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飞雪最新全部章节在线阅读(黑河远上白云间第二十四章)(1)

要下雪了,刚过中午,灰蒙蒙的云就遮蔽了天空,西北风呼啸着,山上的树木发出呜呜的号叫,漫天的雪花打着旋,从天而降,高高的黑龙山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对面的棒槌山也在暴风雪中失去了踪影。

“石头,你说这雪多会儿能停啊?”腊月坐在石头家炕上,手里搓着一条小麻绳。

“明天早晨肯定停了,咱们做好拍网,明天早晨去场院扣鸟。”石头正在编一只捕鸟的拍网。

“我明天下套子套鸟。”光着头的黑娃,正搓着手里的马尾巴丝,做着套鸟的套子。谷雨给黑娃帮忙,手里搓着一根细细的马尾,一束白色的马尾放在谷雨的手边。

自从开始练习阴符经第三重,四个人就天天腻在一起,这家出来那家进去,形影不离,眼看天要下雪了,四个人正聚在石头家,准备抓鸟的工具。

“黑娃,明天早晨你去我家喊我。”谷雨忽闪着眼睛,对着黑娃说。

“嗯,我叫上石头,再去你家喊你。”黑娃点着头答应。

“石头,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过来找你。”腊月低着头,一边搓绳一边小声对石头说。

“嗯嗯,到时候我背着拍网。”石头也说。

没想到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黑龙山被厚厚的积雪完全覆盖,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山上的狼群觅不到食物,晚上进村叼猪了。

临近五更的时候,村西传来狼群的哀嚎,由远及近,一忽儿如老狗哀鸣,一忽儿如婴儿啼哭,声音悠长,如泣如诉。村里的狗都吓得夹紧了尾巴,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吭。几头狼跳进谁家的猪圈,一口咬住猪的脖子,猪被咬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胡满宽家的老母猪把一群小猪仔护在猪圈里,背靠着猪院墙,不停地呱嗒着大嘴,满嘴的白沫从嘴角流下来,一只肚子扁扁的饿狼靠近,老母猪甩动大嘴,白沫冲着狼飞过去,饿狼被吓得连连倒退,不敢靠近。胡满宽哆哆嗦嗦地塔拉着鞋从炕上下来,用掏火耙把屋门紧紧地顶住。

山上的土豹子也饿坏了,土豹子是一种小型猫科肉食动物,长长的尾巴,背部毛色灰黄,长着褐色的小条纹,腹部毛色发白,四条粗壮修长的长腿,善于爬山奔跑和跳跃,外形有点像猫却比猫大得多,体重四五十斤,体长一米多,平时在山里以捕捉野兔和狍子为食。村边圈羊的羊栅用柳架木做围栏,高达十几米,几只土豹子在远处蓄力,加速奔跑,高高的跃起,跃过羊栅冲进羊群里。

羊群在暴风雪中冻的瑟瑟发抖,紧紧地挤靠在一起取暖,土豹子扑上去,用利爪抓住一只圆滚滚的大白绵羊,张开尖齿,一口咬住羊的脖子,咕嘟咕嘟地吸食羊的鲜血,不一会儿,绵羊渐渐地停止了挣扎,土豹子就抱着它挤在羊群里酣然入睡。

清晨,天终于放晴了,初生的阳光从东山脊投下炫目的光芒,莽莽群山,银装素裹,放眼看去,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人们用力打开屋门,用铁锹铲开一条道路,孩子们也拿出铁锹扫帚开始清扫积雪。

村南的棒槌山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了崖顶,坍塌的积雪露出黑魆魆的断崖,西北方大转山银色的山峰在阳光照耀下,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赵占库和张富贵顺着血迹追到村外,在积雪里刨出狼群掩埋在雪地里的残猪,拽着猪腿拖回村里。

羊倌郭启明来到村边,打开羊栅的栅栏门,几只土豹子突然从羊群里蹿出,嗖嗖地跑上后坡去了。

七八只被土豹子吸干血的羊被抬到生产队队房子,队房子地上铺了一块塑料布,屠夫蒋万山蹲在地上,用一只小刀熟练地剥掉羊皮,剃着羊骨。生产队长在大喇叭里大声吆喝:“社员们,社员们,一会儿去生产队分羊肉了啊。”

孩子们穿着厚厚的棉袄从家里跑出来,踩着没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场院跑,黑娃去马棚里装了一袋草屑,在场院里挖开一块积雪,把草屑撒到地上,用木棍架起马尾搓的鸟套子,逐个的把套索撑开,撒一层谷糠,白色的马尾若隐若现,谷雨在旁边帮忙。

石头和腊月也扒开一块积雪,撒一些也谷糠,把弯弓用石块压实在地面上,支起拍网,拨棍卡在一条金黄的谷穗上,布置好这些,几个人躲进场院房子远远地等着鸟群。

一群山雀喳喳叫着飞临场院上空,在空中呼啦呼啦地成群结队地盘旋,见到地上的谷糠,呼啦一下冲下来,用爪子刨着地上的草屑,寻找食物。

大丈夫家在后坡跟,赵光辅早早起来,把菜园子扫出一块空地,用木棍把一只大筛子支在空地上,下面撒上谷糠,大丈夫躲在屋子里,从窗户口拽着拴在木棍上的细绳,一群山雀从李子树上飞落下来,一边刨食一边慢慢地走进筛子下面,大丈夫使劲一拽细绳,七八只山雀被倒扣在筛子里,大丈夫欢呼着冲进菜园子,围着筛子转圈,想着如何把山雀抓出来。

一只大沙鸡慢慢地靠近石头下的拍网,它用爪子刨着地上的谷糠,警惕地望着拍网上诱人的谷穗,忽然几只小山雀跳过来,大沙鸡果断地用尖嘴去啄谷穗,拨棍弹飞,啪嗒一声,大沙鸡被拍网严严实实地扣在了网兜内,地上的山雀受惊扑啦啦地飞起到半空中。

“扣住了!扣住了!”黑娃欢呼着,四个人冲出场院房。

黑娃布置的马尾套,套住了五六只山雀,有的被马尾套着脖子,停止了挣扎,有的被马尾套住了一只脚,在地上扑棱着小翅膀,一只五彩山雀,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一下子就吸引了谷雨的目光,她小心地解开五彩山雀脚上的马尾套,把小山雀捧在手心里,让黑娃找来一条细麻绳拴住山雀的细足,揣进兜里。

石头拍网下扣着的大沙鸡,灰色的羽毛,一只大脑袋比山雀的个头还大,粗短的嘴,样貌凶厉,刚被抓出来就在石头的手背上啄了一口。石头和黑娃把它和几只山雀装进笼子里,提回场院房,不大的功夫,几只山雀就被大杀鸡啄破了头骨,一口一口地吃掉,弄得满笼子都是山雀散落的羽毛。

中午的时候,孩子们逮了几十只山雀,收拾装备回到谷雨家,拔掉小鸟的羽毛,去掉内脏捣碎,让高妈妈用咸菜炒熟,做了一盘雀喳,味道鲜美诱人,山里有句俗话:“雀肉一口,啥味都有。”就是形容雀喳的味道。

谷雨把五彩山雀捧在手里,爱不释手,五彩山雀挣脱了谷雨,带着脚上的细麻绳飞到顶棚上,孩子们逗弄着山雀在屋子里飞来飞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大花猫趴在炕上,瞪着大眼睛,目光随着飞翔的山雀转动,小山雀扑棱着翅膀冲上炕头的玻璃窗,大花猫忽然一跃而起,一口叼住五彩山雀,呜呜地低吼叫着,敏捷地逃进柜子下面。

谷雨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地骂臭猫,用弹子追着打大花猫,让黑娃赔她的山雀,吵吵闹闹的,石头和腊月在一旁看着黑娃乐。无奈的黑娃背着拍网到后坡跟又给谷雨逮了一只灰灰串,谷雨才算破涕为笑。

王久义天不亮就上了梁重照坡,山上的积雪覆盖在厚厚的落叶上面,积雪已经压实,人走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王久义来到野兔经常出没的树林边,把老火枪端平了,用双脚彭彭地踹着脚下的积雪,地上的积雪随着他的踹动忽悠忽悠地起伏颤动起来。

忽然,一只藏在雪下落叶里的野兔被惊动,从雪地里凭空跃起,王久义扣动扳机,嗵!一蓬铁砂飞出枪口,野兔被凌空打中,一头摔在雪地里。一个上午,王久义打了四五只野兔,穿在老火枪枪管上,扛着火枪,得意洋洋的走回村里。

刘汉庭穿了一件厚厚的羊皮袄,戴着狐狸皮帽,脚上穿一双高腰毡疙瘩,骑在一匹枣红马上,羊皮袄外边套了一只羊皮鹰套子,胳膊上驾着海东青,大黄围着马跑前跑后,枣红马扬起四蹄,一人一马一鹰一犬,踏着茫茫白雪向半截沟进发。

石头家这只海东青是一只雌雕,是雕中上品“三年龙”,身高足有一米,体重十公斤左右,背羽暗灰,胸部褐红,头部羽毛雪白,全身缀着褐斑,纯白色的尾巴,又尖又长一只弯钩鹰嘴,脚上拴着一条细铁链,两只铁钩一样的利爪,稳稳地抓在刘汉庭右臂的鹰套子上,头上戴着鹰帽子,遮挡着两只鹰眼。

刘汉庭把枣红马绊在山脚,一步步登上半截沟山脊,高山草甸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山风吹过的积雪上一道道波纹如同海面上的波浪,刘汉庭架着海东青站在山脊,放眼仔细打量脚下的丛林,任凭猎猎西北风吹动羊皮袄,海东青雄踞在刘汉廷的右臂上,稳如雕塑。

大黄一边低头嗅着雪地,一边汪汪叫着冲进丛林,惊起林中无数的飞鸟,几只饥饿的野狼受惊,被大黄追逐着从丛林里飞奔而出。刘汉庭左手摘掉海东青头上的鹰帽,右臂奋力一挥,海东青睁开金色的鹰眼,一声嘹亮的长鸣,展开两米多宽的翅膀,嗖的一声飞上高空。只见它在空中盘旋一周,很快认准了目标,一个俯冲向一头大灰狼扑去,尖利的鹰嘴叼住野狼的颈项,一双铁钩一样的利爪深深地插进狼的背脊,一下子把几十斤的野狼拎起在空中,又重重地扑翻在雪地里。

刘汉庭赶过去,先从海东青铁爪下把奄奄一息的野狼取下,又从腰间拔出匕首,从狼的后跨削下一条滴着鲜血的精肉,让海东青一口囫囵的吞下,再用鹰帽子扣在海东青的头上,让猎鹰安静下来。

强劲的西北风还在不停地呼号,地上的野狼很快冻得僵硬,刘汉庭把野狼扛在肩上,右臂架起海东青,踏着积雪,带着大黄向山下的枣红马走去。

大雪封山的日子,人们用各种方法进山狩猎,朱进忠和村里几个猎户,背着步枪进山打狍子,一天一夜的功夫打了五六只狍子,今年又可以过一个丰盛的大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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