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老公终于出院了,在经历了半年多的治疗和康复之后,他终于回到了家里。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我和他的人生,从此再也没有了平静。

■倾诉:曲莲

(故事人物为化名)

■年龄:39岁

■职业:自由职业

(一)

脑出血怎么问大夫(大夫说我老公的脑部大面积出血)(1)

配图(图文无关)

感觉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我就会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干了太多的坏事,所以,上天注定我这辈子要尝遍这世间百般的辛苦,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和压力?

过去的这两年,我简直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直那么努力,厄运却一直不肯放过我们?

我和老公结婚已经18年,最近三年,应该是我们感情最好的一个阶段。刚结婚那阵子,两个人年轻气盛,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没少吵架生气。经历了鸡飞狗跳的磨合期、冷战期,随着年龄增长,脾气个性都慢慢收敛。

记得2020年年初的时候,我老公还对我说:“两个儿子眼看着一天天长大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再努力奋斗几年,也让你们娘仨过过好日子。”

听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心里暖暖的,很激动,说真的,当时我眼泪都快出来了。自从我们结婚以后,他常常不在家,当然,他也不是不工作,就是工作忙的时候就去忙,不忙的时候,就跑出去和朋友吃吃喝喝。

我很讨厌他应酬多,因为他喝酒,我们也没少吵架。如今,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从心里高兴。我觉得这日子终于要看到希望了。

2017年的时候,我们贷款买了一辆大车。我平时做装修,也跟他跑过两次车。我看到了大车司机的辛苦,为了挣钱,他们每天都奔波在路上,所以对老公多了很多的体谅。后来,我们雇了一个大车司机,吃住在我家里,有活俩人就去接。那一年,我俩的收入都还算不错。

到了2019年年底的时候,除去了司机的工资,再有一个月,我们的车贷就可以彻底还清了。我们都很高兴,腊月二十六收工了,准备春节好好歇一歇,来年再继续干。

跟着我们跑车的司机,人挺好,年龄49岁,离婚了,有个儿子已经成家。本来那天司机该回家了,可我老公说: “回去你也是一个人,就在家里多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开车送你回家。”别看我老公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可心思还是挺细的。

大车司机已经跟着我们干了两年了,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晚上,我们一起吃的饭,唠了会儿嗑,然后就各自休息了。

当天晚上,一切都好好的,可没想到,第二天早晨,我们再叫司机起来吃饭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凉了。

(二)

脑出血怎么问大夫(大夫说我老公的脑部大面积出血)(2)

配图(图文无关)

这个突发事件,可把我家大人孩子都吓傻了。昨晚人还好好的,怎么就不明不白死了呢,而且他身体一直挺好的,也没听他说有什么病。

我们立刻报了警,也通知了司机的儿子。警察来了,经过勘验,判定司机是突发疾病去世的。经过协商,最后我们赔偿了司机家属8万元钱。

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因为我们是贷款买的车,贷款还没有还完,手里没有那么多钱。可人命关天,这件事不能不处理。于是我去娘家借了钱,算是把这件事处理完了。

春节过后,我老公继续跑车,我也更加努力地工作。我在工地上做粉刷,一天工资260元。就这样我俩玩命干了一年,到年底的时候,总算把欠娘家的钱还上了。

接下来的两年,我们更加努力,我老公继续跑车,我继续上班。我俩没有节假日,几乎没休息过一天。

因为欠下的账已经还完了,贷款也没有了,司机那件事留下的阴霾也渐渐散去,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觉得稍稍可以松口气了。可没想到厄运再一次降临到我家。

大年初三下午,我从外面回家。看到我老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出去喝酒,喝多了。仔细上前观察,才发现不是,他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赶紧打了120,送老公去了附近的医院。拍了片子,大夫说,我老公的脑部大面积出血,他们救不了,连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

我说,你们救不了,哪里救得了我们去哪儿。我又打120,拉着我老公去了省里一家更权威的医院。

到了那里,大夫诊断也是脑部大面积的出血,当时他的血压高压已经到了280。大夫说,年轻的患者先保命,年龄大了也只能放弃,救不活的。

我老公刚刚40岁,还算年轻。可大夫也说,即使做了手术,也只是保住了我老公的命,他以后会瘫痪在床,再也起不来了。

我恳求大夫给我老公治疗,哪怕是瘫痪在床,只要人还在,我的俩儿子就有爸爸,这个家就是完整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做到放弃。

(三)

脑出血怎么问大夫(大夫说我老公的脑部大面积出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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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慌乱的,当时疫情比较严重,急诊只让我一个人进去。我忙着办各种手续,也顾不上照顾我老公。

后来,我看到老公的嘴角流出血了,我更着急了,赶紧打电话通知外面的亲人准备一些纸。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过来帮忙给我老公擦拭。我当时心里还想了一下,遇到好人了。

我冲出急诊室,我公公说,你哥已经在里面了。我又跑回急诊,才看清楚那个出手帮忙的人是他表哥。有人在身边了,我的心里才稍稍觉得有了一些依靠。

那一夜,我在医院楼上楼下,来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缴费、推着他去做检查,好多的项目,直到凌晨三点五十分,在手术单上签了字,我的心里才稍微稳定了一点。当时手头也没那么多钱,亲戚朋友都借遍了。

手术的时间很长,对于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我来说,更是一秒一秒地数着过,一直到第二天中午11点3分,手术室的门才打开,可人刚出来,就被护士直接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老公在重症监护室住到第三天,医生又让我去签字,说要做气管切开手术。自从我老公进了重症监护室,每天下午四点,有几分钟的家属探视时间。我看到我老公满身插满了粗细不一的各种管子,想到做手术花了那么多钱,医生又让我签字,又想起之前医生就说了,做完手术,我老公也不一定能醒,现在又加上气管切开,我当时真的感觉绝望了,特别害怕最后钱花了,人也没有保住。我那会儿最担心护士喊我的名字,害怕他的病情继续恶化。所以,我每天进到监护室都不停地跟他说话,呼唤他的名字。

18天监护室外的等待,是如此的难熬,差不多我每天都会掉眼泪,期盼着他能快点醒过来。一方面我还得筹钱,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多,18天,花了25万。

除此之外,我每天还得提心吊胆,担心他缓不过来,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只有每天和病友家属说话的时候,大家彼此安慰、鼓励一番,我的心情才会好一点。只是每次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躲在楼梯间里哭,那种感觉真的是特别无助。

好在我老公的生命力还算顽强,他的病情慢慢好转,看着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就带着他转到了康复医院。转院的时候,我老公醒了,但还是处于无意识状态,医生建议送他进高压舱。

(四)

脑出血怎么问大夫(大夫说我老公的脑部大面积出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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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已经没钱了,也借不到钱了,昂贵的医疗费压得喘不过气来。心想,就这样吧,他能不能彻底清醒,我也认命了。因为没有人能给我做主,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决定。

之后的每天还是很煎熬、每天期盼着他能早日清醒。还算幸运,我们转到康复医院半个月,我老公的情况就好转了,意识也恢复了。可一天天的,还是很煎熬,在为钱发愁,因为还得给他做颅骨修补术。我在医院照顾他,没办法出去挣钱。我每天要通过胃管给我老公喂饭,每天给他擦洗,俩孩子小,帮不上什么忙,老人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也没什么主意,所有的这一切压在我身上,真的感觉快承受不了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把家里的大车小车都卖掉了,大车买的时候是贷款,全部下来花了48万,五年之后,只卖了8万元。小车已经开了好几年了,也只卖了3万元。虽然钱不多,可还是可以救救急。

其实,当初医生给我说我老公病情严重程度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甚至也想过放弃。因为我知道治疗下去,会花很多钱,而且人也不一定能好,当时好多人都劝我放弃,家里两个老人,还有两个孩子,人救不活,再欠下一屁股债,以后的日子没法过。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做不到不管他。

现在,我老公的意识清醒了,也会说话了,但是不能动,坐都坐不住。不过,他精神状态还好,说话也很清楚,可也正是完全清醒了,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个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一下子就不能动了,吃喝拉撒都得要人伺候,他接受不了。另外,看到他父母年迈苍苍也需要照顾,两个儿子还没有成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落差,那么强壮的一个大男人,现在跟林黛玉一样,天天以泪洗面。

他总是问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我心里也难过,可看到他那状态,也只能强忍着去安慰他,说只要人还在就好。我安慰他的时候,他会好一点,可一旦看到来探望他的亲戚朋友,他还是控制不住情绪,每次都哭得很伤心。尤其不能在他面前提到车,因为他知道我已经把他心爱的两辆车都卖掉了。

(五)

脑出血怎么问大夫(大夫说我老公的脑部大面积出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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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老公接回家之后,就立刻上班了。没办法,我得挣钱,家里老老小小,都还得指望我呢。

早晨,我起早去上班,他父母照看他。我早上没做过饭,起来就得出门,路边买点早餐,中午也是简单吃点,只有晚上回来做一顿饭。我老公的父母年龄也已经大了,身体都不太好,公公前两年才做了心脏支架,婆婆腿脚不利索。

我是粉刷工,一天260元的工资。按说我这个工资也不算太低了,可还是不够花。我老公现在每天还需要吃药、扎针,还要买护理垫、尿袋,这些都需要花钱。曾经有房有车,衣食无忧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窘迫了好多。

有时候,也会感觉心理上不平衡,觉得命运对我太不公平,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刚结婚的那些年,我们经常吵架,他一喝酒就跟我闹事,跑车的时候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天天出去应酬,在外面喝酒不着家。如今,他病倒了,家里的一切大小事情,就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对于未来,我一想就发愁,他的父母以后该怎么办?他父母就他这一个儿子。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大儿子现在很叛逆,老二刚刚15岁,这些现实情况摆在面前,光想想,都觉得压力山大。

不过,让我感觉欣慰的是,我家二儿子经历了这一次大的家庭变故之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他之前跟他哥哥一样,也很叛逆、淘气,自从他爸爸病倒之后,他懂事了很多,也一直在医院陪着他爸爸做康复治疗,每次看到这孩子,我心里还能稍稍安慰一些。

还有就是我的同事,在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们对我都很照顾,也给我提供了很多的帮助,可能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我才没有完全陷入绝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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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真的很艰难,可是这艰难的人生里,还是有光亮的,比如懂事的儿子,比如善良热心的同事。也许,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日子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善,可只要有这些光,就能激励我们坚持下去。生活太苦的时候,更要善待一下自己,累了就歇一歇,只有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家人。慢慢走吧,走就会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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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河北青年报记者皮雪雁

■编辑/皮雪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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