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真实历史上,还是在影视剧作品中,我们都能看到我党潜伏的地下特工,很多是以夫妻身份开展工作的。
他们之中,有些是真夫妻,有些是假夫妻,有些是从假夫妻成为了真夫妻,就比如电视剧《潜伏》中的余则成和翠平。
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滩,有这样一位地下特工,他秘密潜伏上海,却被邻居怀疑是共产党。为了身份不暴露,他娶了一位二婚女子,结婚后邻居对他的怀疑瞬间消失。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邻居为什么会怀疑他?怎么结婚后就打消怀疑了?为什么又要娶一个二婚女子?
这一切的背后,其实都是党组织的精心安排,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这位潜伏的特工名字叫涂作潮,说起他的故事,用拍案叫绝、险象环生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一、周恩来为涂作潮取代号为:木匠涂作潮在上海潜伏时期,他的代号是“木匠”,这个代号是周恩来亲自为他取的,说起代号的缘故,还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图 | 涂作潮
涂作潮1903年5月11日出生于湖南长沙,家境贫寒,他们家主要就是给人做木工活的。小时候的涂作潮也会摆弄这些小玩意,14岁时,母亲将他送去出嫁的二姐家,跟随姐夫学木工活。
因为学不到要领,挨了姐夫的打,年纪轻轻的他一气之下跑回了家。后来,大哥将他接去了长沙,教他木工活。
1919年,湖南学生运动蓬勃兴起,工人也被号召起来,成立了工会。涂作潮参加了劳工会,并在工人夜校接受了革命思想的教育。
当时,那些黑心的资本家剥削工人,克扣工资,工会组织了大规模的罢工游行,涂作潮也参与其中。最终,工人取得了胜利,资本家上涨了工资。
但因为涂作潮是罢工的领头人之一,资本家恨透了他,将他解雇了。涂作潮没了饭碗,但他并不难受,从罢工中他第一次感受到,穷苦人团结起来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争取权益。
1924年,涂作潮来到了上海,在恒丰纱厂当工人。在那里,涂作潮结识了一批共产党员,并在他们的介绍下入了党。也是在那一年,他改名为“涂作潮”,意思就是要掀起革命的浪潮!
恐怕他也不知道,多年后他掀起的浪潮会那么高!
没过多久,涂作潮因为表现突出,被党组织选去莫斯科学习,在那里他学了信鸽传送、密写、印刷、车辆驾驶、有线通信等课程,特别要注意的是,他还学习了无线电通讯技术。
1928年6月,中共六大在莫斯科召开,涂作潮参加了这次会议。巧合的是,他的座位旁边就是邓颖超,闲聊之下也就相互认识了。
认识了邓颖超,自然也就认识了周恩来,了解了涂作潮年少的经历后,周恩来打趣道:“你干过木匠,我们以后就叫你木匠吧。”
正是因为周恩来的提议,“木匠”这个代号一直伴随涂作潮。
图 | 周恩来
开会的时候,中央打算让涂作潮去湖南开展革命工作,可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三次向中央打请辞报告,希望学习工兵技术后,能够更好地回国参加革命斗争。
对于涂作潮的选择,周恩来给了他一个建议:“现在是现代化战争了,斗争的形式多种多样,国内急缺无线电通讯方面的人才!我看你可以去学习这个。”
于是,涂作潮放弃了喜爱的工兵技术,改学无线电通讯。可真学习了无线电后,涂作潮才感觉它有多难学。因为涂作潮早年患过脑膜炎,收报速度很慢,别人一分钟可以100个字,他30个都够呛。
学校教官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既然学不好报务,那就学机务。
机务就是组装、维修电台,涂作潮本就学过木匠,对组装、拆卸这方面很感兴趣,心灵手巧。学了机务后,他在这方面的天赋被完全激发了出来,简直如鱼得水。
一个不合格的报务员,变成了优秀的机务员!
1930年3月,学了一身本领的涂作潮,满怀信心回到国内,准备大展身手,为革命发光发热。
二、无线电事业的开创者回到上海后,涂作潮被分配到中央“特科”工作,由负责无线电通讯的第四科科长李强领导。
当时,红军在各个地方都建立了根据地,在上海的党中央和根据地联系,全都是靠交通员往返传达消息。如此一来,不仅费时费力,还很不安全,一旦交通员暴露或者叛变,就会危及一批人。
中央迫切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电台!
这项工作周恩来交到了李强的头上,李强没有学过无线电通讯课程,他是对着英文无线电书籍自学成才的。所以,像涂作潮这样在苏联经过正经学习无线电技术的人,可想而知有多么珍贵,简直就是一个“宝贝”。
既然学过无线电技术的人不多,那就需要培训了。1930年9月,在周恩来的安排下,秘密开设了一个无线电训练班,涂作潮担任机务课老师,培养了一大批电讯人才。
上文我们就说了,涂作潮的主要才能是机务上。当时,我们的地下电台输出的功率比较高,经常会点亮邻居家的电灯,容易引起敌人怀疑。
涂作潮就利用增加收报机灵敏度的方法减少发射功率,解决了问题,增强了安全性。为了让电台不容易被发现,涂作潮还把普通收音机改装成了电台,只要遇到险情,就可以把电台迅速变成收音机。
后来,我党一名特工就是用了涂作潮的这个发明,被捕后敌人找不到电台,没有证据只能放人。
不久后,涂作潮来到了中央苏区工作,他一路从香港转车,经过广东,最后分配在红军总司令部电台工作。
他来之前,红军在一次战斗中缴获了一部电台、一个收报机,连同敌人的几名报务员也一起被我们俘虏了。这就是中央苏区无线电通讯的基础,涂作潮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派来了。
涂作潮来了后,工作很快开展起来,并且成为了主要技术骨干。红军领导对电台非常重视,朱德、左权等人经常来向涂作潮了解情况。
有一天,左权找到涂作潮:“有个事需要麻烦一下你,电话队那里出了点问题,你去看看。”
涂作潮去了后,在那里观察了几天,总算找到了问题。一个旧军队里的广东人,没有认真向战士教授技术,学员一个个都糊里糊涂,所以老是出问题。
涂作潮就亲自来跟学员讲课,包括有关电话机的技术和排除故障的方法,还画了草图方便他们理解。经过涂作潮的帮助,电话队的工作很快回到了正轨。
1931年12月,国民党26路军准备在宁都起义,有一天深夜,中央焦急等他们的消息,可是电台偏偏坏了,联系中断了。
涂作潮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到将电台修好了。可当他去叫报务员起床工作的时候,报务员却说道:“怎么可能?电台哪有这么快修好的,你肯定是在骗我们,我们很困了,让我们睡会。”
没有办法,涂作潮只好自己当报务员,和前线联系上了。忙完后,涂作潮再去叫报务员起床,他们已经睡得很熟了,不愿意起来,涂作潮很着急:“你们再不起来,出了什么事,后果由你们承担!”
这件事传开后,大家都被他精湛的技术惊呆了!
1934年,红军开始长征,涂作潮恰好此时患有恶性疟疾,根本没办法走路。几个战士轮流抬着他撤离,到了会昌,一名医生用最后一支六O六针剂救活了他。
因为遭到敌人的围堵,涂作潮被安排去湘西找贺龙的红二军团。可是一路上都被敌人封锁了,涂作潮根本没办法前往。无奈之下,他一个人踏上了前往上海的道路。
经过几个月的流浪,走了几千里路,经过了六个省,总算到达了上海。也正是在上海,开始了他的潜伏生涯。
三、真夫妻假同志1936年,党中央为了开展对东北军的统战工作,非常需要建立延安和西安的通讯联系。周恩来特意给上海地下组织下达了一项命令:“涂木匠随董健吾牧师等到达西安!”
后来“西安事变”能够和平解决,涂作潮在通讯联络方面也做出了不少贡献。事情告一段落后,李克农着手在上海重新恢复地下电台。
图 | 李克农
李克农看上了涂作潮,将他叫去谈话:“木匠,我看你还是回上海工作吧,你对那里比较熟悉。”
随后又对在场的潘汉年说道:“我把他交给你了,这个宝贝你可得好好利用!”
潘汉年笑道:“没问题!”
上海毕竟是敌人统治的地区,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为了安全,李克农特意提出了几点要求:
第一,你们需要开一个店掩护工作,这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涂木匠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这个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潘汉年和涂作潮到了上海后,立即开始着手租店面,二人商量后决定开一个修理无线电的店铺。一来是方便储存一些零件,二来也有一个职业打掩护。
店面虽然找到了,可涂作潮又遇到了一个难题。既然要开修理店,可他从没有修理过市面上常见的超外差式收音机。手艺不精,又怎么开店铺呢?
为了锻炼技术,涂作潮从生活费中省出一笔钱,买了一台收音机。将它拆卸、组装,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涂作潮有了信心。不久后,店铺开张了。
开张的第二天,店里就来了一个名叫宋金朝的巡捕,看见他进来时,涂作潮有些意外。谁料宋金朝只是想要租住他的前楼,还对他说:“要是你给我低价,咱俩可以交个朋友,我保证以后不找你的麻烦。”
涂作潮脑子在快速思考,拒绝的话不利于今后潜伏工作的开展,而且还会引来很多麻烦,只能租出去。涂作潮假装爽快地说道:“您能看上这处房子,是我的荣幸,完全可以租!”
涂作潮和宋金朝交上了朋友,通过宋金朝,涂作潮又认识了其他巡捕。有巡捕为他撑腰,什么地痞流氓也就不敢来找他麻烦了,反而更加安全了。需要开展工作时,都是趁宋金朝上班的机会偷偷进行。
可涂作潮的身份还是引来了其他人的怀疑!
其中就有这样一位邻居,是个米店老板,涂作潮经常和他玩牌,两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有一天,两人照例坐在一块打牌,谁料米店老板突然说道:“我看你有点像共产党。”
一听这话,涂作潮心中很紧张,他以为是米店老板发现了什么端倪。虽然脑海里在思考各种可能,但表面上涂作潮装作没啥反应:“你看我哪像?”
米店老板分析起来:“你看你三十多岁的人了,一个人住一栋房子,没有老婆孩子,平时也不怎么与人交谈,收支情况也说不清楚。”
听完后,涂作潮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因为自己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他笑了笑:“房子我租给宋巡捕一半,每月得来的钱差不多可以抵掉房租。至于老婆,我确实没有,要不请你介绍一个?”
米店老板问道:“那你喜欢啥样的?”
“我觉得那种女大学生就不错,有文化。”
米店老板笑了:“你也不看看你啥样,年纪还有点大了。”
涂作潮回击他:“我是长得寒碜,你就不一样了,穿长衫、戴眼镜,时不时还穿套西装,又识文断字……”
听到这话,米店老板笑开了花,见涂作潮没有再说,他赶紧问道:“然后呢?”
涂作潮冷冷地说道:“就跟那被枪毙的共产党一样!”
米店老板刚才脸上还洋溢着笑容,顿时就大惊失色:“哎哟,这话可不敢乱讲,小心别让人听了去。”
在这之后,米店老板再也没有说过涂作潮像共产党。虽然没有再说,但心里多少还有些怀疑。涂作潮明白,也许不止他这样想,还有其他人,比如租他房子的宋巡捕……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涂作潮决定是应该找个妻子了,可这上哪去找呢?
他只好将这件事如实反映给了潘汉年。
对于潜伏的特工,为了工作需要配偶时,组织上一般会为他们安排一名自己的同志假扮夫妻。彼此相互开展工作,还能掩护对方。
这种“真同志假夫妻”的情况也有弊病,一人暴露,另外一人也会受到牵连。而且对潜伏的特工来说,他们的潜伏时间是以年来计算的,等到任务结束,早已错过了结婚的最佳年纪。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前来上海前,李克农才会嘱咐潘汉年帮涂作潮解决婚姻大事。可结婚这种事,一时半会又怎么能解决呢?没想到还没找好,问题就来了。
涂作潮向潘汉年汇报完情况后,潘汉年眉头皱起,沉思了一会道:“你对结婚有什么要求?”
图 | 潘汉年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必须有这三条标准。”涂作潮不假思索说道。
“哪三条?”
“第一,有生育能力;第二,有现成的孩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是文盲。”涂作潮一一列举。
听完涂作潮说的几点后,潘汉年思考了一会,觉得这样考虑是完全正确的。
首先,如果不能生育,别人一定会怀疑为什么要娶她;其次,这个女人有孩子,才真的像是普通的一家三口,娶个二婚的,和涂作潮年纪也差不多;最后,对方不识字,也就不知道涂作潮在干什么东西,避免暴露。
想明白后,潘汉年笑道:“这几点很好,我会帮你留意的,你自己也要托人找找。”
涂作潮向附近的邻居含蓄表露过这种想法,得知涂作潮想要结婚,大家都很热情帮他物色。谁知道没过多久,租他房子的宋巡捕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姑娘名叫张小梅,是纱厂的一名工人。
说起张小梅,她也是个苦命人,跟着丈夫来到上海打拼,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没几年,丈夫得了肺结核去世了,一个女人拉扯孩子,既当爹又当妈。
张小梅都以为没有男人会看上自己这样的人,结过婚、带着孩子,还没什么文化。可经过宋巡捕的介绍,涂作潮和张小梅都觉得对方挺好的,接触过后,两人就把婚事提上了日程。
1937年下半年,涂作潮和张小梅结婚了。涂作潮结婚的消息传开了,街坊邻居都来贺喜,当初米店老板对他的怀疑也彻底消失。
婚后,张小梅给涂作潮生了一个儿子,如此一来就更没人怀疑了。
那几年的时光,对涂作潮来说是幸福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他每天忙那些“生意”,似乎有做不完的事。张小梅不懂那些,也从不过问,自己在家带着孩子,打理家务。涂作潮的真实身份,她压根不知道。
涂作潮和张小梅就属于典型的“真夫妻假同志”。
日子一天天过去,涂作潮一直没有向妻子透露自己的工作和身份,直到1942年的秋天……
四、身份暴露,告知真相1937年,从延安派来了一名报务员,名叫李白。上级要求涂作潮和李白合作,教他装修电台,使他成为一个全能的无线电报务员。
图 | 李白
李白学得非常用功,在涂作潮的教导下,仅仅两三个月,李白就能组装和修理电台和一些零件。
1942年,日军进驻租界,给他们的潜伏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日军为了抓捕他们这样的潜伏人员,手段非常狡猾,在街上随意拦住车子或行人,突击检查。
可慢慢地,涂作潮也摸出了一条规律,那就是日军不会搜查带工具箱的人。所以外出时,他总是背着一个工具袋,身上再放点钱,实在遇到盘问,就塞点钱求他们放行。
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涂作潮给李白设计了一种非常巧妙的收报机。一旦敌人发现,可以迅速变成一台收音机,如此就不会被发现。
可他们处在敌人统治的中心,危险时刻存在。日本人非常狡猾,他们利用无线电测向机、分区停电等手段查到了李白的电台,并将他关进了大牢。
李白在被捕前一刻,迅速将收报机变成了收音机,等到敌人闯进来的时候,只发现了电台,没有收报机。对此,日军非常疑惑。
敌人将李白严刑拷打,可李白硬说自己是做生意的,只是用电台来收听行情,没有其他的用途。因为日军没有其他证据,关押了几个月后将他释放。
李白被捕后,涂作潮十分小心,白天在店里躲着,晚上就出去躲。过了几天后,他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他立即撤离,去新四军军部。
1942年秋的一天,涂作潮急匆匆回到家,一进门孩子就围了上来,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涂作潮想到即将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他把妻子张小梅偷偷叫到房间,对她嘱咐道:“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我的真名叫涂作潮,并不是蒋贵庭。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去找共产党,找毛主席。”
图 | 毛主席
张小梅,还处在震惊中,涂作潮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走了。涂作潮从这个家消失了,告别了这个家,也离开了地下工作。
幸运的是,涂作潮到了新四军军部不久,上海的地下组织把张小梅和三个孩子也接了出来,一家人再次团聚了。1943年,他们一家人共同前往延安。
上海解放后,涂作潮又回来了,接管了无线电公司,开始为上海的建设贡献力量。他的几个孩子也在上海读书,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涂作潮在潜伏的同时,也收获了一段美满的婚姻,共同谱写了一个美好的故事。
. END .
文:庐陵一小生
编辑、排版: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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