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代八珍做法 八珍主人唯是酱(1)

孔子真是个美食家。《论语-乡党》里除了记载孔子著名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美食观点外,还记载了孔子的这么一段话:“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意思是“不是按照一定方法切割的肉,不吃;没有调味的酱,不吃。”可见酱在古代饮食中具有很高的地位。

其实酱在餐桌上最初是以一种重要的食品而出现的,后来才慢慢转变成了调料。酱又被称为“醢”,最早是用肉加工而成的。古人传说“成汤作醢”,意思是酱是由商汤王发明的。据说其加工方法为将肉碾碎后用酒曲搅拌,再装进容器用泥封口,放在太阳底下晒十几天后,酒曲的气味就变成了酱的气味,碎肉也就变成了肉酱。

《礼记-曲礼》上说,“献孰食者操酱齐。”孰食即热熟食,酱齐即复合调料,意思是献熟肉食的人一定要同时把酱献上。而且过去吃什么肉就会配什么酱,比如食鱼脍就要用芥酱,所以有经验的吃客只要看到侍者端上什么酱来,就会知道今天吃什么美味了。据《周礼-天官》记载:“凡王之馈,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馐)用百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罋(瓮)。”肴馔百二十品配酱百二十瓮,一肴配一酱,周王朝的饮食制度也是排场甚大啊。

食肉必蘸酱,还可以从齐国勇士啖肉而死的故事得到佐证。《吕氏春秋-当务篇》记载了一个故事:齐国有两个“好勇者”偶然相遇,于是一起把酒言欢。喝了几觞酒后,一个人说:“搞点肉来吃吃?”另一个回答:“你身上不是有肉吗?我身上不是也有肉吗?还需要找什么肉?搞一些蘸酱来就可以了。”于是两人“抽刀相啖,至死而止。”

甲骨文的“酱”字,会意从鼎中取肉去祭享;而金文省去肉,把鼎换成了酉,表示用酒调和肉酱的意思。到了小篆时又加了肉,《说文解字》上说:“酱,醢也。从肉,从酉。酒以和酱也。爿声。”

后来,人们发现草木之属也可以做酱,于是酱的品种日益增多,酱在膳食中的地位也日益重要。汉代以后,用大豆做酱又成为了主流。唐代学者颜师古在注西汉字书《急就篇》中说:“酱,以豆合面而为之也。”北魏时期的《齐民要术》更是详细描写了用大豆做酱的方法。实际上酱就是利用一种通称酱曲的菌类分解大豆蛋白,能生成可溶性氨基酸及一部分谷氨醯胺,从而产生鲜味。做酱时离不开盐,故东汉应劭在《风俗通义》中说:“酱成于盐而咸于盐。”意思是酱的咸味比盐的咸味更有味道,也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颜师古还说:“食之有酱,如军之需将,取其率领进导之也。”这又与《尔雅》“酱,将也,制饮食之毒,如将之平祸乱也”的解释如出一辙。好像没有酱的提味,吃什么菜都没有味道了。

历代美食家都十分看重酱的作用。北宋大臣陶谷在《清异录》中说:“酱,八珍主人;醋,食总管也。”把酱的地位提高到一切美食之上,酱成了餐桌上不可或缺的食物。吴自牧的笔记《梦粱录》更是记录了南宋临安“人家每日不可阙者,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便是后来俗语“开门七件事”的由来。

现代人的餐桌上,酱油可能更多地代替了酱的位置。中国制酱、做豆豉的历史悠久,酱油则是从制酱、做豆豉发展出来的产品。李时珍《本草纲目》有“酱”的章节,其中提到了“豆油法”:

“用大豆三斗,水煮糜,以面二十斤,拌,罨成黄。每十斤,入盐八斤,井水四十斤,搅晒成油收取之。“

这个”豆油“就是今天的酱油。几十年前,上海主要只有两种酱油:“红酱油”和“白酱油”,当然这个“白酱油”并不是白色的酱油。白酱油略呈浅褐色,味道极鲜,大多用于蘸食;红酱油则是加了焦糖,黑褐色,略稠,大多用来红烧鱼肉,起到添香、提鲜、增色的作用。而广东人则把这两种酱油分别称为生抽和老抽。如今,“红酱油”、“白酱油”的说法已经退出历史舞台,老抽、生抽则一统天下了。

酱油中还可以加入一些其他调味品,这样就形成了不同口味的特色酱油。如“鱼露”、“虾子酱油”、“蚝油”等。英国有一种称为Worcetershire sauce的调味料,如果音译的话应该叫伍斯特沙司,大概英国伍斯特郡是它的原产地吧?但近代传入上海后,因其微微辣的口味被上海人译为“辣酱油”。上海梅林罐头食品厂生产的辣酱油深受市民喜爱,上海人吃炸猪排时必定要浇一点辣酱油。奇怪的是,辣酱油又被英译成chilli sauce,而老外肯定搞不明白这个chilli sauce 原来就是他们的Worcetershire sauce呀!

酱油是中国古老而独特调味品,后来随着佛教僧侣的传播而进入日本、朝鲜及东南亚一带。西方国家并没有酱或酱油这种东西,英文里的paste泛指糊状食物,包括用肉或鱼等打碎加入调味料制成的肉浆,用来夹面包或蘸食。所以英国人就把中国的豆瓣酱翻译成bean paste,豆沙包叫bean paste dumpling,绿豆糕则叫beanpastecake。其实英文中的sauce最接近中国酱油的含义,由于中国酱油主要原料为大豆,所以2017年12月1日正式实施的《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中规定:酱油的标准英文名为Soy Sau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