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图为口袋营的彩色油菜花海。 周 军摄
时近春分,朋友邀约去什邡南泉踏青,转老院子,赏彩色油菜花。这个不足百户人家的川西平原村落,保留着近400年的古地名:口袋营。乍一听,觉得非同凡响,料想其由来必然蕴有玄机。查阅地方史料,果然有记载:明崇祯十三年(1640年),张献忠兵进什邡。途经南泉,见此地毗邻龙门山麓,沃野连畴,竹树丰茂,浓荫蔽天,且农院相连,三弯九拐,其形有如口袋,陌生人易入难出,正是筹粮备战、进退自如的屯兵好地。于是,张献忠下令在此安营扎寨,修建仓库。为防外敌侵扰和水火隐患,故意打乱营房和仓库布局,摆成迷魂阵。口袋营由此得名,流传至今。
信步悠游。当年的刀光剑影早已化作历史云烟,眼前岁月静好,一派祥和。座座老式四合院,不像别处所见的新农村居舍那般规整划一,看似无序,却又自成章法。这些院子大小各异,门户朝向不同,分别坐落在一片相宜的屋基上。门前小径或宽或窄,腰带般绕院弯来曲去。竹林乔木盘根错节,夹道交织。一不留神,面前现出一堵墙来,以为误入死胡同,一转身,旁侧却又闪现一溜新径,斗折蛇行,不知前方所终。院子是老派的四合院,小青瓦房,大红宅门。细品成色,都是精心整饬或重建过的。家家一围粉墙,白净如瓷。墙头盖了镂有图纹的瓦当,墙体下半腰嵌着黛色条砖,缝隙全用石膏细细勾描过。樱花、梨花、桃花、金银花、玉兰花,齐齐从墙头探出脑袋,争奇斗艳。一家一户看过去,恍若满眼彩色云霞。
突然,眼前出现一大片油菜花海,除了常见的金黄色,还有瑰红、绛紫、铜黄、纯白、淡绿、深橙……细看植株长势,似乎比传统油菜纤柔一些。心中疑惑,如此“另类”的农作物,会不会徒有其表?上网搜索才知,彩色油菜花花期更长、花质更优,菜籽产量和含油量也更高。这一奇迹的催生人李孝楠,是大半辈子泡在农田里的本土育种专家,全国劳动模范。近20年餐风饮露,不辍钻研,他通过嫁接配合远缘杂交,成功培育出多种色彩的新型油菜。农业农村部专家赴什邡考察,认定这一彩色油菜花项目兼具观赏和经济价值。
花田中央,幽幽淌着一脉溪河。流水极澄澈,小鱼如闪电自在穿梭。田边村民告诉我,这是一条长年淌水的老河,上游源头是生生不息的沙泉。沿溪看水,我不由想起儿时的川西平原上水脉丰茂:那时,院子里、林盘边、田畈上,挥锄掘地三五尺,便会有清亮的水汩汩冒出。
如今,依托彩色油菜花,当地已形成旅游观光、新产品加工和销售产业链,并带动田园农耕体验、乡韵婚礼秀场和农家乐等关联产业蓬勃发展。一道传统农业转型升级的亮丽风景,在丰饶的川西田野上闪耀光彩。
走入一家院子,一溜厢房皆中式装潢,掌柜是城里来的两位娴淑女子,经营打理之余,兀自读书、修禅。晚餐摆在露台上,我们喝清炖板栗土鸡汤,涮刚从菜园里采摘回来的菠菜和茼蒿,满口清香。暮色四合,半轮明月爬上来,天地一派空明。置身此景,座中人无不欣然陶乐,细细咀嚼每一寸美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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