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新悦
荷花、睡莲等水生植物作为水体景观最灵动的点睛之笔，近年来随着各种人工水景、湿地公园、水生态修复治理等项目的增多而得到广泛应用，也更多地走进人们的家庭和生活空间。尽管这两年受疫情等各种因素影响，水生植物市场增速放缓，但在大部分业内人士看来，水生植物行业正面临转型升级的发展契机，市场仍大有可为。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产业面临转型升级
前几年水生植物市场需求不断攀升，生产规模日益扩大。从事水生植物的科研机构和民营企业约有上百家，全国水生植物苗圃规模在10万亩以上。广东懿兴水生植物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唐志能近两年走遍了全国15个省份，调研水生植物产业发展和市场动态。“产业规模达到了历史最高。这几年工程苗供应量每年都在增长，而价格基本上都在往下走。2021年珠三角地区水生植物市场供不应求，很多苗农年底将苗圃大面积转型生产水生植物，造成种苗过量，单价过低。”唐志能说。
中国花卉协会荷花分会副会长、南京艺莲苑总经理丁跃生认为，由于之前生产规模迅速扩张，再加上房产需求减少、重视粮田等原因，基地面积减少，水生花卉行业正进入转型和调整期。低质、劣势的水生植物或品种可能会被市场淘汰，产业需要及时调整发展方向，向切花、赏食兼用等方向发展，还要加强荷花药用价值产品的开发利用。
▲北京什刹海景区荷花景观
疫情的发生和经济因素叠加的影响，使今年水生植物销量出现大幅度缩水。以荷花为例，主要用作观赏和景点营造，以门票收入为主，受疫情影响游客无法进园或数量受限，大大影响了项目投资的积极性，一些项目取消或者延迟。
对此，廊坊市莲韵苑湿地生态研究所所长崔建平深有感触。“这两年大工程项目很少。今年春天，我跟踪了两三年的一个项目由于封控在家没办法去现场，结果失之交臂。还有许多项目延迟开工或停止。包括我连续做了十几年的一个水上公园项目，今年也停掉了。对企业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崔建平说。
曾承接多个大型工程项目的广东懿兴公司，今年上半年种苗订单也受到较大影响。在唐志能看来，主要有2个原因：一是全国各地产量增长过快，趋于饱和，甚至出现过剩的状态；二是疫情防控及大环境影响，各地工程开工受限，上半年项目启动过慢。不过，下半年市场已逐渐回暖，部分项目已开始启动，订单开始增加。
▲广东懿兴的‘路易斯安娜’鸢尾深受市场青睐
在工程项目中，水生植物品种需求有所改变。荷花、睡莲以及沉水植物中的苦草和金鱼藻、挺水植物中的‘路易斯安娜’鸢尾及常绿品种和花叶品种，近两年在工程运用上的需求量逐渐增加，项目对植物种类的多样性、品种颜色的丰富性都在不断提升。与此同时，容器苗的运用更加广泛，销量日益增加。
面对市场变化，企业要适时做出调整。唐志能认为：一是在规模上控制总量，提高单位出产量；二是从品种上进行优化，调整新优品种结构；三是在品质上提高标准，满足市场需求，全面推进标准化、精品化生产；四是在渠道上完善产业链条，从设计端口、建设方、生产方、业主方形成一个完整的沟通圈；五是产学研整个环节进一步融合，拓展和延伸产业链，让水生植物在乡村振兴方面发挥更好的作用。
市场需求依然广阔
对未来的水生植物市场，大家依然充满信心。“未来5年水生植物产业发展和市场需求仍处于上升期。中部地区每个省份都有关于山水林田湖草生态修复的大型项目，需要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至2024年完成，仅湖北荆州一个项目就有72亿元的体量。珠三角地区的万里碧道开工建设，也给水生植物的大量运用带来很大机遇。”唐志能说。
在崔建平看来，随着疫情逐步得到控制，行业阴霾也终将过去。只要社会在发展，人们生活水平在提高，环境治理、水生植物的需求就会一直存在。令他惊喜的是，最近市场出现了一个新的增长点，私人市场正在起步，包括一些私企的需求量非常可观。“很多有别墅、庄园、庭院的人都想做点水景，这已形成了一种风气。而且荷花、睡莲是深受大众喜爱的花卉，在人们心目中莲文化也是备受推崇的。”崔建平说。最近他承接了一些私人项目，比如有别墅庭院的画家找到他做水景，希望为创作提供素材。
▲南京池杉湖大面积荷花景观
杭州市水生植物学会理事长陈煜初认为，美丽乡村建设需要做好水的文章，水生植物未来市场依然看好。以浙江为例，美丽乡村建设如火如荼，可谓遍地开花，水体景观、河道治理等对水生植物的需求持续增加。不过目前，市场需求出现非常明显的变化。“非农化”“非粮化”后，水生植物基地面积有所减少，水生植物的精品化、产业化将加强，一些项目不仅注重景观，还注重收益。
以睡莲为例，近年来产业发展迅速，尤其是热带睡莲。过去热带睡莲主要在热带地区种植，现在有些种类完全可在江浙一带种植，有的甚至在山东地区也能越冬。除用于景观种植外，很多企业开始制作睡莲切花、花茶、精油、纯露等加工产品。仅在安徽阜阳，睡莲种植面积就有几千亩，很多产品供应江苏宿迁电商。而宿迁销售水生植物的电商往往一家每年就可销售几十万株睡莲。陈煜初预计，目前全国睡莲销量保守估计约在3000万株左右，实际需求可能接近5000万株。
产业链延伸带来无限可能
水生植物具有观赏、食用、药用、生态、科学等多重价值。开发水生植物加工产品，深挖荷花文化与旅游产业结合潜力，对拓展水生植物产业链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花卉协会荷花分会会长陈龙清介绍说，很多原本种子莲、藕莲的基地也开始逐步引进观花品种，将三产融合，带动了产业升级，促进了当地旅游产业发展和乡村振兴。如江苏金湖荷花荡、四川遂宁圣莲岛、云南曲靖麒麟水乡、重庆大足、江西莲花县等。荷花分会每年举办的全国荷展、品种展示会等品牌活动，对荷花文化的传播和举办地荷花产业的升级都发挥了积极作用。
▲北京圆明园公园文创雪糕
水生植物的开发利用不能拘泥于传统。陈煜初认为，荷花在子莲、花莲、藕莲的基础上，可考虑增加叶莲、果莲等类型的开发和利用。要注重开拓家庭园艺市场，产品开发要接地气，让消费者充分参与。要深挖荷花文化，实现文旅融合，注重体验式旅游，加强文创产品的开发。
好的文创设计，能进一步延伸水生植物产业链，为景区和企业带来新的亮点和特色。遂宁世界荷花博览园是一处赏荷胜地，每年夏季，几百种荷花竞相开放，吸引游客前往打卡。位于博览园里的圣莲花艺术馆，总能让游客流连忘返。那里不仅有荷花历史、文化、来源、故事、诗词歌赋、现代产业等科普展示，还有荷花茶、荷叶罐、荷花陶器、荷花香囊等一系列与“莲”相关的精美文创旅游产品，成为深受游客欢迎的伴手礼。
▲圣莲花艺术馆的莲花文创产品
圣莲花艺术馆主理人李梅在深圳从事文创产品设计10余年，2011年回到家乡遂宁创业，围绕遂宁市花荷花做文章，专注荷花文创旅游产品创新设计制作和荷花茶种植生产加工。目前开发出“圣莲花陶”“圣莲花香”“圣莲花茶”三类产品，其中“圣莲花陶”包括专为荷花茶设计的茶器、以荷花为设计元素的花器等；“圣莲花香”有莲花香薰、香囊、纯露等一系列产品；“圣莲花茶”包括荷花茶、荷叶茶等。尽管市面上有许多荷叶茶产品，但往往在口感和包装上不尽人意。李梅一方面带领工作人员通过多次实验与摸索，掌握香莲的培育技术，提升花茶的制作工艺；另一方面充分发挥自己的设计专长，为“圣莲花茶”设计了多款特色产品包装，价格从几十元、几百元至上千元不等，还有专门搭配了茶器的花茶产品套装。她的文创产品不仅成为遂宁特色，还销往江苏九龙口国家湿地公园、江苏南京西梗莲乡、重庆武隆大田湿地人家、广州莲花山公园等多个景区。
▲浙江武义十里荷花三蒂莲(上)、采花工采摘新鲜荷花（下）
有创新、有特色，才能让一个企业散发出新的活力。7月上旬，浙江武义十里荷花物种园发现了一株三蒂莲并上了热搜，新华社微博也进行了相关报道。十里荷花所在的武义县柳城畲族镇是中国三大名莲之一宣莲的主产地。十里荷花物种园负责人王核为了拓展产业链，先后引进1000多个荷花观赏品种，以荷为主题发展乡村旅游。“做景点就需要有看点，想搞出些新奇特的品种。”王核说。他把目光盯上了难得一见的并蒂莲。一般来讲，并蒂莲的出现概率为十万分之一，而十里荷花物种园经过10年的定向选育栽培，通过“返祖溯源”突破了技术难关，使并蒂莲的出现概率达到5%。除并蒂莲外，一朵花两个头的“同心莲”，一根秆上两张叶的“分芰荷”和“并头莲”，一朵花两个头的“同心莲”，以及今年出现的三蒂莲等，在物种园里都能见到，非常难得，也吸引了许多游客慕名前往观赏。
这两年受疫情影响，游客大大减少，王核的儿子从美国留学归来后，用互联网思维，带动荷花园从赏花经济向卖花经济转型，开始在网络试水荷花、莲蓬的鲜切花销售，迎来了新的销售增长点。目前，他们在天猫开了两家旗舰店，还在抖音、小红书等多个平台销售荷花切花，都有不错的销量。
上海新浜荷花园位于上海松江区西南角新浜镇，早在元朝时期，新浜镇就因遍植荷花而得名“芙蓉镇”。新浜荷花园从2009年开始举办荷花节，但当时的品种多以子莲为主。后来与中科院辰山植物研究中心合作，引进多个观赏荷花品种以及其他水生植物种类，逐渐形成了集田园风光欣赏、生态水乡体验、农产品生产为一体的生态农业示范区。作为上海辰山植物园国际荷花品种资源圃的基地之一，在新浜荷花园有许多新品种不断诞生。由于品种多、品质佳，新浜荷花园先后参与了上海青浦青西郊野公园、上海金山藕遇公园、常州金闸荷花园、嘉兴乌镇荷花博览园、苏州双山岛老圩荷花园、湖南凤凰东子山荷花园等多个荷花主题公园的建设。2019年，他们与中国中药研究所合作，深挖荷花的药用价值，即将有新产品面市。基地现有荷花品种864个，睡莲品种100余个，以及260个药用价值较高的荷花品种。
越来越多的基地在水生植物产业上进行创新性开发，走出了特色之路。比如有的将荷花与水稻种植在一起，生产出别具特色的绿色食品“荷香米”。有的在荷塘里养鱼、养鸭或小龙虾，大幅提高了收入。有的子莲产区不再像过去一样只销售干莲子，而是销售荷花切花、莲蓬，有的生产“水果莲”供应盒马，行情非常好。在浙江安吉与杭州临安区，建设了别具特色的睡莲博览园，深挖睡莲文化，带动睡莲相关产业，取得了显著成效。
让切花和碗莲走进更多家庭
近几年，水生植物家庭市场销量持续增加，切花、碗莲等适合在家庭种植的产品日益受到追捧。家庭市场使水生花卉的销售方式发生极大改变，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以及淘宝直播等渠道渐成主流。
▲河北邯郸微莲苑的碗莲主要通过电商渠道销售
丁跃生看好荷花切花市场，近年来已培育出一系列切花荷花新品种。在切花品种选育上，他着重选择茎秆坚硬、花瓣较多且不易脱落、耐运输的品种。现在他们手中的‘巨无霸’‘草原之梦’‘鸡鸣晨钟’等22个品种已相对适合市场需求，有的已成功申请了品种权。
海南佛渡莲源生态农业有限公司主要从事热带睡莲的新品种收集、资源保存和杂交育种工作，在澳洲睡莲的选育和切花型睡莲品种的开发上取得了丰硕成果，目前已筛选出一系列花色丰富、适合作切花的睡莲品种，正在申请新品种权。
▲丁跃生团队正在做的荷花切花瓶插实验
既是中国花卉协会荷花分会会长，也是西南林业大学教授的陈龙清，同样对切花荷花的品种选育颇有兴趣。他和学生也正准备要在种质资源的收集与筛选等方面下功夫，为今后的商业开发与生产提供理论基础。
碗莲及小型化荷花也是家庭用水生植物的一大发展方向。但目前受居住环境、生长习性的限制，阻碍了碗莲、小型荷花进入家庭的步伐，同时，网购成品荷莲的物流难题也是阻碍发展的一大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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