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采药老头岳山芍 是夜,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蚀骨危情第二百一十一章?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蚀骨危情第二百一十一章
十六、采药老头岳山芍
是夜。
弦月如钩,繁星闪烁。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正常人都应该已经入梦。
楚天琪却辗转反潮,终不能入睡。
段一指告诉他,晚上有一位“商人”来找他测字,报的也是一个“天”字,结果测来测去,处烛被商人难住,倒象是商人在替他测字,最后竟测出了他要找的杨红玉,两日后将在神龙峰天武堂出现……
是谁能识破段一指的身份,并用这种诡秘的办法,将杨红玉的去向告诉段一指?难怪段一指悟醒之后,要连呼怪事……
余龙就睡在隔壁房间。
是谁派这位铁塔武士来帮助自己?
师傅南天神僧?不对。
天下第一捕快姜铁成?更不对。
宫主?那位神秘的无处不在的神明……
房顶传来一声轻响,极其轻微的响声。
那响声不要说是睡梦中的人,就是瞪眼瞧着天花板细听周围响动的人也难察觉。
但是,楚天琪听到了,因为他既不是睡梦中的人,也不是浪有虚名之辈,他是南天秘宫的第一号杀手。
他闭上眼睛,假装睡熟。
一团黑猫般窜出的阴影,诡秘地在屋脊上缓缓蠕动。
蓦然间,蠕动的阴影破裂开来,一个身材瘦长的蒙面夜行人,轻悄迅捷地闪到屋脊檐缘往下一接,顿时溶于檐影的黑暗之中。
房内毫无动静,只有勾均沉缓的呼吸声。
夜行人看清位置后,垂挂的身子突然象蛇一样扭动,搭上一根栋梁,悄然无声地向前游动。
片刻,一条黑线从檐梁伸下,准确地触在楚天琪的腰上。
楚天琪依然闭眼未动。
他虽未睁眼,但能感触得到有一根线锯般的东西割断了腰囊的绳带,然后又一根针钩将腰囊轻轻吊起。
好偷儿!如此身手,天下愉儿中确属罕见!
他手一伸抓住腰囊:“朋友,下来聊聊如何?”
夜行人绳线一缩,立刻反身跃向屋顶。
“想走?没这么容易!”话未落,人已从床上弹起,穿窗飞出。
此刻,月色正明。
夜行人影飘出墙院。
楚天琪为查明对方身份和企图,奋力一跃,越过墙院,精神抖擞的追向那个飘忽如鬼魅的身影。
前方飘忽的身影似曾相识,心念一闪:这夜行贼难道是……
他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沉声一喝,身形倏闪即灭,再现之时已逼到夜行人身后丈寻之处。
夜行人依然警觉,不由回头一瞥,立即振袖往后一挥,他的身子随挥手之势,急速的逸出数丈。
这一瞥,使楚天琪精神陡振,不觉发出一声厉喝:“叶清风,原来是你!”
这夜行贼,就是在避风水店抢吃他和丁香公主酒饭,并偷走了他们银两的叶清风。
那夜他与叶清风的轻功较量,因雪玉神驹被盗,还没有分出胜负!
“叶清风,今日看你能往哪儿走?”
叶清风扯下头罩往后一摔:“今日叶某若是被你追上,先叫你一声老子,服侍你一辈子!”
楚天琪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小心了!”
猝然间,楚天弹身跃起,踪影倏然消失在半空中。
这是大幻挪移轻功中最精奥诡异的“转幻乾坤”身法!
楚天琪想速战速决。
“噫!”叶清风一声惊呼,身形连晃,空中幻出十三道重叠的影子,当这些影子甫现即灭的同时,他人已在十丈开外。
绝世轻功“虚无鬼影”中的绝活“迎风十三闪”身法!
楚天琪已经知道叶清风的根底了,他一定是神偷世家“鬼影神王”叶虚清的门人。
人影闪现,两人距离仍是三丈。两种盖世轻功绝技竟在伯仲之间!
楚天琪凝住神,瞅准对方换气身形略缓之际,再次冲闪扑出。
叶清风双肩不动,身于鬼魅般向左横移,突兀又转向右边闪遁。
两人的身形一闪一扑,在城外的小路上掠过,快得只剩下两道淡淡的幻影,实在令人难以相信那是人在奔跑。
楚天琪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四周景物也在模糊中快速的向后飞掠消失。
他已竭尽了全力,全部的技巧,全部的内力,然而,仍未追上叶清风。
他想起了师傅南天神僧的话:“能与大幻娜移轻功对抗的,只有天魔宫的移形幻影大法和神偷世家叶虚清的虚无鬼影神功。”
他已知无望,步腰微敛,准备放弃。
知己知被,百战百胜。他重任在身,不与对方空耗内力,死追硬拼,实非明智之举。
谁知就在此时,叶清风象是功力耗尽,速度骤然减慢,身形一顿。
机不可失!楚天琪身子如电射至,双臀一伸,将叶清风拦腰抱住!
楚天琪发出一声欣喜的欢呼:“抓到了!”这是好胜心得到满足时的必然表露。
叶清风轻叹一声:“倒霉。”
楚天琪合着笑意道:“怎么?你不服气?”
叶清风指指楚天琪抱住他腰的双手:“人都被抱住了,还能不服气?”
楚天琪松开双手,问道:“叶虚清是你什么人?”
叶清风盯了楚天琪片刻,道:“好眼力!叶虚清是我爹爹,我是神偷世家的第十三代子孙。”
“怪不得轻功……”楚大琪正待说一句出自内心的赞扬话。
叶清风突地跪下,纳头便拜:“师傅在下,弟子叶清风给您老人家磕头!”
楚天琪急忙托住叶清风双臂:“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清风抬眼瞧着他:“你忘了那夜叶某的誓言?你若追上我,便是我师傅。”
“这……”楚天琪早就将这话给忘了。
“师傅受弟子一拜!”叶清风又要磕头。
怪事接踵而来,又一个要认自己做师傅!
是侥幸,巧撞,还是精心安排?
楚天琪硬拉起叶清风:“听着!不许叫我师傅,也不许跟着我!”
叶清风呵呵一笑道:“行!不叫你师傅,叫主人,不跟着你,可为你办事。”
楚天琪道:“为什么?”
叶清风头一扬,道:“谁叫我输给了你?神偷世家名声虽不正,但视诺言重于性命,历来是说一不二,算我倒霉!”
楚天琪脑际灵光一闪,即沉声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为我办事了?”
叶清风笑道:“那还用说。”
楚天琪道:“今晚去客店找段一指测字的两人是你?”
“主人才智过人,那商人果是叶某。”叶清风仍是眯眼笑着,一副十足的贼像。
楚天琪摘下竹笠,板着脸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谁,要上哪儿去了?”
“当然知道。”
“那好,明日清晨,你弄两匹好马迭到客店来,随后去神龙峰听命。”
“遵命,主人。”叶清风点头领命,那神气就象点将台下领旨的将军,丝毫没有委曲的样子。
“你去吧。”楚天琪摆摆手。
“是!”叶清风大喝一声,整个人笔直冲霄而起。
他象是要在楚天琪面前,再次卖弄一下虚无鬼影的轻功绝技,在身形上冲之际,他的脸上闪过一抹隐约的酡红,忽地,一声长啸,上冲的身形突兀变成一串幻影倏然消失。
楚天琪心一颤,脸色变得铁青。
叶清风的功力根本未曾耗尽,凭刚才冲天之际运功脸红的情况来看,叶清风的功力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叶清风是故意输给自己的!
叶清风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谁要叶清风这么做?
翌日清晨。
东方发白,时辰业已不早。
由于阴沉沉的天空始终未开笑脸,因此天色显得格外昏暗无光。
楚天琪已用越早餐,在余龙陪同下走出店外。
叶清风答应清晨送马来,可此刻还不见他的人影。
楚天琪抬头看看天空。
漫天浓厚的灰云从四面八方涌向头顶,象是将天空压低了许多,使得天地之间的距离骤然减编不少,无形中透出一分室人的沉重。
“得得……”街口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马蹄声。
叶清风送马来了?
楚天琪扭头望向街口。
一人坐一骑,牵一骑,绕过街口拆进小巷,飞也似地向客店奔来。
见那娴熟的骑术,便知骑者必是位驯马高手。
两骑奔至店门前,那人一勒疆丝从马背上弹落到楚天琪身前。
那人瘦小身材,三十出头,一张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透着刚毅和坚韧,一眼可以看出这是位久闯江湖的老手。
“在下阿七叩见主人!”阿七双袖一卷,单膝下跪,行了个江湖大礼。
楚天琪很不自在,急忙伸手托起阿七:“休得如此!你是替叶清风送马来的?”
“是。”
“叶清风现在哪里?”
“禀主人,”阿七象是说惯了嘴,“主人”二字又随口而出,“他要小人给主人回话,他已先行赶去神龙峰天武堂了。”
“哦,”楚天琪从怀中摸出一锭纹银递给阿七,“辛苦你了。”
阿七摆着手,连退几步:“银子,叶爷已经偿过了。”
楚天琪目光一闪:“难道你还怕偿银多了?”
“银子这白花花的东西能换吃换穿,谁不想要?但按规定,替主人办事乃是小人的职责,不能向主人讨偿。”阿七态度极其恭谨。
“这么说,你也是神偷世家叶虚清手下的人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话怎么讲?”
“主人,马已送到,小人就此告辞。”
阿七转身一跃,随着话音,几个跳掷抢向巷口,身形迅速之极,兔起鹊落,一闪而过。
楚天琪呆在原地,还在捉摸阿七的话。
余龙近前道:“主人,马已备好,小人这就去拿行李。”
楚天琪目光落到两匹马上。
两匹黑马,鬃毛黑得如同油墨,无有一根杂毛,四肢修长刚健,胸腹肌肉如同浇铸。
“好马!”楚天琪忍不住一声轻赞。
马鞍坐垫已经配好,鞍是嵌金镶玉的彩鞍,相当精致名贵,一块块黄金、玉片,耀目生花,垫是十锦软垫,锦绣绸缎,光彩耀人。
想不到叶清风的鞍垫会是如此豪华富丽。
眼光顾鞍而下,马臀上一个裸白的烙印记跃人眼帘。
御马厩!这两四黑马原来是皇宫御马厩中的乌龙和青风神驹。
叶清风居然偷来了两匹御马!
此时,余龙拎着行李从店内走出。
说是行李,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小的包袱,往马鞍旁一挂,就算是收拾好了。
余龙站在两匹马中间,手执疆丝,挺胸而立,光景是在等待楚大琪的出发命令。
“上马!”楚天琪接过缰丝,跃身上马。
“是。”余龙应声,也弹身跃上马背,他身材高大粗壮,动作却十分敏捷。
“哎……”段一指背着一只木箱,举着一幅算命布帘,从店内踉踉跄跄奔出,“臭小子!想扔下老夫,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楚天琪眉头一皱,道:“马厩里有我的坐骑,你骑着吧。”
“呸!”段一指往地下呸一口唾沫,“你小子想坑老夫?你们坐这乌龙、青风御马,明老爷子坐那蹩脚马,放屁!办不到!”
楚天琪一抖疆丝,双腿猛夹马肚:“走!”
余龙也丢了一句话:“矮老头,神龙峰天武堂见!”
两匹神驹颇通人意,主人刚抖缰丝,已四蹄蹬地弹出。
“哎……臭小子!你真走啊?”段一指追上前,“老夫昨夜最后一点银子都给你付了店钱,连饭也没有着落呢……”
两匹神驹眨眼间早已掠出小巷,转过街口。
“扑通!”段一指一跤跌倒,震开的木箱内药瓶、药罐和各种各样的小纸包撒得遍地都是。
“臭小子!不得好报的混小子!该千毒、万毒毒死的丑小子……”段一指一面忿忿地骂着。一面哭丧着脆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那些东西,可是他的命根子。
“咴——”远处传来两声神驹的嘶鸣,象是对这位天下神手的嘲笑。
段一指五短身躯从地上蹦起老高:“臭小子,老夫决饶不了你!”
天空突然放晴。
重叠的灰云象被人扫去,空中露出一片碧净天空,空中尽是耀眼的彩霞。
霞光反照着大地,舔吻着巍峨的峰峦、丘岗和每一片绿林。
楚天琪骑着乌龙驹,按辔徐行。
他并不急于赶路,眼下的时间对他来说还绰绰有余。
如果明天能在神龙峰天武堂找到杨红玉,将杨红玉送回鹅风堡,决误不了师傅的十天限期。
至于余龙和叶清风,他已断定那是官主给他派来的帮手,否则谁会知道他的身份?谁会来帮他?
一想到那位无所不能的宫主在身后,他便没有了后顾之忧,飘浮不定的心也沉静下来。
乌龙驹缓缓而行,余龙骑着青风驹紧跟在后,他那魁梧的身躯和威武的神仪,俨然是一位护驾将军。
回头看到余龙的神态,楚天琪不觉心中一动。
师傅经常教导他,学好武功外还要学好其它的学问,日后方能出人头地,做个人上之人。
宫主曾向他们少年杀手许诺,秘宫任务完成后,将向朝廷为他们讨封一宫半职,让他们高头大马,衣锦还乡。
此时此景,若再加上一队挑着行李箱的脚夫,岂不就是自己常常在梦中幻想的衣锦还乡的壮景?
楚天琪哑然一笑。
笑自己的闲情,笑自己的痴梦。然而,这也确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这种追求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麻木的追求,因为从他入宫那天起,宫主就开始有计划的向他灌输这种追求权欲的思想。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以他为主体的阴谋,许多的人,许多的事,许多的性命和灾难,全都在这阴谋之中,只是除了宫主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个阴谋而已。
马在行走,痴梦还在继续。
做官就要做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骑上赤兔,垫上更华贵的马鞍,穿上紫袍,系上玉带,前面二十四个鸣锣开道的差使,十八位威武的宫廷武士,身后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车内坐的是……丁香公主,马车旁十二位美貌的年轻婢女,马车后两队禁卫军卫士……
少年的幻想力极强,也极为丰富,极为大胆。
楚天琪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余龙也在笑。但不知他笑的什么。
突然,“救……命……”一声呼喊从左侧的山林中传出。
痴梦中断,楚天琪勒着乌龙驹。
余龙策马上前:“主人,这不干咱们的事……”
楚天琪一拨马头:“去看看。”话音甫落,乌龙驹已奔向左侧山林。
他生性清高,虽为秘宫杀手却自认是侠士,岂能见死不救: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余龙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也急忙拍马向前。
穿林来到一座山峰前。
呼救声和呻吟声从峰前的山壑深处传来。
往下一看,在山壑底部乱石堆中,躺着一位背背药篓的青衣老头。
不用说,一定是老头在山腰谷采药,不小心掉进山壑了。
“接着!”楚天琪将缰丝扔结余龙,纵身跃下山壑。
余龙板着脸牵着马站在壑旁,凝视着壑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楚天琪将采药老头抱上山壑。
老头浑身是血,在楚天琪怀中痛苦呻吟。
“我已经检查过了,都是些皮肉之伤,不要紧的,只要止住血就得了。”楚大琪边说,边将采药老头放在草丛上,准备动手轻伤。
“主人,让我来。”余龙伸出蒲扇般的手将楚天琪拨开。
“你行?”楚天琪望着他圆柱般的手指,怀疑地问。
“主人看着好了。”余龙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包袱,从包袱中中出一只小药瓶和一卷布带。
小药瓶上贴有标签,楚天琪认出那是宫廷用的极为贵重的金创药“百伤灵”。
百伤灵这种金创药,只有内华宫侍卫头领才能拥有,余龙为何会有此药?
楚天琪心中又起一团疑云。
余龙撕开采药老者的衣裤破处,就近取来泉水将伤口洗净,然后涂上百伤灵药粉,再用纱布带将伤口裹扎好。
他粗大的手指干这种细巧之活,竟是十分灵活,若不是亲眼看见,楚天琪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百伤灵药粉十分灵应,涂上之后,采药老头立即停止了呻吟。
“谢……”采药老头不知如何称呼楚天琪,愣了愣,才道:“谢斗笠公子相救!”说罢双膝一弯,就要向楚天琪行大礼。
楚天琪扶住采药老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爷不必放在心上。”心中却在想:斗笠公子?亏这位大爷想得出来!
余龙牵马走到来药老头身旁:“请上马。”
“上马?”采药老头瞪大了眼。
余龙道:“你伤未好,若要行走,伤口一定又会流血,我家主人当然是要送你回家了。”
楚天琪略一迟疑,点点头道:“大爷请上马。”老头既在此采药,一定住在附近,送上一程也不误事。
“斗笠公子,老汉我……哎……”
余龙不待老汉把话说完,便伸手象拎小鸡似的将他拎起,搁到马背上,随后又将药篓、锄头、绳索等物,一古脑撂上马鞍。
未等楚天琪开口,余龙已牵马走出林外。
主人当然要乘坐骑,而他又不能与采药老头同乘一骑,所以他只能有牵马的份儿,他干侍候主人这活已久,颇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未等楚天琪吩咐,已主动行动。
三人两骑,在道上行走。
余龙执着缰绳,大步走在头里,他身高脚长,一步就是丈许,却也不似吃力。
楚天琪和采药老头并骑而行,边走边说话。
“老汉姓岳,名山芍,在家排行第四,人称仙药岳老四。”采药老头道。
“原来是岳老前辈,久仰。”楚天琪这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老汉此次为治儿子之病,下壑采取无须草,不幸坠入壑底,若不是斗笠公子搭救,老汉就没命了,公子这等救命大恩,老汉和拙子都将永生难忘。”
“岳大爷言重了,救死扶伤乃人之责,无论遇上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唉,那倒不见得,眼下象公子这样的好人是越来越少了,请问公子爷尊姓大名?”
“在下姓斗,名笠,在家排行老大。”楚天琪有意如此回答,同时暗中观察着岳山芍的反应。
“姓斗?”岳山芍满脸惊愕,憨态可掬,“我叫你斗笠公子,你就姓斗名笠,是老汉的嘴灵,还是天下真有这般巧事?”
“这就叫无巧不成书。”楚天琪在岳山芍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于是话锋一转道:
“无须草已经采到了吗?”
岳山芍忙道:“托公子福,无须草已经采到,拙子这次有救了。”
“不知公子得的什么病?”楚天琪问。
“说准确点,拙子不是病而是中了瘴气之毒。”
“瘴气毒?”
“半年前拙子随老汉到亡魂谷去采百蛇灵,因出谷稍慢,中了亡魂谷的瘴气,回家后便一病不起。”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大爷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除了老汉、拙子之外,就是儿媳妇,一共只有三人。”
“大爷就靠卖药为生?”
“不错。老汉得祖传绝技,观天色,察地气,能知深谷、山坳隐生的奇珍药材,所以专采奇药出卖,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老汉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健壮,手脚也不如以前灵活了……”
真是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想不到采药也有如此绝活!楚天琪不觉侧脸惊异地看着岳山芍。
岳山芍顿了顿道:“瞧!老汉只顾着自己说话,忘了问公子爷府上了,真该死!公子爷贵府哪里?”
“问这干什么?”
“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公子爷的救命大恩,老汉岂能不报?日后来得灵芝、首鸟之类的珍贵药材,老汉自要送上一株到公子贵府,以谢大恩。”
楚天琪呵呵一笑道:“斗某父母早亡,剩下孤儿,独身浮萍,飘落江湖,四海为家,哪有什么贵府?”
岳山芍瞪眼盯着楚天琪道:“不对!不对!公子爷天庭饱满,地角方圆,眉字间一团英气直冲脑顶天门,是个王候达官富贵之相!怎会父母早亡,流落江湖?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
“是吗?”楚天琪心一动,扭头笑问。
“决错不了!”岳山芍十分自负他说,“老汉除了寻仙药绝技之外,还得祖上另一秘传,看相寻贵人的绝活,所以有人送老汉一个绰号叫‘双绝老人’……”
余龙大步在前走着,虽然他目不斜视,面色肃然,但从他两只支愣着的耳朵,知道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听他们谈话。
楚天琪在马上将斗笠往下一按:“岳大爷,您别骗我,您还没见到我的脸相呢。”
岳山芍正色道:“谁骗你?骗你是乌龟王八的龟孙子!我虽没见到你的脸面,但我能感觉得到!”
“感觉得到?”楚天琪先是一怔,继而仰面发出一阵大笑,“哈哈……”
谈笑之间,三人不觉已转过山峰谷口。
前面是一段地势较平缓的丘坡,坡上是广阔的丘陵田原。
岳山芍指着坡田中的一座茅舍道:“那就是老汉的住舍,斗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屈驾到寒舍小憩片刻。”
未等楚天琪作出决定,余龙便牵着马斜里走向丘坡田间。
余龙的选择是正确的,无论去不去岳山芍家中做客,穿道坡田,斜上东头大道,也是一条可行的田闻捷径。
楚天琪抬头看看天空,已是日近正午,他略略思忖后,终于决定上岳山芍家做客。
他决定这样做,一是因为这并不耽误他的时间,二是因为在岳山芍家比在客店安静,又不惹人注目。
然而,真正促使他作出这种决定的,连楚天琪自己也未意识到的原因,是岳山芍的一番看相的话撩动了他的心。
他很想让岳山芍看看他的刀疤脸,究竟是不是个富贵相?
十七、难解的身世之谜
踏进岳山芍的家。
三槛茅舍,一圈竹篱,前后两院。
前院面对着烟蔼浮沉的广原丘陵,后院背倚着秀奇挺援的叠峰层岭。
一弯浅细的清流,自后坡丘石间一路淌来,绕过茅屋前庭,在屋前青石板上散珠碎玉般的激溅流淌。
好一座清雅宁静的住舍。
“斗公子,您请进。”岳山苟将楚天琪让进前院大门,又拉开嗓子喊道:“翠英!有客人来啦!”
“哎……”随着应声,屋内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
那妇女云鬓高挽,身着一套土布衣裳,腰系一个布兜,典型的农妇打扮。
“爹!你怎么啦?”翠英见到岳山芍的模样,急声发问,抢到岳山芍身旁。
“爹没啥,在山壑采药跌了一跤,幸喜遇到这位公子爷翻壮士搭救,要不爹今日就惨啦。”岳山芍感叹他说。
翠英赶紧向楚天琪和余龙行札:“谢这位公子爷和壮士!”
“大嫂,不必多礼!”楚天琪道。
余龙没说话,头一点算是还礼,一双眼睛瞪瞪地打量着她。
岳山芍对翠花道:“快去替公子准备酒菜,爹要好好地谢谢恩人!”
“嗯!”翠花应着,上前接过余龙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匹,走向后院。
“二位请屋里坐!”岳山芍前面引路,将楚天琪和余龙领进正屋堂中。
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瓦壶土碗。
一个小神橱,橱内供着大士观音的法像,橱前小香鼎里香火在袅袅燃烧。
屋左角搁着罗筐、扁担,右角放着口石缸,屋中四条板凳,两长两短。
左壁挂着扁药篓、绳索和药锄,右壁贴着一幅钟馗捉鬼图。
典型的农家摆设!
三人分宾主坐下,岳山芍沏上茶后和楚天琪又寒喧数句。
余龙突然问:“岳大爷,去看看你儿子好么?”
岳山芍道:“当然可以,不过也没有什么看的必要,稍刻无须药水熬好,一剂下去,明日就能起床了。”
岳山芍还在说话,余龙已起身走向里屋。
楚天琪跟着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宫主派来的人相貌粗鲁,心却是十分精细。
岳山芍抢前,掀起布帘:“请进。”
床上躺着一人,年近五十,面色腊黄,正在闭眼睡觉。
听到响动,那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唤了声:“爹。”
岳山芍走到床旁对楚天琪道:“这就是拙子岳如土。”
岳如土?好怪的名字!
余龙一双眼睛,四下颐盼。
“土儿,”岳山芍对岳如土道:“这位是斗公子和余壮士,爹今日找到了无须草,下壑时不幸摔跌壑底,多亏斗公子和余壮士搭救,将爹从留底救起,又给爹裹伤……”
岳如土挣扎着撑起头:“谢斗公子、余壮士……”
“别动!”楚天琪伸手扶往后如土肩头,将他按下,“你躺着说话。”
余龙对楚天琪道:“主人,俗话说:好事做到头,您也精通医道,何不替岳大哥摸摸手脉,看看病势如何?”
“斗公子也精通医道?”岳山芍眼睛放亮,“那太好了!土儿,快伸出手来,让斗公子把把脉!”
楚天琪知道余龙的用意,也不推诿,眷起衣袖,把住岳如土送过来的手腕。
手臂肤色泛黄,明显的病态;手脉细而沉缓,时有时无,明显血行有碍;细察其眼,瞳仁浊而不明,神光散而不聚……
楚天琪虽不是神医高手,却也是个医道行家,如此病症还能摸不出来?
楚天琪松开五指,轻吁口气道:“岳大哥确是中毒,毒气已侵至脾脏,病确是不轻。”
岳山芍叹口气道:“这亡魂谷的瘴气可真是断魂气,厉害得很哩,土儿能留住一命,就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好在老汉找到无须草,否则……”说着,他突然起身,“请斗公子稍待。”
楚天琪在思索:“无须草能解易如土如此重的毒气?”
余龙的眼光始终没离开岳如土的脸。
岳山芍从里屋例房取来了笔墨纸张,平摊在屋里的小桌上,然后毕恭华敬的道:“斗公子请。”
“这是什么意思?”楚天琪问。
“医生替人看病,自然是要开药方的。”岳山芍道。
“你不是有无须草吗?”
“无须草是奇药,当然能解此瘴气之毒,但病人体内的余毒和康复还需要其它药物治疗。不怕公子笑话,老汉只会寻采奇珍药物,至于这普通的病症和药物等等老汉是一窍不通,斗公子若不开药方,老汉也要请别人开的,就请斗公子索性帮忙帮到底。”
楚天琪不知岳山芍的话是真还是假,沉思片刻,走到桌边坐下。
“谢公子爷!”岳山芍赶紧磨墨。
管他是真是假,先开个药方再说!
楚天琪提起羊毫笔,大笔一挥,一剂十六味药的“解毒滋体扬”,龙飞风舞的印在了纸上。
这时,门外传来了翠英的喊声:“爹,请客人吃饭罗!”
“哎——来,来啦!”岳山芍将药方收好,然后对楚天琪和余龙道:“二位请!”
堂屋内,八仙桌已移到了中央。
桌上推满了大小菜碗。乡下的佳菜无非是腊鱼腊肉,鸡婆鸡蛋的,这也不例外,但格外加了几道煮青豆、烧豆腐等素菜。
岳山将、楚天琪、余龙三人分占三方坐定。
翠英送上一只用黄泥封口的酒坛,又递上三只土碗,道:“手艺不好,请公子爷和壮士多多见谅。”说罢,转身退下。
按照此地的风俗习惯,媳妇是不能与陌生男人同桌吃饭的,所以翠英自动退下。
岳山芍接住酒坛,在封口上抓了又抓,没能打开坛盖。
余龙见状,伸手抓过酒坛,手掌在坛沿轻轻一削,“嗤”坛盖带着黄泥飞起,穿过堂屋门,落到院前的小溪流中,溅起一团水花。
“乖乖!”岳山芍伸出长舌头,“余壮士好……神力,好……功夫!”说着,捧起酒坛,将三只土碗倒上酒。
顿时,陈酒香醇之气溢满堂屋。
“斗公子请!”岳山芍首先捧起酒碗。
楚天琪举碗喝了一口,一股清香直泌心脾,酒味浓而不烈,纯正无杂味,十分入口。他虽叫不出此酒的名字,却知道这是上上好酒,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喝上这般好酒!
余龙早已一口将酒钦尽,大喝一声:“好酒!”
“壮士喜欢喝此酒,就多喝一碗。”岳山芍说着,又将余龙酒碗斟满。
“请问这是什么酒?”楚天琪问。
“三花酒。”
“三花酒?”楚天琪在名酒之中从未听说过这个酒名。
岳山芍拈须笑道:“这是老汉用三种药花特制的药酒,长饮此酒能舒经活络,延年益寿。这三花是菊芋花、菝葜花和冰莲花……你们瞧这坛底!”他手朝酒坛底一指。
楚天琪凑近坛沿往坛底一瞧,惊得说不出话来,酒坛底,三朵奇花如生在土中,正色彩鲜艳地盛开着!
岳山芍抓起筷子,指着桌上的菜碗:“别光顾说话,吃菜!吃菜!”他自己却只夹了几粒青豆放入口中。
楚天琪看在眼里,问:“岳大爷,您吃斋?”
岳山芍点点头:“不错,老汉吃斋,这倒不是因为老汉不爱吃荤腥,因为这找药和看贵相都不能开荤,一开荤就不灵了。”
楚天琪心又不觉一动。
余龙巴头一摆道:“你看我这相该是什么人?”
岳山芍闻言,搁下手中筷子,正股八经地看了看余龙的脸,道:“瞧你这相是个福态相,眼下是个侍候大官人的小官,日后还有发迹,定是个行云有雨,走地起风的大人物,发迹行在南方,应在北方……”
余龙呼地站起嚷道:“灵!真灵!再往下说!”
岳山芍笑道:“往下再不能说了。”
“为什么?”余龙双眼瞪得老大。
“大机不可泄露。”岳山芍缓声吐出六字,这是看相、算命先生堵住疑难询问的最好法宝。
楚天琪心意疾转。
灵,真灵!侍候大官人的小宫?
余龙究竟是什么人?
他真是宫主派来的?
自己又是谁?
丁香花和琉璃玛瑙能否证实自己的身份?
这身份和丁香公主是否有关系?
这重重凝窦,如云如雾,是这样迷茫难解。
岳山芍的看相绝活,能否替自己解开这死结之谜?
思想之间,岳山芍举起土碗:“斗公子请!”
“请!”
“干!”
“干!”
翠英做菜,大概也是绝活,一桌乡下家常菜,味道鲜美出人意料,就是江南名家八仙楼的八大名菜也不过如此。
楚天琪暗自惊叹。
余龙连连拍桌叫好。
顷刻,一坛酒已经饮尽,岳山芍吩咐翠英再取一坛酒来,余龙却是执意不肯再饮,把主攻方向转向了饭菜。
楚天琪暗自称赞余龙的自制力,这蛮汉貌似粗野,实际上心细如丝。
余龙食量惊人,一甑米饭,桌上的菜加上翠英后来增添的两盆一钵,一阵风卷残云,全部一扫而光。
楚天琪对此,就象是看到余龙灵巧地给岳山芍裹伤一样,惊愕得简直不敢相信。
岳山芍对此,只是淡淡一笑。
翠英在厨房里,嘴巴翘得老高老高。
堂屋里。岳山芍和楚天琪两盅清茶,对面而坐。
余龙自称照料马匹,出屋去了。
岳山芍按着茶壶将头伸过桌面,轻声道:“斗公子可愿让老汉看个相?”
楚天琪没有回答,未置可否。
“斗公子可知老汉今日未曾开荤的原因?”这是明显的诱惑。
楚天琪还在犹豫,按秘宫规定,杀手在执行任务时不可向外人露相。
岳山芍又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贵相不在俊丑,斗公子何必多虑一道疤痕?”
楚天琪沉声道:“你都看见了?”
岳山芍笑道:“斗公子如此谨镇,老汉怎能看到公子尊容?我只是感觉到了。”
这话是真是假?和开药方一样,不管是真是假,岳山芍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相貌。
管他的,让他看个相再说!
其实,他种种犹豫、推诿都是多余的,毫无意义的,他一直都被那埋藏在心底的意念在操纵。
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岳山芍给自己着个相!
他缓缓地摘下竹笠,把自己的真容显露在岳山芍面前。
岳山芍久久地盯着他的脸。
他觉得岳山芍的眼光似有形之物,刺得他脸庞发饶,刀疤发胀,但他并不清这是练武人的功力,还是岳山芍祖传看相绝技的神奇效力所致。
他静坐着,耐心地等着岳山芍开口。
良久,岳山芍道:“老汉猜的不错,公子爷果是大富大贵之相!不过,恕老汉直言,公子爷目前尚未发迹,还有三灾四难之劫……”
楚天琪淡然一笑,象他这样过刀头舔血日子的人,三灾四难又算得了什么?
岳山芍又道:“看公子之相,不应是父母早亡,刚才公子孤身飘萍之说,是否据实?”
“句句是实,一点不假。”
“公子是否可将详情告诉老汉?”
楚天琪没有犹豫,便将武陵山道遇救情形,详细向岳山芍说了一遍。
岳山芍想了想,道:“公子可否将丁香花和唬琅玛瑙借与老汉一观?”
楚天琪目芒一闪,没有答话。
岳山芍眯起眼:“也许老汉能从这花和玛瑙上找出公子的真实身份……”
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正是他梦寐以求解开的心结!
楚天琪从怀中取出一枝丁香花,腰囊摸出琥珀玛瑙,递给岳山芍。
岳山芍抓起丁香花嗅了又嗅,举起琥珀玛瑙迎着光线照了又照,然后眯跟陷入沉思之中。
楚天琪不敢打扰他,也眯起眼想着自己的心事。
此时,余龙从中屋走进后院。
后院一共有四间杂屋。
余龙依次推开每间杂屋门,伸头进去看看。
推开第四间杂屋门后,余龙低下头,侧着身子,挤进屋内。
屋中地上的杂草中露出了一个铁环。
余龙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铁环,轻轻往上一提,“哗啦!”一块铁板应手掀开,露出一个地洞。
地洞洞口很小,凭余龙的身躯是绝下不去,于是,他趴下身子,将头伸入洞口。
“余壮士,你这是干什么?”门外传来了翠英的声音。
余龙没有回答。
翠英双手抱肩,斜倚在门旁,又道:“这是爹爹藏酒的地客,里面摆着十几坛见不得阳光,透不得风的三花酒,要不要我下去,再给您取一坛来?”
没错,黑黝黝的地洞里并排摆着十几个酒坛子。
余龙从地上爬起:“不用啦。”说着,又挤出房门外。
翠英斜觑着余龙道:“余壮士在寻什么?”
“没什么,我在寻……茅厕。”余龙支吾着。
翠英手朝后院柴扉旁的一间小土房道:“不就在那儿!”
余龙转身奔向茅厕。
茅厕大小,余龙巨大的身躯连门也进不去。
翠英抿嘴笑道:“到院外丘坪去,那地方大着哩。”
余龙转向柴扉门,可那门也大小,也是钻不出去。
翠英笑道:“壮士还是从前院门绕过去吧。”
余龙冷哼一声,退后两步,纵身一跃,刷地从柴扉上越过。
翠英眉头一皱,脸色微变。
余龙钻进丘坪草丛,解开裤头,往下一蹲,立时,丘坪上漫开一股奇臭。
堂屋内。
岳山芍指着丁香花道:“这花种名曰玉丁香,十分珍贵,极难培植,出土之后决无再活之理,移植当在温室中才能进行。公子当时衣兜中的花已经枯萎,你师傅说玉丁香的花种来自你衣兜之花,分明是在骗你。”
楚天琪脸色顿变。
岳山芍继续道:“这琥珀玛瑙,不仅名贵,而且上面有皇宫暗记,分明是皇宫王侯之物,因此你父母决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商客……”
楚天琪脸上布上一层冰屑。
“这琥珀玛瑙本是一对,这暗记‘永乐’二字,只有一个‘永’字,暗雕的金龙也是有头无尾,另一个‘乐’字和半条金龙尾身,都在另一块和这一模一样的琥珀玛瑙上……”
楚天琪脸上肌肉一阵痉挛。
“为什么要留这琥珀玛瑙在你身上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日后好凭此信物认你这个儿子!因此,老汉相法没错,你父母一定还活着,也许此刻正在四处寻找你……”
楚天琪心头一热,眼中猝然滚出两颗泪珠。
岳山芍瞳仁深处闪过一道的亮的光芒,那是一道只有内功修练到了上乘境界的人才能具有的光芒。
楚天琪处在激动之中,未注意到岳山芍眼中闪过的光芒。他低着头喃喃道:“为……什么……师傅为……什么要……骗我?”
“也许是为了不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是谁?”
“不知道。老汉虽会看相,但不是神仙,不过可以肯定你师傅给你编造的这段身世是假的。”
楚天琪略一沉默,突然问:“余龙是谁?”
岳山芍沉声道:“公子颖悟,智慧高绝,日后自会鱼明褐解。”
楚天琪凝目道:“这是天机?”
岳山芍点头道:“是的,老汉再奉公子一言,小心谨慎,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记住这话就是了。”
“这也是天机?”
“可以这么说吧。”
“我这相……”
“只要公子能躲过这三灾四难之劫,自是鹏程万里,前途无量,富贵之极。”
“谢大爷。”楚天琪道过谢,将丁香花枝和琥珀玛瑙分别收好。
此时,余龙牵着乌龙、青风两驹出现在前院。
余龙走至堂门前:“主人,天色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楚天琪起身告辞:“岳大爷,打扰了。”
岳山芍急忙站起:“公子救命大恩,老汉难报万一,公子何出此言!”
踏出堂门,岳山芍又嚷:“翠英!客人要走了,快来送客!”
“来啦!”翠英应声从左屋绕出。
岳山芍和翠英一直将楚天琪送至丘坡大路旁。
岳山芍拱手道:“斗公子若不嫌弃,日后路过此地,望来坐坐。”
“一定。”楚天琪手捏缰丝,抱拳一拱。
余龙却是猛一扬鞭,催马跃上大路,他在岳家已仔细查看过了,没看出半点异样,与一个普通的农家系药老头还需罗嗦什么?
楚天琪深深地望了岳山芍一眼,这才猛抖疆丝,催马向前。
蹄声得得,尘上飞扬,两骑急驰而去。
楚天琪带着岳山芍扔给他的一串疑团走了。
岳山芍和翠英返身回屋。
刚入院门,翠英扯下腰上的围裙就嚷道:“云玄道长,你竟让咱何仙姑去伺候那位刀疤公子和傻大个?那公子若是肖玉,倒也罢了,若不是肖玉,咱何仙姑与你没完!”
云玄道长嘻嘻笑道:“有话屋里说!干什么动气?”
原来岳山芍就是那位劝杨玉下山的五当老道,江湖有名的老探子云玄道长。
翠英正是那位当年在白云庵,替七派掌门解上蚕老魔君之毒的救世观音何仙姑。
云玄道长和何仙姑走进堂屋。
姜铁成和岳山芍的儿子岳如土,正坐在八仙桌旁饮酒。
岳如土见到云玄道长即道:“云玄道长,您老人家可真想得出来,居然叫我做岳如土!”
“哈哈哈哈!”姜铁成和何仙姑忍不住发出一串大笑。
岳如土却是杨玉的朋友,当年以身试毒大破乐天行窗的伙七一刀斩冷如灰!
姜铁成拱手道:“二位前辈请坐。”
云玄道长和何仙姑分别坐下,何仙姑指着桌上的酒菜道:“仙姑的手艺如何?”
姜铁成道:“真是妙绝!想不到草药神医居然还有这门绝活,日后姜某辞官到这里来开座酒楼,还请仙姑来作掌勺大师。”
何仙姑头一摔:“呸!小子想的美!”
众人又是一路笑。
姜铁成收住笑容,话转上正题:“云玄道长,情况怎样?’“怪,此事真有些儿怪!”云玄道长沉思看道。
云玄道长遇到的怪事可谓是多于牛毛,现在他说事怪,那事情就一定很怪。
姜铁成问:“楚天琪是不是肖玉!”
云玄道长沉吟道:“我看不象是。”
姜铁成眉头一皱:“我已将南天秘宫的杀手都调查过了,唯一可怀疑的就是楚天琪,若他不是肖玉,那肖玉就一定不在南天秘宫。”
“楚天琪身上有一块琥珀玛瑙,那是父母留给他的身份信物,此物是永乐年间成祖皇帝朱棣赐给他弟弟福王之宝,此后此物便成为福王的祖传信物,因此楚天琪应该是福王之后才对……”
云玄道长见多识广,江湖上的事可以说是无一不知,但对宫廷内的事却是知道得不多,他只当是楚天琪应是福王之后,而没想到丁香公主的母亲长平公主才是福王之后。
云玄道长顿了顿又道:“楚天琪从小便带有丁香花,贫道刚才所见这种丁香花为玉丁香,十分名贵,只有王侯府才能培植,但不知王侯府中有哪家培植有此花?”
何仙姑道:“据我所知,玉丁香肃王府曾培植过。”
姜铁成接口道:“那是百年之前的事了,肃王府现在根本不培植这种花。”
“那这花……”云玄道长似有所思。
姜铁成搓搓手道:“在下所知还有一处培植此花的地方。”
“什么地方,何人培植?”云玄道长闷。
“养心殿花房,花官培植,圣上最喜欢此花。”姜铁成道。
圣上?当然圣上和楚天琪,决扯不上任何关系!
“据这两物来看,楚天琪不应是肖玉,但是……”云玄道长欲言又止。
冷如灰忍不住问:“但是什么?”
云玄道长想想道:“楚天琪‘百日’入宫,和肖玉在无果崖‘百日’前被劫的日期完全吻合,另外……”
“叹!我说臭道士,有话你就痛痛快快的说行不行?”何仙姑嚷道:“什么另外,可是,真叫人烦透了!”
云玄道长笑道:“要我痛快他说还不容易?你再给我炒一盘青豆,烧一碗豆腐。”
“臭道士!真是越老越鬼!你想得……”何仙姑话一顿,咽下一口气,“好,我答应你就是!”
“这就对了。”云玄道长道:“另外楚天琪入宫后,受到九僧特殊照顾,同时九僧不但编造了楚大琪父母是商客遭害的故事,还替他易容做了一道假刀疤。”
“那刀疤是假的?”姜铁成禁不住一声惊呼。
他和楚天琪打过多次照面,居然没能看出那道刀疤是假的!
“不错,那刀疤是假的,不过连楚天琪自己也不知道。”云玄道长道。
“这事可真有些儿怪。”何仙姑嘀咕着。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冷如灰问。
“道理倒是很简单的,”云玄道长目光扫过众人的脸,“那就是他们怕楚天琪知道自己是谁,怕别人认出楚天琪的真貌,因此从这个角度推测,贫道又怀疑楚天琪是肖玉!”
“到底是不是?”何仙姑正色问。
“不知道。”云玄道长也是面色严肃,“不过……”
何仙姑嘴唇翘得老高:“又不过什么?”
云玄道长道:“不过不管他是不是肖玉,此人员为南天秘宫杀手,但心性向善,尚有侠义之心,却也是秘宫中难得的人才。”
姜铁成闻言立即道:“道长此击不错,帝王庙他救杨红玉之举,便可见他的人品德行。”
冷如灰道:“我虽只见他一面,对他印象也是极为不错。”
“这小子我倒是有几分喜欢,”何仙姑从衣袖中摸出楚天琪开的那付药方,“这十六味药开得十分精明,分明是出于上乘医道之手,另外这手字也令人喜爱。”
“听说,这小子在诗琴书画方面都有一手。”姜铁成道。
“不知九僧为何会肯花这么大的功夫,来培养一位杀手?”冷如灰疑惑地问。
“这正是贫道所苦思的问题。”云玄道长道:“如果楚天琪是肖玉,这也许是南王府与南天秘宫的合谋……”
“不,”姜铁成道:“决不会,南王府与南天秘宫似有深仇,素来是敌对状况,在下此次就是奉圣命暗与南王府联络,共同摧毁南天秘宫,眼下只要找到南天秘宫杀命官的证据,我就可以向南天秘宫下手了。”
“贫道只是猜测,此事以后再说吧。”云玄道长抖抖衣袖,“那位余龙,贫道如果猜得不错,他该是一位……”
冷如灰道:“道长,此人我认识,他是内华宫……”他将嘴伸到云玄道长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那么楚天琪是肖玉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云玄道长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何仙姑问。
姜铁成道:“我去找万事通万无痕,先查明六残门的动静,取到剩下的两块令牌,再来与南天秘宫周旋。”
冷如灰对云玄道长道:“我们自然是去鹅风堡了。”
何仙姑大眼一瞪:“怎么?你们丢下那小丫头不管了?”
云玄道长从袖内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何仙姑:“你看这是什么?”
一行秀丽的字迹:“红玉已经找到,带回鹅风堡,请勿挂心。”
“这是凌云花的纸条”何仙姑闷。
“那还能假得了?这臭丫头的字迹就是烧成灰,贫道也认得出来。”云玄道长十分自信。
然而,越是自信的事,就偏偏越容易出错。年逾七旬,经验丰富的云玄道长从来不出错。就偏偏错在这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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