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的诞生》就像是一个挖宝节目,把经典的、极具张力的好剧都翻出来,让观众们又重新看到了被埋藏起来的好电视剧。《青衣》就是其中一部,在第六期里蓝盈莹和章子怡同台飙戏,演绎了《青衣》里“过气女演员”与当红女演员之间的场景。韵味浓厚的京剧唱腔又将人带到了那个精彩纷呈的舞台上,只不过这次不是选秀综艺的舞台,而是当初纠结了嫦娥与后羿戏里戏外纠葛不断的《青衣》。
导演居然是拍《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这样硬汉剧的康洪雷,可以把哀怨缱绻的女性情感剧拍得如此细腻,说明专业素质实在过硬。
这部电视剧的演技就不用多表了,徐帆、傅彪、夏力薪、李明启,就连偶尔出场的潘虹、戴春荣都是数一数二的国家级演员,每个角色都有血有肉,仿佛戏里的人生就是他们自己本来的人生。《演员的诞生》里章子怡演绎的筱燕秋虽然有张力、情感到位,但是缺少了人物里的那种“小”,徐帆演绎的筱燕秋既能演出舞台上的端庄柔媚,又可以挥散出回归生活后的那种“小”。这可能跟演员的戏路子有关,毕竟章娘娘一直是活跃在大荧幕上的,而徐帆话剧起家,既活跃于小荧幕也能掌握大角色。
一部剧想要撑得上经典,除了需要演员的演技以外,还得有饱满的剧情支撑给演员广阔的发挥空间,和考究的画面烘托出整个剧的氛围。《青衣》的剧情和画面极大地提高了艺术水准,成为经典剧也是意料之中。
层层递进的剧情,严丝合缝
《青衣》的剧情简单来说可以是总——分——总的分布,前3集里饰演了女主角筱燕秋走上舞台唱嫦娥,因为《奔月》开始享受舞台的绚烂,人戏不分的她爱上了戏台的后羿,也开始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伏笔。4—17集里,筱燕秋开始了进入市井生活的漫长十几年,她一头撞进婚姻里,对着平凡的丈夫和喧嚣的邻里虽带着厌烦却也默默认了命,生下了女儿完成了一个女人从结婚到生子的阶段。但是午夜梦回里,她依旧带着对舞台的执着和“嫦娥”的恋恋不舍,使着小性子指望着通过发泄不满来平复内心的不甘。18——20集里好不容易看到生活的曙光,重新接触喜爱的戏剧的筱燕秋,又踏上的《奔月》的征程,再一次为了“嫦娥”沦陷,但是岁月没有放过她,步入中年不再灵动的筱燕秋的遗憾在一场大风雪里结束了,她把嫦娥唱给天地听,把自己摘出了这场梦。
筱燕秋的命运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了铺垫,第一代嫦娥柳如云虽然过了气,但是却依然按照一个角儿的标准去要求自己,戏融入了她的骨子里,她固执地把戏和生活杂糅在一起。柳如云爱上了戏里戏外的后羿,她不顾伦理爱上了有家室的演过后羿的团长,指导筱燕秋的时候说:“你要眼里有情,眼的是感情戏,心里也要有爱。”柳如云仿佛是筱燕秋的前身,她的这段话也让筱燕秋过上了似戏非戏的煎熬生活。
本来看着4——17集里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觉得有点艺术落差,不如前几集那么深刻,好像沦为了一地鸡毛的婆婆妈妈剧,但其实这样的演绎恰恰就是最后释怀的关键,必须要让这女人唱过了生活的酸甜苦辣,自己有了感悟和妥协才能走出营造了十几年的牢笼。有人说《青衣》就像是电视剧版的《霸王别姬》但其实不然,虽然也是分不清戏里戏外,但是程蝶衣是因为自己异类的感情挣扎难以自拔,而筱燕秋则是理想破灭之后的自我救赎,就像所有女人一样向往自己的内心生活又不得不妥协于现实一样,让人心有戚戚。
最后几集里,筱燕秋得到了重新变成“嫦娥”的机会,同时她也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的真实出境。她不是执拗的柳如云为爱入戏无法自拔,她也不是痛快踏入现实的李雪芬,她是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妥协的筱燕秋。还好,这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嫦娥”在凡间遇到的“吴刚”虽然不够深情浪漫,却成了她淹入海中快要窒息后抓住的浮板,用自己的憨厚单纯将她这块被踩皱的戏服一点点熨平。
比起现在动不动凑七八十集的电视剧,《青衣》的20集里不仅有饱满的剧情,还穿插着唯美的旁白和前卫的台词。尤其是有些台词,现在热议的女权人权这部电视剧在之前就已经在探讨了,哪怕是放到现在也是妥妥的金句,如果那会儿网络足够发达的话,也不失为热点热搜词。
厚重的画面内涵,极具艺术
电视剧之所以能够成为一门艺术,是因为它能通过声音、画面、色彩展示人文内涵,表达核心价值观。《青衣》在用光和色彩运用上都追求极致的美感,堪比电影,尤其是在戏剧开锣的时候,细腻的自然光烘托得人物更加生动,画面和缱绻的气氛让观众更加深入地感受到那个浓墨重彩的舞台,也能理解到为何“嫦娥”这个角色令柳如云和筱燕秋痴迷。在第一集里,柳如云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造成了重大的舞台事故,但是在被领导批评的时候,愤愤不平的她用略带戏腔的声音控诉着,那时候光从她后背窗格发出,照在脸上明暗不定映射出她愤愤不平的心情,比起表演气到浑身发抖更加有感觉。等到柳如云说:“我柳如云登台二十多年,从来就没穿过不熨的戏装!”时,将侧过脸,光线将她的侧脸衬托得更加立体,那种骄傲跃然而出。等到怒斥领导的时候光线刹时多了起来,占据画面的大部分,仿佛同意了她的控诉,终于有人敢大胆地反抗不人道的说辞了!
画面无法补充的东西加上旁白就更明白地表达出核心,即便没有发生什么也给人强烈的情感冲击,在《青衣》里这种蒙太奇运用手法运用得巧妙娴熟。的在第8集里,走到30岁分水岭的筱燕秋当上了老师、分到了房子,但是教学成果的失败和登台无望的迷茫让她迷失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这时候镜头由远及近对准了在马路上踉跄走动的她,旁白说出了她的内心:我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只知道从我心里面害怕这个日子的到来,三十岁了,三十岁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当她走到剧院门口的时候,玻璃上映出的脸变成了自己18岁时的样子。短短的旁白和画面结合既说明了女主角当时的彷徨和纠结,同样也道出了这个年龄层的女性的心灵困惑。年纪是一个跨不过去的鸿沟,女主角接下来会如何自处?她能不能够破茧成蝶找到新的自我?
独特的画面风格,考究生动
《青衣》这部电视剧是2003年上映,但是讲述的是1979—1989年代的故事,所以整体的色调是“暗、黄、灰”,既符合了当时朴素的年代风格,也映衬主角的处境和跌宕起伏的情感。而在镜头对准后台和戏剧舞台的时候,画面就变得色彩明快,演员们身上都洋溢着一股年轻的气息与其他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人物的设定上,筱燕秋的闺蜜裴锦素是一个大胆前卫的女子,后期还为出人头地南下闯荡,回到北京后开了一家美容院,所以镜头转到她这里的时候房间布局现代鲜艳,配合上时髦的装扮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但是却一点都不出戏。这种尊重年代、尊重人物设定的搭配本来是拍摄里基本,但是现在的电视剧清一色地采用滤镜磨皮,秦始皇时代可以穿着鲜艳的绸缎衣,唐代人人都是阿宝色,失去了风格也失去了风骨。
在最后的结局里,戏剧不再浓墨色彩。筱燕秋穿着戏服从室内走到了室外,漫天的白雪配合着她一身素衣,长长的水袖舞起来,清凌又苍凉。屏幕上单调的颜色就是最后的点睛之笔,她开始放下对青衣的执念,最后单纯地做一次“嫦娥”,以此为句点,重新开始“筱燕秋”的生活。
《青衣》这部电视剧出现的时候正是中国电视剧蓬勃发展的时期,那时候也出了《大宅门》、《康熙王朝》、《天下粮仓》等优质的电视剧,人文气息厚重,诚意满满。导演和主角们铆足了劲往艺术的方向努力,专业不过关是一件很丢脸的时候。但是市场始终在变化,如今如今拍摄条件相比过去进步的不是一点半点,摄影和特效也并非前辈可比,但是优质的片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始终不肯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满屏欢乐的情爱、娱乐剧,不重内涵重流量。也许这是中国电视剧发展史必需要经历的一个阶段,但是希望重新辉煌的时代不要让观众们等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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