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鹏/上游新闻

澎湃评论员 李勤余

“我出事了!刚刚写作时,局里来电话,要我马上赶进城,因为那篇文章,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局长要见我。”10月15日22:45,李田田在朋友圈发布了上述文字。

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

李田田发朋友圈称自己被要求连夜进城与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3)局长见面。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4)微信截图

25岁的李田田是湖南省永顺县桃子溪学校的一名语文教师,也是一位童话小说作家,10月11日,她在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5)公众号“山花诗田”发文称,自己疲于应对上级各类检查,耽误了教学。该文引起广泛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6)关注,当晚该文被删除。

“上面的领导要求我们了解情况,再汇报。”15日晚,李田田的姑爷、永顺县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7)教育局人事股肖股长说,这篇文章造成了不良影响,有些细节还需要核实一下,对于文章中反映出的问题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是那么回事。”对于是不是要求李田田老师连夜进城一事,16日上午,永顺县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8)教育局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9)局长潘清海回应上游新闻,“是她亲姑爷为了关心她,想了解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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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田田。受访者供图

山区女教师发文批形式主义

10月11日,李田田在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1)公众号“山花诗田”发布题目为《一群正在被毁掉的乡村孩子》的文章称,自己疲于应对上级各类检查,而耽误了教学。

李田田所工作的桃子溪学校是一所九年制学校,地处永顺、桑植、永定三县区交界处,李田田自2016年9月起进入该校工作至今。

文章说,学校极缺老师,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很大,“开学以来,学校几乎每周都有检查,隔两天就要带学生大扫除。停课扫地是常有的事,我的语文课已停滞不前。有时甚至得提前两三天扫地,扫来扫去,治标不治本,检查一过,学生的行为习惯仍是老样子。”

“我拿着国家的工作,享受国家给予的优惠政策,面对那一群信任我的学生,无法再装模作样地快乐工作。我读的书,我接受的文化熏陶,使我没法继续当一个哑巴。”对于写文章的初衷,李田田在文章里这样描述。

该文经各平台转载引起广泛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2)关注。不过,当晚,该文被发布者主动删除。

李田田解释说,“他们到学校来过两次,按照他们的要求,叫我删,我也删了。我本来也不是写杂文的。”

“这就是很自然的写作,不针对任何人。”李田田说。

女教师被要求深夜冒雨进城

10月15日晚,正在学校宿舍写作的李田田接到了姑爷、永顺县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3)教育局人事股肖股长的电话,要她连夜进城面见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4)局长。

随后,李田田在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5)微信朋友圈发布了消息,“从乡下到城里,要一两个小时,局里说安排了一个有车的同事,马上送我进城。现在都半夜了,我很惶恐!”

李田田解释:“如果事情不大,不会半夜三更,叫我一个女孩子马上进城。我所在的地方是很偏远的山旮旯。我身后毫无背景,写文初意,也不是跟谁作对。我此刻很害怕,一直在流泪,只能求助网友帮忙。”

当晚,上游新闻记者跟李田田通话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近乎抽泣。她说,自己半夜一个人不想进城,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全身都在发抖。”

“这么晚了,下暴雨,我不想去。”李田田说,文章发布以后,学校同事都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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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田田在深夜接到进城的消息后表示很惶恐。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7)微信截图

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8)局长称女教师没进城,是她姑爷关心她

15日晚,记者拨通了李田田姑爷肖先生的电话,他证实了自己被安排叫李田田进城的消息。

“上面的领导要求我们了解清楚情况,明天早晨要汇报。我们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也没办法连夜写出汇报材料,所以就叫她到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19)教育局来说明情况。”肖股长说,此前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0)教育局安排工作人员去过一次学校了解情况,但有些细节了解的还不够。文章造成了不良影响,有些细节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对于文章中反映出的问题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她说不来就不来呗,现在也没办法。抽时间我们再到学校去了解情况。”肖股长说。

16日上午,李田田在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1)微信发布消息:16日凌晨零点左右,领导亲戚和一同事推开我宿舍门,把我从床上喊起来,大意是针对我文章,县里给予一一答复,直到我满意签字,承认自己的目光片面与言辞过激。李田田拒绝了签字。

16日上午,记者再次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2)拨打李田田电话未接,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3)微信亦未回复。

“没有没有没有,不是那么回事。”对于是不是要求李田田连夜进城,16日上午,永顺县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4)教育局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5)局长潘清海如是回应上游新闻记者,“她不是发了一篇文章嘛,是她亲姑爷关心她,想了解一下这个情况。”

潘清海介绍,姑爷从小关心李田田,但是没有叫她连夜到县城,又怕她出事,肖股长连夜到学校去看望了她,“县里网信办正在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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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评论 | 领导的形式主义“关心”,湘西女教师消受不起

澎湃评论员 李勤余

李田田写文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批评上级的形式主义影响到了基层教师的日常工作。她的批评是否准确?目前我们不得而知。但要了解真相,方法并不少。比方说,上级部门下来做一做调研,就能检验出李田田说法的真伪。

可在无数种可选择的方法中,当地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7)教育局偏偏选择了最匪夷所思的那一个——在一个下着雨的深夜,“召见”李田田。如此情景,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这也就难怪,李田田当时感到很“惶恐”。

对此事,当地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8)教育局的回应里包含着两种不同的声音。拨出这通电话的,是李田田的姑爷、永顺县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29)教育局人事股肖股长。按照他的说法,打这个电话,是因为领导要了解情况。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30)教育局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31)局长潘清海则说,“不是那么回事”,这个电话只是表达了姑爷对李田田的关心。

到底是要关心基层教师,还是要了解情况,这其实并不重要。值得注意的倒是,当地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32)教育局始终不愿到群众中去,反而摆出了一种“高姿态”。如果说李田田要批评的形式主义问题是否存在还无法确定,那么当地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33)教育局的应对则更像是形式主义的生动写照。

李田田,不仅是一位年轻的教师,还是一位童话小说作家。对这样一位有能力、有想法的人才,当地农村女教师发文章(女教师发文后被要求深夜进城)(34)教育局确实更应该好好关心一下。只是,目前她收到的形式主义“关心”,实在太过沉重。

在工作和情感上遭受形式主义的夹击之后,真让人担心,李田田今后的生活会不会沦为一种新的形式主义——既然说真话如此不易,是否应该选择随波逐流、见风使舵?

本期编辑 邢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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