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隐秘而伟大》讲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抗战之后。
一个傻乎乎的新警员顾耀东总是偏离主线，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警察局里的国共双方都为他揪心。
下一秒他会如何异想天开？
不晓得。全凭他的好奇心作主。
着实吊人胃口。
1.
夏继成把顾耀东从刑警一处要到二处，是因为缺人手，可没想到顾耀东让他刮目相看。
被罚去清扫警局澡堂子，所有人都下班了，他还在刷洗；到户籍科帮忙，比正式户籍员还来劲，经常干到白天不知夜的黑。
出勤碰上个偷东西的，他奋不顾身追几条街，一个百米冲刺逮到小偷。
可搏斗惊扰了刑警一处在瑞贤酒楼布置的暗哨。
正待收网，鱼儿溜了。
放走了中共地下党，罪名很大，要不是处长夏继成以二处警员素质低，需要一张大学文凭平衡一下，顾耀东早就脱下黑皮了。
写好检查继续挨门挨户查户口。
早上班几天的赵志勇给有志青年顾耀东补了入世第一课。
要想在警局待下去，切记，直端端出街，直端端回二处。现在物价飞涨，只要数够月薪就行了，天塌下来也别管闲事。
点头，还是没忍住，替女作家东篱君赶跑了骚扰记者。…被投诉暴力执法。
最怕招惹八卦记者的齐副局长怒不可遏，要顾耀东赶紧走人，一刻也别耽搁。
又是夏处长在齐副局长那里说好话，再搭上几箱红酒，才算把顾耀东给留下来。
顾耀东既不服又困惑。
办公室乌烟瘴气。垃圾满地，瓜子壳、花生壳到处都是。
抽烟喝酒的，赌狗聊天的，看小人书的，居然还有织毛衣的。警员们个个无所事事。
夏处长也衣冠不整，不是下棋，就是饭局。成天叼着牙签啃烧鸡。
要不就谈生意，查禁走私物质中饱私囊，最爱拍顶头上司齐副局长马屁。
可这些人啥事没有，活得挺舒坦。
唯独自己，脏活累活不计较，主动为民解决急难险事。可在同事眼中是蠢货笨蛋，在上级眼里是不听招呼的惹事精。
一般来说，主观和客观发生矛盾冲突，说明个人想法与环境不一致，该改变的是个人，而不是环境。
倒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主要是环境难以扭转，而个人船小好掉头。
这个道理顾耀东明白，所以叫写检查他就写检查，而内心是犟着的，认为自己丝毫没有错。
处长夏继成也有些累，当初看到一处把顾耀东拒之门外，鬼使神差，以人手少的名义，把顾耀东要到二处。
现在觉得顾耀东实在是单纯幼稚，老是添麻烦，确实不太适合在伪警察局这种五马六道的地方工作，于是，劝他改行。
哪知有志青年慢条斯理地说：只要不开除我，我不会辞职。
夏继成心里咯噔一下，暗暗佩服。
一名东吴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成天打扫清洁，端茶倒水，跑街查户口，像个小喽啰一样，还被打击成那样，不惧碍眼偏要杵在那里。
硬气。
夏继成认为这样的人一定是有信念的。
2.
是的，顾耀东怀揣着被警员们笑岔气的信念：匡扶正义，保护百姓。踩着认定的点走，学不乖，谁劝也不行。
接连几次受罚，他干脆无问西东，一门心思扎进案子。
刑警一处要求查一个叫陈宪民的户籍卡，顾耀东熬更守夜翻到了。
这是上司非常重视的一桩杀人案。结案后，顾耀东咸鱼翻身，受到警局嘉奖，并上了报纸。
父母姐姐小侄儿都高兴得不得了，把报纸配上镜框挂在客厅。
顾耀东也有些沾沾自喜。
这时候，东篱君告诉他，“只要跟陈宪民谈过话，就知道，他不可能杀人。”
案子由刑警一处办理，局里匆忙结案。顾耀东只是代查户籍，无权过问。
可顾耀东坚持认为人命关天，不能马虎，哪怕赴汤蹈火，也要搞清楚。
赵志勇叮嘱，你我都是小人物，这些政治上的事要糊涂一点。
顾耀东因为这次是他先找到了陈宪民的户籍卡。所以他不能原谅自己，回家就把立功镜框给摘了下来。
客观上说，顾耀东这叫不知轻重。越不让我干，我偏干。我是对的，我就要做给你们看。
他没有冷静想一想，别人不让干，一定有不让干的理由，且并不是说你讲得不对。
赵志勇无奈，只好把陈宪民是共产党的信息透露给他。
听说是共产党，更是激活了顾耀东的书生意气，马上背了一段《双十协定》。
“各党派要长期合作，用对话方式解决一切争端”。
赵志勇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才不能明目张胆的铲除异己呀，说谋杀，只是给陈宪民安一个合适的罪名而已。
顾耀东是当局者迷。他的关注点是要证明给东篱君看，什么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警察。
反而是赵志勇这类小人书不离手的吃瓜群众看到本质：内战是迟早的事儿。
处长夏继成也急了，叫顾耀东立即停止行动，否则滚蛋。
涉共就非同小可，闹不好许多无辜的人要受牵连，性命不保。
可顾耀东就是觉得良心不安，还是按捺不住悄悄去做了调查，证实了陈宪民确实不是杀人犯而是共产党。
他又费尽心机冒险混进拘留所，要遍体鳞伤的陈宪民赶紧逃走。
没曾想，陈宪民拒绝了。他要顾耀东离开，告诉他，我的被捕与你无关。
临别送他德国诗人席勒的一句话：人要忠于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还好夏继成及时赶到，否则顾耀东就已经是陈宪民的狱友了。
顾耀东的感受无法言表，又失望又新奇。
失望的是自己的周密计划落空；新奇的是见识了陈宪民这种他从未见过的一类人。
他隐隐感到，夏处长的贪污受贿是虚有其表，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家租客沈青禾也并不只是做点小生意那么简单。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兴奋让顾耀东睡不着：原来这个世界既不是那么美好，也没那么糟糕。
他越来越接近真相，困惑的迷雾在慢慢消散。
夏继成没想到一个小警员，并不只是喊喊 “匡扶正义、保护百姓”的口号，而是在真的践行。
他告诉沈青禾，顾耀东是一个勇敢的人。
3.
无论何时，“匡扶正义，保护百姓”都不是一句口号，因为很不容易做到。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刑警一处杨奎要挑起事端，混进学生游行队伍开黑枪，打伤了顾耀东和赵志勇。
事后，杨奎要顾耀东告诉采访记者，说是被学生打伤的。
顾耀东当然不会说谎，出院后遭到杨奎报复，被打得蜷在地上站不起来。
在疾风暴雨似的拳头下，杨奎一次次叫顾耀东还手。
满脸是血的顾耀东，一次次回答，我是警察不是流氓。
所谓忍者，所谓铤而走险，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有的是出于职业，有的是出于利益，有的是出于信念。
顾耀东是出于信念，所以夏继成认为顾耀东是一个勇敢的人。
4.
地下党沈青禾为了观察地形，不得已租用了顾耀东家阁楼。
她来去如风，行动诡秘。由此顾耀东对她产生好奇，屡次玩些跟踪把戏，让家人误会他喜欢沈青禾。
沈青禾有双倍的困扰。既要防备特务跟踪，还要警惕顾耀东的尾随。
当夏继成提出要把顾耀东作为地下党新人考察时，沈青禾不同意。
认为夏继成看走眼了。
天真幼稚的顾耀东既爱惹事，又不懂得保护自己，如何担当大任。
没过多久，沈青禾责备顾耀东不该在采访时逞能。
那种造谣的新闻谁会相信，何必一根筋式的固执。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杨奎打成重伤。
“真正勇敢的人可以拿生命去冒险，但绝不会拿良心去冒险。”
没想到顾耀东会用德国诗人席勒的诗回应。那是沈青禾的最爱。
就一秒钟，沈青禾相信了夏继成的判断，顾耀东是个勇敢的人。
5.
从家门到校门，许多人的路都大体相同。
分岔是出了校门，因为人很容易被环境塑造。
拿顾耀东和赵志勇比较，年龄相仿。
赵志勇家里是开小饭铺的，心地善良，少年老成，心眼也不少，易于妥协，一肚子人情世故。
见人干啥就干啥。不问是非，装聋作哑，一切事情，长官不点头的事不接不办。业务差不多行了，目标是到中年巴结个靠山，想法子晋升。
赵志勇喜欢东篱君。当他负责监禁东篱君时，一旦有人来，他就把抹布塞进东篱君嘴里，生怕别人误会他和东篱君是一伙的。
看到东篱君气愤以极，他解释，不听上级的，会让我离开警局，我不做以卵击石的傻子。
赵志勇掂量与东篱君的关系和警员职业，他还是觉得保住饭碗要紧。
顾耀东在弄堂长大，得到父母敦厚、踏实的家传。
人情世故，顾耀东不可能完全不懂。
不过至多也是为了感谢上级，被父母逼着拎一篮鸡蛋放在处长办公桌上，让路过的警员白眼。
他没背景，没靠山。靠勤奋好学，夺魁东吴大学法学院。
用东篱君的话来说，他聪明、正直、真诚，有责任心，做事不昧良心，敢于坚持正义。
但东篱君不了解的是，顾耀东又是非常固执的。
他不信邪门歪道，看不惯诸多怪现象。
刚入职时还腹诽夏继成中饱私囊，对刑警一处咋咋呼呼的虚张声势，既不胆怯，也不屑理会。
在警局那样的环境下，赵志勇黑不黑白不白的混得还可以；顾耀东则榫头对不准卯眼，动辄得咎，越做越错。
他写检查是常事，一次营救地下党未遂，几乎被一顿暴打要了命。
但稚嫩脆弱的顾耀东没有倒下，反而愈挫愈勇。
也正是把自己逼到尽头，顾耀东发现，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行动。
在 “匡扶正义，保护百姓”的路上还有一些普通人，也正在做着跟自己同样的事。
顾耀东见到陈宪民，算是在黑咕隆咚的拘留所里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
他备受鼓舞。
6.
顾耀东有学霸气质，习惯于踽踽独行，对困惑的事情，定要寻个水落石出。
他又有一堆毛病，天真幼稚，轻举妄动，急于求成。
这些令警局上下讨厌的东西，地下党夏继成一点也不讨厌。
他告诉顾耀东，保持住自己的初衷。你只要走出去，就会不虚此行。
然后，退在一边，默默为顾耀东收拾烂摊子。
和对手交锋，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顾耀东也在有意识地验证自己的信念是不是真理。
这是一个认知的淬炼、积累到水滴石穿的过程。
等到历练足够，顾耀东会一下冲开困惑，豁然开朗。
笔者想，也许，顾耀东的幸运不但是在历练中认知逐渐升级，更在于有夏继成这样的人为他断后，为他收拾烂摊子。
他的确是幸运的。
End
图片源自网络，感谢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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