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甘孜州,年初,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大批的“流客”从家乡去往外地务工,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阿依努家的元宵节:阿依努家的元宵节?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阿依努家的元宵节:阿依努家的元宵节
川西甘孜州,年初,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大批的“流客”从家乡去往外地务工。
今天是元宵节,阿依努要为丈夫明天去外地准备最后一餐团圆饭,或者可以说是为丈夫远行,为了让他安心工作而制作的饭。这更是为了让一个顶梁柱放下不舍,勇敢地去闯荡。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改变个家庭的未来。
在甘孜,元宵节又称“酥油花灯节”,虽甘孜州以藏民居多,但过的节日几乎与川渝地区一致。阿依努今天要在丈夫把牛群赶回来之前,把庆祝元宵节的美食制作好。
“咚!咚!咚!”棒槌冲击糯米的声音起伏在山谷。阿依努是个勤劳的家庭主妇,正在制作的美食在这里叫元宵,一种用糯米混合酥油、包上牛肉或者羊里脊、经滚汤一煮就可以端上桌的美味。在甘孜,几乎家家都偏爱这道美食。
阿依努用棒槌舂掉糯米的谷壳,随后将脱壳的糯米舀出,放在石碾上反复碾压,直至成粉末状。糯米成粉后,阿依努端来前天制作好的酥油准备混合。预先热化的酥油顺滑,直勾勾地落入石碾上的糯米粉,阿依努趁酥油尚有余温,赶紧揉搓起糯米粉,直到成团。
糯米团揉好后,还要放在火炉边发一会儿酵,俗称“醒面”。这样能极大发挥酥油催化面粉的作用,使面团更具有弹性,而不仅是糯米的黏。
最近阿依努家没有宰牛,阿依努要借醒面的工夫去相隔一里路的邻居家借一些棒骨、肋骨回来,最好能得到一根牛后腿。藏民的传统,有不方便时,借,是一种互助的方式。
“康妮大娘,肉骨头富吗?”
“是阿依努啊!快进门,前天刚宰了头牛,有的是。”
阿依努刚进门,康妮大娘就端来一碗酥油茶。阿依努接过茶,边喝边说:“康妮大娘,扎西明天要去外面,这几天没有宰牛,怕吃不完。所以,想要一些。”
“扎莫勒,去柴房拿些后腿肉出来,阿依努招待她男人要用。”康妮大娘用藏川口音对着她丈夫喊。接着,康妮大娘问阿依努:“今天州里有大活动,我们镇也有很多,要和你男人、娃去吗?”阿依努有些不确定,丈夫扎西从结婚至今没有与她逛过灯会,阿依努甚至已经忘记了灯会的模样了。阿依努说:“等扎西吃过饭,再问了。”说完,不好意思地喝完酥油茶,将空碗递给康妮大娘。
不一会儿,康妮大娘的丈夫扎莫勒就拿了几根牛棒骨和一些用麻绳串着的牛肉来到客厅。康妮大娘接过丈夫手里的牛肉,转手递给阿依努说:“阿依努妹妹,牛肉拿着,扎西不容易,在外面和扎莫勒一样,都是务工。”
阿依努接过牛肉,以藏民感谢的方式致谢康妮大娘及扎莫勒大叔,随后,拎着肉往家赶去。
阿依努刚回到家,就听见了挂在自家牛脖子上的铃铛摇晃的声音。声音还很小,但这样的声音让她感到幸福,它意味着丈夫即将回来了。阿依努没有上过学,但听过男耕女织这个词,对于丈夫扎西的付出,她心里很清楚,虽然扎西不再耕地,但却以另一种方式经营生活,仅这一点,就让阿依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阿依努远远地就看见一张模糊的脸,以及头戴的毡帽和身着的羊毛衣。阿依努对着那张一点点靠近的脸大喊,“扎西嘞,牛回家咯!”
丈夫扎西听见了,也对着妻子阿依努喊:“阿依努家的牛回家咯,吃了草,春天的草最甜,回家的路最软。”
阿依努听了回答,转身就跑进屋,看糯米团醒好了没有,可仍然忍不住要往扎西回来的地方望去。
阿依努想抓紧时间,提前做好元宵节的美食。她心中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去镇上,逛一年一次的庙会,赏花灯,看舍佛,和丈夫、正上三年级的扎库努一起去游玩。
丈夫扎西很快就赶着牛群回来了,阿依努正在抓紧时间做元宵。扎西将牛赶进栅栏,洗了把手,就去接替阿依努切牛肉,让阿依努去揉面团,捏取合适的分量准备包元宵。
元宵在阿依努及丈夫扎西的共同努力下已经完成了一半,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元宵摆放在盘子里,散发酥油的清香,并带有牛肉的鲜味。当阿依努夫妻俩忙着包元宵时,儿子扎库努也回来了。
儿子扎库努进门就将荷包里剩余的报名费递给阿依努,阿依努问报名费变了没有,扎库努摇着头说报名费不变,并笑嘻嘻地往卧室走去。
元宵包完,阿依努就烧开锅煮元宵。元宵因醒面的时间正好,皮酥软易熟,不一会儿就可以上桌了。阿依努给丈夫和儿子一人舀了一大碗,并再次滴入几滴酥油,接着又从炉子边用于存储酥油茶的罐子里舀出碗酥油茶端上桌,与元宵一起食用。
一家三口刚吃元宵,儿子扎库努突然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奖状。“爸,妈,快看,班级第三,老师夸我进步快,说我住在高山上,脑子清晰,还说过段时间来我家做客、家访。”父亲扎西看了那张红色的奖状,再看儿子冻得通红的小脸,说:“都是冻的,甘孜州冬春冷,人就像冰柱子往上窜,成绩也就上来了。”
阿依努看了奖状,一边夸儿子上进,一边往儿子碗里添元宵。阿依努问儿子今天拿奖状回家了,要什么奖励。儿子扎库努没有说话,反而看向父亲扎西。扎西看出异样,说:“今天元宵节,多吃元宵,晚上冷,我们一起烤火就行了。”
阿依努听了丈夫的话,就越想让丈夫陪同自己和扎库努一起去逛镇里的元宵节。阿依努嘴角想蹦出一句,“去闹元宵吧?这么多年都没有过,扎库努都三年级了。”可阿依努怕丈夫扎西不愿意,始终开不了口。正当阿依努想下定决心开口说时,儿子扎库努说:“我不要什么奖励,今天正好元宵节,我去镇里报名时看了,已经准备上很多有花样的东西了。爸,你就和妈和我一起去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扎西抬起头,嘴里咀嚼完元宵,又喝一口汤说:“今天你妈做的元宵好吃极了,你的奖状也像一颗太阳,老师也夸你聪明。今天,不,以后的元宵节我们都去镇里玩,等我挣更多的钱,就去县里,或者更远的地方去看灯会。”
扎库努听了,看向母亲阿依努,阿依努兴奋地说:“今天元宵节,真幸福,咱三口,终于可以一起去逛灯会了。”
阿依努收拾完炊具,就同丈夫、儿子去往镇里。一路上,扎西却沉默不语,阿依努和儿子扎库努尽量讲笑话,至少想逗扎西开心,哪怕笑一下也行。
很快到了镇上。镇里的场景十分热闹,在甘孜州常见的灰色与白色建筑里,各种红色喜庆的街灯悬挂,从东西街道相互连接。长短各异的哈达亦挂在一些灯柱上,还不时有人把哈达挂上去。街头有几个人身穿异样的服饰,一会儿抬起左脚,一会儿抬起右脚,并手舞足蹈,突然转过身,露出罗刹面具,引得路人一片惊呼。
儿子扎库努对身着怪异服饰的人不感兴趣,倒是对花灯饶有兴味。花灯旋转,样式不一,令人称奇的是花灯里没有任何机械装置,也能挂在一根绳上不停地转动。阿依努虽然在逛街,但更多的是与丈夫聊天,扎西逐渐从沉默中摆脱,变得积极起来。
路过一个手工品地摊时,阿依努对扎西和儿子说:“我们买几个小玩具,你们看那些小人儿多有趣,还会动。对了,还应该给康妮大娘家买一个,今天元宵馅儿的牛肉就是在康妮大娘家借的。”
摊主很有兴致地介绍起手工品来。他们最终买了两个,扎库努一个,康妮大娘家一个。
一路逛到了街尾,没有见过猜灯谜的阿依努问丈夫和儿子那是什么,父子俩异口同声地说是灯谜,猜谜语的。听到谜语,阿依努瞬时就摇头,她不希望去猜。
又来回逛了一圈,一家人就准备返程了。扎库努还没有到半路就困了,由父亲扎西背着。
久违的月也在天刚遮上黑幕的时候出来。银光洒在甘孜州,整个天空只有一颗硕大的圆月,没有一丝云。阿依努很喜欢月亮,特别是月亮的洁白。月亮给阿依努一家打亮,脚下的路全是银光,一山一水一木都是银色的。
“扎西,你说你为啥有些抗拒元宵节逛庙会呢?”阿依努走着路,低着头,突然问到。
扎西搂了搂背上的儿子说:“因为心中对不起,只能带你们去镇里。可明天又要出发了。”
“在川也可以务工,去沿海甚至更远的地方,离家远,扎库努也十分舍不得父亲!”
“嗯,今年,我已经想好了,不去远了,就在川找工作。可明天还是得先去找找,还得出发,赶早。”说完,扎西突然加快脚步,往山上走去。
阿依努落在后面,她抬头望着圆月,仿佛在月中看见了一个三口之家正聚在一张桌子上谈笑,喝着酥油茶。她低下头,扎西背着儿子走远了。她嚷着“扎西,等等我嘞”,追赶上去。
阿依努和背着扎库努的丈夫,走在一条银色的小路上,一高一低地往山上去,回到一个圆圆的点中。
第二天,睡到太阳照进西窗的扎库努刚起床,就对着母亲阿依努大声地说:“昨天晚上我梦见爸背着一个白褥子,就像一颗元宵一样。两只脚像一双瘦长的筷子,一起夹着去了远方。”
阿依努听了儿子的话没有答复,只是冲着甘孜州的山喊着:“扎西!扎西啊嘞!放牛回家了!”
责任编辑:曹竞,毕若旭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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