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琪森中国文人雅士大多喜欢喝茶品茗,赏壶寄兴茶不仅可以润喉解渴,也可祛病保健壶不仅实用,亦可养生益寿如清代紫砂壶名手陈曼生曾有壶铭曰:“注之丹泉,饮之延年”,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满载花堂三千客 一瓢细酌邀桐君?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满载花堂三千客 一瓢细酌邀桐君
作者:王琪森
中国文人雅士大多喜欢喝茶品茗,赏壶寄兴。茶不仅可以润喉解渴,也可祛病保健。壶不仅实用,亦可养生益寿。如清代紫砂壶名手陈曼生曾有壶铭曰:“注之丹泉,饮之延年。”
早在唐代就有周昉的《调琴啜茗图》以听琴品茗寄兴,其后宋徽宗的《文会图》、刘松年的《斗茶图》、明文徵明的《品茶图》、沈周的《竹林品茶图》及清任熊的《茗图品》等,均记录了茶与壶之缘。
松风竹炉,提壶相呼
被誉为“壶小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的紫砂壶,发轫于讲究生活情趣、注重审美品位的宋代。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有诗云:“喜共紫瓯饮且酌。”而与欧阳修至交的梅尧臣,亦是一位超级“紫砂粉”,他的“小石泉冷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华”,更是千古以来传统的咏紫砂的经典名句,清澈纯净的小石泉水保留了青茶的翠芬之味,而新做好的紫砂壶却弥散出春之芳华,是何等的雅致高逸,多么的诗意享受。
“松风竹炉,提壶相呼。”文人走向紫砂壶的传说,不仅是物的指向,也有精神的承载。也就是说紫砂壶作为实用器皿被纳入文人生活空间后,似乎就注定了具有精神指代性与情志承载化。难怪王国维关于宋代文明,曾这样感叹道:“天水一朝(即宋代)人智之活动,与文化之多方面,前之汉唐,后之元明,近世学术多发端于宋人。”
宋代文化集大成者苏东坡,虽才华出众,但一生却命运多舛。他晚年官场落魄,谪居于陶都宜兴丁蜀山下的凤凰村,是窗外的青山绿水、茅庐内的清茶砂壶相伴相随着他。每在晨曦初露、松风拂郁之时,他携一把紫砂茶壶,用阳羡雪芽,汲泉溪之水,和二三知己雅聚品茗,谈诗论艺,共话沧桑。于是写出了千古不朽的茶诗,“松风竹炉,提壶相呼。”
当时的紫砂壶都是大壶,可以放在炉子上烹、煮或煎。为了使紫砂壶更便于携拿,苏东坡将壶把提高弯曲,增强了紫砂壶的空间造型之美妙与视觉张力之气派,从而诞生出紫砂壶的经典款式“东坡提梁壶”。一把“东坡提梁壶”,是将失意的隐忧变成创意的滥觞,凸显了睿智的人生与达观的风范。
明代正德年间,我国紫砂壶艺术史上真正出现了一代制壶大师龚供春。龚供春与壶结缘,乃源于清寂幽闭的寺庙青灯黄卷之下。据《阳羡名陶录》载:“供春,学宪吴颐山家僮也。颐山读书金沙寺中,春给使之睱,窃访老僧匠心,亦陶细土为坯,模树瘿之形”,制作出了古朴典雅的树瘿壶,世称壶中极品“供春壶”。如记载,供春乃一名小僮仆,侍奉主人在寺庙中读书,闲暇时就随寺中老僧拉坯制壶。聪慧的供春见寺里有几棵老银杏树虬枝苍劲奇崛,树干节瘿斑驳,迁想妙得,捏制成一把惟妙惟肖的树瘿壶,从而声誉鹊起。时有“供春之壶,胜于金玉”之贵。正是寂而生慧,静而融智的岁月时光,将小书僮华丽转身为壶艺巨擘。
清代“西泠八家之一”、书画篆刻家陈曼生,则是文人紫砂壶的集大成者。他在溧阳任知县时,为官清正,办事迅捷,公余不愿和当时腐败的官场交往,而是常常一个人悄悄地到相邻的宜兴丁蜀,潜心研制紫砂壶艺。他设计壶式新样,并结识了著名的制壶世家杨氏兄妹,即杨彭年、杨宝年、杨凤年,和他们合作制壶,推出了经典中的经典、名品中的名品“曼生十八式”。陈曼生从一介七品县官无意于仕途而清修于紫砂,耐得寂寞,超越尘世,终成一代壶艺大师。
以茶修身的生活形态
“煮白石,泛绿云,一瓢细酌邀桐君。”这是曼生石瓢提梁壶的壶铭。白石为绿茶,因而能泛出绿云,石瓢壶细酌时邀请的桐君,是我国最早的药学家。在山明水秀的富春江畔,有一座桐君山,桐君结庐在此,悬壶济世,被尊为“中药鼻祖”“药神”。由此可见,此壶铭传导了茶与壶的药用保健价值及对人类健康的守护作用,可以清心袪病,养生延年。
相传远古时期神农氏为了替百姓消灾袪病,而尝百草定药性,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清肠。后来,春秋时的晏婴,战国时的范蠡,汉代的杨雄、司马相如,晋代的刘琨、张载、谢安等都是品茶名家。大唐之际,茶道弥盛,陆羽写下的《茶经》,则成了茶文化的经典。那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李商隐等皆是资深茶客,从当时的东京洛阳到西京长安,从“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江陵到“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扬州,茶幡高扬,茗香飘拂。陆羽在他的《六羡歌》中道:“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以喝西江水泡茶来清心修身。而卢仝的《七碗茶歌》是当时老幼皆唱的喝茶保健谣:“一碗喉特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轻,六碗通仙灵。七碗喝不得也,两腋尽习习轻风生。”这首茶歌还随着遣唐使传到日本,成为一种以茶修身的生活形态,日后演变为日本的茶道。
宋朝人的生活讲究精致典雅,恬淡清逸。宋徽宗就是一位爱茶人,他觉得茶能有益身心的宁静和性格的清和:“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之灵禀,袪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冲淡简洁,韵高致静……”因而,在当时临安秀美明丽的山水间,氤氲着茶香茗风,文人墨客在品茶闻香间吟诗填词,挥毫泼墨,写下了流传坊间的茶诗名篇,并使中国的茶文化在宋走向了鼎盛期。
蔡襄有诗谓:“兔毫紫瓯新,蟹眼清泉烹。”生动表现了茶与紫砂壶的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曼生瓜型壶铭亦曰:“试阳羡茶,煮合江水,坡山之彼,皆大欢喜。”紫砂壶是以紫砂矿制作的饮水之具,因而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之物。紫砂矿的物质里面含有钙铁等微量元素,可以通过茶水被人体吸收,以增强人体机能。同时,紫砂壶里外都不施釉,有微小的气孔,透气性好又不透水,具有较强的吸附能力。它能保持茶叶中芳香油遇热挥发而形成馨香,提高茶汤的晚期酸度,有杀菌之用。民间有“世间珠玉何足珍,且如阳羡山间一丸土”之说。记得学者王心鉴曾有诗云:“泥壶醇香增诗趣,瓷瓯碧翠泯忧欢。老聃悟道养雅志,元亮清淡袪俗喧。不经涅槃渡心劫,怎保本源一片鲜。”凸显了茶与紫砂壶的功能:增诗趣、泯忧欢、养雅志、袪俗喧、渡心劫、一片鲜。
茶与壶的精神清涤
在品茶与赏壶之间,崇尚的是天人合一,注重的是阴阳相和,讲究的是物我融畅,从而走向自然、亲近生态。
记得海派书画大师唐云老的画斋内,挂有弘一法师的一副对联:“欲为诸法本,心如工画师。”从“欲为”到“心如”的清澄明净,从“诸法本”到“工画师”的修炼禅境,正是唐云老这位茶人壶痴的精神写照与生活方式。
明代的紫砂壶名家是万历年间的时大彬,号少山。他是一代壶艺大师时朋之子,家学源远,学养深厚,他成名后不慕名利、不求富贵、耐得寂寞、潜心壶艺,以求壶境为上,有时制壶十不得一,稍不满意即全部敲碎。正是这种心境的修炼,被壶界尊为:“为人敦雅古穆,壶如之波澜安闲,令人起敬。”明代周富起在《阳羡茗壶系·大家》中亦称他:“不务妍媚而朴雅坚栗,妙不可思。”因而用“时壶”泡茶,发茶周正,清醇和畅,得益身心。由此也可诠释文人为何喜欢品茶赏壶,从深层的心理结构与行为观念来看,这是一种心灵的歇息,精神的澡雪,情致的陶冶,有益于致清而导和,清涤而修身,澄净而明心。
由品茶与壶艺而派生出的壶铭,可谓茶文化的诗意名片,简约而生动、短小而博达地传导了一种精神清涤与人生清修。
壶铭以“四切”为贵,即切茗、切壶、切理、切情。陈曼生躲开了纷扰的世俗,远离了争斗的庙堂,静守书斋,把自我精神的修为转化成一首首言简意赅、哲理丰逸的壶铭,曰:“汲井匪深,挈瓶匪小,式饮庶几,永以为好。”传递出不求形式、随遇而安的超然淡泊心情。又如箬笠壶铭谓:“笠荫暍,茶去渴,是一是二,我佛无说。”诠释了境由心造的自我释放,传导了养生、乐生、护生的人文思想及涤除玄鉴、澄心味象的审美观照。唯其如此,日本茶道才根据中国茶文化的核心精神总结出了“和、敬、清、寂”的四字宗旨。(王琪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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