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大刀，喷油火，胸口碎砖等，当年玩的把戏儿，还记得吗？‖老家许昌
文‖包岗辉
我六岁之前，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小村，所见最刺激且兴奋的事情，莫过于玩把戏的出现。
所出现的时机，大概在仲夏的日子:一是屋中闷热，蚊虫飞咬，人们无以为乐；二是各家各户交过了公粮，圈内有粮，不愁吃喝。玩把戏的，开着长斗大三轮，于傍晚凉爽之时，不约而至地到了你家所在的村子。领头的把车停在村中间最宽敞最热闹的街道上，然后去拜会村长，让给安排一些家常饭并住宿的地方，再安排两两的一班或两班人马，敲打着游街串巷四下宣传。
这样的事情，记忆里，好像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夜幕将垂之际，我正在门前大榆树下玩耍，有两个陌生人沿街走来。一人手里拿着铜锣，一边走一边敲，“咣咣”之声，震耳欲聋；另一人手持着大片刀，明晃晃地在胸前横劈竖砍，唰唰有声。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吓得赶快往屋里跑。吃晚饭时，邻居家的小伙伴来叫我，说是玩把戏的，赶紧走。我三两下吃过了饭，好奇地去瞅究竟。
演出还没有开始，有人在场地准备，一群大人小孩围观着。我钻上前一看，原来是在拾掇灯。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他们玩把戏的，带了一种叫做气明灯的东西。气明灯好像是用一块像石灰石一样的蓝灰色石头，放进灯槽里，滴上几滴水，就会冒出刺鼻的烟味，盖好盖子，在出气孔用火柴一点，喷出黄蓝色的火苗，然后再盖上玻璃罩子，十分的明亮。
场地就十字街里坑洼不平的路面，找棵树用铁丝绑了气明灯挂在树上，村民们吃过了晚饭，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玩把戏的领头人，这时已经在准备着家伙式，等人到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表演。我和小伙伴们则兴奋地跑来跑去。
表演开始时，夜幕已经完全降落下来了。四处黑黢黢的，只有气明灯发出耀眼的光芒。人头攒动，四下围定，节目依次上场。
开场，一个人唰唰地表演了一套刀术，下去，再一个人表演了一套枪术，表演完，耍刀的与舞枪的，刀枪对练。乡下人爱看热闹，看了武术对打，就有人食指与拇指一顶，放在舌尖，兴奋地吹起既悠长又响亮的口哨。四下里交头接耳，叫好声不断。
接下来，魔术表演。表演者，一手持手帕，一手持鸡蛋，捏着鸡蛋的手，举起来，四下里让观众看了看，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鸡蛋放在手帕里。手帕里看着鼓囊囊的，表演者对着它吹了口气，说，“变”，一晃功夫，手帕再展开时，鸡蛋已经不见了——这颇让我想不明白，太神奇了。
好像还有吞珠子喷火球之类。吞珠子，一种玻璃圆球，明见他吞进了口中，仰起的喉咙的喉结还动了下，然后他有模有样的运气一番，珠子竟然从耳朵里出来了。喷火球的表演，大家都议论着，说火球用的燃料是煤油，看着表演者对着一个瓶子吞了一口，对着火把猛喷下去，火焰忽地拉起老长，对面围观的人，赶紧后闪，其实完全没事，引得旁人大笑，而我且纳闷，煤油还能喝吗？——其实，只是含而不咽，随机喷出，我却想当作，是肚里喷出的火。
节目好像还有耍猴。一人用绳子牵着猴子，让猴子在大家面前走上一圈，猴子神情呆然地，一爪攀绳，一爪附地，深一脚浅一脚。表演人拿着一根细棍，平伸出去，对猴子发号施令，说，翻过去，猴子一个后空翻，脊背将挨着棍子，翻了过去。说，作揖。它就双爪探在胸前，直愣愣着头，爪子一拱一拱。有人提议，要看猴子吸烟。表演者从人群里接过递上来的半支烟，递给了猴子，猴爪抓住，塞进嘴边，猛抽一口，大家一齐哈哈大笑。
笑过了，表演者开始表演刺激的——赤脚踩碎玻璃。碎玻璃被一块布包着，平摊在地上。表演者行功运气一番，光了脚，一脚，另一脚，缓慢的，好像忍着剧痛般，一一踩在玻璃渣上，双臂伸开，轻微向上一跳，赶紧落在地面上，似乎受了伤的样子，一旁有人扶着，用布包住脚，一瘸一拐地下去休息，另有人迅速地包了放着碎玻璃渣的布离去。
更吓人的节目，把人头扭转一百八十度。表演者二人，一人使术，一人站立不动被使术。表演前，诉一番出行不易干冒生命危险为大家表演的苦，然后开始。被使术的，看样子是十来岁的大半小子。使术者照例运气一番，这次运到双手上，对着背对自己的被使术者的双耳迅猛下手了，一握，再向外一旋，被使术者似乎被大力扭动，脖子果然扭了过来，现在想想，或许是被使术者顺势扭过来，斜躺在了使术者怀里。同样，赶紧有二人上前，连抬带抱，速度下去施救。
大家不知是被惊吓了，还是沉浸在刺激之中，领头人抱拳，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改天再表演。人群纷纷散去。我还想着第二日晚还会有表演呢！其实，那是套话。第二日上午，他们挨家上门，母亲给挖了一碗麦子，就再也不见他们了。
另一次看玩把戏，还是同样的地方，差不多的时间点。有过了第一次的观感，第二次很热情而主动地去观看。这次，我注意到，这是一个表演团，一辆大三轮停在路边的角落里，上面拉着几个大木箱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条红色的横幅不高不低地扯在迎面的电线杆和树木之间的街道上空，年龄大些的儿童认出了“河南省登封市xx武术表演团”的字样。
表演开始时候，领头人先是一番自我介绍，说是登封某地的，自幼少林寺学武，今天来到咱们村，给大家提供这一场表演，希望老少爷们喜欢，如果表演得好，也不要钱，只是远路而来，讨口饭吃，明天上午会挨家讨要一碗或是一茶缸小麦，废话不多说，咱就开始表演。
表演的节目，有和前次类似的，譬如开场时，两三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在场子里翻跟头，空拳对练，耍单刀、单枪，再是空拳对兵器，再是三人刀枪棒互攻。动作极为娴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徒弟出场之后，师傅出场。领头人脱了汗衫，露出彪悍的一身肌肉，然后拿来一个吃饭用的白瓷碗，说自己要表演一套气功，用肚皮把碗吸住，希望村里有力气的年轻人出来配合一下，看谁能把碗拽下来。说罢，他开始挥动胳膊运气，把气运到肚子，双手将碗扣在肚皮上，稍微晃动一下，就腆着肚皮，往围着的一位爱热闹的年轻人走去。村里年轻人上前，使劲地拽碗，这领头人就随着他的劲向后撑。村里的年轻小伙咋拽也拽不下来，就喊另个人试试，直到另一个人也以失败而告终，领头人运气退下碗，节目完成。
接着是胸口碎砖，背上砍刀。表演者坦胸躺在地下，胸口放上一摞砖，领头人挥动大锤，迅速地砸下，砖碎，人安然无恙。背上挨刀，由另一人表演，这人光着臂膀，双臂弯曲前伸，运气背上，背对着领头人。领头人挥刀劈一下，他收功，下去，节目完成。这两个节目，看着挺吓人，没有真功夫，是不敢尝试的。领头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展示他们的真功夫，至于具体的技巧，也只有他们才能掌握吧。
玩过硬气功，玩小把戏。领头人用绳索把另一人五花大绑，谁看着都不可能解得开，最后被绑着自己却能够脱绳而出。
又表演了长枪刺喉。表演者，也是光着脊梁，运气一番，双手握着长枪的枪头，枪尾触地，枪尖顶着喉咙，松开手，两臂斜伸在肩膀两旁，怒目圆瞪，慢慢用身体向前压，枪杆弯曲，再缓缓伸直，收功，双手握枪，向大家作揖一二，下场。
压轴大戏，却是光脚踩玻璃渣，看过。表演者目的，还是以看似受伤的节目，搏取观众的同情心。包裹玻璃渣的粗布，被他们团里的人弯腰拿去之后，这时领头人上来说，天色已经不晚，表演就此结束，然后向四周老乡拱手，人群开始缓缓地散去。
第二天上午，表演者依旧两两一班，提着麻包布袋，挨家收些粮食。村人从自家塑料编织袋里挖了麦子，他们一人接过，倒入另一人伸开的布袋，说了声谢谢，就去邻居家了。这日傍晚的时候，敲锣的声音，又从邻村传来。
【作者简介】包岗辉，网名许都包子，八零后，电大毕业。文学爱好者。一切经历皆修行，感悟自然顺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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