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人 正阳十四年春,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他愿意为她去死却不愿意放过她?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他愿意为她去死却不愿意放过她
第一章 寻人
正阳十四年春。
日色渐暮,沈千月站在廊间,目光灼灼的瞧着丞相府的大门口。
“夫人,相爷已有好几日未回了,您还是回去歇着吧!”一旁的丫鬟瞧着沈千月犹如望夫石的模样,劝诫道。
沈千月摇了摇头,眼中闪过抹黯涩。
顾凌寒是她的夫君,也是这正阳国的丞相,两人成婚三载,原是恩爱有加,可近半年来不知怎的,顾凌寒却是对她离了心。
不说终日不得话,如今便是连这相府都不愿回了。
“环儿,去打听打听,凌寒他去了何处?”
“午时便已差人去寻过了,相爷他下了早朝便去了霖芳阁。”环儿回答着。
沈千月闻言垂在袖中的手收紧,心头满是酸涩。
又是霖芳阁!
一个欢乐场所,便累得顾凌寒这般忘返,连相府都不愿回了么?!
沈千月深吸一口气,却是惹得胸间一阵憋闷,重重的咳了出来——!
“夫人,您……”环儿见状忙担忧开口。
沈千月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哑声吩咐道:“不碍事,备下马车,去霖芳阁。”
夫人闻言一惊,忙劝阻道:“夫人,那霖芳阁乃是肮脏之地,您岂能屈尊踏足?!”
沈千月自嘲一笑,风月场所又如何?
能将顾凌寒拴在那儿,眷眷不知归,她身为他的妻,又有什么不能前去瞧瞧的?
更何况,以她身子的情况,也不知还能再见到顾凌寒几面……
“咳咳——!”忧思缠心,沈千月又咳了几声,垂眸扫过遮唇帕子上的点点血迹,下意识的将其掩起,塞回袖中。
“去准备吧!”
环儿见劝阻不得,只好听命办事。
半个时辰后,沈千月站在霖芳阁门前,看着其中饮酒作乐的公子们,眼中闪过抹恍然。
红袖添香在侧,美人烹茶奏鸣,怪不得顾凌寒不愿回府。
深吸一口气,沈千月迈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
“吱呀——!”推开顾凌寒所在房间的门,沈千月走进其中。
看着坐在榻间,怀中揽着容貌艳丽女子的顾凌寒,她眸间闪过抹痛意。
“凌寒,回府吧。”
顾凌寒懒懒挑起眉,徐徐饮下怀中美人奉到唇边的酒,方才开口道:“夫人寻错了地儿,若是想寻欢,旁处玲珑馆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玲珑馆,同霖芳阁齐名,只不过那里养的多是样貌清丽的男子!
而如今,顾凌寒竟然让她去那处?
寻欢?他以为她来这霖芳阁是为了什么?
若不是他在此,怕是有生之年,她都不会踏足这般地界!
可他竟说……
手指搅在一处,沈千月咬了咬唇,逼着自己将怒意与委屈都压下,上前作势要扶起顾凌寒:“你醉了,我带你回府。”
“啊!”
“咚!”
尖叫与磕碰声一同响起,沈千月愣愣的坐在地上,连手肘处炽烈的痛意都感知不到,只是不敢置信的望着顾凌寒。
他竟然推她?!
“凌寒,你……”
可顾凌寒却是半眼都未瞧她,晃悠起身将怀中的艳丽女子大横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越过地上的沈千月时,才冷厉的扔下一句话。
“沈千月,你真令人生厌!”
第二章 生厌
呆坐在地,沈千月望着摇晃的房门,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令人生厌!
她不惜踏足这种地方,就是想让顾凌寒同她回府,怎么就令人生厌?!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承载着沈千月的心酸。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顾凌寒同那女子的温声暖语,同对待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眼泪滑落唇边,涩的沈千月只能大口的呼吸着,以求来缓解胸口处的憋闷。
可那种像是心脏被人用力蹂躏的窒息感,让她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淋出来,陷入了一片黑暗……
沈千月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
一旁的环儿瞧着她醒来,忙上前道:“夫人,您终于醒了!”
瞧着她眼中的欢喜,沈千月弯了弯唇角,目光扫略除了她们二人便空寂无比的卧房,眼中闪过抹失望。
“凌寒他,人在何处?”
“……相爷他……”环儿眼中闪过抹闪躲,避开话题道,“您先将药喝了吧,府医说了……”
“他是在霖芳阁?!”沈千月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眼中充斥着清明。
环儿见状,只得道:“相爷将那女子带回了府,安排在了琼花院后,便一直陪着!”
带回了府……
心中涩然,沈千月没在说什么,只是接过环儿手中的药碗,仰头喝了进去。
以往最是怕苦的她,却是不觉其味。
汤药再苦又如何,终是抵不过她此时的心苦!
“去将相爷叫来,就说我有要事同他商议。”沈千月靠着床柱,对环儿吩咐道。
“夫人,府医说您的病要好好休息,不能累心,您……”
“快去!”沈千月打断了环儿的话,阖目沉声道。
环儿看着脸色苍白的她,咬了咬唇,应声退了下去。
关门声响起,沈千月颤颤的睁开眼,目光透过未关严的窗缝,落在浓黑的夜色中,复杂苦闷。
凌寒,你会来么?
良久,久到沈千月以为自己等过了天长地久,那扇被环儿关闭的门扇,还是没有打开。
沈千月纤细的指尖掐着蚕丝绒被,深吸了一口气,起了身。
踏着夜色,迎着夜风,带着漫身冰凉气息的她屏退了琼花院门口欲禀报的小厮,一个人走了进去。
烛火荧荧,沈千月站在窗外,瞧着其上透映出来的两道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心中涌上抹悲痛。
一步一步走上前,她推开了半掩的门扇。
响动惊扰了屋内的顾凌寒,他微皱着眉看着神情有些狼狈的沈千月,沉声道:“谁准你过来的?!”
闻言,沈千月心头抚上苦涩,何时开始,她竟连在相府内的走动,都要人应允了!
不过这不是她此刻来此的目的,沈千月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顾凌寒身侧的人,明知故问道:“凌寒,你带她回来是何意?!”
顾凌寒闻言将指间递与女子的茶盏放下,揽了揽衣袖道:“本相欲迎娶璃央为平妻,千月一向贤淑,定是会欣然同意。”
“……若我不允呢?”沈千月望着顾凌寒,哑声问道。
此话一出,顾凌寒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寒声道:“那你就滚出相府——!”
第三章 善妒
如雷轰顶!
沈千月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凌寒,怎么也不信这话是出自他之口!
为了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他是要休了她?!
久久无言,沈千月直楞的望着顾凌寒,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二人何至于此——!
顾凌寒瞧着她的模样,缓了缓神情道:“这件事已然定下,莫要再胡闹。璃央从前受了不少苦楚,日后在府内,你多照顾她一些,莫要善妒。”
沈千月听着他口中的叮嘱,只觉得可笑又悲凉。
冻僵的手缓缓握成拳,麻木无觉。
沈千月怔然的站在原地,没答应,也没否决。
“府内之事一向由你管束,本相同璃央的婚事,你也一并操办了,切勿让人瞧低了璃央!”顾凌寒再次开口道。
他的话像是把利刃插进沈千月的心口,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凌寒。
让她为她的夫君同别的女子操持婚事?!
这样的话,顾凌寒究竟是如何说出口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顾凌寒蹙了蹙眉:“你不愿?”
“我不愿!”沈千月沉声回到。
屋内的气氛霎时冷凝,顾凌寒的脸色沉了下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不肯退让。
顾凌寒怀中的璃央瞧着二人的模样,眼底划过抹异样。
“相爷,璃央本就是风尘中人,自知配不上您,既是夫人不允,璃央回霖芳阁便是,只是,璃央望相爷能时不时地去瞧瞧人家,这般,璃央便也是心满意足的。”她柔声说着,可嗓音中不免带着些许的颤哑之意。
顾凌寒闻听心头骤然一软,他抬手抚上璃央的发,柔声道:“璃央莫要胡说,本相既将你带了回来,自然会给你一个身份。”
“多谢相爷,相爷放心,日后璃央定同姐姐一起好生侍候您!”璃央说着,走上前挽住沈千月的手臂,柔声道,“姐姐,璃央出身低贱,若是日后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生气才是。”
沈千月看着璃央,本不想多说什么,却是被她眼中的嘲弄看的心头一凉,下意识的甩开她的手,冷声斥道:“谁是你姐姐?!”
可不料,她这手刚抬起,便见璃央身子一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璃央——!”顾凌寒忙上前将人揽进怀中。
璃央眼中涌上泪花泣声道:“相爷,璃央是不是说错话了,璃央不是故意的!”
顾凌寒见状忙低声哄了几句,大步走至沈千月面前,斥声道:“沈千月,谁准你伤她?!来人,将夫人带回正院,禁闭十日,没本相的话,不准她踏出一步!”
外面的小厮闻言走了进来。
辩解的话徘徊在唇边,却说不出口。
沈千月满心苦涩,深望着顾凌寒,却是如何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曾经那个对她爱意深许的男子身影!
“为什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顾凌寒竟要这般伤她!
沈千月的眼中尽是悲凉的伤痛,看的顾凌寒眉心微皱。
他叹了口气,眉宇间的情绪令沈千月颇为动容。
只要他说,她就可以改!他们便还能回到原来的模样!
沈千月的眼中载着无尽的希冀。
而顾凌寒只是望着她,薄唇微动:“你错在,没能让本相继续爱你。”
第四章 婚事
深夜,寒露破重。
顾凌寒的话回荡在耳边,沈千月坐在正院堂屋内,看着紧闭的院门,只觉得心头犯冷。
这是她禁足在正院的第五天,顾凌寒没有来过一次。
他不爱她,也不信她……
沈千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铁锈味道,刚欲起身回后室,便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声响。
转头望去,便瞧见顾凌寒挺直的身影缓步朝自己走来。
他……来看她了?!
心头骤然抚上抹欣喜,连带着胸腔处传来的憋闷感都好了些许。
她起身迎上前,哑声道:“凌寒,你来了!”
沙哑的声音难掩其中的欢愉,可顾凌寒恍若未觉,只是沉着张脸,冷声道:“今日起,你不必禁足。”
闻言,沈千月弯了弯唇:“你……还是信我的,是么?!”
“信你什么?!解除禁足一事,你要好好谢谢璃央,若不是她求着本相,凭你那日作为,本相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顾凌寒寒声说着,扫了眼沈千月骤然僵硬的面容继续道,“明日起,府内事宜你继续打理。璃央同本相的婚事,你须得提上日程!”
沈千月本欲抓顾凌寒的手霎时僵住。
“你……还是要娶她?”颤抖的声音从丧钟溢出,沈千月望着顾凌寒,解释道,“倘若我说,那日我未曾推过她,你可信我?!”
她的话中带着丝丝的希冀,顾凌寒听后却只是冷嗤一声:“璃央生性善良,她为何要设计害你?!”
“那我又为何要骗你?!”沈千月说着,上前一步攥住顾凌寒的袖摆,哑声哀道:“凌寒,你信我,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别娶她好不好?”
“璃央为人如何,本相比你清楚。”顾凌寒脸色冷硬甩袖道,“本相只给你三个月时间,好好操办这场婚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顾凌寒扔下这么句话,转身欲要离开。
沈千月下意识的想要拦住他,可是呛进喉间的冷气,牵扯到痨疾。
“咳咳——!”重咳声响起,带着浓厚的铁锈气息。
“你病了?”顾凌寒停住脚,蹙眉看向沈千月,话语中带着丝丝的关切。
沈千月却是回答不了,只是低声的咳着。
良久,她才缓过了气。
垂眸扫过帕子间的血迹,沈千月眼中闪过抹怕意。
以她的身子,还能陪顾凌寒多久?
“怎么回事?”顾凌寒也瞧见了帕间的血迹,心中一顿。
不管如今他对沈千月是个什么心思,她终归是他的妻子。
“没什么,只是受了些凉。”沈千月谎称道。
顾凌寒闻言挑了挑眉,但也没有戳破她的打算。
该问的,他问了,她不说,便也怪不得他。
“随你。”
随母和抬步欲走,沈千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抹挣扎。
如果她告诉他,她的病,他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改变主意?!
“凌寒!”
沈千月陡然出声,看着转过身的顾凌寒,她咬了咬唇沉声道:“若是我告诉你,我患了肺痨,已然时日无多,你还会执意要娶她入府么?!”
顾凌寒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千月。
沈千月不知他在看什么,不免有些无措。
可是她这幅样子看在顾凌寒眼中,则是心虚!
眉间抚上几抹讥讽,几许寒冷,顾凌寒冷声质问道:“沈千月,装病要挟的法子是何人教你的?”
沈千月闻言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便想要反驳。
可是顾凌寒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冷声道:“将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哪怕你死了,本相迎娶璃央一事,也不容更改!”
一句话,将沈千月所有要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中。
她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唇边挂着抹苦笑看着顾凌寒道:“好啊,那便等我死后,你再将她迎娶进府吧。凌寒,等我死了,便再也管不了你了,你和璃央如何,也与我无关,可在我剩下的时日里,你就当圆我个希冀,别娶她,当是我求你成么?!”
顾凌寒闻言没说话,看了沈千月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对璃央不公平。”
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沈千月所有的希望。
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冰冷的湖底,冻彻骨髓。
这就是她深爱的夫君,只是为了给另一个女子,一个公平!
“你给了她公平,那我呢?我爱了你三年,你可曾给过我公平?”眼泪在眼眶打转,沈千月紧咬着牙不肯让它落下来。
顾凌寒瞧着这般的她,心头闪过抹异样。
“只要你不胡作非为,你会一直是本相的妻。好好修养,等得了闲,本相会来看你。”顾凌寒说完转身离去。
沈千月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掩入夜色的身影,喉间传来阵阵痒意。
她手持帕子附上唇瓣,刚一张口,湿润的鲜血便涌了上来。
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鼻间,泪水潸然而下。
沈千月望着夜色,嘴角骤然浮上抹笑,带着悲凉,满含凄苦。
“凌寒,嫁予你这些年,我何曾胡作非为?可你既说了,我总该是要胡来一把了……”
第五章 喜爱
顾凌寒要迎娶璃央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是瞒不住沈父。
他虽是告老解职,可也还是居在这京城内的。
是以,当他寻上门时,沈千月丝毫不意外。
“女儿见过父亲。”沈千月将人请坐在了椅子上,福了福身施礼。
沈父上下打量着沈千月,冷哼一声道:“顾凌寒人呢?!”
“女儿不知。”沈千月答着。
沈父闻言沉默了一瞬,沉声道:“你当初同我说,你与顾凌寒感情甚笃,他定不会负你,我才允了你们俩的婚事,还将他捧至了如今的位置。可现在呢?!我沈家的脸都要也被你丢尽了!”
沈千月心中酸涩,腿一弯便跪在地上,哑声道:“是女儿不孝!”
“你……你让我说什么好!”沈父叹了口气,将人扶了起来,“千月,为父不管你和顾凌寒是什么情况,但是你得记清了,那个女子决不能进门,我沈家丢不起这人!”
“那今日岳父也得记清了,璃央本相娶定了!”
顾凌寒的声音乍然响起,沈千月下意识的望去,便瞧见他沉怒的双目。
“顾凌寒,你说什么?!”沈父皱眉看着顾凌寒,冷声诘问道。
顾凌寒一步一步走上前,同沈父对峙着,缓缓启唇道:“璃央是本相的妻,岳父允或不允,都是如此!”
“你!”沈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顾凌寒竟敢这般忤逆自己。
沈千月夹在两人之间,心如火烧。
“凌寒,你怎能这般同父亲说话!”沈千月扶着沈父坐在椅子上,为他顺着气。
顾凌寒择了个椅子坐下,迎着沈父不善的目光,轻呷了口茶道:“那我便好好说,岳父,娶妻纳妾都是我相府之事,您在这儿指手画脚才是不应该!”
沈父闻言,好不容易顺好的气霎时被弄的火起。
他挥开沈千月的手,起身斥道:“白眼狼!若是没有我鼎力相助,你以为你能这么快爬到丞相的位置?!顾凌寒,我既能让你坐这位置,便也能将你踢下去!”
“那我等着瞧!”顾凌寒也不动怒,只是眼底氤氲的情绪出卖了他的心情。
沈父闻言一口气憋在心口,抬起的手臂都发颤:“好!好!那你就等着!”
沈父甩袖离去,沈千月拦都没拦住。
看着父亲的背影,沈千月满心疲累。
“凌寒,你便是不爱我,又何必要这样气父亲?”沈千月哑声问道。
“没有为何。”顾凌寒起身掸了掸衣袖,迎着沈千月的目光徐声道,“记着我的话,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本相娶璃央!”
心间被捅进一把刀,血流如注。
沈千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瞧见顾凌寒眼中的势在必得后,哑了声息。
良久,她才从喉中憋出一句话:“你,便这般喜爱她么?!”
顾凌寒没有一丝迟疑郑重道:“是。”
胸口处传来一阵憋闷感,沈千月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再次问道:“那和当初的我相比呢?!”
顾凌寒眉心微皱,有些不耐:“你到底想问什么?”
“凌寒,我们当初那么相爱,如今也走到这般模样。那你与她呢?!”
第六章 择妾
沈千月甚至不顾将自己的伤疤揭开,只是为了能让顾凌寒想清楚。
可是她如何都没有想到,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本相允了璃央,此生白首,自是不会食言。”顾凌寒看着满目苦痛的沈千月,沉声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操持本相同璃央的婚事,其他的事,你无需多问!”
扔下这句话,顾凌寒转身离去。
站在堂内的沈千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喉间翻涌的痒意终是没忍住,重重的咳了出来,带着淋漓的鲜血!
沈千月手捂着胸口,瞧着帕上的血色,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他允了璃央此生白首,不会食言!
那她呢?
他曾给过她的承诺,便通通不作数了么!
握着帕子的手渐渐收紧,沈千月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环儿,去将之前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送去相爷书房。”
环儿闻言忙声劝阻,可沈千月已然下了决定,随后起身朝着相府书房而去——
顾凌寒过来时,已是日暮。
沈千月在书房已经候了整整两个时辰。
她坐在软塌上,抬眸望着站在门口处的高大身影,眼中闪过抹晦涩。
“你终于来了。”沈千月说着,却并未起身相迎。
顾凌寒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把戏,抬步走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千月,沉声道:“你找我何事?!”
沈千月瞧着他的模样,扬了扬下颚,示意他坐下,而后将面前的卷轴一一展开。
“这上面是我半年中为你择好的适宜女子,你看看。”
顾凌寒闻言眉心一皱,没有动作。
“你什么意思?!”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患病是真。我自知不能陪你白首,便自顾的挑了些家世品貌皆合的女子,本是想着待我死前,将这些再告诉你,可惜……”
沈千月说着,苦涩一笑。
她伸手拉过顾凌寒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久违的温度让她瞬间湿了眼底。
“凌寒,我不是不让你娶亲,只是换个人可好?只要不是璃央!”沈千月哑声询问道。
顾凌寒的视线落在她湿润的眼眶,心头闪过抹烦躁。
抽回手,他眯着眼看着桌案上的卷轴,冷声道:“璃央究竟何处不得你心?!”
“她出身风尘,配不上你!”
顾凌寒闻言先是沉默,而后嘴角勾起抹冷笑:“本相出身也不过乡野,同璃央甚是相配!”
“这不一样……”沈千月虽是悲痛于他为了璃央,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却也只能想着法,让他收了娶璃央的心。
“你出身寒门,可终归是清白人家。璃央不一样,她……”
“她也不过是家道中落,才不得已卖艺为生!”顾凌寒厉声打断了沈千月的话,眼中尽是嫌恶,“本相曾以为你同那些高门子弟不同,可现在看来,你与他们,一般无二!”
顾凌寒冷漠起身,转身欲走。
沈千月见状心中一急,忙伸手去抓,却忘了身前的桌案,重重的摔倒在地。
顾凌寒闻听身后响动,转身便瞧见沈千月狼狈模样。
可他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心中的焦急掩盖了身上的疼痛,沈千月看着顾凌寒道:“凌寒,若她真像你说的那般,我也非不能容忍,可她不是。她既能做戏害我,便说明她求的,不只是同你在一起!”
“事到如今,你还在污蔑璃央!”顾凌寒的眼中闪过抹失望。
那目光刺痛着沈千月的眼,她踉跄的起身,磕绊在桌案的右腿已然麻木没有知觉,可她依旧执拗的走上前,一瘸一拐。
“凌寒,你我三载相爱相知,你扪心自问,我可曾说过一句谎话?!”
顾凌寒薄唇紧呡,只字不语。
沈千月见状心中一喜,他这是信了她的话!
“我不是捧高踩低之人,也并非善妒。璃央对你的情许是真的,可她定不是知足的人!”
顾凌寒看着沈千月,良久,才缓缓启唇道:“沈千月,本相当真是小瞧了你!”
什么?
沈千月一愣,不解的看着他。
第七章 霖芳阁
“亏得璃央还为你说话,求我过来瞧瞧,若是她知晓你寻我来就是为了抹黑她,不知要多伤心!”
顾凌寒声色冷凝,冻得沈千月后背升起一阵寒凉,“你可知,璃央同我说,你若是不允她进府,她便不求那名分,只要能同本相在一处,她便心满意足!”
沈千月闻言默了一瞬,看着顾凌寒的眸子中满是落寞。
他何时这般蠢笨?连这么简单的以退为进都瞧不出!
“所以,你宁可相信一个出身风尘,巧舌如簧的她,也不肯信我!”沈千月垂眸,不再看顾凌寒的眼。
“璃央自是比不得你出身高贵,可本相倒是想瞧瞧,看你身处风尘时,又能比璃央高贵几分!”顾凌寒烦恶的看着沈千月,迎着她不敢置信的目光,寒声吩咐道,“来人,将她送去霖芳阁!”
“顾凌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千月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如何都掩不住吹来的陡峭寒风。
她深爱的夫君,为了另一个女子,要将她送进风月之地!
可她的质问,等来的只是顾凌寒冷漠的背影……
霖芳阁。
挣扎的沈千月被扔进了一间屋内,其中站着一位妇人。
呛人的香气扑入鼻中,沈千月看着身前浓妆艳抹的半老妇人,蹙了蹙眉。
“听闻夫人瞧不起我们这出身风尘的人?”妇人说着,眼中尽是冷冰,“相爷吩咐了,您进了这霖芳阁,便是我手下的姑娘,我该如何整治便如何整治!来人,将那些个好东西拿出来,给夫人开开眼!”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众人涌进,手中还捧着托盘。
沈千月的目光落在那托盘之上,瞧清那上面是什么东西时,眼神骤然一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斥声道:“你要做什么?!”
“夫人放心,我定按着相爷的吩咐去做,不会让您受苦。只是您也配合着些,免得伤了您!”妇人说着,手指在托盘上的物事中划过,随手取了一样,便朝着沈千月走来。
“不可能,凌寒不会这样对我!”沈千月后退着躲开妇人伸来的手。
可屋内尽是霖芳阁的人,她如何都逃脱不掉!
四肢被人抓住,禁锢在地,沈千月摇着头,不断的向后挣扎着,想要避开妇人,可也只是徒劳!
“顾凌寒!顾凌寒!”沈千月下意识的唤出了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出现拯救她。
可她忘了,将她送来的人就是顾凌寒!
“啊--!”
剧痛从身下袭来,沈千月没能忍住,叫了出来!
妇人缓缓起身,接过旁边人递来的丝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冷笑了道:“我还当夫人这种高门子弟与我等有何不同,原来都是一样的!”
此话惹得众人哄笑。
剧烈的疼痛令沈千月无法起身,甚至连呼吸都带着斑驳的痛!
她躺在地上,衣衫凌乱,身下的血迹沾染着薄纱……
“您好好歇着,我这就去给相爷复命!”
妇人转身带着人走了出去,松手间,擦手的丝帕飘落,缓缓的覆盖在沈千月的脸上,掩盖了她眼角的泪痕。
顾凌寒,你如何能这般绝情绝义……
第八章 解救
沈千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霖芳阁过了多少时日,因为从那日之后,她再未见到任何人!
她就那么抱着膝靠在墙角,终日望着紧闭的门扉。
她想要见到顾凌寒,想问他一句,想求一个答案!
可是顾凌寒的身影从没有出现过。
“吱呀——!”
门被推开,沈千月浑噩的抬起头,看着疾步来到床前的身影,眼中却是一片昏花。
“凌寒,是你么?!”她喃声说着,嗓音沙哑。
许久未曾开口的唇瓣牵扯出了丝丝血迹。
沈父瞧着沈千月的模样,浑浊的眼中尽是心疼!
“傻孩子,你为着他落到这个地步,怎么还念着他!”沈父说着,叹了口气。
沈千月闻言眼中闪过丝丝的清明,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父亲……”
一声带着委屈的呢喃出口,眼泪霎时涌下。
沈父瞧着她的模样,心中一紧,忙示意身后的侍卫将沈千月扶起,跟在自己身后。
转身欲出门,便瞧见了迎面而来的顾凌寒,身旁还跟着璃央。
“你还敢出现?!”沈父厉目看着顾凌寒,叱问道!
顾凌寒目光扫过侍卫身旁的沈千月,眼底闪过抹烦躁,冷声道:“本相不知,原来岳父也有来这风月地的时候!”
“你——!”沈父听出顾凌寒话中的不尊,本欲叱骂,可瞧见沈千月的模样,甩了甩袖道:“今日我不同你计较,待千月好些,我定不会放过你!”
沈父说着,便要越过顾凌寒离开,可这步子刚迈开,就被顾凌寒的人挡住。
“岳父离开可以,将她留下!”
顾凌寒朝着沈千月的方向扬了扬下颚,手中折扇轻敲。
“怎么,我还不能带走我的女儿了?!”沈父眯着眼看着他,其中尽是冷意。
“自是可以,只不过今天她跟你走了,便不再是本相的妻!”
顾凌寒这话说得轻巧,可听在沈千月耳中,却是犹如重击。
他让人那般待她还不够,竟还要休了她!
沈千月缓缓抬起头,迎上顾凌寒的目光,哑声道:“你对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她?!”
顾凌寒没有否认,只是凉声道:“身为女子被人从风月地带出去,沈千月,沈家的脸,当真是要让你丢尽了。”
心口一窒,沈千月鼻尖微酸。
她很想问顾凌寒,如果不是他,她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怎会狼狈至此?!
可迎着他那双眼睛,她便问不出口了。
她爱了他三年,这情深入髓,沉入心。
她面对他,真真是一败涂地!
“千月,莫要跟他多言,走!”沈父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便要带沈千月离开。
沈千月闻言沉默了一瞬,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同沈父回去?!
可她不能!
就像顾凌寒说的一样,她这般出去,定然给沈家蒙羞,如若在被休弃,那沈家的脸便真的让她丢尽了!
沈千月眼底一片复杂,瞧着顾凌寒眼中的淡然,她恍然,原来他早就将她的软肋抓的清楚!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顺受!
推开侍卫,沈千月踉跄的站在顾凌寒身旁。
迎着沈父蹙起的眉心,她低声道:“父亲,我不能走!”
沈父惊愕,恨铁不成钢的道:“他这般待你,你还放不下么?!”
“父亲,女儿不孝,已经害沈家丢尽了颜面,您一生清明,女儿不能再拖累您!”沈千月哑声道。
“为父何曾在乎那些?千月,过来,我带你回家!”
沈父说着,上前一步拉过沈千月的手,作势将人带离。
顾凌寒见状不知是什么心思也出手拽住了沈千月。
一时间,气氛僵硬了起来——
第九章 死局
一旁的璃央见状眉心一皱。
沈千月离开不是刚好?顾凌寒为何要留住她?
而沈千月看着顾凌寒落在她腕间的手,也是一怔。
“你还想作甚?!顾凌寒,你要知晓,若是没有我的力荐,你爬不到如今的位置。现在,立刻放手!”沈父寒声说着。
顾凌寒闻言眼中闪过抹冷意,凉声道:“的确,可现在坐在丞相位置上的人是我,不是您!”
一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的紧绷感越来越浓重。
沈千月夹在中间,沉默了良久,还是将手从两人手中抽了回来。
“千月?!”沈父眼中闪过抹不赞同,想要说些什么。
可沈千月咬着唇哑声道:“父亲,女儿不能让沈家的名声败在我手里,您走吧!”
她已经没了爱情,不能连最后的亲情都给毁了,父亲一生为人清明,她不能为了保全自己而害了沈家!
“也罢!”沈父瞧着沈千月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顾凌寒时,满眼怒火。
他一把抽出侍卫的剑,指向顾凌寒,威胁道:“若再叫我知晓千月受了委屈,我定不放过你!”
而后,他随手将剑扔在一旁,转身离去。
顾凌寒瞧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抹冷意。
下一瞬,翛声陡响,一柄长剑刺进了沈父的后心——!
“父亲——!”
沈千月惊呼着,冲上前接住沈父,手上淋漓的鲜血刺激着她仅存的理智。
她不敢置信的望向顾凌寒身侧侍卫手中的剑,慢慢看向顾凌寒。
“你杀了我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沈千月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可顾凌寒只是淡漠的看着她,沉声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威胁我!”
而后再未给她一个眼神。
他身旁的璃央被这一幕惊诧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
她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沈千月,缓步走了过去哑声道:“姐姐节哀。”
沈千月不知她大的什么主意,没有开口,下一刻便听得她低声道:“你的夫君杀死了你的父亲,这真是京城近些年最好听的笑话!”
璃央话中难掩讥讽,沈千月心中积压的怒火尽数被激发了出来。
抬手一掌挥在她脸上,沈千月骂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璃央捂着脸,颤声道:“姐姐,璃央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璃央只希望您能不记恨相爷,他也许是有苦衷的……”
沈千月冷眼看着璃央的做戏,紧接着,便听见顾凌寒冷峻的声色响起。
“沈千月,你竟敢当着本相的面对璃央动手!”
话落,一记重踹便踢在了胸口,沈千月倒飞出去,砸在了墙角,惹得一阵气血翻涌。
“咳咳——!”
沈千月抬眸望着顾凌寒,心头已经痛到麻木。
果然,他早已不是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
而他身旁,璃央的眼中尽是志得意满,讥嘲着她的可笑!
闭上眼,紧护在怀中的沈父的身体变得微凉,沈千月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满心疲累。
这一场为期三年的爱,是她输了。
输了自己,也输了父亲!
再睁眼时,沈千月的眼中布满了死寂,她看着顾凌寒,哑声道:“顾凌寒,你休了我吧!”
第十章 心死
璃央闻言眼中一喜,沈千月不在,她便是顾凌寒唯一的妻!
而顾凌寒则是深深的看着满身萧索的沈千月,揽着璃央转身。
“给你十日办好葬礼,之后,本相会派人接你。”
闻言,璃央与沈千月具是一愣。
沈千月睁开眼,看着顾凌寒离去的身影,眼中只剩恨意……
十日后,沈家祖坟。
眼看着黄土一抔一抔的埋上,沈千月跪在地上,手抚着石碑上的刻字,满心悲苦。
“父亲,女儿不孝!”
她低声哭诉着,心中大恸,忽然,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再度醒过来时,眼中映入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景象。
她回到了相府。
顾凌寒……
他的名字涌上脑海,沈千月眼中涌上自嘲。
与此同时,紧闭的门扇被人推开,那个刚刚还出现在她脑中的男人此时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沈千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而顾凌寒瞧着沈千月,沉声道:“你的病府医同本相说了,不过是有些劳累罢了。你好生休养,操持婚事本相另寻了人,你也莫要再装病。”
闻言,沈千月轻嗤了声,讥讽道:“府医说你便信?!”
“他没有理由骗本相。这是你的药,好生养着,待本相与璃央大婚时,你还需去喝她的敬酒。”顾凌寒说着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
沈千月看着那药碗,和顾凌寒离开后紧关的门扇,嘴角挂上抹嘲讽的微笑。
顾凌寒竟然还要她去喝敬酒!
他究竟将她当做了什么?!
起身下床,沈千月缓步走到桌案前,拿过药碗灌了进去。
她会好好活着,看着顾凌寒这般深爱的璃央何日走到她这般下场!
可即使抱着这样的心念,她的身子还是一天天的垮了下去。
沈千月本就痨病缠身,再加上近日来的折磨与劳心伤神,不过数十日,便是连床都难下了。
可她还是熬着,终不负她所望,熬到了他们大婚的那日。
窗外陡然响起的锣鼓喜乐震彻双耳,沈千月坐在铜镜前,即使脸上扑了粉,却依旧难掩面色的灰暗。
沈千月用尽力气站起身,蹒跚的走向紧关的门扇。
“吱呀--!”一把拉开门,满府的红绸刺痛着她的双眼。
沈千月看着正好走来的丫鬟,一步一步走向正堂。
这破败荒院与那正堂隔着百米,徐徐路程之间,沈千月却好似瞧见了顾凌寒唇角的笑。
是啊,他那般喜爱陈璃央,如今能堂而皇之的将其娶进相府,他该是欢喜的。
可这份欢喜,却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与她父亲的命上!
手紧攥成拳,沈千月迎着众人视线走进了喜堂,坐在了主母的位子上。
“新人敬茶!”礼官高声喊着。
与此同时,璃央的茶端到了沈千月面前。
沈千月看着茶盏没有动作,诡异的寂静缠绕在其中。
“新人敬茶!”礼官催促道。
沈千月闻声看向了顾凌寒,沉默的接过了茶。
眼见着众人舒了口气,沈千月端着茶盏的手骤然失力--
“啪--!”
一声碎响,满堂皆惊!
“你在胡闹什么?!”顾凌寒冷声斥道。
沈千月闻言却是笑了,口中突然喷出暗红鲜血,她似是不在意的摆脱丫鬟搀扶,俯身拾起地上的碎片,徐徐走向顾凌寒。
“胡闹又如何?顾凌寒,左不过我就只剩下这两日的活命,自是要拉着你一同不快活!”
顾凌寒闻言一愣,瞧见她嘴角血渍,一时间不免惊愕。
她是怎么了,府医不是说只是小病吗?!
可他的疑问来不及出口,堪堪抬手截住沈千月持着碎片的手腕,还未说话,便听得她道:“顾凌寒,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爱上你!”
身子一僵,顾凌寒迎上沈千月眼中的恨意,心口一窒。
“不过好在,马上,一切都要结束了。”沈千月继续说着,趁着顾凌寒愣神的刹那,另一只手拿过碎片,狠狠地扎进脖颈!
“沈千月!”顾凌寒惊声呼道。
可已然晚了。
沈千月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鲜血顺着伤口涌出,蔓延身下。
“顾凌寒,你不是……想迎娶璃央么?我成全你,我要你永远……记着今日!记着你是踩着我的命,娶的她……”沈千月断断续续的说着,看向顾凌寒的眼中盛满了恨意。
顾凌寒看着躺在地上的沈千月,垂在身侧的手不住的颤抖。
沈千月口中鲜血不停涌出,顾凌寒猛然冲上前,使劲压着她的脖颈却也无济于事:“你不要耍心机,本相不娶便是,你给本相起来——!”
可惜,沈千月只能发出呼噜噜冒血的声音,唇角的笑意直直定格在讥嘲,渐渐,没了声息……
爹,黄泉路上太孤单,女儿来……给您守孝了。
第十一章 陪葬
顾凌寒揽着怀中渐渐冰冷的人,一向淡定的他像是抓狂了一般,高声怒喊着:“来人,来人!府医呢!将人带过来!”
一旁的璃央瞧见顾凌寒此时的状态,心中梗塞了一下。
她走上前,柔声劝到:“相爷,姐姐已经死了,您别太伤心了,还有璃央陪着您……”
可她伸出去的手却是被顾凌寒毫不留情的打开。
他紧抱着沈千月的尸体,自欺欺人道:“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去叫府医,如果救不活她,本相要你们都给她陪葬!”
璃央看着他的模样,视线落在沈千月身上,眼底满是嫉恨。
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死了,竟还能牵动顾凌寒的心?!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可总是她的心中满是不甘,面对此刻犹如疯魔的顾凌寒,璃央什么都不敢说。
府医来的快,却也晚了。
“相爷,夫人……去了!”府医跪在地上,说着实话。
可顾凌寒却是不敢信。
沈千月怎么会死呢?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你在骗本相!”顾凌寒冲上前,紧攥着府医的衣襟,厉声道,“你这个庸医!你若是不能救活她,本相便要了你的命!”
府医闻言身子一抖,忙求饶道:“相爷饶命啊!”
顾凌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磕头的府医。
而后,他缓缓迈开步子走上前,看着躺在床榻上没有丝毫动静的沈千月,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眼中尽是痛苦。
“你还没和本相解释清楚,你怎么敢死?!”
他低声质问着,却难掩嗓音的颤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顾凌寒才深吸了一口气,敛起了所有情绪,转头看着还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府医,寒声道:“半月前,本相曾问过你,千月患了何病,你同本相说,无甚大碍。如今,本相再问你一次,千月她,患的究竟是何病!?”
“……夫人她……夫人她……”府医颤抖着身子,一双眼睛不敢看顾凌寒。
“说实话!”顾凌寒厉声斥道。
“肺痨!夫人患的是痨病!”府医被吓得一激灵,什么都说了出来,“相爷饶命,是璃央姑娘叫小的这么做的!”
闻言,顾凌寒一愣。
璃央?!
刚从门口进来的璃央听到府医的话,心中暗骂了一句。
紧抿了抿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璃央走了进来看着面色沉怒的顾凌寒柔声道:“相爷,这是怎么了?”
“璃央,府医说你让他欺瞒本相千月患病之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顾凌寒眯着眼看着璃央,其中尽是探究。
璃央攥着丝帕的手一紧,面上却是没什么变化。
“姐姐诶患了痨病?!”璃央装作不知,惊讶的看着顾凌寒,而后慌张道,“相爷,璃央当真不知此事,更何况璃央为何要让他瞒着您?姐姐的事,璃央也深感痛心!您最是了解璃央,难不成您也相信他的无稽之谈么!?”
顾凌寒将她的辩解听在耳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
良久,他才开口道:“来人,将这个庸医给本相带下去,乱棍打死!”
“相爷!相爷饶命啊!”府医连声求饶着,可在场没有人敢为他求情。
院内爱好声与棍棒交加的声音传入内室,璃央脸色一阵青白。
半柱香过去了,小厮走进来禀报:“相爷,人已经死了!”
顾凌寒随口应了声,便让人将府医的尸体扔去乱葬岗。
而后,他转身走向床榻,将沈千月打横抱起,朝着院内刚送来的沉木棺材走去。
轻柔的将沈千月放进其中,顾凌寒看着她青白的面容,眼中翻涌着悔意。
若他能信任沈千月一点,事情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她也不会就这般离开自己!
心头翻腾起浓厚的苦涩,连带着一颗心像是刀绞般的疼痛。
“千月,是我对不住你!”顾凌寒喃声说着,他抚着沈千月的面容,脑海中尽是过往三年,他同沈千月间的回忆。
沈千月的一颦一笑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将他重新带回两人的深情之中。
似是被曾经打动,顾凌寒低声承诺道:“千月,你会是本相唯一的妻!”
第十二章 你怎么能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璃央霎时惊愕。
“相爷!”
顾凌寒闻声冷眼瞥向璃央,寒声道:“千月并未喝你的敬茶,你便不是本相的妻。来人,将璃央送回霖芳阁!”
小厮走上前,请璃央离去。
璃央见状心中一急,忙高声道:“相爷,璃央不在乎正妻的身份,您就将璃央留在身边,让璃央陪着您!”
要知道,她嫁与顾凌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此时若是回到霖芳阁,说不准要被多少人指指点点。
更何况,她若是此时灰头土脸的回去了霖芳阁,定是没有从前的价钱!
璃央心中盘算着,更加定下了留在相府的心思。
而顾凌寒看着满眼泪花的璃央,沉思了一阵儿,才点头应允了。
左不过相府也不缺璃央一口吃的,更何况是他将她带出来的、
他已经对不起沈千月,不能再对不起璃央了。
“多谢相爷!”璃央心中一喜。
她就不信,她成不了顾凌寒的妻!
顾凌寒不知道璃央心中的算计,一颗心都搭在了沈千月身上。
一连七日,直至沈千月入土,顾凌寒才真真确认了,那个爱他如命的女子,他的妻,是真的死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凌寒都向朝廷告了假。
每日便窝在正院里,回忆着他与沈千月的过往。
身侧是随处滚落的空酒坛,顾凌寒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都是多了几分的惆怅。
正院外,璃央透过门扇瞧着顾凌寒的侧颜,眼中尽是不甘。
为什么,顾凌寒喜欢的人不是她么?
为何会因为沈千月,将她抛掷在一旁,不问不寻!
巨大的愤怒冲上脑海,璃央深吸一口气,将手中要被她拧碎的丝帕收了起来,抬步走进了正院。
“相爷,姐姐没了,可您也不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啊!”璃央跪在顾凌寒身旁,抬手去夺他手中的酒坛。
“啪——!”
顾凌寒抬手将人拍开,冷声道:“滚开!”
落空的手紧钻,璃央咬了咬牙再次开口道:“相爷,你难道要一直这般下去么?可即使这般,姐姐也不会回来了!她死了!您亲手将她葬了的!”
璃央的话戳到了顾凌寒心中的软肋,他怒目看向璃央,眼中尽是冰冷。
“滚出去!”
“相爷……”
璃央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其中尽是柔情。
这般的眼神却是令顾凌寒一愣,曾几何时,沈千月也是这般看他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深情便不见了呢?!
“千月,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你怎么能……”顾凌寒喃声问着,而后便没了声息。
璃央看着缓缓倒进自己怀中,昏睡过去的顾凌寒,眼中满是复杂。
良久,她才唤来人将顾凌寒扶进了后室。
手持着湿润的帕子,轻柔的给顾凌寒擦拭着脸,听着他口中的呢喃,璃央握着帕子的手紧攥。
她很想摇醒顾凌寒,告诉他现在守着他的人是她璃央,不是已经死了的沈千月。
可是她不敢。
她怕她打破了顾凌寒的臆想,她在相府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可昏睡也有醒的时候。
迷茫的睁开眼,顾凌寒望着床顶熟悉又陌生的帘幔,许久才缓缓起身。
目光触及到趴在床畔睡过去的璃央,顾凌寒的眼中闪过抹复杂。
轻手轻脚的起身,在没有惊扰璃央的情况下,他走出了卧房。
窗外的暖阳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可他还是一步步走了出去。
就这样,顾凌寒身穿着不知邋遢了多少日的衣衫,缓步走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街边人声熙攘,可他却只觉得孤寂。
“凌寒,待我们有了孩子后,便带着他一同出来。”
曾几何时,沈千月对他说过的话突然响彻在脑海,顾凌寒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站在大街上,周边人来人往,他茫然无措的望着远方,脑中满是那时沈千月脸上的笑。
“双泽,秋闱不是要到了,你这时陪我出来闲逛,会不会不妥?”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穿越人群,映入了顾凌寒的耳中。
他不敢置信的朝着那女子的方向看去。
原因无他,只以为这话的声音与语气都像极了沈千月!
顾凌寒冲上前,瞧着站在一个书生气息极重的男子身边的女子,眼神微漾。
“千月……”
第十三章 真假
顾凌寒喃声唤着,可他炙热的目光已然惹起人们的注意。
那个被唤作双泽的男子望向顾凌寒,先是一愣,而后忙拱手作揖道:“晚生林双泽,见过丞相大人。”
顾凌寒却是没有理会,只是望着他身旁的女子,难掩情绪。
林双泽见顾凌寒的样子,皱了皱眉。
如今京城内,顾凌寒同一风尘女子的流言传的风生水起,甚至有人说他还为那女子逼死了发妻!
而如今,他看着琉染的目光,不免让林双泽升起几分的警惕。
“丞相大人是认识琉染?”林双泽上前一步挡住顾凌寒的目光,出声问道。
顾凌寒闻言眨了眨眼,从惊讶中回神。
“她叫琉染?”顾凌寒问道,却没有收回目光,依旧望着琉染道,“转过来,让本相瞧瞧!”
闻言,林双泽的眼神沉了下来。
“相爷,琉染还未出阁,您的要求未免有些过分?”
顾凌寒没有理会他,依旧望着琉染,心中自问着:她是沈千月么?
这样的沉寂围绕在三人之间,气氛压抑。
良久,琉染才缓缓转过身,看向顾凌寒:“小女琉染见过丞相大人。”
不是!
在瞧着她脸的那一刻,顾凌寒便给了自己答案。
眼前的女子,除了声音与语气之外,与沈千月没有半分相像!
“抱歉,我认错人了。”顾凌寒说着,歉意一笑,转身离开。
林双泽目送着顾凌寒离开,而后带着琉染离开。
可顾凌寒走了不过几步,心中却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牵引着他一般。
他转过头望向林双泽和琉染的背影,准确的说是只有琉染,不知为何,他还是从她的身上寻到了沈千月的影子!
而正是这一回眸,他与琉染正巧的对视上。
而那一刻,他清楚的瞧见了琉染眼中的复杂。
沈千月!
她是沈千月!
无比坚定地回答浮现脑海,顾凌寒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提步追上林双泽与琉染!
而琉染瞧见顾凌寒动作的一瞬,眼中闪过抹震惊,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让她身旁的林双泽一惊。
“琉染,怎么了?”
琉染没有回答,只是埋头向前走着。
可她依旧没能逃脱了顾凌寒。
只见他拦在两人身前,目光灼灼的盯着琉染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没有弄丢你!”
他话中失而复得那种欣喜重重的砸在琉染心间,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讥嘲。
是的,她是沈千月。
那个死在了顾凌寒同璃央大婚上的沈千月!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本该死去的人,为何会借另一个人的身份重新活过来!
不过不重要了,沈千月死了,她便只是琉染。
可她如何都没有想过,会被顾凌寒认出来!
更没有想到,会遇到顾凌寒,她本以为这一生,她都不会与顾凌寒有任何的交往!
可现在……
沈千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凌寒。
而林双泽瞧着顾凌寒的模样蹙了蹙眉道:“丞相大人,您刚不是说认错人了?再说琉染前些日子刚进京,怎么会认识您?!”
林双泽的话顾凌寒听在耳中,打散了他心中涌上的欣喜。
“刚进京?”
“没错,琉染是阳城人,与晚生青梅竹马,此次进京便是要同晚生商议婚事的。”林双泽看向琉染的目光中尽是温柔。
顾凌寒也从大喜之中找回了神志。
是了,他是亲眼看着沈千月下葬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还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十四章 误认
顾凌寒眼中闪过抹苦涩,可望着沈千月的目光依旧带着丝丝的怀疑。
“你既不认识本相,刚刚为何那般看本相?”顾凌寒寒声问着。
沈千月闻言心知肚明,她若是不能打消顾凌寒的怀疑,怕是日后绝无消停日子可过。
“小女常闻双泽提起丞相大人是如何少年英才,此番得见,自是不免有些好奇,若是冒犯了大人,还请您饶恕!”沈千月说着,欠身行了一礼。
顾凌寒闻言眯了眯眼,真的这般简单么?
虽然眼前女子的面容同沈千月没有丝毫相像,可她给他的感觉,却像极了她!
“不会,只是你像极了本相的亡妻,一瞬间,本相不免有些分不清。”
顾凌寒的话沈千月听在耳中,心中却是讽刺的笑。
她活着时,他那般伤她,如今她死了,他却四处播散着他对她的深情,可当真是令人作呕!
“原来大人竟是对发妻如此深情,可小女听那话本子中总是说,若是真心爱戴之人,便是更头换面,也时认得出的。可如今瞧见大人的样子,想来定是那话本子谎人。”沈千月的话说的婉柔,却是难掩其中的讥讽。
顾凌寒听得真切,不免问道:“本相不知何处惹恼了琉染姑娘,说来让本相听听,也好更改一二。”
林双泽在一旁则是惊讶,他从未见过琉染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更何况对象还是顾凌寒,当朝丞相!
他连忙道歉道:“丞相大人息怒,琉染性子直率,言语间冲撞了您,还望您看在家父面子上,莫与她计较,改日,晚生定登门致歉!”
此番话落,顾凌寒的目光才算是真真切切的落在了林双泽身上。
“你父亲是?”
“家父乃太书院林恩。”
“原来是林大人的儿子,是本相眼拙,未能瞧出来。”顾凌寒说着,笑了笑。
太书院林恩,是当今皇上的亲信,是以即使他位高权重,林双泽将他父亲提出来了,他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不敢,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晚生便带着琉染回去了,出来的久了,也怕府中母亲担忧。”
“嗯,回去吧,改日本相定到贵府拜访,算来也是许久未曾见林大人了,刚好叙叙茶。”顾凌寒说着,往旁边让开了路。
林双泽闻言心中松了口气,作了个揖便带着沈千月离开。
回林府的路上,林双泽看着身畔不出声的沈千月,叹了口气道:“我怎不知你原是认识丞相的?”
“……本就不认识,你去何处知晓。”沈千月回答着,心中也是对自己刚刚的表现一阵唾弃。
顾凌寒曾经做那些事她都忍过来了,怎的今日偏要多说那几句话?
“你向来不是多嘴舌的人,更何况我何时同你提过他?琉染,你若不想说我定不会逼迫你,你又何苦骗我。”林双泽说这话时,语气间带着浓厚的苦涩。
他与琉染自幼相识,他自认了解。
可半月前,琉染落水救回来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两人的关系也不似从前亲近,更甚的是,琉染还提出了要解除婚约!
林双泽不知琉染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再加上今日的事,他终是忍不住了。
沈千月感受到林双泽的异样,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他复杂的双眸,抿了抿唇道:“双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于我,似兄,似友,却非爱人!”
而且这辈子,她也不愿去深爱一个人。
后一句话,她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听到她话的林双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瞧见沈千月眼中的清亮后,哑然于口。
“罢了,你想如何我却是无权插手,但是琉染,我希望你明白,纵使你我解除了婚事,你也是我的亲人,如有什么事,定不要藏着掖着,我会帮你。”
这样不计回报的关切令沈千月红了眼。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能同她说这般话的,除却沈父,便只有林双泽一人!
“……嗯,放心,我没什么事。”
沈千月压着鼻尖的酸涩,笑看着林双泽,而后深吸一口气,拉着人往前走去。
“常听柳姨说京城内的梨花糕好吃,今日你定要买给我!”
“我娘亲的嘴一向挑剔,她说好吃的东西必不会次。可你既想吃,为何不早说,都这般时候,怕是都冷透了!”林双泽无奈的看着身前人的背影。
“你懂什么,柳姨说了,这梨花糕只有冷透了才好吃!”沈千月说着,回头朝他一笑,脚步越发的快。
林双泽什么都没说,跟在沈千月身后,朝着京城最火的糕点铺而去。
而另一边,回到相府的顾凌寒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了良久,终是起了身,唤了小厮过来。
“叫几个人,同本相去祖坟!”
第十五章 挖坟
小厮闻言一愣,什么都没有说,便按着顾凌寒的话去做。
站在不远处的璃央瞧着院内的人忙碌,一双眼中翻涌着的是看不出的眸色。
“姑娘,相爷这般做,您便不去阻止?”一旁的丫鬟出声问道。
璃央闻言没说话,她倒是想,可她凭什么身份去阻止。
早知沈千月死了会是这样的后果,她当初就不该添那把火!
咬了咬唇,璃央瞧着顾凌寒往出走的身影,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顾家祖坟。
顾凌寒站在沈千月的坟墓前,看着其上刻的字,沉默了许久让开了地方。
“挖!”
一旁的小厮闻言没有动作。
这挖人坟墓可是有损阴德的事,更何况挖的还是沈千月的!
要是日后顾凌寒想起来,他是不会让自己如何,可他们这些动手的,怕是一个都逃不过!
是以一时间,竟是没有人动作。
顾凌寒等了许久,不见人上前,蹙了蹙眉转身道:“等什么?快点!”
“相爷,这夫人都入土为安,我们这么做不大好吧……”
“本相让你们做什么,你们照做就是!快点!”顾凌寒催促道。
小厮闻言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终是走上前埋头开挖。
埋得时候郑重肃穆,可挖时,却想是个笑话。
不过半柱香,棺材便显露在了顾凌寒眼前。
挥袖让人闪开,顾凌寒一步步上前,手拂过棺材,而后猛然用力将棺材板推开。
看着依旧躺在其中,几乎腐烂的沈千月,顾凌寒的眼中闪过抹失望。
原来那个叫沈千月的,当真不是沈千月!
“……埋上吧!”
顾凌寒扔下这么一句话,和面面相觑的小厮,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躲在树后的璃央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直打鼓。
顾凌寒莫不是疯魔了?
好好地将沈千月的墓挖开做什么?
璃央心中猜测着,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确认了琉染不是沈千月的顾凌寒,对沈千月也没有了兴趣,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她算是松了口气。
又是一日天晴。
沈千月坐在馄饨摊儿前,等着自己的吃食,便听得一旁的人闲话道:“听说了么?前些日子顾家祖坟的事儿?!”
听到顾这个姓,沈千月下意识的立起了耳朵。
这京城顾姓的人家不少,可有祖坟的,算来算去,估计也就只有顾凌寒一人了!
他家的祖坟能出何事?
沈千月继续听下去。
“怎么不知,也不知那沈小姐是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死后还不得安生,我听人说啊,那顾相爷直接让人将她的墓给挖了,连棺材板儿都给拆了!啧啧,也不知沈小姐生前是做了何事,让他连入为安了都不愿放过……”
闻言,沈千月捏着筷子的手猛然收紧。
“啪——!”
筷子断裂,发出脆裂声响。
一旁的人望来,只瞧见她不明的脸色。
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掏出三文钱放在桌上,沈千月起身便走,连身后店家问她馄饨不要的声音都没有理会。
一路直奔顾家祖坟。
她站在刻着自己名姓的坟前,看着确实有被挖开状态的坟冢,只觉得一颗心像是烧着火一般,恨不得将顾凌寒押到这儿来,跪在她坟前磕头认错!
她沈千月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顾凌寒的地方,嫁给他最放肆的一回,便是在他大婚那日血洒当场!
所以,顾凌寒为了这件事,连死后的安宁都不愿给她!?
他就这么爱璃央,连死后的体面都不愿给她!
想到这儿,沈千月的心头升腾上几分痛意。
她曾是那般深爱顾凌寒,却不想,那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顾凌寒,我本不想与你又牵扯,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第十六章 秋闱
沈千月轻声喃道,而后转身离去。
秋闱的日子越发的近了,林双泽每日在府中温习着功课,想要考取个好功名,不管如何,也不能给林恩丢脸。
而顾凌寒作为一国丞相,自是不好一直告假。
是以他刚销假上朝,便被皇上随便择了个由头,将主持秋闱一事塞进了他手里。
圣上之命不可违,顾凌寒只好领下,为这事,他没少遭受太书院人的冷眼。
毕竟以往这事都是太书院的人领头,如今却是落在了他手里!
……
秋闱这件事虽说麻烦,却也不需顾凌寒做些什么,监考的考官是从各部选出来的,是以顾凌寒这个主考官要做的,就只是待考卷拿上来批阅一番便可。
秋闱一共三日,林双泽从中出来时,像是落汤鸡一般,狼狈的紧。
不过这幅样子在一众考生之间也算是合群。
沈千月站在不远处,瞧着他的身影便迎了上来,低声问了几句,便带着人朝林府而去。
不远处,顾凌寒站在杨树下,看着相携离去的两人,不知为何,心头浮上抹阻塞。
林府。
沈千月送林双泽一路回了卧房,倒是没有像旁人一上来便问他考的如何,只是让人好好歇着。
而林双泽这一休息便是两日光景,直至第三日天晓,才堪堪缓回了神。
早饭时,两人对坐在桌子前,林双泽看着小口抿着米粥的沈千月,开口道:“这几日在府内可是无趣?等一会儿向父母请了安,我带你出去瞧瞧。”
沈千月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推辞,只是道:“听闻人言,这次秋闱主考官是顾丞相?”
“嗯,不过秋闱一事向来由六部共办,顾丞相这主考官也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林双泽回答着。
沈千月闻言点了点头,状似无意问道:“对了,常听人言顾丞相为了个青楼女子逼死了发妻,如今却怎的不见那女子的动静?”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学子们说了几句闲话。说沈家小姐死那日,顾丞相便放话说他此生只会有沈家小姐一个妻子,还要将那女子送回霖芳阁,可后来也不知怎的,那女子却是没有离开。”
沈千月闻言嘴角讽刺一笑。
他顾凌寒做惯了立牌坊的事,最后博取好名声,定然不会落下什么把柄在人手中。
“原是这般……”沈千月应了一句,便不在多言。
林双泽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竹筷,沉声道:“我有一事要问你。”
“何事?”沈千月一愣,诧异问道。
林双泽舔了舔唇,直言道:“你不是琉染,对么?”
沈千月一愣,目光对上林双泽的眼,本欲出口的谎话转了个弯。
“……你何时瞧出来的?”
“从我们说第一句话起便察觉出不对,但也没多想,后来路遇顾丞相时便开始怀疑,你今日问了,便是确定了。”
沈千月闻言叹了口气,浅声道:“抱歉,瞒了你这般久。”
“……所以,你当真是沈千月?”
沈千月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说起来,这般光怪陆离的事情,若非真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是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倒也是难为了林双泽,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林双泽出声问道。
闻此问,沈千月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本来是没什么打算,可前几日听闻了顾凌寒让人撅了我的坟,便有些……”
她的话没有说完,而那眼神中吐露出来的恨意也让林双泽心口一顿。
“想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虽然你并非琉染,但你终究是顶着她的身份,我也会将你当她一样对待。”林双泽说着,从腰间扯下枚玉佩递到了沈千月眼前。
“这是我及冠时,母亲赠与我的,你拿着它,便可动用我母亲家的势力。”
沈千月看着眼前的玉佩,莫名鼻尖一酸。
“这……不合适。”她拒绝道。
林双泽瞧着她的模样,将玉佩塞进了她手中道:“既是我提出来的,你收着便是,没有合适与否。”
迎着他那双坚定地眼,沈千月迟疑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收下便收下,动用与否且到时再瞧。
秉着这样的心思,沈千月将玉佩收了起来。
林双泽瞧着她的动作,想了一阵儿道:“你可是想报仇?”
第十七章 请帖
沈千月愣了一下,沉默了起来。
刚醒来时,她确实想过要报仇,可转念再想,她以别人的身份重活一世,只要同顾凌寒不沾染关系,又何必非要将自己扯进那些旧事之中。
可她没想到,顾凌寒会那般对她,甚至连她死后都不放过!
“是,你可是想要劝我?”
“那是你的事,我只想告诉你,别太固执,不是所有事都要求个两不相欠,能算得一清二白。”林双泽说这话时,眼中闪过抹什么。
沈千月瞧的不清楚,却也打趣道:“你这般说话,当真不像个刚刚及冠不久的少年郎。”
“哪像什么?”
“活了许久的老先生!”
林双泽闻言笑了笑,压在身上的情绪散的干净,眨眼间,便只剩下了少年意气。
可深究起来,在这京城内长大的人,哪有一个是真的不谙世事的?
不过是都在假装天真而已。
饭后,林双泽去给林父林母请了安,便带着沈千月出了府。
京城内不管是何年月都是一番繁荣景象。
沈千月拿着糖人,有一嘴没一嘴的同林双泽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是走到了霖芳阁!
脚步霎时停了下来。
沈千月看着霖芳阁高挂的牌子,眼中尽是复杂。
她的爱情,她的命运,她的生活,皆是在这处更改。
这里面的璃央抢走了顾凌寒,断送了她的爱情。
她在这里面丢掉了她身为女子该有的青白。
她的父亲,则是在这里丢掉了性命!
过往的一幕幕浮上脑海,沈千月的神情带着些许的异样。
林双泽察觉到她的不同以往,眼中划过抹了然。
他虽未亲耳从沈千月对之前经历的事口述一二,却也能从百姓的流言中拼凑个差不离的真相出来。
此番瞧见她的神情,不免开口道:“可是要进去瞧瞧?”
沈千月闻言眨了眨眼,看向林双泽笑道:“如何进去?怕是要来这种地方,我也该是去那相邻的玲珑馆才是!”
林双泽倒是没想到能从沈千月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一时间不免愣住,而后轻摇着折扇道:“即使有心情玩笑,想来这地方你是没心思进去了?”
“去终归是要去的,只是不是这时。”沈千月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远离了霖芳阁。
林双泽跟在她身后,并未多问,只是随着她远走。
不远处,顾凌寒的身影从霖芳阁缓缓走出,一眼便瞧到了他们二人。
眯了眯眼,他招来跟从吩咐道:“去将林双泽身边那女子的背景查探一番,若是未记错,她名唤琉染!”
跟从应声退下,而顾凌寒则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后,不知心底谋划着什么。
翌日天晴。
京城远没有南方那般的秋雨缠绵,大多是艳阳高照,没有夏日的炎热,多的几分凉意。
可林府内,林双泽同沈千月看着桌面上的请柬却是神色难明。
沈千月看着请柬上熟悉无比的自己,背后徐徐升腾起丝丝的凉意。
“顾凌寒让我去相府还能理解,可为何要带着你同去?”林双泽皱了皱眉道,“莫不是何处露出了马脚,叫他识出了你的身份?”
沈千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请柬,沉默了良久开口道:“兵来将挡,我总是要和他摊牌的!”
林双泽闻言默了一瞬,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顾凌寒年少成名,年纪轻轻便爬上丞相的位置手段定是高超,你小心些。”
“放心,我了解他。”
沈千月顺口说道,忽然一窒。
她这句话说的笃定,可若她当真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说起来,自诩了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沈千月说着,起身道:“他既是没说时辰,那我们便早些去吧,也好早些回来。”
第十八章 流言
林双泽点头,两人朝着丞相府而去。
丞相府内安静如许。
沈千月走在其中瞧着熟悉的院落,心中涌动着不明的情绪。
“过来坐。”顾凌寒身着素寡的衣衫倚在树下,瞧着被下人引进来的两人也不拿着官威,指了指与他隔着一张桌案的软垫说着。
林双泽和沈千月相视一眼,从容的跪坐其上。
“晚生惶恐,不知丞相大人让晚生来此有何要事!?”林双泽直言问道。
顾凌寒笑了笑,将煮好的茶放置在他眼前,避重就轻道:“尝尝,今年的新茶,味道如何?”
林双泽瞧着色泽清淡的茶,轻呷了一口,夸赞道:“味苦却不掩其香,入口涩,回味却甘,好茶!”
“是个懂茶的!”顾凌寒笑了笑,看向沈千月道,“琉染姑娘也尝尝。”
沈千月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只得按着他说的尝了口。
“小女愚钝,尝不出什么不同来,怕是瞎了相爷的好意。”浅声说着,琉染下意识的提着衣袖,将茶盏放在桌案上。
顾凌寒瞧着她的动作,眼神一暗。
“姑娘同本相的发妻还真是相像,连这品茗时的小动作都相同!”
顾凌寒此话一出,林双泽和沈千月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尤其是沈千月,她握着茶盏的手,不知是该放还是不放。
“相爷这话说的,人与人,看的不就是个缘分?琉染能与先夫人有些许的相像,是她的福分。”林双泽出言打断了三人的间的僵硬气氛。
幸好顾凌寒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称了几句是,然后便不在说话。
三人围着一张桌案,静悄寂寞。
“哒——哒……”
脚步声缓缓响起,沈千月抬头望去,便瞧见璃央的身影缓缓朝三人走了过来。
她眯了眯眼,什么都没说。
“璃央见过相爷。”
顾凌寒闻声掀了掀眼皮,扫了眼璃央沉声道:“你来有事?”
“璃央几日未见相爷,听闻您今日闲适,便想着来瞧瞧您。”璃央走上前,跪坐在肃穆而后身边,眼中满是深情。
沈千月将一切收入眼中,只觉得可笑。
那时,顾凌寒喜爱璃央像是着了魔一般,可这不过短短几月时间,便已是这般的冷漠性子,由此看来,他们而人夫妻三载才情断,也算是顾凌寒的长情了?!
想到这儿,沈千月的眼底闪过抹讥讽的笑。
而这一情绪转变,则是被一直注视着她的顾凌寒瞧的清楚。
“琉染姑娘在笑什么?不如说出来,让本相和双泽同你一起乐乐?!”顾凌寒沉稳的声音响起,却难掩其中的试探。
也是此时,琉染才算是真正的将目光落在沈千月身上,细细的打量着她。
“不过是突然想起儿时听母亲讲过的故事而已,算不得有趣。”沈千月胡言说着,看向璃央道,“这位想来便是相爷的续弦夫人了?”
“我……”
“她不是。”
璃央的话刚出口,便被肃穆而后三个字打断。
她望着顾凌寒沉默了良久,才看向沈千月道:“姑娘莫要抬举璃央,我不过青楼出身,怎配
得上相爷。”
“那是我想错了!”沈千月一脸歉意道,“只是常听京城人言,相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同璃央姑娘可是情根深种,生生的抬了您做平妻迎娶抬进府的,却不曾想,原都是谣言!”
“嗯,人言可畏,信不得。”璃央说着,一双眼却是望向顾凌寒希望他能说几句话。
可他没有,他只是看着沈千月道:“本相竟是不知,原来本相府内的流言,竟是到了京城内人人传言的地步了!”
“相爷少年英才,这京城内人的眼光自然是要聚集在您身上的。”沈千月皮笑肉不笑的夸赞道。
其实她这话也没说错,顾凌寒学识渊博,打理人际关系方面也是炉火纯青,是以,他便是这般年岁当上一国丞相,也没有多少人嫉妒,大多称赞一句。
也如此,沈千月当年对他更是情深似海。
那时年少,一头扎进名为顾凌寒的情海中,却是没料想后来落得那般结果。
第十九章 不是一人
“琉染?琉染?”顾凌寒叫了几声,神游天外的沈千月才回了神。
“抱歉,是我出神了。”沈千月歉意一笑,看向顾凌寒道,“不知相爷叫我同双泽前来有何事,若无要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顾凌寒闻言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将杯子原封不动放回桌案,看向沈千月道:“这般着急回去,可是府上有事?”
顾凌寒突然其来关切令沈千月心跳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沉声道:“多谢相爷关心,并无大事,自是看着日头差不多要到了,怕府内柳姨林大人着急,这才想着回去。”
“是,家父与家母最是喜爱琉染,便是餐餐都望着她能陪在身侧。”
林双泽替沈千月圆着话道。
顾凌寒闻声看向林双泽,忽然开口道:“秋闱之事你考的如何?可有何想法?”
“晚生不知。”林双泽答着,将手中捧着的茶盏放在桌案上,继续道,“须得等过些日子考榜下来才知晓。”
“林大人掌管太书院,这些个日子想来成绩已是出来了,他未同你说些什么?”
“家父一向严谨,除非到了公布考榜的时候,他从不会多言,相爷身为主考官,说起来也是知晓成绩的,不如同晚生透露一二?”
顾凌寒瞧着林双泽,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日便陪着本相留在这儿用午饭吧,若是府内问起,便说是本相让的。”顾凌寒起了身,对着仍坐在地上的林双泽和沈千月说到。
林双泽闻言想要推却,可瞧着顾凌寒的神情,拒绝的话打了个转没有出口,目光却是看向了沈千月。
“相爷这般说,我们也不好多加推辞。”沈千月说着,站起身看向璃央,“璃央姑娘可是同我们一起?”
璃央闻言看向顾凌寒,等待着他的发话。
“琉染姑娘既是这般说了,那你便陪同吧。”顾凌寒应允到。
“多谢相爷,多谢姑娘!”璃央福了福身,嘴角浮上抹喜意。
正院餐桌。
四个人围在一张雕花方桌前,眼看着菜品一道道上来,沈千月这才明白顾凌寒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因无他,如今这桌子上面摆着的,是沈千月活着时最喜欢的吃食。
“尝尝看,这道松鼠鳜鱼味道如何?!”顾凌寒示意丫鬟执着公筷,将鱼腹最鲜嫩的地方夹给沈千月。
沈千月看着碗内的鱼,沉默了许久,才谎言道:“多谢相爷的好意,可琉染最是不喜鱼味。”
闻言,顾凌寒眯了眯眼:“是么?真是不巧,这菜是千月最喜欢的,本相觉得你二人相像,口味应是差不多的,未曾想你竟是不喜。”
“在如何相像也不是一个人,自然是有区别的。”沈千月说着,随手夹起一块豆腐品着。
璃央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忽然忆起之前顾凌寒的作为,眼底闪过抹惊意。
而后,她看向沈千月,眼中尽是打量。
难道顾凌寒将她认成了沈千月?!
璃央暗自思寻着,清了清嗓子道:“琉染姑娘说的是极,相爷,姐姐没了许久,您还是该宽心才是。”
闻言,桌上三个人的神色都微微有些异样。
沈千月看着璃央挑了挑眉道:“璃央姑娘的话极是,只是以前在阳城时,常听母亲讲起乡野怪文,说着人若是枉死,定是不能安乐的,非要将那前世的仇怨报了,方肯转世。不过想来先夫人身份尊贵,应是没受过什么委屈的。”
璃央神色僵硬了一瞬,干笑了声:“是啊。”
“琉染姑娘的家是在阳城?”顾凌寒开口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出声问道。
“回相爷的话,是。”
“本相常闻阳城的乡话软语,今日不知能否听琉染姑娘说上两句?”
第二十章 赐婚
沈千月闻言沉默了一瞬,琉染是阳城人不假,可她沈千月不知。
她自幼长在京城,便是连那护城河都未出去过,如何会说那阳城的乡话?!
许是她的沉默有些久了,顾凌寒催促道:“怎么?琉染姑娘是不会说?还是非是阳城人士?!”
他的话中带着浓厚的冷意,沈千月握着筷子的手蓦然收紧。
“琉染是阳城人士,只是自小便同娘亲说着官话,对着阳城乡话当真是不熟。丞相若是好奇,为何不叫璃央姑娘说与您听,若是琉染没记错,璃央姑娘祖上也是阳城人吧?”
琉染将话题扔到了璃央身上。
璃央是阳城人士这件事,多亏了林双泽她才知晓。
“璃央……”璃央咬唇,眼中闪过抹异样。
“哦,本相竟是不知璃央是阳城人?!”
“璃央出生阳城,不过年幼家道中落,早早地被人卖进了霖芳阁,对着阳城乡话也不甚清楚。”璃央说着,眼角划过抹泪意。
而后她看向沈千月道:“璃央的身世清楚的人不多,琉染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是我讲与她听得。”林双泽将话接了过来,迎上顾凌寒兴味的目光,缓声道,“琉染自幼便喜欢听些闲话本子,来京城内,便是听闻了相爷与琉染姑娘的情深,便拉着我让我同她讲个真切,倒是不想她记得这般清楚。”林双泽说着,宠溺一笑,看向沈千月。
顾凌寒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中,平白升起一丝凉意。
琉染的资料早早地送到了他手中,也确定了此人是琉染无误。
可不知为何,他却总能在她身上找到沈千月的痕迹!
“对了,之前听双泽说,琉染姑娘此来京城是为同双泽商议婚事,不知这么些日子,可是定好了婚期?”
顾凌寒此言一出,林双泽心中一寒,下意识的看向沈千月。
沈千月闻言也是一愣,心中转了个弯儿未否认,只是道:“还未,毕竟双泽秋闱事大。”
“这样啊,那不如待考榜下来后,本相去同皇上求个旨意,给你们二人赐个婚如何?!”
林双泽沈千月闻言心内大惊。
圣旨?
那可是金口玉言,若有违逆,灭诛九族的刑罚!
若她只是琉染,那并无关系,可她是沈千月,且早就同林双泽说好,解除了婚约。
顾凌寒此举是为何?
“相爷言重了,晚生同琉染不过小民,怎能堪受皇上恩泽?!”林双泽忙起身行礼道。
顾凌寒没有动作,而是看向琉染道:“你也是这般想的?”
“是,相爷。”
“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要知晓,皇上赐婚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们为何这般抗拒?难不成是不尊圣上!”顾凌寒的话中带着怒意,压得林双泽和沈千月有些直不起腰。
而沈千月的心中更是寒凉。
顾凌寒真是好心机,竟然是用皇上来逼迫她,要她承认身份!?
“小民不敢!”林双泽与沈千月说着。
一旁的璃央瞧着顾凌寒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打鼓。
自沈千月死后,顾凌寒的心思就越来越难猜。
尤其是此番不仅屈尊邀林双泽和琉染上门做客,还要为二人请圣旨!?
“相爷的好意,琉染心领,可这请圣旨还请丞相大人三思,我与双泽却是青梅竹马,可此时深情款款,却未能保得一世相安。若没有这圣旨,日后我与他便是和离也能再续竹马之情,可若有了这圣旨,我们二人怕是要相看两厌。”
沈千月说着,嗓音中带着些许哑意,“是以,还请相爷给我们二人之间留一条退路,省着日后便是相见都是徒增厌恶。”
“……既然你这般说,本相自是不好强求。”顾凌寒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而后道,“不过等你们二人婚事定下来,定要给本相一张请柬,让本相吃了这杯喜酒才是!”
“相爷放心,自是如此。”林双泽接话道。
“来吧,吃饭吧!”
顾凌寒开口扯开了话题。
一顿饭,吃的沈千月与林双泽心不在焉,还要防备着顾凌寒突然的问话。
不过幸好,自那之后,顾凌寒问话都无伤大雅。
沈千月同林双泽离开相府时,顾凌寒去了书房。
是以,送他们二人出来的,是璃央。
第二十一章 喜酒
丞相府门前。
璃央看着站在一处的两人,微微一笑道:“恕不远送。”
“麻烦璃央姑娘了,请留步。”
林双泽施了一礼,同沈千月顺着青石板路离开。
路上,两人未发一语,直到进了林府,两人相视吐了口浊气,才露出几分松懈。
“他的怀疑不知可有打消?”林双泽叹声问道。
沈千月闻言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不是这般轻易放下警惕之人。”
“那……”林双泽眼中浮上抹担忧。
沈千月瞧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劝声道:“没事的,他查不出什么。”
确实,沈千月的身子已经死了,甚至腐烂。
如今站在众人们面前的确是琉染无意。
只不过这副身子里,装着的,是沈千月的魂!
秋闱放榜那日,林双泽与沈千月站在门前等着,身旁都是今年家有子弟考试的人。
气氛哄哄闹闹的,不过在大榜放下那时,陡然寂静。
沈千月聚精会神的看着榜单上的名字,去找寻林双泽的名字。
掠过探花,榜眼,沈千月的目光慢慢落到了状元上。
不负众望,那后面,便是林双泽的名字!
心中莫名浮上激动,她紧抓着林双泽的手,高声道:“双泽,你中了。你是状元!”
林双泽心中也是欣喜,可是瞧着沈千月眼中的喜意,他心头更是柔软一片。
“嗯,我是状元!”
林双泽喃声肯定着沈千月的话,两人带着好消息回了林府。
林父林母闻听也是喜上眉梢,当即便要操办宴席,请人吃宴。
“老爷,夫人,顾相爷来了!”
疾跑进来的门房高声喊着,林父闻言眉心微蹙。
他与顾凌寒向来交流不多,今日他怎会登府?!
而一旁的林双泽和沈千月相视,其中尽是担忧。
“快快将人请至前厅,我这便过去。双泽,你同为父前去。”林父说着,领着林双泽一同往着前厅而去。
林母拉着沈千月的手,眉眼间尽是高兴。
“琉染,我就知晓,双泽他啊,不会错的!”
沈千月闻言笑了笑,心中不知为何有着些许的不安……
顾凌寒,你这时来此,是为何事?!
她望着门扇外微薄的雾气,眼中尽是深思。
前厅。
林父迎上前,朝顾凌寒施了一礼:“不知丞相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林大人快请起,您是老臣,哪能受起您的礼,更何况如今贵公子还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顾凌寒打着官腔同林父说着。
林双泽站在林父身后,心中思寻着他的来意。
“丞相大人才是说笑,小儿命好,博得了个状元郎,不能同大人能相比,入朝为官不过几载,便已官拜丞相!”
“诶,话不能这么说,本相看,贵公子日后也定会大有作为!”顾凌寒说着,目光落到林双泽身上。
“那就借丞相大人吉言了。不知您今日来此,可是有事?”林父问道。
“皇上派本相来请状元郎进宫,本相顺便想问一下,贵公子与琉染姑娘的婚期可是定了?本相还等着喝喜酒呢!”
第二十二章 解除
顾凌寒的话令林双泽一顿,霎时明白他的来意。
可林父未反应,当即道:“相爷有所不知,小儿与琉染的婚事已经除了,这喜酒您怕是喝不上了!”
顾凌寒闻言挑了挑眉,对上林双泽的双眼,问声道:“不知是何时解除的?”
“是……”
“父亲!皇上还在等着召见,其他的闲事还是等回来后,您再与相爷闲聊!”
林父闻言一愣,本想斥责林双泽贸然开口,可是瞧着他的神色,好像明白了什么,当即道:“是,瞧我这脑子,倒是将正事忘了,既是这般,那丞相大人,您便带着小儿去面见皇上吧!”
顾凌寒也不戳破林双泽的心思,点了点头告辞。
林父回到后院,沈千月瞧着他面容上的深思,出声问道:“林伯父,双泽人呢?”
“进宫面圣了。”林父回答着,抬头看着沈千月,问声道,“你可是同顾丞相有什么龃龉?”
沈千月闻言心中一沉,嘴角挂着丝丝的浅笑道:“林伯父何出此言?”
“刚才顾丞相问及你同双泽的婚期,我刚说你们二人婚约解除,双泽便打断了我的话。琉染,你实话同我说,你和顾丞相之间……”
“伯父莫要乱猜,我与丞相之间不过数面之缘,且次次双泽都在场,并无其他。”
林父闻言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沈千月瞧着他的模样,再未出声,只是这心中却仍是有着几分的不安。
她与林双泽婚约不在的事顾凌寒知道了,他可是会拿它做什么文章!?
林双泽从宫中回来已是日暮。
他先是同林父去了书房,说了会儿话,才去寻沈千月。
京城已近晚秋,晚风中带几许冬日的冷意。
他将丫鬟备给他的暖手递给沈千月,出声道:“今日他并未做什么。也并未在圣上面前说什么,你无需担忧。”
沈千月闻言笑了笑,沉吟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双泽,我要离开。”
林双泽先是一愣,而后蹙眉道:“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回阳城么!?”
“不,不回阳城,我说了,顾凌寒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只是在这之前,我要离开林府。”
“为什么?”林双泽不解道。
因为我不能将你,将林家扯进来!
沈千月在心中默声说着,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因为林双泽知道她的顾虑定然会劝说她。
她知晓林双泽会帮她,可她不能这般自私。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沈千月说着,抬头望了望天边的圆月,沉声道:“月易圆,人难全。双泽,离开林府对我来说不过是迟早的事。”
林双泽看着沈千月没有说话,但是他紧蹙的眉心,已经表明了他的不同意。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如果真有我办不到的事,我会来找你。”
沈千月说着,将暖手递回给林双泽:“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接下来的几日有你忙的。”
而后,她便转身进了屋子。
林双泽看着紧闭的门扇,驻足了良久才转身离去。
第二十三章 高中
如沈千月所言,接下来的几日,林双泽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
且不说林府张罗办的宴酒,宫内的酒宴便已让他难以招架。
他常年埋头书本之中,却少有连日饮酒的时候。
是以,他每日堪堪醒了酒,便又被拉入另一场宴席之中,如此往复。
等到一切结束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而此时,沈千月已经离开了林府,虽未离开京城,却也寻不到了踪迹。
沈千月站在曾经的沈府门前,看着破败的门庭,眼中闪过抹晦涩。
若非她识人不清,所嫁非人累的父亲枉送了性命,沈家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一步一步上前走进沈府,手抚过大门上的灰尘,一直萦绕在眼底的泪意霎时涌上。
“吱呀——!”
用力推开门,映入眼中的事府内的狼藉。
曾经父亲在时的景象不见,府内没有半分生气。
沈千月抬步走进,曾经打理整洁的庭院此时杂草疯长,枯黄的落叶满地,遮盖起其中的不堪。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滑下,转瞬成倾盆大雨,却依旧发泄不了心中的苦闷。
穿过院落,一步步走进祠堂。
沈千月跪在其中,仰头望着沈父的牌位,哑声道:“父亲,你可曾怪过女儿?”
可她的问话终是没有人能够回答。
良久,天色已从白日逼近夕暮。
沈千月缓缓起身,早就麻木的腿甚至没有办法行走。
她扶着门扇,仰头望向天边的残云,眨了眨干涩的眼,她缓步走出祠堂,重新落上锁。
爹爹,你放心,这次女儿绝不会再心软。
顾凌寒欠我的,欠沈家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嘭——!”
陡然的惊响令沈千月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蹙眉看着突然倒落下来的梯杖。
“你是何人?”
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沈千月回头望去,却只瞧见一个蒙面老人。~ 『逐』『鹿』『独』『家』
“梯杖是您用来拦住我去路的?”沈千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老人闻言上下打量了几眼沈千月,下一瞬,沈千月只觉身后一阵冷气袭来,而后,她便被打晕,失去了清明……
“滴答滴答……”
再次醒来时,沈千月瞧着窗外檐上的落雨,抬手揉了揉后脖颈。
她起身走下床榻,拉开门,看着满园的枯色,心中满是计量。
拦路的人是谁?为何要拦她?
这里又是何处?!
接连的疑问涌上脑海,沈千月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着,却是没见到一个人影。
终于,路经一处亭台时,沈千月听到了不远处模模糊糊传来的对话声,她悄声走上前。
“老爷小姐身死,丞相府又难以进入,您打算如何报仇!?”那是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沈千月听着觉着有些许的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那又如何?!便是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为老爷小姐报仇!”苍老的声音响起,却并非之前同沈千月说话那人。
而沈千月听到那声音之中,眼中闪过抹惊讶,一时间竟是什么也顾不得,当即走上了前:“沈伯!”
第二十四章 旧人
闻声,老人和男子皆是一愣,忙望向沈千月处。
“你认得我!?”
被叫做“沈伯”的老人眯着眼望向沈千月,其中尽是探究。
“我是……”沈千月欲要说出身份的话陡然一停,不!她不能说她是沈千月!
沈千月已经死了!
“我听沈小姐说过,您是沈府的管家,是您看着她长大的。”
沈伯闻言起身走上前,看着沈千月道:“你认识我家小姐?!”
“嗯,她的事都会同我说。”沈千月谎称道。
“可我从未听小姐提起过你,更未见过你。”
“我家在阳城,巧合下才同沈小姐相识,这些年一直书信往来,您自是没见过我。”
沈千月打着谎话,看着沈伯道,“刚刚在巷子里,也是您的人么?”
“嗯,不过你为何会去沈家祠堂!?纵使你是小姐的朋友,也不该进去!”沈伯斥责道。
“擅入祠堂是我的错,但并非没有原因。沈小姐死前从同我传过书信,她说她很后悔没能狠下心复仇,但她之后要做的事定然是活不成的,所以同我说,若是我有事来京城,便前去沈家祠堂,为她尽尽孝。”
沈伯闻言信了大半,但终归还是有些怀疑。
“既是如此,那先前的事是我的人毛躁了,您别见怪。”
沈千月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一直不曾说话的年轻男子身上。
也正是这一看,她才瞧清,这男子正是那日在霖芳阁搀扶他的那位。
他竟然还活着!
沈千月眼中闪过抹喜意,年轻男子瞧的清楚,不免一愣:“你,认识我?!”
“……没有,只是瞧着有些面熟,不过我未来过京城,可能只是长得同我见过的人相像吧。”沈千月说着,看向沈伯道,“您刚刚说,您要为沈老爷和沈小姐报仇!?”
“这件事是我沈府的事,您无需挂怀。虚翎,送这位小姐回房歇息,明日将人带出去。”
“是。”年轻男子应声走上前,示意沈千月同他离开。
“若是你想报仇,可否带我一同?”沈千月避开虚翎,看向沈伯问道。
沈伯闻言蹙了蹙眉:“这位小姐,您同那顾凌寒也有仇怨?”
“叫我琉染便可,本未有仇怨,我所做皆是为了沈小姐而已。”
沈伯闻言没说话。
说起来,沈千月这般言语莫说是沈伯,便是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有谁会为了已死之人去得罪当朝重臣?
更何况,顾凌寒还是那般有手段的。
可沈千月没想到会碰到沈伯,甚至他还在谋划复仇之事。
是以,她此时能想到的,便只有这般说词。
毕竟若是骗人,说她与顾凌寒有仇怨的话,不消几日,沈伯便能查出真假。
“琉染姑娘,这件事改日再说,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沈伯没有同意,依旧让虚翎带沈千月离开。
沈千月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行离开。
沈伯站在原地,看着沈千月离开的背影,浑浊的眼中冒着丝丝的精光。
回到厢房。
沈千月看着转身欲走的虚翎,出声道:“等一下,能麻烦你帮我个忙么?”
虚翎闻声停住脚,回头看向沈千月道:“什么?”
“帮我将这封信送去林府,交到林双泽手上。”
虚翎看着沈千月手中的信,沉默了一阵儿,抬手接了过来,也没说能或不能,转身离开。
沈千月瞧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
第二十五章 假象
沈父身死的那一日,他身边跟去的护卫也都惨死,虚翎他是如何保下性命的!?
沈千月轻叹了口气,她如何都没想到,不过是回了趟沈府,竟是被沈伯带来了这里,还无法暴露自己的身份!
关上门,沈千月坐在凳子上,望着阴沉沉的天,心思不知跑到了哪儿去。
丞相府。
顾凌寒站在沈千月的墓前,草上原本长出的荒草在上一次的挖坟中断失了生机,此刻埋在黄土中,破烂荒败。
“千月,我近些日子遇到一个同你很是相像的人,甚至到,我总会认为她是你。”
顾凌寒低声说着,俯身蹲在墓前,修长的手指拂过墓碑上的名姓,端的一副柔情万种的模样。
“我知晓你气我另娶他人,可如今我不娶了,你为何不能回来呢?”
顾凌寒望着墓碑,好像此刻在他眼前的是活生生的沈千月,而不是一方石碑。
“千月,你是恨我的吧?我杀了你父亲,又薄情了你。”顾凌寒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涩哑,可没有人会同情他。
包括璃央!
她站在不远处,虽然听不清他在呢喃着些什么,却能从他背影的寂寥中感受一二。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说要娶她的人是顾凌寒,将她带回府上的也是顾凌寒。
负了沈千月的人依旧是顾凌寒,她不过是在他们二人之间耍了些手段而已。
抬步走上前,璃央看着顾凌寒道:“相爷,璃央一直有句话想问您,却又怕伤了自己的心,璃央想了许久,仍旧是想要问上您一问。”
顾凌寒闻言未曾转头只是道:“你想问什么?”
“您当初既说要娶我,为何又改了主意?您可有半分真心喜欢过璃央?”
“说娶是真心,不爱亦是真心。璃央,是我没能看清自己的心。”顾凌寒低声道。
而他的话竟是将两人的半载时光尽数否认了去。
璃央闻言心头一痛,望着顾凌寒的目光中带着浓重的不甘。
“为何?”
“千月走后,我才明白,我那时在霖芳阁挑了你,只是因为你同年少时的千月有些相像。”
璃央闻言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原来她拥有的顾凌寒给的一切,都原本是沈千月的。
就连曾经的欢愉也都是一样!
“相爷,姐姐在身边时,你能将我当做是她,如今她不在了,你为何不能将错就错?”
顾凌寒闻言身子顿了顿,起身看向璃央,眼中一片寂然。
“这是我欠予千月的,曾经答应她的事,她活着时我未曾兑现,如今她不在了,我也该给她。”
说着,顾凌寒转身离开,扔下一句:“离开这里,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惹千月不开心。”
璃央转身望着顾凌寒的背影,突然高声道:“那琉染姑娘呢?相爷对她那般上心,难道不是想将她当做沈千月的替身么!?”
顾凌寒脚步一顿,没有转身,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无需你多言。你若是想留在相府,便什么都不要多嘴。”
他一步步走远,璃央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眼中是斑驳的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琉染可以,她璃央就不行?!
她当初能从沈千月的手中,将顾凌寒抢过来,如今仅仅是一个琉染,又有何惧?!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璃央抬步离去。
第二十六章 误打误撞
沈千月跟在虚翎身后,走出了院府。
站在门前,她看着要离开的虚翎,出声问道:“沈伯呢?”
“管家还有事要忙,琉染姑娘自便。”虚翎说着,转身离开。
沈千月瞧着他的背影,也转身朝着街上走去。
是以,她每瞧见本来已经瞧不清身影的虚翎,迅速的闪现在墙角,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许复杂。
街上,沈千月穿梭在人群之中,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报仇。
“听说了么,两年一度的选秀盛典要开始了,也不知这次又会是谁家的姑娘被皇上看重!”
百姓闲散的话传入耳中,沈千月听着,恍然记起。
确实,待过了年节,便到了皇帝选秀的日子。
不过她要是没记错,如今位置上这皇帝,年岁怕是同他父亲差不多了。
想着,沈千月无意间撞在了一人身上。
“嘶——!”她揉着头,蹙眉看着同她一般动作的男子,歉声道:“抱歉,我未瞧见,不小心撞了您。”
“无事,我也未仔细。”那人低声说着,可却难掩话语中的娇弱。
沈千月闻声看向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阵儿,突然福至心灵!
女扮男装!
而那人瞧出沈千月的神情异样,当即便有些尴尬。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你是女子?”沈千月低声问道。
那人脸色猛然红透,惊声道:“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你的声音太细了。”沈千月说着,拉着人往一旁店子走去。
“老板,两碗面!”
沈千月朝着老板喊道,而后看向那人道:“我叫琉染,你呢?”
“我……我叫峮澶。”
沈千月闻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眼中闪过抹异样。
“你为何要这般装扮出门?”
正阳国自立国以来,便废掉了前朝女子不能出门的旧俗,是以在街上,有不少女子结伴而行,断是用不着扮男装的。
“我家中……管教甚严,不许轻易外出。”峮澶刻意压低了声线说着,生怕暴露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沈千月瞧着她的模样,心中的计划转了又转,终还是决定放弃。
便是为了报仇,她也不愿去诓骗一个局外人!
“面好了!”
老板的声音以及随后端到两人面前的热面打断了沈千月的出神。
她看着峮澶直言道:“公主,下次出宫,还是带上些宫女吧。”
峮澶刚拿起的筷子在沈千月的话中,骤然掉落了下去!
她惊愕的看着沈千月,眼中升腾上抹防备,更多的是恐惧与不安:“你……你胡说什么?谁……谁是公主!?”
“你腰间的玉佩是皇室特有的图案,而且若我没记错,当今圣上的第十五女,名字便唤做峮澶。若非你父母想要犯皇室忌讳,断然不会给你取这般名字。”沈千月拿过筷子擦拭干净放到峮澶面前道:“尝尝吧,这家的面我经常吃,味道不错。”
说完,她便自顾的开始吃了起来。
峮澶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沈千月。
良久,她才开口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十七章 成亲王
“我什么人都不是,峮澶,京城鱼龙混杂,你身为公主,日后还是不要随意出来的好。”沈千月低声说着。
“驾!驾……”
峮澶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路上突然响起的策马声打断了她的话。
沈千月看着听到声音似是要将自己藏起来的峮澶,抬眸望向路边停下的马匹。
要知道,京城内策马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事,那如今寻来这人是……
“峮澶,你好大的胆子啊?!”来人声色洪亮,不似林双泽清润,也不似顾凌寒沉稳,带着独有的宽亮。
而被叫到名号的峮澶,委屈巴巴的转过身看着来人,讨好的笑了笑道:“小皇叔,你放我一马好不好,求你了!”
小皇叔?!
沈千月闻言眼神一凛。
当今皇上的亲弟,先皇薨时,他还在他母妃的肚子中,未曾降世。
当朝皇上登基晚,登临大宝时已是三十年岁,临政近二十余载,他这皇弟也才二十余岁,正是年少风流的好时光。
“你这丫头,惯会撒娇,可今日,你必须同我回去。”
峮澶闻言眼中闪过抹失望:“为何呀?小皇叔,算是峮澶求你,好不容易碰见个有意思的人,你不能现在便将我带回去!”
小皇叔闻言目光落在沈千月身上,皱了皱眉道:“这便是你说的有意思的人?!”
“嗯,她还请我吃面,小皇叔你可要尝尝?”
峮澶献宝般让开位置,沈千月也算是清楚的看清了他的模样。
“小女琉染见过成亲王。”沈千月起身跪在地上,叫破了他的身份。
与此同时的,街上的人尽数跪下。
成亲王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底闪过抹烦躁,竟是直接上手将沈千月拉了起来,另一只手拽着峮澶道:“你们两个,一同随本王回去!”
沈千月来不及反抗,便被塞进了轿内,而后,峮澶也跟了进来。
“你别怕,小皇叔人很好,等过几个时辰,我叫他放你离开便是。”峮澶宽慰着沈千月的心。
可沈千月只是透过晃动的较帘,看着不甚清晰的成亲王,眼底闪过抹深意。
她不是第一次听闻成亲王,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说起来,她第一次听到成亲王时,是在顾凌寒口中。
而她所知道的,便是成亲王一直同顾凌寒不是很对付,至于原因,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可以同他合作,报复顾凌寒?!
沈千月不知道,毕竟与皇室中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缥缈的思绪中,轿子被抬进王府。
“琉染,下来了!”峮澶站在轿子下,看着没有动作的沈千月出声唤道。
沈千月闻声应了声,走了下来。
“峮澶,去将今日的绣花绣了,若不然,我便将你今日出宫的事告知皇兄!”成亲王睨着峮澶,威胁道。
峮澶闻言脸色有些愁苦:“知道了,小皇叔。”
她转身离去,此刻,便只剩下成亲王和沈千月两个人。
成亲王看着沈千月,声色寒凉了不少。
“说,你是何人?!”
“小女不过是普通百姓,今日与公主相见不过是巧合,更是不知成亲王会寻来。还请成亲王明察!”沈千月垂眸沉声道。
成亲王闻言没说话,只是气氛沉闷,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本王为何要信你。”
“小女所言句句属实。”
“……希望你没有骗本王,峮澶很喜欢你,你若干让她伤心,本王便要了你的命!”成亲王冷声威胁着。
沈千月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来。
“小王爷,打探到那日进入沈府的人是谁了。”
“是谁?”
“一名名唤琉染的姑娘!”
第二十八章 你是何人
闻言,成亲王愣了下,猛然转头看向沈千月道:“我若没记错,刚刚你自称便是琉染?你可是去了沈府?!”
沈千月听到沈府时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成亲王竟然会让人去关注着沈府!
“……是。”
“你和沈府有何关系?!沈千月是你何人?!”
“并无关系,只是小女同沈小姐是朋友。”沈千月将她说给沈伯的话照搬无误的讲给成亲王。
成亲王闻言后,目光甚是复杂。
“这么说来,你知晓沈千月同顾凌寒之间发生了何事?”
“知晓。”
得到肯定的回答,成亲王的眼中闪过抹喜意,忙拉着人走进内室道:“快同我说上一说。”
沈千月闻言眼中闪过抹抗拒。
那些事是她的痛,怎能随意做故事讲与别人听?!
“王爷,沈小姐已死,那些事已经过去,您便是知晓了又有何意义?”
“你不愿说?”成亲王脸色有些难看。
“死者为大。更何况小女身为沈小姐的朋友,自是不愿看她所受的苦成了众人闲话的本子。”
“……本王并非如此想,本相只是想知道,顾凌寒究竟做了什么,才令沈千月那般爱他的人,都选择以死来结束!”成亲王说这话时,眼中闪过抹暗淡。
沈千月瞧的诧异。
她怎么不记得她同成亲王之间有过来往?!
成亲王不知沈千月心中的自问,继续道:“所以,你将沈千月的事告知本王,你想要什么,本王能满足的,都会满足你!”
“那我若说要为她报仇呢?王爷也肯帮我?!”沈千月直言问道。
成亲王闻言一愣,直起身子看着她疑声道:“报仇?”
“是。”
成亲王没有回答,打量着沈千月道:“世人皆知,沈千月是自刎而死,你若报仇,凶手是谁?难不成还是顾凌寒不成?!”
“王爷说的没错,就是顾凌寒,顾丞相!”
沈千月没有掩藏自己的心思,直言道:“沈千月所受一切皆是由顾凌寒所起,他杀了她的父亲,难道不能报仇么?”
“你……究竟是谁?!”成亲王问道。
“我是琉染,沈千月的朋友,仅此而已。”沈千月迎着他怀疑的目光,沉声说着。
“……你想如何报仇?”
“我只问王爷可要帮我?”
沈千月没有回答他的话,直言问道。
成亲王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本王虽对顾凌寒心中有怨,可他终究是我正阳国的丞相,于社稷有功。”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不帮?”
“……你又想如何报复?”
“他曾从沈千月那儿夺去的,我便要帮着她一样一样讨回来。”
“你应该知道,顾凌寒为了沈千月,承诺再不娶妻。他顾家的香火也算是断送了。”
“难道沈家不是一样么?沈家只有千月一个女儿,不也是因为他顾凌寒身死,甚至沈家无人存活!”
成亲王被沈千月的话怼的不知如何说,只得道:“你若想要顾凌寒吃瘪,本王自然能帮,可你若要他的命,本王便帮你不得。”
沈千月闻言也不恼,起身道:“王爷既如此说,那沈千月的事我也没必要同你细说。毕竟她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报仇!”
说完,沈千月抬步欲走,成亲王瞧着她的背影,突然出声道:“你当真同沈千月只是朋友?!”
“是,王爷还有何疑问?”
“本王不知沈千月经历了什么,但她对我有恩,你即使要为她报仇,本王便允你一诺,除了要本王杀顾凌寒,其他随便你提。”
沈千月闻言蹙了蹙眉,她对他有恩?!
何时的事?!
“多谢王爷好意,若是日后要求王爷相帮,琉染自会来寻。”沈千月说完,便离开了王府。
峮澶出来时,沈千月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看着成亲王紧蹙的眉心,也跟着皱眉道:“小皇叔,你莫不是为难琉染了?我说了她是好人!”
“本王没有,你绣花可是绣好了?!”
闻言,峮澶脸上的笑霎时僵硬,忙转身跑回了屋子,“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成亲王看着她的动作,无奈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曲折蜿蜒的长廊,叹了口气。
沈千月,你想要的当真是报仇么?
明明那时,你最爱的便是顾凌寒!
第二十九章 那是人命
“阿嚏!”离开王府的沈千月打了个喷嚏。
她抬手揉了揉鼻子,快步走进长街寻了家客栈住下。
翌日。
沈千月一大早推开窗,便瞧见了满地的落雪。
初雪放晴,正是好时节。
她深吸了一口气,洗漱了一番,便下了楼。
吃过早饭,沈千月便朝着沈父的坟前而去,却不想竟是在哪儿瞧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见过丞相大人!”
压着心头翻涌的怒意,沈千月走上前沉声喊道。
而站在坟前的顾凌寒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琉染,一时间不免有些怔愣。
“这是沈家祖坟!”
“小女知道,小女此来是替沈小姐来看沈老爷的,就是不知丞相大人在此是为何事啊?!”沈千月蹙眉问道。
“自是来吊唁岳父。”
“若是流言没错,沈老爷似乎就是死在大人您手上,此时再来吊唁,不觉得虚伪么?”
沈千月的话透露着些许的怨气,顾凌寒听得清楚。
“这是我府内的家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还是说,你有什么身份是瞒着本相的!?”顾凌寒眯着眼,探究的看着沈千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给她压力。
沈千月闻言轻嗤了声,凉声道:“死者已矣,大人还是莫要想太多,不过说起来,能像大人这般将发妻的墓挖开的人,也不像是有心肝儿的。只是可惜了沈小姐一腔深情,尽数辜负。不过也幸好,她决定赴死时,便已不爱你了。”
“你胡说什么!?”顾凌寒脸色难看了起来。
沈千月闻言诧异的看向他,反问道:“小女可有一句说错,不过说起来,我与沈小姐相识多年,听惯了她说你的种种,终是在最后一封信上,瞧见了她对你死了心的话。可也是,凭着大人的做法,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多深重的情,怕是都要被你耗尽的!”
顾凌寒猛然出手钳住沈千月的下颚,寒声道:“你在胡说八道,本相便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丞相大人威武,小女佩服!”沈千月不卑不亢的同他对视着,眼中尽是冰寒与痛恨。
那深切的恨意刺的顾凌寒心中一痛,霎时便松开了手,跌撞的后退了一步,哑声道:“你……你恨我?你究竟是谁!?”
“我叫琉染,也只是琉染。”
“不!你是千月!你是千月对不对?!”顾凌寒高声质问道。
沈千月闻言笑了笑,抬手扫了扫沈父碑上的落雪,沉声道:“相爷怕是忘了,沈千月死了,尸体还在顾家祖坟埋着。她死在了你同璃央姑娘大婚的那日。”
沈千月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中充斥着悲切。
她母亲还在时,便同她说,女子这一生,唯有三件她瞧不见的事,其中一个是生而为人。
而另外两个,一个是红盖头一蒙,嫁为他人妇,一个是棺材板一合,从此死生相隔,再无回头路。~ 『逐』『鹿』『独』『家』
沈千月以为她会像她母亲一般,嫁与一个如意郎君,一过便是半辈子。
却不想,她这半辈子,原是只有三载。
一载情意浓,二载爱深重,三载仇怨生。
此后黄土荒冢,再无回头日。
“相爷,可要记清楚些,毕竟那是人命。”
沈千月留下这么句话,转身离开。
顾凌寒站在原地,怔然的看着她的背影,冰冷的风吹起,带回他的理智。
他赶忙快步上前,将人拉住,抱进怀中道:“千月,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爱的人只有你!”
第三十章 上门
沈千月靠在他怀中,后背传来他炽热的温度。
可她却只觉得寒冷。
瞧瞧,顾凌寒在同她说爱,可哪有一个男子深爱一个女子时,会做出那些事?
“顾相爷,沈小姐从同我说过些见不得光的事,我在这儿也想问您一句,您既是能将她扔进霖芳阁,吩咐鸨母对她做那些事,如今又怎么有脸当着沈老爷的面,说你爱她?!”
顾凌寒闻言一愣,霖芳阁?吩咐鸨母?
“你……什么意思?我叫鸨母做了什么?!”
“顾相爷这是敢做不敢当!?”沈千月冷笑了声,抬手将顾凌寒推开,寒声道,“顾相爷若是忘了,不妨去霖芳阁走一遭,好生同鸨母回忆一下,沈千月经历过什么!”
大步离开,再没给顾凌寒一丝挽留的机会。
沈千月顺着来时的路一头扎回了客栈。
潮凉的被子压在身下,激的她一阵发抖。
可是在如何,也没有她的心中寒冷。
顾凌寒,他怎么有脸?!
脸侧的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床被上,以此来纾解心中的怒意。
可越是这般,心中对顾凌寒的恨意就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沈千月才找回了神志,翻身坐起,看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茶,毫不顾忌的倒了一杯灌下肚子。
从喉管内凉彻的感觉,让她一下子清醒不少。
既是报仇,自然是要一样样来。
顾凌寒他不是喜欢璃央么?那她就让他永远得不到她!
想着,沈千月下定了主意。
璃央收到沈千月拜帖时,眼底闪过抹警惕。
毕竟顾凌寒对沈千月的不同她看在眼中,而如今她主动上门,定然是要多加防备。
“去请琉染姑娘过来,就说我身子有些不适,不便起身迎接。”璃央吩咐道。
“是。”丫鬟应声退了下来。
沈千月进来时,璃央正卧在榻上,脸色上瞧不出什么不对。
“璃央姑娘没事吧?若是知晓你有恙在身,我便改日过来了。”沈千月说着客套话,走上前看着璃央说道。
“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畏寒罢了。不知琉染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只是惦念着上次也未曾同璃央姑娘说上几句话,便想着说,今日来拜谒一下。”沈千月说着,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捧在掌心。
“说起来,璃央姑娘原是霖芳阁的人,对霖芳阁也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沈千月突然提到了霖芳阁。
璃央闻言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是,琉染姑娘这是对霖芳阁感兴趣?”
“也算不上兴趣,只是听人说的多了才有些好奇,我想这,若是霖芳阁里的姑娘都同璃央姑娘这般出色,那像我这般的女子怕是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沈千月笑言道。
“琉染姑娘说笑了。平常人家的子弟多数是要娶你们这般家世清白的女子,而我们,想来也就只有如相爷这般不计出身的人愿意要了。”
璃央说着话时,眼中闪过抹悲伤。
沈千月瞧的清楚,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说道:“说起来,我还对霖芳阁甚是有兴趣,何时璃央姑娘有空闲,不若带我去瞧瞧,也好叫我开开眼才是。”
“这有何难得,待我身子好些,与你一同去便是。”璃央说着,心中冷道:到了霖芳阁便是我做主,去时容易,可这出便难了!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改日再约,我先回去了。”沈千月说着,起身将一口未动的茶原封不动的放回在桌案上,朝璃央点了点头。
可她这步子刚买开,便被迎面走进来的顾凌寒瞧了个正着。
第三十一章 决定
“琉染见过相爷。”琉染福身行礼,而后越过顾凌寒便要朝外走。
顾凌寒却是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你怎会过来?可是璃央为难你了?”
略有些耳熟的话令沈千月霎时间回忆起璃央刚到府上的时候。
那时,她还是沈千月,璃央依旧是这幅柔弱的模样。
那时,顾凌寒不问青红皂白护着的人便只有璃央,如今,倒也是轮到她身上了?!
只是可惜,这份相护,来得太晚,不如没有!
“相爷言重了。我与璃央姑娘聊得来,今日她身子不好,我也不便多叨扰,我先走了。”
沈千月抬步离开。
顾凌寒瞧着她的背影,走向璃央道:“日后她若来府上,先叫人禀告本相。”
扔下这么句话,顾凌寒也转身离开。
璃央瞧着,攥着锦被的手蓦然收紧。
心中盘旋的主意定了下来!
三日后,沈千月见到了璃央派来的人,说是璃央已经在霖芳阁前等着她了。
她闻言顿了下,而后弯唇道:“我知道了,这便过去。”
沈千月随意收拾了一下,跟着丫鬟朝着霖芳阁而去。
霖芳阁门前。
沈千月看着那顶挂着丞相府牌子的轿子,眼睫颤了颤。
走上前,掀开轿帘道:“璃央姑娘,久等了。”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璃央说着,拉着沈千月的手走进了霖芳阁。
霖芳阁的鸨母瞧见走尽力的璃央愣了一下,蹙眉上前道:“你怎的过来了,不是说……”
她的话在瞧见沈千月时,戛然而止,看向璃央疑惑道:“这位是?”
“她名唤琉染,说是对霖芳阁感兴趣,央着我带她来瞧瞧。”璃央说着,拉过鸨母的手,低声道,“你可要待我好好招待她才是!”
鸨母闻言愣了下,目光落在沈千月身上,意味深长。
“放心,我知道的。”
“这样,你们二人楼上去包房吧。”
“多谢。”璃央说着,拉着沈千月上了二楼。
包厢内,璃央亲自斟着茶,放在了沈千月面前:“尝尝,这是霖芳阁特有的茶,别处喝不到的。”
沈千月闻言看着眼前微微荡漾着波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味道很好,不似别的茶一般苦涩。”
“这是果茶,说是茶,其实并无茶叶。”璃央解释着。
两人闲话了一阵儿,包厢的门被敲响,紧接着鸨母走了进来。
“璃央,你同我出来一趟,有些事要同你说。”
璃央闻言点了点头,对沈千月道:“你在这儿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沈千月的目光在鸨母身上打了个转,而后点头道:“你去便是。”
璃央起身随着鸨母离开,轻掩上了门。
沈千月看着眼前的茶,和桌案尾部的香炉,目光触及到紧闭的窗户,与掩上的门,眼中闪过抹了然。
她起身将窗扇打开,清冽的空气涌了进来,带走一屋子的困乏。
另一边,璃央站在角落处,目光瞧着沈千月所在包厢,低声道:“你都准备好了?”
“放心,你让我做的事,何曾出过错?”鸨母说着。
她话音刚落下不久,包厢前便出现了个晃晃悠悠的醉汉。
扶着他的女子娇声道:“爷,您醉了,这儿是给您的房间。”
说着,便将醉酒男子推进了沈千月所在的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而沈千月闻声瞧着满身酒意的男子,眉头皱了皱。
她还当璃央有什么法子对付她,原来竟是这般肮脏龌龊的手段!
那醉酒男子本就习惯了花天酒地,此时瞧见沈千月,自是将她当成了霖芳阁的人,当即便解着衣衫,朝她扑去——
第三十二章 计划
沈千月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发簪,思虑着何时动手。
可她还未考虑清楚,便听得一声巨响,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而顾凌寒焦急的神色也映入她的眼帘。
“琉染!”
顾凌寒高声唤着她的名姓,待瞧见她微微有些惊慌的神色,心头一软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小.1.獨.家.整.理
说着,他大步走上前,将醉酒男子从沈千月面前掀开,伸手将沈千月揽进了怀中,低声抚慰着。
耳畔是顾凌寒急促的心跳,沈千月握着发簪的手僵硬了很久,才缓缓松开。
她抬手环住顾凌寒的腰,眼底一片湿润,却难掩其中的冰冷。
顾凌寒,你来晚了!
而另一边,瞧见顾凌寒身影的璃央眸中净是惊惧。
她如何没算到,顾凌寒会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本是想让那男子毁了琉染的青白,这般,便是顾凌寒对她有心,却也过不去心中那一关。
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的一番布置,竟是给了顾凌寒英雄救美的机会!
银牙紧咬,璃央的眼中闪过抹不甘。
她装做一副匆忙的模样快步走进包厢,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指甲抠着掌心才得以保持平静。
“琉染,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疏忽,是我对不住你……”她说着,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而听到她的声音,顾凌寒脸色则是一片沉怒。
“谁准你带她来这种地方的!?”
“我……”璃央看着顾凌寒,轻咬着唇,眼中满是泪意。
“璃央,你是在这儿生活过的,你该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情况了,琉染她家世清白,从未到过此等地方,你便是想同她交好,又何必选这里?!”顾凌寒质问着。
璃央闻言心中一片寒凉。
他没想到,顾凌寒竟是问都不问就将过错尽数推在了她的头上。
这番的场景莫名的让人眼熟。
忽然,璃央恍然。
害人者必被人害。
瞧瞧,曾经她得意的顾凌寒为她一怒,怪罪沈千月,如今不是又上演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她是被迁怒的人!
但与沈千月不同,她并不无辜!
“相爷,这与璃央姑娘无关,是我央着她待我来这儿瞧瞧的。”沈千月低声解释着,可微颤的眼睫显露着她内心的不安。
顾凌寒闻言皱了皱眉,知道是自己误会了璃央后,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同沈千月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脏。”
一个脏字,像是一把刀插进了璃央的心头。
原来,在顾凌寒心里,霖芳阁从不是什么干净地方,那她这个从霖芳阁出来的人,是不是也是肮脏不堪?
而沈千月闻言心内冷笑,曾几何时,顾凌寒还教训她,说什么不能以出身取人,可如今这伤人的话不也出自他的口中!?
说什么情深几许,不过是一场易碎的梦而已。
“相爷,你带我离开这儿好不好,我……有些怕!”沈千月装作柔弱的低声道。
顾凌寒自然不会拒绝,他环着她的腰,揽着人往外走,根本没管璃央如何。
“相爷,我……”
“你既是回来了,那相府也别去了,安心待在这里,本相会让人将银钱送来。”顾凌寒冷漠的话语传入璃央的耳中,没有丝毫的眷恋。
璃央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答应她不会赶她离开的?!
可如今,却是因为一个琉染,便轻易的毁诺!
“相爷!”璃央快步上前,拉住了顾凌寒的手,哑声道,“您……不要我了?”
“过去的事便过去,之后,你与本相再无瓜葛。”
第三十三章 真相
顾凌寒拂去她的手,带着琉染离开了霖芳阁。
丞相府。
沈千月小口小口的喝着府医开的安神汤,顾凌寒便坐在她对面,关切的看着她。
“相爷,璃央姑娘……”
“莫要再提她,若是知晓她会带你去那种地方,本相断不会让你们二人接触!”
“相爷莫要生气,不过是个意外而已,璃央姑娘待我极好。”沈千月装着不懂世事般,微微蹙眉道,“不过说来也是赶巧,璃央姑娘刚走没多久,那人便冲了进来,还是个姑娘将他引进来的。不过可能是鸨母忘记告诉那位姑娘了,才会出这样的差错吧。”
顾凌寒闻言脸色一沉,倒是没有当着沈千月的面多说什么,只是道:“你好好歇着,这件事本相会给你个交代。”
而后,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身后,沈千月捧着安神汤,眼中一片平静,冷到静寂。
霖芳阁内,顾凌寒去而复返。
鸨母璃央和霖芳阁的一众姑娘都站在其中,顾凌寒一眼扫过去,吓得人不敢出声。
“本相再问一次,是谁将那人引去那间包厢的?!”
“相爷,这哪有人会记得,这霖芳阁的生意您是知晓的,向来是客人如何我们便如何啊!”鸨母开口缓和着气氛。
可顾凌寒今日来,便是要寻个清楚的,鸨母这般的话,只能让他盛怒。
“本相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便是,若再有人多嘴,便不要怪本相不懂怜香惜玉!”顾凌寒怒声道。
此话一出,鸨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当哑巴。
顾凌寒见状,脸色冷凝,寒声道:“来人,去查查,看看霖芳阁这半年来都做过什么事,事无巨细,一样一样都给本相查出来!”
“是,相爷。”小厮应声退下。
而顾凌寒的话一出,鸨母和璃央的脸上浮上抹惧意。
半年内的事……
那岂不是那件事也会被查出来!?
想到这儿,鸨母便有些害怕:“相爷,您想知道何事问便是,我定然不会隐瞒,何必大张旗鼓的去查不是!?”
鸨母阿谀谄媚的笑看的顾凌寒面色冷凝,他刚刚的话其实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毕竟霖芳阁这种地界,装了太多不能露出台面的事儿,便是他去查,也定然会有多方人阻拦。
可瞧着她此时的心虚模样,顾凌寒却突然想查查看了!
那日在沈父坟前,琉染的话在他心中一直是个疙瘩,他那时叫人将沈千月扔进霖芳阁,本是想让她感受一下霖芳阁的生活,好叫她不要为难璃央。
可听着琉染的话,倒是想沈千月在这里遭受过什么一般,还是他让人去办的!
“不想本相去查,那你便同本相说说,那男子是被谁带进了那间包厢,她为何如此做,还有小半年前,沈千月在这儿遭受了什么!你须得一样一样给本相说清楚。”
顾凌寒说着,抬手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剑扔在桌案上,冷声道:“你若是有一句欺瞒或蒙骗,本相便要你的命!”
“说——!”
第三十四章 你怎么敢
他的一声怒斥夹杂着长剑砸在桌案上发出的赫然声响。
鸨母见状咽了口口水,双腿有些打晃。
“相爷的话,我着实不明白,今日的事着实是个失误,而半年前那事,我可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去办的,多余的什么也没做啊!”鸨母辩解着。
她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若是真如顾凌寒所说,将真相说了出来,那她这条命,才是不想要了!
而一旁的璃央,看着动怒的顾凌寒,眼中一片悲凉。
直至此时,她才明白沈千月临死前的话是何意。
顾凌寒,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他根本不懂何为情爱,只知道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哪怕他的心意伤人,如万箭穿心!
爱上这样的男子,是沈千月的不幸,也是她璃央的不幸。
“相爷,璃央有句话想问你。”
“说。”
“沈千月死后,你同璃央说,她将会是你唯一的妻,那如今,你做的这些却是为了琉染,一个同沈千月没有丝毫关系的女子,所以您是要再次违背你立下的诺言么?”
顾凌寒闻言看向璃央,沉默了一阵儿,沉声道:“不是。”
“那您……”
“你想问的,已经问完了,接下来,该是我问你。”顾凌寒打断了璃央的话,沉声道,“是谁将那人带进琉染所在的屋子的?!”
璃央目光深切的望着顾凌寒,嘴角勾起抹惨淡的笑意。
原来她从未在顾凌寒的心上留下痕迹,他所在意的,便只有沈千月和琉染!
“一切都是我的计划,相爷不必再问了。”璃央闭上眼,沉声说着。
顾凌寒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不信:“你为何要这般做?”
“因为我不想失去相爷!”璃央哑声道,“自从沈千月死后,您的心也跟着死了,无论璃央说什么,做什么,您都视而不见。璃央知道您对沈千月的深情,便想着即便如此,璃央能陪在你身边也是好的,可是璃央没想到,如今会出现一个叫琉染的人,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得到了你的心!”
璃央低声吼着,眼泪掉落了下来。
她一步步走上前,看着顾凌寒道:“相爷,我不甘心啊,明明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为何爱上的却是琉染呢?”
顾凌寒看着璃央,深吸了口气再次问道:“所以你便起了这样的心思?你可知青白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何其重要?!”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呢?错的是她,不是我,她不该出现的!就像沈千月一样!”
闻言,顾凌寒心中一凛:“什么叫和沈千月一样?!”
“因为他们都一样得到了你的心,可我什么都没有。”璃央说着却是笑了出来,“相爷,您知道那时,您为了我伤透了沈千月的心,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我做的戏,只是您宁可相信我,也不肯相信她,还将她送来了这里。”
“说起来,您并不知道她在这儿经历了什么。我替您送了她一份大礼!那可是只有霖芳阁的姑娘才能享受的训练!”
顾凌寒听着璃央的话,怒气自心头涌起,他竟是不知,璃央原是这般心思歹毒之辈!
霖芳阁的训练,他自是有所耳闻,却不曾想,沈千月竟是受了那般折磨。 小.1.獨.家.整.理
难怪那日她要同沈父离开!
原来她竟是以为那一切都是他下的命令么……
顾凌寒心中升腾起浓厚的苦闷,为他与沈千月间的误会,也为自己识人不清!
“你怎么敢?!”
第三十五章 多保重
“我有何不敢,我所求的,不过一个你罢了,可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璃央说着,苦涩一笑,“你既不能给我,当初又何必招惹我?”
从她进了霖芳阁的那日起,她便知道身为霖芳阁的人,她不能有心,不能有爱。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安稳的度过了在霖芳阁的几年,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顾凌寒。
正阳国的丞相,年少有为,且面容俊俏。
更甚的是,他还给她许诺,那些话中,尽是璃央曾经有过的希冀。
这叫她如何不心动?!
顾凌寒看着璃央的模样,眼中一片复杂。
“之前的事是本相的错,你大可冲着本相来,为何要为难沈千月和琉染!璃央,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哪样的?我在霖芳阁浮浮沉沉几载,早就忘了自己该是什么样。”
璃央说着,缓步走上前,靠近顾凌寒道:“我知道相爷此来是为了什么,只是我希望相爷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谋划,与霖芳阁无关,还希望相爷能放过霖芳阁!”
顾凌寒没有说话,璃央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的拿过桌案上的长剑,反手捅进自己的腹部。
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喷洒在顾凌寒眼前的地面上,却是半分都未沾染到他身上。
璃央跪倒在地,看着顾凌寒,嘴角勾着一抹笑:“相爷,璃央爱过你,却也自知做错了许多事,如今,便拿着一条薄命还了您所有,此后余生,您多保重!”
话落,她猛然用力将剑拔出,而后再次捅进,彻底的断了自己的生息。
顾凌寒看着这一幕,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良久,他才闭眼凉声道:“将人厚葬,回府!”
丞相府内,得知了璃央自杀消息的沈千月一怔,她如何都没想到,璃央会这么决绝的选择身死。
她本来以为,还能再见她一面!
沈千月看着沉默的顾凌寒,抿唇道:“相爷可是后悔了?”
顾凌寒闻言沉闷的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后不后悔,那种感觉他早在沈千月死的时候,便尝过了。
如今,也不过是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毕竟璃央陪了他近一年的光景,如今,竟是就这般去了,真是叫人叹惋。
沈千月将顾凌寒的神情收进眼中,心中冷笑连连。
看啊,他总是这样,人活着时,不曾善待,非要等失去后才恍然。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叫人恶心而已。
“对了,听闻你从林府搬出来了,如今住在何处?”顾凌寒问道。
“宿在一间客栈,我想着本就在京城待不了太多日子,也不好叨扰林伯伯,便出来了。”
“你打算离开京城?”
“我的家在阳城,母亲与父亲也都在那儿,我总是要回去的。”沈千月说着,将一杯茶放在了顾凌寒面前,“相爷用茶。”
“那你可曾想过不回去?”
“相爷这是何意?”
“留在京城,你可以住在相府。”顾凌寒提议道。
沈千月没有说话,看着顾凌寒,眼中意味难明:“相爷,这不妥,我和您非亲非故,若是宿在您府上,怕是惹人谗言。”
“你若是想,其余的事自有本相替你打点。”
“相爷,你为何想要我留下来?”
“你很像我发妻。”顾凌寒直言道,他看着杯中的茶,轻声道,“你们二人长的不像,但是说话做事很像,我有时甚至有些分辨不出。”
“相爷,您既然这般爱沈小姐,为何她活着时,你要那般伤害她?”
第三十六章 答案
沈千月问道,其实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明白,她和顾凌寒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明明两人间没有什么嫌隙与争吵。
“与我和她无关,只是在朝堂上,我听惯了官员口中说我是靠沈父才做到丞相的位置,还有那些我不过是娶个个好妻子的流言,以至于回府后瞧着千月,便想到了那些话,久而久之,我便不想再见她。”
说着,顾凌寒苦涩一笑:“可我若知晓,会变成如今这样子,旁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为何要在意!”
“可您在璃央姑娘和沈小姐之间,不也是维护璃央姑娘的么?难道这也是流言所致?”
“不是,是我的私心,我蒙骗自己,告诉自己喜欢的是璃央,却是忘了,我初见璃央时,便是因为她同千月有些相像!”
沈千月听着顾凌寒的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两人,因为旁人走到了这般地步,真真说不上是可笑,还是可悲。
不过幸好,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她不至于死后含怨。
“为着你自己的心思,却害得沈老爷沈小姐身死,顾丞相,我真不知你是如何说的出口,你深爱着沈千月的话!”
沈千月说着,起身道,“丞相府我不便多留,你多保重。”
顾凌寒闻言看向沈千月道:“你要走?”
“丞相还有事?”
沈千月看着顾凌寒问道。
“你当真不是她么?”顾凌寒看着沈千月问道,眼中氤氲的是浓厚的悲伤。
“……不是!”沈千月看着顾凌寒沉声道。
而后她抬步离开,再也未看顾凌寒一眼。
冬风起,吹在脸上凛冽肃杀,沈千月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抬手将帽子戴上。
她还是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还不够,她要让顾凌寒清楚地认知到,他失去了沈千月,永远的失去。
并非阴阳相隔,而是重活一次,她再不会选择他!
年关将近,沈千月坐在客栈的桌旁,对面是许久未见的林双泽。
“不了吧,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我便想着回去阳城了。”
沈千月拒绝了林双泽让她去林府过年的计划,嘴角勾着笑道,“而且我终究不是琉染,你也没必要这般待我。”
“我知道你不是琉染,可哪有如何?千月,何苦为难自己?”
林双泽说着,看着沈千月的眼中满是深情。
沈千月看的一愣,心中惊愕。
林双泽这是……
“抱歉,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做。”沈千月慌张起身,随便择了个幌子便走出了客栈。
林双泽坐在原地,看着她逃跑的背影,眼底闪过抹暗色。
沈千月不知目的的闲逛着,茫然间,尽是走到了上次她被沈伯掳走的巷子口。
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沈千月迈开步子朝着巷子内走去。
还未寻到门口,身前陡然出现一人,拦在了身前。
“你,究竟是谁?”
沈千月看着突然出现的虚翎,眨了眨眼道:“你一直跟着我?”
“你究竟是谁!?”虚翎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执拗的问着。
他一直跟在沈千月身边,想要探查清楚她的身份。
可她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听见林双泽称呼她为千月!
她不是叫琉染么?
无数疑问充斥着虚翎的心中,他甚至没有将消息告诉沈伯,而是在沈千月来到这儿时,拦在了她的身前,要一个答案。
沈千月看着虚翎执拗的目光,抿了抿唇道:“我是沈千月。”
第三十七章 开始
闻言,虚翎僵在了原地,他望着沈千月,眼中没有怀疑,更多的是不解。
“带我去见沈伯,我会把一切告诉你们。”
虚翎沉默了一阵儿,转身朝前走去,默认了沈千月的话。
巷子深处的宅院,沈千月跟在虚翎身后走了进去,沈伯瞧见两人的身前一时间还有些微楞。
他蹙眉道:“虚翎,谁准你将她带进来的。”
“她是大小姐!”虚翎沉声说着。
沈伯闻言顿住,目光骤然落到沈千月身上,满是打量与不敢置信:“你凭什么说你是我家小姐?”
“沈伯,我是您一手带大的,甚至说您比我的父亲待我更要好,我还记得我嫁给顾凌寒那日你同我说,不用计较旁人的看法,你若是喜欢便去,若是受了委屈,便回来,无论如何,你都会护我周全!”
沈伯闻言眼中迎上抹热泪。
那确实是他同沈千月说的话,且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便是连沈老爷都不知道。
“可小姐你为何……”
“天公垂怜,让我以别人的身份重活一世。沈伯,你相信我了?!”
“小姐,是我无能,不能为你和老爷报仇!”沈伯说着,竟是要跪下。
沈千月见状一惊,忙将人扶住,急声道:“您不必如此,同顾凌寒的仇我必定会报,您放心!”
沈伯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慈爱的看着沈千月,叹声道:“老爷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小姐可是有什么打算了?”沈伯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千月出声问道。
沈千月闻言摇了摇头,丞相府一向森严,护卫众多,且不说顾凌寒自己便会一些功夫,以她和沈伯这些人,定然是碰不了顾凌寒半分的。
“顾凌寒这一辈子所在意的东西不过就是脸面与权势,哪怕不取了他性命,若是叫他失去这两样东西,想来他也痛苦难当!”
沈千月说着,看着沈伯鬓角的白发,沉默一瞬道:“沈伯,等此间事了,你便同我回阳城可好?”
“那是自然,小姐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好,如何报仇的事我会再想想,沈伯,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养养身子,届时我同您一起回阳城。”
沈千月说完,便起身离开。
该做的事一定要做,即使打定了主意,沈千月也不会拖沓。
她再次登临丞相府时,已经是冬月中旬的事。
只不过她不是一人来的,而是同林双泽一起来的。
“今日我们二人前来是为了给丞相大人您送婚帖的。”林双泽说着,将一封通红的信纸放在了顾凌寒的眼前。
顾凌寒没有动作,只是看着眼前的红纸婚书眯了眯眼。
“听林大人说,你们二人的婚事已经解除了,今日这又是何意?”
“当日解除婚约不过是不想受着婚约捆绑,而没了婚约后,我们二人都瞧出了对对方的心意,自然是要结夫妻之盟,一生相伴。”林双泽回答着。
可是这话里却难免带着几许的刺意,扎的顾凌寒心疼。
“婚帖既是送到了相爷手上,那我们二人便先回去了,那日若大人无事,不如去和杯喜酒。”沈千月接过林双泽的话,而后两人转身离开。
顾凌寒没有起身相送,目光一直落在婚帖上,久久不能移开。
缓缓伸出手,将婚帖拿起,张开。
看着上面的字迹,顾凌寒眼神突然一顿,不敢置信的望向沈千月离开的方向。
她——是沈千月!?
这字迹是沈千月的,顾凌寒断然不会认错,因为她的自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咳咳——!”巨大的激动下,顾凌寒前两日好不容易好些的伤寒竟是又严重了起来。
他重重的咳了几声,而后起身,招来下人吩咐道:“备车,本相要去林府!”
“大人,您的身子还未痊愈,不宜……”
“本相说什么你做便是,备车,本相要去林府!”顾凌寒说着,拿着婚帖的手紧捏着!
沈千月迷死!
她还有将她带回身边的机会!
这样巨大的欣喜充斥着顾凌寒的内心,让他忘了,若是沈千月能够原谅他,她又怎么会亲手将婚帖送到他的手上!?
第三十八章 婚嫁
林府。
先行回来的沈千月和林双泽坐在正厅内,主位上坐着的是林父林母。
沈千月沉默了许久,起身跪在地上道:“这件事是琉染办的不对,可林伯伯柳姨,沈千月时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能帮她报仇,哪怕是让顾凌寒伤心也好。所以请你们帮我一次!”
林父闻言冷哼一声,林母也是一脸为难。
林双泽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千月眼中满是心疼。
他撩开衣摆也跪在地上,对林父林母道:“爹,娘,这件事是孩儿同琉染敲定的,顾凌寒为人如何想必爹是清楚的,当年沈大人对顾凌寒如何,爹心中更是明白,可他却杀了沈大人,甚至不顾沈小姐是他的发妻,这样的人,我和琉染便是骗他一次又能如何呢!?”
是的,那一张婚帖是假的,为的只是让顾凌寒心中不痛快。
林父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老爷,丞相大人前来拜谒!”突然,门房跑了进来禀报道。
林父看着门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起来吧,只此一次。”
“多谢爹爹!”
“谢过林伯伯!”
林双泽和沈千月松了一口气,站起了身,与此同时,顾凌寒也走进了前厅。
“不知丞相大人过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勿怪。”
林父打着官腔说着。
可顾凌寒此时根本没有功夫同他闲话,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沈千月身上,眼中满是洋溢的深情。
“林双泽不能娶她为妻!”
林父蹙了蹙眉,目光扫过林双泽和沈千月,笑言道:“丞相大人惯会说笑,这双泽与琉染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又是青梅竹马,为何不能?”
“本相说不能便是不能。”顾凌寒说着,将婚帖扔在了林父身上道,“她,是本相的人!”
“丞相,话断不能乱说,琉染与你可没有半分关系!”沈千月接过了话,沉声说道。
顾凌寒闻言眼中闪过抹刺痛。
他走上前,看着沈千月的眼,沉声道:“你不是琉染,你是本相的千月!”
“相爷真会说笑,满京城谁不知晓沈小姐死了足足有半年光景,您非要说我是沈小姐,您是觉得我不该活着?”
“千月,你的字是我教出来的,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
“您忘了,前不久,您还同我说,我和沈小姐太过相像,有时连您都会迷茫。”
沈千月拿顾凌寒的话去堵他的嘴。
“你可是还生我的气?你若有什么不满大可说出来,我保证更改。”顾凌寒抬手拉住沈千月的手腕,那种掌心实处的触感,让他那可漂浮的心安定了下来。
沈千月看着顾凌寒,缓缓将手抽了回来。
“相爷认错人了,我并非沈小姐,字迹一事您若是知道原因我大可告诉您,因为我的字是沈小姐教的,自然是相像的。”
沈千月扯着谎,看着顾凌寒眼中的怀疑,拉过林双泽道:“相爷,我不知您今日寻来是为何,但是我与双泽的婚事已是定局,您还是请回吧,大婚那日,别忘了过来喝喜酒。”
说着,沈千月拉着林双泽离开了前厅。
顾凌寒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抹疯狂。
他认错了多回,可种种巧合加在一起,他又如何瞧不出她便是沈千月呢?
罢了,她既让他大婚之日前来,那便那时过来吧!
顾凌寒朝林父点了点头抬步离开。
沈千月,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林双泽与沈千月的婚事定在了十二月十五,宜嫁娶。
第三十九章 当真要嫁
顾凌寒到林府时,周遭桥不加半分喜意,便是来吃酒的宾客都没有。
只有林双泽站在门前,似是在等着些什么。
他瞧见顾凌寒的身影,眯了眯眸子迎上前道:“顾丞相,您终于来了。”
“千月呢?”顾凌寒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庭,出声问道。
林双泽并未回答,只是看着他问道:“沈小姐死了,如今活着的人是琉染。顾相爷,其实我很像问您一句,您如今做这些算是什么呢?人死了,看不到的1”
“不为什么,我只是希望千月能原谅我,回到我身边。”
“那若是她让你死呢?”
林双泽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顾凌寒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林双泽,沉默遍布着两人周围,良久博得了林双泽一个讥讽的笑。
果然,说什么情爱不渝,不过都是说着玩儿的。
“相爷同我走吧,琉染在那处等您。”
林双泽自顾的走在前面,也不管顾凌寒是否跟上。
顾凌寒踩着地上的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我便去死。只要是她想要的,我照做便是!”
顾凌寒的声色低沉,林双泽离他又有些远,一时间竟是什么都没听清。
“相爷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快些走吧。”顾凌寒没有再重复。
或者说他那些话本就不是说给林双泽听得,没有必要重复。
两人一路来到了沈家祠堂的后门。
看着眼熟的景象,顾凌寒眼中说不出来的复杂。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沈家祠堂,第一次,则是他与沈千月成亲后第三日回门之时。
如今站在此处,原是物是人非。
推开祠堂的门,顾凌寒看着身着一身红衣跪在那儿的身影,眼中猛然浮上抹热意。
他只觉得身子有些颤抖,缓步上前了,走进其中,他喃声道:“千月,是你么?”
那道身影一顿,并未转头,而是低声道:“顾相,你杀沈老爷时可曾想过,沈小姐的感受?”
顾凌寒闻言眼中充斥着歉意。
“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你有什么苦恨发泄在我身上便是,莫要伤害自己!”顾凌寒劝说道。
沈千月闻言凉笑了声,转过头望向顾凌寒道:“大人,您看我今日这身嫁衣,眼熟么?”
岂是眼熟,如今她身上这件同三年前她嫁与他时,穿的那件嫁衣一般无二。
“那时穿着这身嫁衣的我有多幸福,如今的我便有多悔恨。”沈千月说着,缓缓起身走向顾凌寒,承认道:“我是沈千月,却再也不是你的沈千月了!顾凌寒,你可知若是能重回过去,我定不要遇到你。”
这样,她便还是那个沈家的大小姐,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子,还有疼她宠她的爹!
可她偏偏遇到了顾凌寒,毁了那一切!
顾凌寒闻言心中一颤,更像是有一把刀深深的戳进他胸口,硬生生将他的心从其中挖出来一般,疼的他满身冷汗。
“千月,别这样说,是我的错,只要你回来,我用一生补偿你!”顾凌寒哑着嗓子说道。
可沈千月听了,只觉得可笑。
事到如今,他竟还天真的以为他们能回去!?
“顾凌寒,我们回不去了。从你杀了我爹的那一刻开始,便回不去了!”
沈千月看着顾凌寒像是审判一般的说着。
“不,我们能回去!”顾凌寒伸手拉住沈千月,像是着魔了般不愿放手。
可沈千月只是漠然的抽回了手,将他推出了祠堂。
“回不去了。”
顾凌寒怔怔的望着身着大红嫁衣的沈千月,漫天的飘雪覆盖其上,美的像幅画卷。
她缓缓的关上沈家祠堂的门,走向林双泽,只留给顾凌寒一个背影。
“千月……”顾凌寒喃声唤着。
可是沈千月没有半分的停顿,直到走到林双泽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你……当真要嫁给他么?”顾凌寒颤声问道。
第四十章 诉状
“是。所以日后还请相爷机记清楚些,我沈千月是林双泽的妻子,不是你的。”沈千月说着,而后挽着林双泽缓缓走远。
顾凌寒站在原地,任凭白雪浇盖满头也没有动作。
“噗——!”一口鲜血自嘴角涌出,喷洒在白雪上,一片鲜红。
可是没有人心疼了。
迷迷茫茫中,他躺倒在地上,眼前失去了光明……
再度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相府,躺在床榻上,起身牵扯到胸口处传来闷涩的痛意。
“咳咳——!”
他轻咳了几声,惊动了守在一旁的下人。
“相爷,大夫谁=说了,您患的是心疾,莫要忧思过重,您还是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吧。”下人扶着顾凌寒,提议道。
可顾凌寒只是摆了摆手,走出了屋子。
一旁烧的正热的炭火被冷风一吹,带走了继续的焖炙,多了些清透。
顾凌寒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哑声道:“我昏睡了多久?”
“一日一夜,不过您且放心,不曾有人来过府上,朝堂上也告过假了。”
顾凌寒闻言没再说话,只是屏退了身旁的小厮,自己一个人顺着石子路走着……
此时的林府,也充斥着一片浓云。
林双泽看着收拾着东西的沈千月,抿了抿唇出声问道:“你当真不留在京城?”
“不了,我自小在京城内长大,还未瞧过外面的景色,更何况琉染的家人在阳城,我自是要回去照顾。”沈千月说着,将手中的包裹打了个结放在一旁。
她走至林双泽身前,张开手将人环抱住,低声道:“双泽,谢谢你。”
林双泽闻言眼中闪过抹复杂。
千月,你可知我要的,从不是你的谢谢。
可我也知,你能给我的,便也只有一句谢谢。
“你既决定要走,我留不住你,不过你要记得,我和你永远是朋友,日后若有什么事,开口便是。”
沈千月松开手,退后一步拉开两个的距离,笑声道:“放心,我自是记着,对了这个还给你。”
说着,她从腰间摘下那块林双泽给她的玉递了回去。
“这东西我留着涌出不大,你收着,日后若是瞧见了心仪的姑娘还能做个定情信物之类的,总好过放在我这儿,白白生灰。”
沈千月话中的玩笑林双泽自是听得出来,他接过玉,笑了笑道:“你说的对,若是以后你瞧见了戴这玉的女子,可莫要慢待了才是!”
“放心,你何时去阳城,我定去迎你。”
沈千月笑着说着,而后常舒了口气,转身走向床榻,拿出一封信放到了林双泽的手上。
“这是?”
“诉状!”沈千月说着,也不看看林双泽惊讶的双眼,继续道,“无论如何,顾凌寒杀了我爹,这份仇我定然要报,只是比起顾凌寒死,我更想要的是我爹的清白。所以双泽,帮我将这封信交到大理寺手中。”
林双泽闻言皱了皱眉:“大理寺虽说查办官员案子,可事关顾凌寒,他们未必敢查!”
“你只需帮我将它交到大理寺便可,其他的事情我有办法。”沈千月拍了拍林双泽,拎过包袱转身欲走,“我走时,你便无需送了。不管日后还能否见到,我都望你前程似锦!”
林双泽闻言眼中闪过抹湿意,抬手揉了揉沈千月的头顶道:“放心,我们定会再见面的。”
沈千月没有在说什么,同林父林母道别之后,便离开了林府。
她将包袱送去了巷子深处的宅院,嘱托了沈伯两句,便出门去了另个地方。
第四十一章 尘埃落定
成亲王府。
沈千月被人请进来后便一直坐在正厅之中,等待着成亲王前来。
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成亲王才姗姗来迟,却难掩身上的血腥气味。
沈千月目光扫过他衣摆的血迹,也不转弯子直言道:“王爷曾答应过我,只要不取肃穆而后性命,你便帮我办件事。”
成亲王闻言挑了挑眉道:“是,所以你想让本王帮你做什么?”
“我有一纸诉状送到了大理寺,我希望王爷帮我监办,务必要让大理寺的人秉公执法!”
“……你状告的是何人何事?”
“顾凌寒丞相,杀人之事!”
成亲王端着茶刚要往嘴里送,却因沈千月的话顿在了原地。
“你要本王帮着你审查顾凌寒?不可能,本王说过,顾丞相于社稷有功,本王不会动他。”
“我没让王爷去审查,只是让您监办而已,并未坏了您当日许下的承诺。更何况,虽然他顾凌寒与社稷有功,那沈老爷便没有么?他身为两朝丞相,侍奉先帝与当今圣上,呕心沥血,兢兢业业,难道他告老之后,便于社稷无功了?王爷,这账不是这般算的。”沈千月寒声质问着,将成亲王说的哑口无言。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叹声道:“你为何非要同顾凌寒过不去,仅仅是因为你与沈千月有故?”
“同为女子,我知晓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感受,更是能理解当时沈千月的困苦。我如今做的,不过是沈千月想做,却未来得及做的事罢了。”
“……放心吧,本王会看着大理寺的人要他们认真审查,不会徇私,这般你可满意了?”
“琉染多谢王爷。”沈千月得到了成亲王的话,松了一口气,而后便转身离开。
成亲王接过下人呈上来的手帕,轻擦着手上的灰,吩咐道:“去吧,将大理寺的人叫来,就说本王找他们有事。”
“是,王爷。”
成亲王如何做,沈千月并不知晓。
她离开成亲王不过两日,便听闻了大理寺就顾凌寒杀人一事立了案。
明日,沈千月便要离开京城了,她孤身一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白雪缓缓从空中飘落,沾染着发丝,竟是不经意间便白了头。
沈千月走在长街上,周边孩童熙攘。
她站在原地,不远处是顾凌寒单薄的身影。
她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
而顾凌寒也瞧见了沈千月的存在。
两个人隔着长街远远相望,清晰的面容掩映在白雪之下,竟是有些瞧不真切。
一朵雪花落在鼻尖,凉醒了沈千月,她迈开步子,朝着顾凌寒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顾凌寒也朝着沈千月走来。
一步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终于擦肩,却是而过。
沈千月不曾有半分停顿,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半丝犹疑的穿过了顾凌寒的身边,踏着白雪往远方走去。
而顾凌寒却是停住了脚步,回身去望沈千月的背影。
那是他曾深爱的人,却被他一手弄丢。
曾经以为不过是死生相隔,可如今,却是相见不如忘却。
千月,你可信我曾真真切切的爱过你?
顾凌寒在心中问着,可沈千月给不了他回答。
浓厚的遗憾涌上心间,顾凌寒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远方走去。
至此,沈千月与顾凌寒一南一北,化成两个黑点,再无交集……
正阳国十五年春。
一道讣告传遍了正阳国。
“正阳国丞相顾凌寒,谋害人命,经由大理寺判定,夺其丞相之位,状元之名,贬为庶民,永生不得入朝为官,钦此!”
身处阳城的沈千月站在人群中,瞧着讣告上的字,缓缓转身离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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