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六代导演中,张元是最早的几个探索者之一,1990年刚毕业的他自筹资金独立完成。影片《妈妈》,该片也是中国的第一部独立电影,结果影片刚完成就遭禁。
之后又因为《北京杂种》私自出国参赛,张元干脆受到禁拍处罚。直到1998年才恢复了导演资格。
而他解禁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过年回家》,斩获了当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李冰冰和刘琳凭此片分享第13届新加坡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李冰冰大家都熟悉,而刘琳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中的表情包大娘子王若弗。
与之前《东宫西宫》、《北京杂种》等影片相比,《过年回家》中不见了张元那种冷峻凌厉的锐气,反而多了一种向常态回归的倾向。因而这部作品通常也被认为是张元由地下走向主流的转折点。
《过年回家》将目光投向中国普通家庭冲突和情感矛盾,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手法描写了一个家庭情感的弥合过程。
5块钱、17年、1条人命、1个人的青春、2个矛盾的老人……
工厂技术员于正高和女工陶爱荣是各带一个女儿的再婚夫妇,两人常为一点小事拌嘴。有一天,于正高的女儿于小琴偷拿了父亲忘在窗台上的五块钱。
第二天,父亲翻箱倒柜地找那五块钱。母亲怀疑是父亲偷偷把钱给了小琴,而父亲则怀疑母亲偏袒她女儿陶兰,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就要搜两个女儿。
小琴很害怕,便偷偷把钱放到陶兰的枕头底下,结果大家在陶兰床上搜到了钱。母亲感到很丢脸,大骂陶兰。
上学的路上,陶兰为自己辩解,小琴态度却很是轻蔑。陶兰气急了,从路上抄起木棍朝小琴打过去,却正好击中小琴的头部,小琴意外死亡。而陶兰也被警察带走了。
转眼便是十七年后,大年三十的清晨,对于长刑期在监狱表现好的犯人,为让他们适应社会,在刑满释放的前两三年,允许回家过年。而今年被允许回家过年的犯人中就有陶兰。这是她服刑十七年后第一次回家,而她也即将要刑满释放了。
监狱的年轻的女警察陈洁(李冰冰 饰)今天也很高兴,因为这是她当狱警三年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年三十。许多犯人家属在接到监狱的通知后来接人,可没有人来接陶兰。于是,陈洁决定先送陶兰回家,再回自己家。
一段并不轻松的归家之旅开始了。在这里,张元并没有将焦点集中悲剧本身,而更为关心那一段回家,更确切的说是寻家的路程,而这无疑也是张元本人心路历程。
因为监狱可以说是对于国家电影审查制度的一种绝妙隐喻,它通过强制性的权力禁锢那些对主流话语构成的威胁。所以被禁电影的结局必然是被在封锁在高墙铁窗内,而其解禁的条件不是禁条的改变或赦免,就是无条件地归降于主流官方的意识形态。
李冰冰饰演的女狱警这一救赎者形象的设置,间接地传递出导演张元对于家庭的渴望与回归。这样,陶兰的归家之旅便在一个更深的角度成了导演张元本身的归家之旅。
陶兰是渴望回家的,但是于她而言,“家”这个令人神往的名词却有着模糊不清的多元含义。陶兰悲剧的根本原因即在于家的缺失。在这个重组家庭中,家人们沟通有碍,互不信任,经常为点小事争吵,这一切都为悲剧做下了铺垫,而张元的被禁之路又何尝不是如此。
最后,陶兰在陈洁的陪同下回到了家中。黑漆漆的家里只有父亲在看每年一度的春晚,她的母亲在厨房里洗洗涮涮,这一段归途也算是完成了中国人“过年回家”的夙愿。父亲独自进到里屋,关上门。母亲慌忙跟了进去,父亲躺在床上,和十七年前小琴去世的那个晚上一样。
陶兰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希望他能原谅自己多年前的过失。可父亲劝说她不要跪了,都在监狱“跪”了十七年了。他让陶兰母女出去,说自己想安静一会儿。
这个时候,电视里春节晚会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一家人的悲剧和春晚的喜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后父亲终于走出屋子,他不想让这个家庭沉浸在痛苦之中,一家三口抱在了一起,,达成了一种我们意料之中的和解。
这个不太真实的大团圆和谐结局,也冲淡了那种对命运的无望。但重要的是陶兰回家被接纳的这个结局,也是暗指导演张元从体制外回到了体制内。
可回归后的生活究竟怎样?他们真的能够像一家人一样和谐地生活吗?影片没有谈及,也无法谈及,因为张元自己也无法知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才明白,有家可归,有亲人可等待,有一碗亲人做的热腾腾的食物入腹,才是活在人世间的意。
时间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岁月会洗尽一个人的戾气,而我们也终将要和这个世界和解,和自己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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