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是陈忠实先生的作品《白鹿原》中塑造的一个美丽善良,敢爱敢恨的女性形象。
田小娥身世可怜,她的第一段婚姻,是封建时代的一个悲剧。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前清秀才。在她成年后,却被父母卖给了一个年龄老朽的郭举人做小妾。此时的田小娥对于自己的命运是无法掌控的,和那个时代无数的女性一样,在封建桎梏的压迫下,他们只能服从父母之命的安排。没有爱情,更谈不上美好浪漫,田小娥虽然美丽,却只能沦为男权社会的牺牲品。
父母的冷酷无情,将她推向一个毫无爱怜的火坑。她就像在夹缝中求生存一般,不仅要忍受来自老爷郭举人的性虐待,还要忍受正房夫人的排挤和嫉妒。这样不堪的命运,田小娥并没有逆来顺受,她的报复方式,就是将郭举人的“枣子”泡在自己的尿液里,然后送去给他吃。这样的反抗纵然卑微无力,却也表现了她性格中的坚韧和勇敢。
田小娥的命运转机,是在她违背封建世俗道德爱上了熬活的长工黑娃之后。黑娃是从白鹿原上来的一个年轻麦客,最底层的穷苦农民的儿子。黑娃出身卑微,身上却闪耀着不安于现状和敢于反抗现实的优秀品质。黑娃和田小娥,都是敢爱敢恨的人,命运将他们拉扯到一起。
收完麦子进入伏天,郭举人和他的夫人搬到后院的窑洞里去避暑。前厅里就只有小娥一个人负责给长工们做饭,院子里显得冷冷清清。那天早晨,郭举人指派黑娃到十里外的潘家村去捉一对鸽子,黑娃回来后,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小娥端出饭来给黑娃,省去了平日里端饭给长工的木盘。小娥对黑娃的引诱,也就从这里开始。男女授受不亲,小娥故意省去木盘,递饭时黑娃的手指头勾到了碗底上小娥的手指。那一瞬间,黑娃的心猛地弹跳起来。
吃罢饭,小娥又叫黑娃帮她绞水洗衣服。这是她在引诱黑娃上的进一步行动,小娥端着洗衣盆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脚崴了。小娥让黑娃扶自己进屋,刚进门“哎哟”一声差点跌倒,黑娃搭手抱住了她的腰,小娥借势扒住黑娃的肩膀,双手从后肩和前胸搂住黑娃的脖子。黑娃几乎是肩背着她往炕前挪步,浑身燥热,心似乎已经跳弹到喉咙口了。
封建时代,陌生男女之间的肌肤相触是绝对禁止,绝对罪恶的。小娥对黑娃的一步步引诱,是她感情和欲望的觉醒,更是她对那个封建时代的勇敢反抗。对个人爱情和幸福的追求,让她摆脱了封建时代女性固有的自觉。
黑娃终于按捺不住对小娥温热肉体的欲望,两人抱在一起,滚到了炕上。他们炽烈火热的爱情,却不为封建世俗所宽容。事情很快败露,黑娃被郭家赶了出来;小娥也被一纸休书赶回了田家村。她爹田秀才听说自己的女儿做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气得一病不起。田小娥至此,还是一个被抛弃的对象,没有同情,没有安慰。
直到世间唯一爱她的那人男人黑娃来到田家村,再次找到她。黑娃编了一个谎话让田秀才将小娥许配给他,田秀才当即答应,病好了大半,只有一个条件,从今往后再不许女儿上门。第二天鸡叫时分,黑娃就引着田小娥离开田家村,回到白鹿原上来了。
但是回到白鹿原上的两个可怜的恋人,并没有被接纳。而是再次遭受了封建礼法的谴责和排挤,黑娃的父亲鹿三,以及白鹿村的族长白嘉轩,拒绝承认他们的爱情,黑娃的父亲鹿三甚至扬言要与黑娃断绝父子关系。黑娃求告无用,连夜引着媳妇小娥出了门,走进村子东头一孔破塌的窑洞。他随之掏五块银元买下,两个人就这样安下家来。
黑娃和田小娥的爱情,在那个时代是完全孤悬于外的。就像后来鹿兆鹏对黑娃说的:他和小娥,是白鹿原上有史以来第一对实现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爱人。所以田小娥,又是封建女性向新时代女性的一个过渡。虽然她与黑娃的爱情最终成为现实,但是他们却一再地谋求进祠堂,拜祖宗,希望获得村里人的认可。在封建桎梏的大环境之下,这样的想法却是幼稚的。
黑娃跟着鹿兆鹏闹革命失败逃走,田小娥的命运再一次发生转变。因为失去了黑娃,一个爱她的男人的庇护,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她又重新回到了封建女性的脆弱无力状态,再次沦为男权社会的牺牲品。
黑娃离开后,田小娥先是依附白鹿村的头面人物鹿子霖,后来又依附于族长白嘉轩的儿子白孝文。田小娥离不开男人,不仅是情感欲望上的离不开,还是物质生活上的离不开。她并不是一个彻底的新时代女性,并不具备像白灵那样可以自由独立的秉性和能力。
一个女人堕落的过程,其实都是逼不得已。为了救黑娃,田小娥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后来在鹿子霖的利用和唆使下,将白孝文引诱到自己的炕上。但是当意识到孝文其实是一个可怜的好人时,她毫不犹豫地尿到了鹿子霖的脸上。
田小娥最终被黑娃的父亲鹿三杀死。鹿三杀她的理由,是从鹿三古旧的观念里,田小娥是一个不详的女人,就像所有红颜祸水的故事里讲述的那些可怜女性一样。
田小娥无疑是美丽善良的,同时也是软弱无力的。她的悲剧在于,她始终无法摆脱对男人的依附。她是封建桎梏下的旧时代里,勇敢积极地向新时代女性过渡的普通农村妇女。而促成她实现这一过渡的动力,则是个人在被压迫和被伤害下的反抗,充溢着对于自由恋爱和婚姻的渴望和向往。
田小娥的死,以及她在经过挣扎后的失败,无疑是封建礼教和男权社会对敢于反抗的女性一次彻底的围剿。她一生经历的四个男人,郭举人、鹿黑娃、鹿子霖和白孝文,并没有一个人从心底里发自真情的爱过她,包括待她最真最诚的鹿黑娃,一开始也都是单纯地出于对她美色的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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