航舰队会合，它加快了速度。福布斯海军上将率领仅有的“罗德尼”号、“声威”号和六艘驱逐舰来到了海上。
“沙恩霍斯特”号受到了勇敢的“阿卡斯塔”号的重创，产生的后果很重要。这两艘敌人的战斗巡洋舰只得回到特隆赫姆，将进一步的战斗行动放弃。德国最高统帅不满他们海军司令不遵守命令，将命令中的指示擅自放弃的做法，因此“希佩尔”号又被派了出去，不过这时已经太晚了。
10日，“皇家方舟”号按照福布斯海军上将的命令，加入了他的舰队。当时收到的各方情报声称，在特隆赫姆有敌人的舰队，他希望能够发动空袭。皇家空军轰炸机在11日开始进攻，但没有效果。“皇家方舟”号的十五架鸥鸟式飞机在第二天早上发起俯冲轰炸袭击。敌人的侦察机提前知道它们要来袭击，反而使我们损失了八架飞机。根据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最后还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感到更不幸的事，“沙恩霍斯特”号被一架鸥鸟式飞机所投的炸弹击中，但是没有发生爆炸。
从纳尔维克回来的护航队在悲剧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从此，英国在挪威的战役结束了。
***
剩下的局面非常混乱，然而有一个影响战争未来的重要事件发生了。德国的海军在与我们破釜沉舟式的对抗中被毁，在就要来临的战争高潮中，他们的海军已经无法应对了。盟国在挪威沿海一带的各次战役中的损失包括：一艘航空母舰、两艘巡洋舰、一艘海岸炮舰、九艘驱逐舰。受到重伤的有六艘巡洋舰、两艘海岸炮舰、八艘驱逐舰。但凭着我们海军的实力，它们还可以被修复。另外，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日期是1940年6月底，德国能够作战的舰队只有八英寸口径大炮的巡洋舰一艘、轻型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四艘。虽然他们和我们一样，能够修复大部分受伤的军舰，但如果说最高目标是侵犯英国，那么重要的因素已经不包括德国海军了。[2]
[1] 这位医官是皇家海军义勇后备队的斯坦默斯。——原注
[2] 见附录（13）。——原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