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郭德纲老师的《我是文学家》一书,甚觉有趣,古时人物纷纷跳将出来,生活里的他们可以如此真实。

懒人听书郭德纲21年相声精选(走进郭德纲书斋)(1)

都说“相声演员的肚,是杂货铺”,这是说要成为一个好的相声演员,文化学问越多越好,不仅仅肚里能装数百段传统相声段子,能来活会使活,还需在日常生活、传统文化与学识修养方面下功夫,诸如历史、地理、天文、哲学、文学、戏剧、音乐、医药、民俗、生活常识等等,都要有所涉及。这也就是“功夫在诗外”的意思。

爱听相声的朋友一定了解,有许多经典的段子都与文史地理、民俗文化和曲艺戏剧相关,比如:《歪批三国》(文学名著)、《八扇屏》(历史、文学名著)、《戏剧杂谈》、《关公战秦琼》(戏剧、历史)、《地理图》(地理)、《五红图》(哲学)、《黄鹤楼》(曲艺)、《汾河湾》(河北梆子)、《捉放曹》(京剧)等等,细分的话还有“学系列”(学评戏,学大鼓,学梆子)、“卖系列”(卖估衣,卖布头,卖挂票,卖吊票)、“论系列”(买卖论,哭笑论,结婚论,家庭论,论关羽,论捧逗)等等,洋洋洒洒,难记其数,名家又各有不同的演绎,如果没个几年的功夫,想听完听全都不容易。

懒人听书郭德纲21年相声精选(走进郭德纲书斋)(2)

郭德纲7岁学评书,9岁学相声,16岁初上北京,22岁第三次进京与张文顺和李菁一起在茶馆说相声,27岁开始与于谦搭档,30岁时德云社正式成立,31岁正式拜师侯耀文并承袭了“帅卖怪坏”之“坏”的表演风格……

早期的郭德纲致力于挖掘传统相声段子和久已失传的曲艺作品,舞台上也大多演绎传统作品,台下不喜应酬,关门读书、拜师学曲艺,颇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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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累月,十年如一日,艺人学艺与读书人读书一样,拼的就是耐得住性子的水磨工夫,积少成多,集腋成裘。据说郭德纲有一处如图书馆一般的大书房,闲时的他翻书听曲,沉浸在书山艺海之中。欧阳修曾言:强学博览,足以通古今。这本《我是文学家》,大概就是他这些年读书所得,不过与一般的文史读物不同,虽然也有考据考证和旁征博引,却不是以此为主,书中以人物为核心,紧扣人物的某一角度和特点,辅之以史料素材并汇集在一起,因此成了一个个有趣有料的故事。

书中内容大体可分为两部分,一是读人,二是读史籍。读人,以还原其生活原貌为旨趣;读史籍,以正史、野史及演绎杂糅在一起,凸出人物形象的变化。角度独特,语言风趣,如果可以给书本插上耳机,就是一段段精彩的评书故事,醒木一拍,“啪”——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01.自古浪漫都是奢侈品,背后不知多少辛酸泪
  • 李白篇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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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浪漫主义的代言人非李白莫属,这位诗仙豪气干云、才高八斗,他的诗文影响了千年,不知迷倒多少人,连诗圣杜甫都是他的第一号粉丝。不过许多的文章书籍谈论他的都是诗文和遭遇,对于他的婚姻情史一般都是语焉不详。

书里说,李白一生至少处过四个对象,其中娶了两位前宰相的孙女为妻。第一位妻子病故,后遇刘氏,还有一位连姓氏也没留下的“鲁一妇”,再之后娶了宗氏为妻。中间两位可能并未嫁娶,只是同居。在李白最为高光的时期(742-744)似乎并无固定对象,刘氏在之前就已经分手,宗氏是在这之后娶的。

李白一生喜游历,据统计,他十几岁开始就开始游历,到过206州县,登过80多座山,游览过60多条江河川溪和20多个湖潭。全国现有34个省市自治区和特区,李白就走了一半,他的一生旅游的行程已远超过了二万五千里(靠车马和步行)。

他好饮酒,而且还得是好酒。从他的诗里大致可以看出他近于奢靡的生活,“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但李白未入朝为官,也就是没有固定收入来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生活方式。只不过李白始终不改其意,没钱了怎么办?“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马卖得,衣服卖得,只为换杯中美酒(千金裘只是借喻,《史记.孟尝君列传》:"此时孟尝君有一狐白裘,直千金,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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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李白是倒插门女婿,维持他这样生活的费用来自妻家,刘氏就是因为不能承受这种生活负担而与之分手,这似乎成了李白的一块心病,他在赴京之时写了一首诗给前任刘氏,《南陵别儿童入京》,诗中有云: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意思是:会稽愚妇看不起贫穷的朱买臣,如今我也辞家去长安而西入秦。仰面朝天纵声大笑着走出门去,我怎么会是长期身处草野之人?

744年从京城长安出来,在梁园(河南商丘)遇上了宗氏,二人相识还有一段“千金买壁”的佳话,说在梁园李白与杜甫相遇,酒楼小酌之后,在墙上挥毫写下那首著名的《梁园吟》。宗氏见到后,为保留下来,就买下了那块墙壁。二人因此相识,李白又做了一次倒插门(约751),不过此次二人倒是非常恩爱,琴瑟和鸣。只是好景不长,李白(758)因受安史之乱牵连,宗氏呼走奔告,极力解救李白,终保住性命,而被流放夜郎。此后一直流离失所,投靠无门,于762年病逝,终年6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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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剧《李白》

现实中的李白,其实并非如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是一位“谪仙人”,浪漫情怀似乎只在其醉后的诗歌中存在。对于他的家庭和妻子来说,他实在是一个一言难尽的人物。

  • 李清照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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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李清照》扮相

古代有许多动人的浪漫爱情故事流传,如韩寿偷香、相如窃玉、张敞画眉、赌书泼茶等等,这后一个赌书泼茶就是关于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和丈夫赵明诚夫妇俩的房中趣事。说的是二人喜好读书,李清照的记忆力强,所以每次饭后一起烹茶的时候,就用比赛的方式决定饮茶先后。一人问某典故是出自哪本书哪一卷的第几页第几行,谁先答中先喝。可是赢者往往因为太过开心,反而将茶水洒了一身。

“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既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

—————— 李清照《〈金石录〉后序》

从中能看到李清照率真可爱的一面,但细心的读者或能感知到,李清照其实是一个特别爱赌之人。

我们知道李清照以词名世,生前身后都获得了极高声誉。与词相比,她的文章传世很少,不过寥寥数篇。而在这数篇中以打马游戏为题材的就有三篇:《打马图经序》、《打马赋》、《打马图经命词》。什么是打马?实际上是宋代时流行的一种牌桌游戏。据其在《打马图经序》中称,上了赌桌就废寝忘食,而且赌了一辈子,几乎逢赌必赢,简直就是一位赌神。据说她一生精通二十多种赌博的方法,赌实是她的生活中的一种无法割舍的乐趣。即便是后来的靖康之变,她南下逃避战乱,流离失所、辗转各地,过着凄凉的生活,依然没有忘记赌博。《打马图序》就是在其避乱之时从杭州逃往金华的这一时期所写的。

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但平生随多寡未尝不进者何?精而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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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雕像

早年的李清照生活优渥,而至中年之后,遇战乱夫亡,此后孤独一身,各地漂泊,境况甚是凄惨。清代纳兰性德有一首悼亡词《浣溪沙》,借夫妻以茶赌书的温馨甜蜜,追思亡妻,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蕴含着无尽的追思和哀伤。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时故人,浪漫情长,当时只道是寻常;人世无常,现实悲凉,再回首时已惘然。

02.是非曲直,善恶忠奸,史学家的笔比不上说书人的嘴

水浒、三国和隋唐,其中的故事与人物是被演绎最多的。小时候看的图画书,有一大半都是与三者相关,隋唐时期的秦叔宝、罗成和那位用来搞笑的混世魔王程咬金(郭说这是“包袱点”的人物)叫人印象极其深刻;三国的刘关张、诸葛亮,水浒的武松、鲁智深和李逵,也都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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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自己大了大了,才知道那些在图书里的、大人们讲述和议论的、电影电视里播放的人物故事,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虚构的。罗成这个人物是没有的,诸葛亮的空城计和草船借箭是从他人那里搬运来的、武松并没有卖炊饼的大哥、西门庆和潘金莲也是被套用的人物……

《我是文学家》里说,“每一位说书的先生,他所说的《隋唐》都是独家的《隋唐》……根据不同先生的不同需求,他会有不同的设计。”大概正是这不同的版本故事,人物的形象变得多样且愈发扑朔迷离起来,而事实是,程咬金没有那么浑浑噩噩、张飞其实是个文艺男神、冷面寒枪俏罗成不是小鲜肉、周瑜实是气度恢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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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自己“被骗”了,却根本不以为恼,反而更被这人物和故事所吸引,更想探个究竟。

你可知大唐神探狄仁杰,这位英姿飒爽、武艺高强、断案如神的狄仁杰,历史确有其人,但他的传奇神探的人设完全是编撰出来的。这幕后最大推手还是一位外国人,一位20世纪初来到中国的荷兰外交官高罗佩。高罗佩本是非常有名的一个汉学家,也是一个铁杆探案迷。他在中国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本中国古典小说《狄公案》,从此就迷上了。之后他把《狄公案》翻译成英文,在翻译过程中,开始设计和添加自己杜撰的情节和故事,前前后后历经十五年的时间,最后出版的《大唐狄公案》英文侦探小说一炮而红,传播影响之大,以至于倒逼后来人不得不修改狄公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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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画像

狄仁杰真是中国的福尔摩斯吗?非也非也。真实的身份其实是一个名医,还是个与药王孙思邈相提并论的这么一位传奇神医。62岁的狄仁杰还做了武则天时期的宰相,是武则天最为信赖和倚重的大臣。有一个词“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武则天,她的狠辣和不留情是出了名的,在位期间杀了十四个、流放了九个宰相(作为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要保住自己的权位,大概没有这些手段是不行的),而勤恳正直的狄仁杰没有成为牺牲品,得以善终。据说,狄仁杰去世那天,武则天大呼:“朝堂空也!”于是下令退朝,以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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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画像

当我们读一些古代人物故事时,其中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如果不是做学问,其实不需要太费周章去考证什么,我们读人物读故事何尝不是读人生呢?借用郭德纲在《我是文学家》的一句话:“所以啊,人嘴两扇皮,反正都是理,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很多事情,不要较真儿。”

结语

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宋代) 陆九渊

郭德纲的这本《我是文学家》是果麦文化推出的“郭德纲文史专场”系列三本中的一本,还有《文史专家》和《你要高雅》。

听过郭德纲相声的人大概知道,书名其实借鉴了郭德纲在2009年从艺二十周年时演出的一系列作品名称(“我”字和“你”字两个系列),这也是他走向成熟和大师时期的作品。

书中内容多是他这些年读书生活的一些成果,因其自身的角度和立场,讲述有其幽默风趣的特色,读来轻松有趣,能从中看到不一样的古人,美食家屈原、痴情人柳永、落拓画春宫的唐伯虎、善书法爱画美人的白面张飞等等,感兴趣的朋友不妨找来一读。

懒人听书郭德纲21年相声精选(走进郭德纲书斋)(13)

只见郭德纲手执醒木,轻轻抬起,“啪”——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且看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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