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凶猛治国

网络上充斥着不少人对莫言的诋毁,一些文化大咖、网红参与其中。他们的一个观点是:莫言迎合了西方,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或者说,他获奖与作品无关。此论,纯属无知者无畏。

许多理由是拿鸡毛蒜皮的事情蹭流量,而不是对莫言的作品本身做评价,诋毁的理由也千奇百怪:说莫言应该拒绝领诺贝尔文学奖,因为那是西方人发的奖;说他的作品是揭家丑,再给他贴个伤痕作家的标签。有的还蔑视诺贝尔文学奖,说中国人不需要这个奖,说它是政治性的,把它和诺贝尔和平奖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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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诺奖

事实是,莫言没有迎合西方,也无需迎合西方,就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或者说,你作品不行,再怎么迎合西方,也无济于事,诺奖评委不会正眼瞧你一眼。

  莫言获诺奖前已名满天下

莫言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就已经名满天下,具备了获诺奖的实力。可以说,是瑞典人要给莫言发诺奖,不是莫言求他们发奖。

有人说,莫言为了获奖才这么写。这是“狼和羊”的谬论。我打个比方,狼要吃羊,狼说,你弄浑了我的水。羊说,我在下游呢。莫言正是那只羊,是先有作品才有诺奖,先有实力才获诺奖,而不是要给你发诺奖,才让你去写作品。难道诺贝尔文学奖作品是可以订制的吗?所以,你要弄清他出版的作品和获奖的时间先后顺序。

在获诺奖之前,莫言已经获得了国内外各大奖项,包括中国最高的文学奖项——茅盾文学奖。

莫言尽管只有小学文化文凭,后来上了大学,但是写作这事基本是靠自身经历和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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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的莫言老家

著名作家张洁在看到《透明的红萝卜》后感叹,1985年,中国文坛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出现了莫言。

1988年2月,由莫言小说《红高粱》改编的同名电影在柏林电影节获得金熊奖,成为首部获得国际A类电影节最高荣誉的中国电影。这属于反侵略、抗战题材,是反西方——日本人的小说。

2000年,《酒国》法文版获得法国儒尔·巴泰庸外国文学奖;同年,《红高粱》入选《亚洲周刊》评选的“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第18位)。2001年,小说《红高粱》成为唯一入选《World Literature Today》评选的75年(1927—2001)40部世界顶尖文学名著的中文小说。

莫言凭借一部《红高粱》,就已经成为世界级的顶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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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走向世界的作品《红高粱》

《红高粱家族》的英译本、日译本和瑞典文译本上市,成为莫言第一部走向世界的作品。美国汉学家葛浩文翻译的《红高粱家族》,被美国权威文学评论杂志《今日世界文学》评为该年度最佳外文小说。“莫言作品中在英语世界最广为人知的当属《红高粱》,这当然和电影的大获成功是密不可分的。”美国南加州大学政治系教授、中国问题专家骆思典说。

2005年,《檀香刑》全票入围茅盾文学奖初选,以一票之差落选,同年,获得意大利诺尼诺国际文学奖。

2006年,莫言获得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奖,成为继巴金之后第二个获得该奖的中国作家,在国际声誉上与巴金并驾齐驱。

2008年,凭借《生死疲劳》获得香港浸会大学红楼梦奖、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当年,《四十一炮》获得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提名奖。

2011年7月,获得韩国万海文化大奖,成为首个获得该奖的中国作家。

8月,《蛙》获得中国文学的最高奖——茅盾文学奖。这是他第三次与茅盾文学奖结缘。作家余华说:“我不怕得罪人,莫言的作品足够拿10次茅盾文学奖了,茅盾文学奖中有90%的作品,都比不上莫言最差的一部。”莫言表示,自己深受西方文学思想与拉美写作风格的启示,同时吸收了中国传统文化、古典文学和民间口头文学的精髓。所以我说,莫言是中国人用中国文化、中国体制哺育出来的文化精英、文化旗手,是中华民族文化战线的大英雄。

11月,莫言当选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直到今天都是副主席。

国内外顶尖的大奖拿过之后,直到2012年10月11日,莫言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可以说,莫言获诺奖的时间不是太早了,而是太晚了。

此外,莫言还获得第15届十月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第六届汪曾祺文学奖、获得第五届中国长诗奖特别奖、第十二届《上海文学》奖特别奖,太多了。莫言入选2020中国品牌人物500强,排名第51名。《红高粱家族》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国内充分肯定莫言的成就

莫言这么优秀的作家,文学成就在国内外早有公认。

莫言获奖是理所当然、当之无愧;站在更高的层面看,莫言能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也是对中华民族文学艺术的肯定。

党中央的贺信说,广大中国作家植根于人民生活和民族传统的深厚土壤,创作出一大批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优秀作品。莫言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既是中国文学繁荣进步的体现,也是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不断提升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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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刊登莫言获奖消息

中国文化界的领军人物、文化部原部长王蒙说:“莫言获奖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是中国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之一,作品在国内和国外影响都比较大。我在政协工作期间做过统计,目前在全国当代作家中,莫言的作品翻译为各种外文 数量是最多的,发行量也是最多的。同时,莫言也是当代中国仍然非常活跃的、作品较多的、也引起了各方注意的一个作家,所以我对莫言的获奖致以热烈祝贺。”《爆炸》,是莫言的中篇小说,1985年发表于《人民文学》杂志。王蒙当时评价说:“那时候我刚过50岁,我从未觉得自己老过,但看完莫言这篇小说后,我得承认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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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非常接近诺奖

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说,莫言讲述的中国故事,洋溢着浑厚、悲悯的人类情怀,因而不仅深受国内广大读者的喜爱,在国外也深受一大批读者的喜爱,我和他一起在西班牙参加中西文学论坛的时候,他生病住进医院,主治医生竟然也是他的读者。在中国当代作家中,莫言的作品可能也是译成国外语种最多的。莫言的获奖,表明国际文坛对中国文学和作家的关注,表明几代中国作家孜孜不倦的实践和努力,正在产生越来越大的国际影响。

作家范小青说,莫言的获奖没有让我特别意外,因为莫言作品的个性是如此鲜明,没有谁能取代他。这么多年来,他的许许多多作品一直保持这种特立独行的气质,这是与他个人的生活经验和文学天赋分不开的。莫言获得诺奖,既是他个人多年潜心创作的成果,同时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收获,中国作家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创作出越来越多优秀的作品,使得中国当代文学渐渐地为世界所了解、所接纳。

谁说莫言不唱赞歌?

许多人诋毁莫言的一个理由是:莫言只批判、揭家丑,不唱赞歌。这也是不符合事实的。

唱赞歌分两种,一种是说好好好,另一种是用批判的口气唱赞歌。《红高粱》《檀香刑》是直接为中国人抗战、反德国侵略唱赞歌。《丰乳肥臀》,母亲的“肥臀”生了她们,母亲的“丰乳”哺育了她们,多么坚强的母亲,难道不是一种赞美?

1997年,莫言在《检察日报》工作,为报社的影视部撰写连续剧剧本。他写过剧本《英雄浪漫曲》。1999年,莫言写过电视剧本《我亲爱的祖国》。这都是赤裸裸地歌唱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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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夫妇

法新社认为,莫言的作品饱含了对故乡和故土的深切依恋。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的确具有批判精神。如何看待批判?批判是对国家和民族的真爱,胜过肉麻的无力的吹捧。因为有批判精神,中国才有这么多名著:《史记》,讽刺小说《儒林外史》,四大谴责小说《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老残游记》《孽海花》,《红楼梦》等。王蒙才会有《活动变人形》这样的经典作品,铁凝才能写出《大浴女》这样的名作,曹雪芹才会把一把辛酸泪写成世界文学史上无以替代的《红楼梦》。写家乡,更需要勇气,不但要打开自己,而且还要敢于打开家乡。像莫言看高密、贾平凹看丹凤县、陈忠实看白鹿原、萧红看呼兰河一样,看到家乡不可替代的美,看到精神血液中那条唯一的情感纽带,也要看到家乡承载的苦难,甚至是缺陷。唯有如此,才是真爱。

莫言笔下的硬汉是草莽英雄式的硬汉,难道不是一种讴歌吗?余占鳌,他与花脖子、黑眼、冷支队、胶高大队的争斗不是出于任何道德的观念或者正义原则,而是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争夺领地,只以力量大小分高下,不以道义的对错判赢输,甚至他的抗日也不是出于救国大义,只是因为日本人杀了他的情人,毁了他的家园,是一种血性的复仇;孙丙的抗德也出于大致相同的原因;钱雄飞刺杀袁世凯也带有江湖义气、为朋友复仇的色彩。在莫言笔下的硬汉身上,不难看出鲁智深、李逵、张飞等草莽英雄的影子。

莫言的作品对完美人性的讴歌、对违背人性发展的批判都一针见血,而且莫言是一位执着于现实人生又具有反思批判性的作家。莫言表现出错综复杂的人性,当这种普世的情感出现异变和扭曲的时候,莫言就义正词严地批判。在莫言眼中,荒谬的历史事实是加在百姓头上的第一元凶。

国际上对莫言倍加推崇

诺奖评委会给莫言发奖,提高了中国文化软实力。在国际上,莫言备受各国机构和读者推崇。英国牛津大学摄政公园学院授予莫言荣誉院士称号,学院成立以莫言命名的国际写作中心。

“莫言的想象力穿越了人类的历史,他是一位杰出的写实主义者,作品描述了20世纪中国的历史。”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主席佩尔·韦斯特伯格说。

1994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为最先在俄罗斯出版的《酒国》写序。大江健三郎认为这部小说展示了一种全新的写作风格,将非同寻常的形象性、无穷的想象力和不同的高超的叙述形式融合在一起。

俄罗斯翻译莫言小说的译者叶戈罗夫表示,莫言摘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名至实归。

数十年来,美国翻译家葛浩文已将莫言的十多部作品介绍给英语国家读者。葛浩文表示:“我真心喜欢莫言的所有小说,并对翻译它们乐在其中。我喜欢它们的原因各式各样,比如《酒国》可能是我读过的中国小说中在创作手法方面最有想象力、最为丰富复杂的作品;《生死疲劳》堪称才华横溢的长篇寓言;《檀香刑》正如作者所希望的,极富音乐之美。”

德国著名作家马丁·瓦尔泽支持莫言获奖:“对我来说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他(获奖)是实至名归。”“我认为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与福克纳并肩。”

普罗旺斯大学中国语言与文学教授诺埃尔·杜特莱说:“我相信诺贝尔奖评委会的成员们没有颁错这个奖项。莫言的作品让任何人都为之动容。”

法国比基艾出版社编辑菲利普·比基艾表示,在中国文学的“森林”里,莫言无疑是一棵“大树”。

诺奖评委的运作机制

诺奖评委是能够被迎合的吗?答案是:不可以。

国力弱小,文学就容易被忽视。

1927年,鲁迅在致台静农的书信中自称“不配”被推荐给诺奖评委会。民族危难所激发的文化焦虑和自我怀疑,是民族历史设置的一道坎儿,不容易跨过去。

幸好,我国现在强大了,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一定程度上为现代汉语创作解除了自我否定的魔咒,树立了文学自信力。

文学评论家陈晓明说,过去西方承认的主要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古典文学,最多到现代,而对中国当代文化和当代文学一直存在抵触和偏见,通过莫言的获奖,西方将会有一个更加开放的姿态来接受当代中国。对于中国人而言,我们一直在寻找文化上的肯定,这次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给莫言,是对中国当代文学客观的肯定。

诺贝尔文学奖很崇高,获得也很难。

这个奖历史悠久,评奖视野覆盖全球,被誉为文学奖中奖。西班牙作家卡米洛·何塞·塞拉称它为“人类创造力所能追求的最高平台”。

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遵循奖项创始人诺贝尔留下的遗言:此奖“授予在文学领域创作出富于理想主义的最杰出作品的人”。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定,由瑞典学院的18位院士组成的评审委员会执行。院士制度为终身制,去世一位补选一位。诺贝尔文学奖的年度海选仅有3个月时间(每年2月至4月,从有数百位推荐人选的大名单中挑出15至20位预备候选人),精选仅两个月(4月至5月,将预选名单上的候选人缩减为有5人的获奖提名名单),最后再选定一人。

评委班子基本是老人,趣味各异且早已定型,提名名单按规定要保密50年。18位评委大多在瑞典高校任教,评奖仅是兼职,因而他们的文学审阅工作很繁重。这些评委很有个性。1989年,因创作小说《撒旦诗篇》,英国印度裔作家萨尔曼·拉什迪被伊朗宣判死刑。瑞典文学院没有发声表示支持拉什迪的文学创作自由,两位评委提出抗议,退出评奖工作。2004年,奥地利女作家耶利内克获得半数以上选票获奖。但评委克努特·昂隆德无法遏制愤怒,公开抨击《钢琴教师》,并于次年退出评委会。

诺奖评委会倾向于综合考虑作家的终身成就,莫言也是得益于此。写作黄金期到来较早、高产且长寿的作家,容易受到青睐。文学奖获得者的平均年龄是65岁。因此,有人把诺贝尔文学桂冠群戏称作老年人俱乐部。

评委会的文学口味也是不断变化的。二战结束后,评委会将勇于探索文学新形式的先锋作家纳入“理想主义”的考量范围,获奖榜单上有了黑塞、纪德、T.S.艾略特和福克纳等引领现代主义风潮的大师的名字,也包括莫言。英国路透社称莫言受到马尔克斯、劳伦斯和海明威的影响,许多作品运用了幻觉和讽刺的现实主义写法。

从遗嘱执行的角度看,我们很难指责瑞典学院不专业、偏心。他们竭力将个人与普遍的“理想”统一起来,他们寻找的个体,必然是那些在个人写作经验中突出体现个性与民族、民族与时代之间交叉和碰撞的作者。这是一种审美取向,并非唯一的、普遍的、永恒的文学批评真理。他们仅仅是一桩遗产的执行人。

西方,不需要你去迎合,相反的,西方人要来了解中国人喜欢什么样的文学。德国外长韦斯特韦勒表示,莫言获奖“再次证实了中国是一个文学大国”。德国主持人丹尼斯·薛克表示,“文学的星空多了一颗恒星”。翻译莫言作品的人,不管是英文版的葛浩文、日语版的藤井省三,还是瑞典文版的马悦然、陈安娜等,都是拥有翻译专业技能并热爱中国文学的人。

“莫言就是莫言。”西方文学界一直认为莫言深受马尔克斯、福克纳的影响,瑞典文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马悦然却不认同,“莫言作品具有中国式的幽默,他有时不太会解释自己的美学。公平点说他的聊斋文化背景更强大。”

阿拉伯新闻网认为,中国作家获此殊荣,说明西方开始承认中国的文化地位和文学成就,中国作家跻身世界文坛,彰显了中国文化的魅力和中国融入国际社会的进程在加速。埃及《民族尊严报》评论说,诺贝尔文学奖一向以西方为中心,在其一个世纪的历史上只有少数几次颁发给了发展中国家的作家。而今,中国作家莫言以其不争的文学实力创造辉煌,不但是中国的骄傲,也是包括阿拉伯民族在内的第三世界全体人民的光荣。

西班牙卡伊拉斯出版社负责莫言作品的编辑安赫尔·费尔南德斯表示,中国是一个有着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大国,近些年来随着中国的快速崛起,西方世界对中国的关注度有所增加,但还明显不够。从文化上来讲,西方世界应当努力更好地认识中国。

比利时根特大学语言哲学院的巴得胜教授说,莫言作为中国作家获奖,无疑给世界又一次了解中国文学、中国文化的机会,希望通过他和他的作品,帮助更多欧美人了解中国。莫言作为一个为世界所接受的好作家,也能对中国和世界的对话有所帮助。

中国作协党组书记、副主席李冰说,莫言获奖拉近了中国文学和世界各国读者之间的距离。中国有一批优秀的作家和优秀的作品,因为语言障碍、价值观差异,中国文学在国际上的传播还不够广泛,一些外国读者对中国文学知之甚少。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中国作家莫言,会使外国读者更加关注中国文学和中国作家。

而莫言却说,他非常希望大家不要只关注一个莫言,要关注更多的中国当代作家和优秀作品,这样才能激发大家对文学的热爱。“中国有资格获得诺贝尔奖的作者很多,文学是见仁见智。有的作品被人看作是伟大的作品,而有人却觉得它水准很低。所以没有必要把获奖看得很重。重复别人、模仿别人没有出息,重复自己也没有出息。每一次文学创作都是一次挑战。”莫言说,“文学家很好,但文学比文学家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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