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法国巴黎的一间法院里,一场特殊的间谍罪审讯正在进行。
高耸的法庭内镶嵌着几扇大大的玻璃窗,二层的镂花扶梯沉默地俯视着庭审席,室内光线昏暗,弧形座椅上全是身着正装的旁观人员。
庭内肃静无声,一位棕发碧眼、长相英俊的法国男子,正静静地站在被告人的位置上,微颤的双眸和不安的神情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突然,法庭大门开启,走廊上暖黄的灯光随之照进室内。一名华人男子戴着镣铐缓步前行,两名法国法院公职人员紧随其后跟了进来。这名华人男子面容淡定,身材挺拔,步履坚毅,一步一步地走向审判庭。
华人男子的出现,让身处被告席上的法国男子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开始打眼看向视线中这位与他相恋了十八年的“妻子”。
这名法国男子名叫布尔西科,而故事的另一位主角——黑发男人,就是他的“妻子”时佩璞,也是他孩子的“母亲”。
庭审开始了,法官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庭审席上的时佩璞,语调低沉地开始向他发问:
“时佩璞,我询问你,你是否承认你的男子性别。”
时佩璞神情淡然地站在那里,依旧保持着一副端正的姿态。他用流利的法语说道:
“我的确是一名男子,但我从没有对布尔西科说自己是一名女子。”
“那是他自己意识到的。”时佩璞补充说。
法官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孩子是谁的?”
“他是一个被弃养的孩子,是我用来欺骗布尔西科的。”时佩璞回答道。
“你是否承认自己的间谍罪?”法官冷着脸,再次询问道。
而时佩璞这次并没有像回答前面两个问题那样顺从作答,而是态度坚决地否认了。
从站上法庭开始,时佩璞就一眼都没有看向身旁的“丈夫”。
这场长达十八年的谎言让布尔西科彻底崩溃,美好的“爱情”,圆满的“家庭”,原来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梦幻的相识1964年1月27日,中法两国政府发表建立外交关系的联合公报,中法建交。
此时的布尔西科是个刚满20岁的年轻小伙,怀揣着对充满神秘感的东方文化的好奇心,他来到中国,在法国驻中国大使馆从事会计兼打字员工作。
不过,差异巨大的东西方文化让布尔西科大失所望。
这年10月,我国自行制造的第一颗原子弹在西部地区爆炸成功,新中国的各类建设也都初具规模。然而,这些在法国浪漫之都长大的布尔西科看来并不美丽。
刚到中国的布尔西科,在言语中充满了西方人的傲慢。一天下班休息,他与大使馆的同事边走边聊,同事询问他的住处如何?他一边解着领带,一边大声回答道:“又简陋又小,但还算舒适。”
同事说起在这里的生活,提到汽车上的零件半年换了57副汽车水拨,这时布尔西科惊讶道:“他们在酸液中开车吗?”随即,又冷哼一声:“可能是当地人在挡风玻璃上吐口水吧。”
布尔西科经常要参加各种晚会。1964年12月,法国大使馆举办圣诞节晚会,他受邀参加。
布尔西科走进热闹的会场,场内充满了棕发碧眼,这些都是和他一样的白人。在异国他乡,和本国人一起过圣诞节,这无疑冲淡了布尔西科初到中国产生的不适感。
没过多久,一阵欢笑声引起了布尔西科的注意,他向笑声的中心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正被一群贵妇围着。
那名男子穿着一身蓝灰色中山装,而周围的贵妇则是驻华使馆官员们的妻子。
中山装男子正在教贵妇们中文,贵妇们争相模仿中文的发音,引发一阵阵轻笑。不过,这名男子并未理会,仍旧耐心地教着这些贵妇们,细致地用法语相近的音节来代替中文发音,熟练地进行中文与法语切换。
布尔西科被这名男子深深地吸引住了,在晚会结束后,他便快步走到这名男子身旁,与他交谈。
“先生,请等一等。”中山装男子抬起头,看向布尔西科,眉毛轻挑,仿佛在询问有什么事情。
布尔西科想也不想便说道:“你的法语说得真好。”这名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谢谢”,说完便抬脚要走。
“先生,我想跟你学习中国文化,可以吗?”布尔西科有些急切地说。
男子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转身走上前问他:“你想了解什么?”
布尔西科为他的靠近暗暗高兴,脑海中又想起不久前自己说过的关于当地人的言论,不觉暗暗脸红羞愧起来。
就这样,在交谈中布尔西科得知了这名男子的身份。他叫时佩璞,是北京青年京剧团的编剧及演员,大学时学习法语和西班牙语。晚会上出现是因为被大使馆请来教驻华使馆官员们的妻子学习中文。
时佩璞告诉他,“如果想了解中国文化,可以来看我的京剧演出,我是旦角”。
布尔西科一口答应下来。
二、剧场相知对布尔西科来说,剧场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剧院外小马扎上坐着检票员,剧院内观众席位显得窄小、拥挤,还充斥着喧闹声。棕发碧眼、身材高大的他和这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舞台上,扮演“杨贵妃”的时佩璞,华丽的珠翠与顺滑的长袖让布尔西科感觉惊喜。这种地道而传统、带有神秘色彩的东方文化使他大受震撼。
华丽的衣衫,婉转的唱调,即使听不懂唱词的意思,不知戏中演的是什么,布尔西科还是深深地迷上了中国京剧表演,也迷上了这带给他新奇体验的“人”。
表演结束后,憋着一股冲动劲,布尔西科径直走进后台,迫切地想见时佩璞。
演出后的戏班表演人员挤在一起卸妆,非常热闹。可布尔西科仿佛还沉浸在戏台上演的那个故事中,一时分不清戏里戏外。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一步步向里间走去。几层纱将里间与外面隔断。透过纱,布尔西科看到时佩璞正在洗漱,换衣服。他有些不自然地站在几步之外。演员的喧嚣声不时传来,但布尔西科好像处在一处真空,整个世界只有那道身影。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只手轻轻伸出纱外。随即,“杨贵妃”那张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脸露了出来,不似舞台上浓妆的“杨贵妃”那般雍容华贵,卸了妆的 “她”黑眉乌目。也许是刚洗完澡,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冒着热气。
时佩璞右手夹着一根烟,看到冒失闯入的布尔西科也不觉得惊讶,示意点烟。布尔西科慌忙上前,给他点了一支烟。
在不太明亮的戏班后台,透过缕缕的香烟,时佩璞光洁的肌肤,秾丽的五官,长而浓的睫毛以及偶尔瞥他时的淡淡神情,都让布尔西科有些怀疑,时佩璞不像个男子。
那天晚上,布尔西科一直等到时佩璞下班,并送他回家。走在北京寒冷的路上,街边卖夜宵的小摊冒着温暖的蒸汽,隐约还能闻到红薯的香甜。
布尔西科站在时佩璞的身边,在没有灯光的街道上,骑着自行车的行人来来往往。受京剧演员的职业习惯的影响,时佩璞走路并不快,背挺得很直,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为了与时佩璞步调一致,布尔西科也放慢了步伐。突然,时佩璞问道:“东方女性对白种男人一向有某种程度的魅力,是吗?”布尔西科笑着说是的。时佩璞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加上他奇特的语调,与他聊天的布尔西科感到非常愉快。
不经意间,已经到了时佩璞的住所。他推门进去,并没有看布尔西科,只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有时候,这种魅力是相互的。”
布尔西科有些愣住了,看着时佩璞的背影将要离去。这时,时佩璞忽又转过身来正色道:“这是我的住所,如果你想学习中国文化,可以来找我。”
木制的大门关上时发出吱呀的响声,布尔西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叫住时佩璞,可挽留的话语却停在嘴边。他讷讷地收回手,向反方向走去。
三、相恋的过程这次之后,布尔西科与时佩璞的关系更加亲近,他们时常一同出游,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时佩璞教布尔西科说中文,学习的过程中自然包含对中国文化的输出。
时佩璞知识渊博,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非常透彻。布尔西科为交到这样一位中国好友感到幸运,觉得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
某一天,时佩璞带布尔西科来到北京故宫。这是布尔西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东方神秘的皇帝宫殿,他感到非常新奇。看着恢弘大气的故宫,黛瓦红砖的宫墙,布尔西科感觉时光在这里沉淀。
他突然对中国的历史发生了兴趣,问中国有没有动人凄美的爱情故事。
时佩璞思索了一会,讲起了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梁祝》。
故事讲完后,时佩璞深深看着布尔西科,显然,他已经被这个凄美的故事打动了。和时佩璞在一起的日子,他多少了解到一些中国传统文化,只是这样动听而又曲折的民间故事还是第一次知道,竟然会有女扮男装这样大胆新奇的女子。
静静地顿了一会,时佩璞点燃一支烟。他开口问布尔西科知不知道中国旧时代的家庭重男轻女的事。布尔西科摇了摇头,于是时佩璞缓缓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往事。
他告诉布尔西科,自己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家庭,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母亲在生他前已经生了两个女孩,如果第三胎还没有怀上男孩,祖母就要给父亲安排新的妾室,如果怀上男孩,母亲就会被抛弃。
时佩璞继续说道,当时他的母亲非常慌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然而,“我生下来,还是一个女孩,母亲崩溃了。她决定瞒报,并且把我当成男孩养。于是她告诉祖母,我是个男孩,她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
他盯着布尔西科的眼睛,右手夹着烟,用他雌雄难辨的独特嗓音用法语说:“布尔西科,我是个女孩。”
布尔西科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甚至不敢与时佩璞对视,曾经隐秘的希望竟然实现了。他感到庆幸,又觉得荒唐,复杂的情绪交织,布尔西科不知道当时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看着时佩璞夹烟的右手,细长而白皙,又想起那日氤氲的水雾中,时佩璞也是这般夹着烟,美丽极了。
布尔西科试图从时佩璞外观来寻找蛛丝马迹,越看越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身材娇小,经常穿着遮住脖子的衣衫;从偶尔因动作露出的衣领一角,可以窥见他的喉结并不突出,倒真像是名女子。
布尔西科说服自己,如果时佩璞不是女子,怎么可能像“杨贵妃”那么娇媚。
更何况,祝英台不也是女扮男装吗?或许这就是神秘东方文化的特色之处。女子扮男装,他觉得更加合理了。因为他跟着时佩璞学习中国文化以来,隐约也了解到旧社会女子的尴尬地位,作为女性为了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假扮男装又有什么不妥呢?
想到这里,布尔西科面露激动,大声对时佩璞说,“时,你真是一名伟大的中国女性!”
布尔西科知道时佩璞是女扮男装后,更加喜欢与他亲近,时佩璞似乎也极为信任布尔西科。他们开始形影不离,一起逛北京城,感情逐渐升温。很快,在1965年的夏天,他们俩正式在一起了。
四、难隐瞒的夫妻之实浓情蜜意下,沉溺在爱情中的布尔西科每天与时佩璞形影不离,内心十分满足。但过了一段时间,布尔西科逐渐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与时佩璞之间存在巨大的文化差异。
西方文化体现出热烈开放的特点,而东方太过神秘含蓄,这个发现让他郁郁寡欢。
具体说来,他满心喜欢时佩璞,想同他亲近亲近,可每次时佩璞总是推脱,不着声色地拒绝。
布尔西科有些生气,他觉得时佩璞是在耍他。
这天,受时佩璞邀请,布尔西科来到时佩璞在南池子附近的家。虽然布尔西科与时佩璞已经“恋爱”了,但时佩璞的家布尔西科并没有来过几回,每次都是时佩璞约他在其他地方,布尔西科从未被留在这里过夜。
他穿过昏暗曲折的小巷,敲开沉重的木门。屋内,一盏灯光下,时佩璞正在写毛笔字。布尔西科看着时佩璞细腻雪白的脸颊,写字时专注的神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东方之美。他不自觉地靠近时佩璞,见时佩璞放下笔,趁机亲了一下。
谁知时佩璞反应很大,他紧张地走到门前关上门,又在窗前四处张望。确定没人看到后,才将窗“刷”的一下关上。
布尔西科很生气也很不解,他上前质问时佩璞:“为什么要这样?”时佩璞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他冷冷地叫了布尔西科的名字:“布尔西科先生,我是一名东方女性,如果你真心喜欢我,就请你尊重我的习俗。”
布尔西科也怒了,他大声说道:“不要再用你那封建的习俗搪塞我,你是不是在耍我。”
时佩璞面无表情地盯着布尔西科,他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布尔西科先生,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符合你想象中的东方女性,你既选择爱上含蓄,为什么不能接受它必然的封建?”
时佩璞继续说道:“布尔西科先生,你喜欢的不是我,是你幻想出来的东方女性,她温柔又热烈,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但不是我时佩璞。”
布尔西科没想到时佩璞会这么说,他见到的时佩璞永远是那样淡然,也从不会这样质问他。时佩璞仿佛没看到他大受打击的样子,继续对布尔西科说:“我从未邀请过男人来过我家,虽然我扮男装,但这次大胆的举动已经让我害臊。”
时佩璞告诉他,在古代,女子出嫁前都不可以见异性。在一些家庭,甚至不允许出门。即使出门,也要遮住自己的脸,不能让别人看见。
布尔西科非常震惊,出生于法国,思想很先进的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风俗。时佩璞不想太吓他,于是放缓了声音安慰他:“我们现在是新时代,不流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套。”
布尔西科又听时佩璞说:“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一名东方女性,有些矜持,不是不愿意,而是有些害羞。”
布尔西科又一次感受到了东西方巨大的文化差异。他看着时佩璞布满忧伤的脸,十分心疼,于是主动道歉,安抚时佩璞。时佩璞才重展笑颜。
当然,浓情蜜意下,时佩璞和布尔西科还是做了更加亲密的举动,他有特殊的方法能够隐瞒男子的身份。
据布尔西科回忆,他们交往期间很少亲密,通常都是在漆黑一片的夜中。经过之前的事情,布尔西科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他以为这也受东方含蓄的风俗影响,而时佩璞太过害羞。
五、颠簸的爱情之路不久,时佩璞与布尔西科就同居了,两人的同居生活非常和谐。布尔西科回到家后偶尔会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时佩璞都暗暗记下了。
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热恋中的布尔西科与时佩璞如胶似漆。不过,相恋没几年,布尔西科便迎来了工作的变动,他要去巴西了。
布尔西科收拾去巴西的行李,时佩璞默默地看着。他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看着爱人不舍的眼眸,布尔西科也非常难过,说自己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时佩璞欲言又止,终于,在布尔西科将要离开家门时,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布尔西科欣喜若狂,抱着时佩璞,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时佩璞让他放心,自己一定会把儿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布尔西科笑了笑,说是女儿也会特别喜欢。时佩璞非常肯定地告诉他,“我有很强烈的预感,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男孩”。
布尔西科抱了抱时佩璞,踏上了去巴西的路途。
时佩璞是男子,自然生不出孩子。他去了新疆,带回来一个棕发碧眼的混血男孩,装作是自己生下的。
四年后,风尘仆仆的布尔西科返回北京。由于时佩璞搬家了,布尔西科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时佩璞当时的住址。
时佩璞看见他,非常激动。只是布尔西科不宜久留,两人的相逢显得非常匆忙。
布尔西科问时佩璞孩子在哪,时佩璞告诉他,为了安全,孩子暂时被寄养在靠近俄罗斯边境的一户人家。他拿出孩子的照片,告诉布尔西科,“这是我们的孩子,时度度”。
照片上的孩子长着一张中西方混血的宽脸,淡蓝色的眼瞳,鼻梁挺俏,与时佩璞五分相似。布尔西科一看,没有丝毫怀疑,只是暂时见不到孩子,让他有些着急。
不过只要时佩璞还在身边,布尔西科就很开心了。
他们约好来到长安街与王府井的交叉口,那里人来人往,人流量很大。坐在隔着街的长椅上,远远相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思念之情。
很快两人就要分开了。布尔西科骑着一辆自行车,时佩璞坐上公交车。布尔西科看着爱人上车的背影,思念之情难以言表。公交车启动了,他忍不住骑车跟了上去,一边快速的骑车,一边呼唤着时佩璞的名字。
坐在公交车里的时佩璞看着布尔西科奋力骑车的身影,没有回应。
回京后不久,布尔西科很快又被安排了一份工作,那就是去蒙古国,到乌兰巴托大使馆工作。这个工作地点应该是布尔西科距离时佩璞最近的了。不过,即使这样,从乌兰巴托到北京,也要坐上36个小时的火车。
虽然交通如此不便捷,且乌兰巴托的冬天室外足有零下四十度,但布尔西科依然每隔一个月或半个月到北京看时佩璞。
终于,时度度七岁的时候,布尔西科见到了他。
时度度长得非常可爱,脸颊肉嘟嘟的。布尔西科见到这个孩子,更加确定这就是他与时佩璞的孩子,因为不仅长得像,这个孩子还有和他非常相似的性格。
为了孩子和妻子,布尔西科作为情报人员,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提供情报。
布尔西科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与妻子和孩子一起回到法国生活。这个愿望在他的不断努力下终于实现。
1982年,他托自己的朋友弄来一张三个月的文化交流签证,让妻子与孩子都来到巴黎。
妻子与孩子的到来,给布尔西科的生活带来了别样的体验。他非常喜爱时度度,时常将他带回老家给父母瞧瞧。时度度的祖父母也特别喜欢这个孙子,建议布尔西科给孩子起个法国名字。于是,时度度就有了新名字“贝特朗·布尔西科”。
而时佩璞也非常适应法国的生活,甚至利用京剧特长,在法国艺术界混得风生水起,将三个月的签证延长到了一年。
六、破碎的谎言正当布尔西科享受美好生活时,灾难到来了。
同年,法国国土监情局发现了与布尔西科同住的时佩璞。布尔西科是法国外交部官员,还是驻外官员,而时佩璞刚来法国不久,监情局对他们的关系展开了调查,却没有大肆张扬。
直到1983年6月,监情局工作人员开始对布尔西科与时佩璞进行督查。他们找到布尔西科,询问时佩璞与他的关系。布尔西科告诉他们,时佩璞是他的妻子,也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监情局工作人员难以置信,告诉布尔西科,时佩璞分明就是个男子。但是在布尔西科的一再确认下,他们也有点狐疑。
很快,布尔西科和时佩璞便以间谍罪被当局批捕。可此时布尔西科仍然不相信,时佩璞其实是男性。
他俩被带到法庭上接受审讯,期间布尔西科承认了偷窃情报的行为,但还是否认妻子是名男子。
为了查明真相,法官在羁押期间就已经找来医生验过时佩璞的身体。听完关于他体征的报告,时佩璞在法庭当场确认道:“我确实是一名男性。”
“我从来没有对布尔西科说过自己是一名女子,我只是让他意识到我可能是个女性。”
时佩璞还说道,他承认自己是一名男性,只是由于特殊的生理构造,所以没有让布尔西科发现。至于那个孩子,也并不是他所生,而是一对亲生父母弃养的孩子。
关于时度度,法官非常清楚,他的DNA报告也显示,与布尔西科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时佩璞对间谍的指控坚决不认。
布尔西科崩溃了,他的爱情、妻子与孩子原来都是一场骗局,他被欺骗了十八年之久,感到巨大的愤怒与无力。
莫大的屈辱感让布尔西科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在牢狱中试图割腕自杀。不过,最后被救了下来。
1986年,二人均以间谍罪被判处6年监禁。幸运的是,牢狱第二年他们就赶上了特赦,被赦免出狱。但出狱后的布尔西科依然没有从这一场被欺骗的爱情阴影下走出来。
这个太过荒唐的事件引起了社会的轩然大波,到处都有人议论,报纸上也刊登了这则奇事。更为关键的是,小说都编不出来的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在后续的采访中,布尔西科说:“回首往事,我一定是个世纪丑角。”
2009年,一直定居在巴黎的时佩璞去世。布尔西科对“妻子”的逝去表现得非常冷淡,显然还没有原谅“她”。
这个故事曾被美国华裔剧作家黄哲伦写进戏剧中,戏剧名叫《蝴蝶君》。1993年,电影《蝴蝶君》在加拿大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首映。
在谎言破碎前,这场如梦如幻的爱情还能维持住浪漫的假象,可真相迟早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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