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远远见到自己的太太和赵辛楣两人在拉拉扯扯,发疯似地扑向太太,亏得高校长拉住,说:“你别气!问他,问他。”
同时辛楣搓手恳求汪太太道:“汪太太,你别胡说,我请你,汪先生,你不要误会,我跟你太太全没有什么。今天的事是我不好,你听我解释......”
汪太太哈哈狂笑道:“你的胆只有芥菜子这么大”大拇指甲掐在食指尖上做个样子,“就害怕到这个地步!今天你是洗不清的了,哈哈!高校长,你又何必来助兴呢?吃醋没有你的分儿呀。咱们今天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嗯?高先生,好不好?”
辛楣睁大眼,望一望瑟缩的高松年,“哼”一声,转身就走。汪处厚注意移在高松年身上,没人拦辛楣,只有汪太太一阵阵神经失常的尖笑追随他出门。
赵辛楣仓皇而逃,回到宿舍,留下一封辞职信就离开了三闾大学。
看到这里,有两个疑惑,以赵辛楣这样的人才,他对汪太太的爱究竟有多真?而汪太太虽然不是三闾大学的教职工,可是连向来说一不二的高校长也要看她的脸色,可见汪太太此人绝不简单.而当她看到赵辛楣逃避时,那种反应是否太过激,其中又有着怎样的隐情呢?
01、汪太太其人其事,她是个人物
小说中一直没有提及汪太太的姓名,其实汪太太在小说中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只有一次汪处厚在对话中叫了一声“娴”,所谓娴就是娴静、淑贤,可是汪太太好像和这毫不沾边,她虽然表面上很静,整日里生病,只是做做画,弹弹钢琴,其实她的内心却是激情似火。
所以,到了这穷乡僻壤的三闾大学后,常常因为寂寞和汪先生吵架。
其实,第一眼看到汪太太时,方鸿渐和赵辛楣心中都会诧异,为何这么一个水灵灵的人儿会甘心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岁的汪处厚,而且还是做为填房。
当然不会是因为爱情,因为汪太太多次公然表现出心中的鄙视和轻蔑。
有次众人在汪家聊天时,汪处厚遥想自己年轻时,汪太太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你年轻的时候? 我—我就不相信你年轻过。”
汪太太记起去年在成都逛寺院,碰见个和尚讲轮回,丈夫偷偷对自己说:“我死了,赶快就投人身,来得及第二次娶你,”忽然心上一阵厌恨。
这些方、赵两人都看在眼里,所以两人断言是因为汪太太娘家穷。
这当然更不可能,汪太太结婚之前,曾经上过一年大学,因为贫血症不得不退学休养,所以只好在家里跟老师学学中国画、弹弹钢琴消遣。
可见,她不但出生不错,还是一名大家闺秀。
我想,她之所以会嫁给汪处厚,无非两点:
- 一来,汪处厚原来在督军署当秘书,而且还贪了不少钱,所以嫁给汪处厚可保锦衣玉食的生活,只不过汪太太嫁过去一年,汪处厚就被革职了,不过因为侄子的面子,他依然可以在三闾大学当一名教授主任。
汪处厚自己给人弹劾,官做不成,亏得做官的人栽筋斗,宛如猫从高处掉下来,总能四脚着地,不致太狼狈。他本来就不靠薪水,他这样解譬着。
- 二来,汪太太虽然长得漂亮家世亦不错,可惜她是个病美人,而且无法生育,所以她想要嫁给一个各方面条件好,同时又年轻帅气的,估计难!
汪处厚和第一个太太生了一个儿子,而老汪一直希望现任的汪太太生个孩子,小说中隐晦提起:
只恨一时用不上,希望续弦生了孩子,再来一首“先室人忌辰泫然有作”的诗,反这两句改头换面嵌过去。这首诗至现在还没有做。第二位汪太太过了门没生孩子,只生病。
所以,在一阵权衡利弊之后,汪太太就委屈地嫁给了汪处厚。得到此等佳人,汪处厚当然是万分欣喜,将她视若珍宝。
可惜,汪太太却对他嫌弃如斯,留着他只是为了留住一张长期饭票,一旦有了合适人选,立马会弃之如敝履。
02、赵辛楣的恋爱观一点也不简单
赵辛楣的出场颇有意思,他是在苏文纨的家中做客,当时他把方鸿渐当作了假想敌,所以对着他一番唇枪舌战。
小说中有交待,赵辛楣和苏小姐两人从小就一起玩的,两家也是世交,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可是从小赵辛楣就被苏文纨欺负,也许那时候的赵辛楣心中就开始产生了朦朦胧胧的爱意。
而且一直爱到了三十岁,可是苏小姐的心中似乎另有打算,她觉得方鸿渐比赵辛楣更好把控,又或许女人喜欢新鲜感,太过熟识了反而产生不了恋情,于是她便向方先生抛出了绣球。
不过,我们在为赵先生的痴情唏嘘感慨的时候,似乎遗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小说中有这么一句话:
他(指赵)脾气虽好,头脑并不因此而坏。
原来赵辛楣13岁时,父亲带他去见一个有名的女相士,那女相士断言他:
“贵宦之相,将来名位非凡,远在老子之上。”
从此他自以为政治家。
有一年苏小姐生了一场重病,很是危险。赵父却很是笃定他:“文纨的病一定会好,她是官太太的命,该有二十五年‘帮夫运’呢。”
所以,赵辛楣就凭此武断苏小姐命里该帮助的丈夫就是自己,因为女相士说自己要做官的。于是,从此后他就一心一意地认定,苏文纨就该是自己的妻子。
可是,他的情途似乎格外崎岖,前有王尔凯,后有方鸿渐,最后杀出一匹黑马,四喜丸子曹元朗做了苏小姐的准新郎。
可是,赵辛楣却未见得有多伤心,反倒显得格外洒脱,还亲自参加了苏小姐的婚礼,而方鸿渐在失去唐晓芙后反倒落寞失意多了。
赵辛楣事后还对方鸿渐对那场婚礼品头论足了一番,反倒是方鸿渐听到赵谈起唐晓芙时既痛心又懊丧。
“我那天去的用意,就是试验我有没有勇气,去看十几年心爱的女人跟旁人结婚。咦!去了之后,我并不触目伤心。我没见过曹元朗,最初以为苏且赏识他,一定他比我强;我给人家比下去了,心上很难过。那天看见这样一个怪东西,苏小姐竟会看中他!老实说,眼光如此的女人就不配嫁我赵辛楣,我也不希罕她。”
也许洒脱的背后是爱得不深,伤心源自于爱得太深。
赵辛楣逃离三闾大学后去了重庆,后赵和方二人在香港相聚吃饭时,赵辛楣拿出未婚妻的照片对方鸿渐说:
“她父亲是先父的一位四川朋友,这次我去,最初就住在他家里。”
原来女孩在大学是学时髦的电机工程专业,弄得功课不及格,于是索性“不念书了,愿意跟我结婚了” 。
结婚后,赵辛楣到重庆后进了国防委员会,且十分得意,可见,这是仰仗了岳父的关系和人脉。
可见,赵辛楣想要找一个家世好,又是大学出身的都市女人,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在他的心目中太太不仅仅能拿得出手,还要有帮夫运。
所以,赵辛楣并非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他的婚恋观非常清醒,不像方鸿渐那样天真得可爱。
03、赵辛楣对汪太太有感觉,却没爱情
赵辛楣在第一次见过汪太太后,就对方鸿渐说,汪太太有点像苏文纨。
汪太太和苏文纨之所以像,是因为她们两个长相有点接近,而且脾性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苏文纨喜欢几个男人为她斗得死去活来,而她却乐得在一旁观战。
而汪太太已经结婚,虽然没有这么荣幸,但是她自然会有自己的手腕令别的男人对她俯首称臣。小说中多次提到校长高松年到汪家做客的经历,高松年在那个三闾大学是权威人物,说一不二,其他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只有汪太太敢出言顶撞,而且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当然汪太太收服高校长当然不是为自己的先生谋取利益,因为汪先生有侄子这个大靠山,汪太太所想要的是做这个权威男人背后的女人。
高松年曾经想要汪太太来学校就职,被她拒绝了,她想:
女人出来做事,无论地位怎么高,还是被男人利用,只有不出面躲在幕后,可以用太太或情妇的资格来指使和摆布男人。
可惜,汪太太只是和苏小姐“形似”,却不“神似”,因为苏小姐的父亲比较大方,可以拿一份“高官厚禄”作为女儿的嫁妆,而汪太太家中估计没有如此大手笔,不然的话,汪太太当初怎么可能嫁给老汪呢?
赵辛楣对于汪太太确实也有过一时的意乱情迷,第一是因为她长得像苏文纨,这好比是曾经的爱而不得的一种余音袅袅;二来,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中,看得上的女子实在是寥寥无几,而汪太太在三闾大学的家属和教师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可是,汪太太却对赵辛楣颇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在赵辛楣和方鸿渐两人第一次拜访汪家 时,汪太太说过这么一句话:
“方先生呢,我不大知道……赵先生的家世、前途,我们全有数目,只怕人家小姐攀不上,瞧我这媒婆劲儿足不足?”
在汪太太看来,赵辛楣年轻未婚,且家世都符合自己心目中的标准,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可是自己已经有了先生,不好明目张胆地和他接触。
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教训,汪先生很是反感年轻的同事来家中,当然像高校长这样的老科学家当然是无妨的,不过汪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高校长虽老,但心不老。
于是,汪太太借着给赵、方两人做媒,来拉近彼此的关系,借着说媒来为自己牵线搭桥。
有人说汪太太就像《雷雨》中的繁漪,敢于冲破封建的纲常,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我觉得既像,又不像。
因为汪太太当初是自愿跳入这个火坑,只不过是如今汪先生年纪倒是有了一把,却是丢了官,而且还跑到这小地方。
而赵辛楣让她看到了希望,可惜,赵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纯良,所以当汪先生和高校长跑来捉奸时,赵辛楣当了爱的逃兵,这让汪太太大受刺激。
因为,一向以来,汪太太对于男人都自觉能够拿捏得住,在她的愿想中,赵辛楣应该是手到擒来,结果却扑了个空,不仅丢了面子,还失了里子,所以才会那样嘶声力竭地发出冷笑。
结语:
《围城》中赵辛楣和汪太太两人之间的一瞬间的来电,其实更多的是两个内心寂寞男女的一种情感交汇。
只不过是汪太太想要通过赵辛楣来改变命运,最后发现一切都是枉然,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赵辛楣的择偶要求。
而赵辛楣本来只不过是在那个偏远的三闾大学,百无聊赖之际,看到和苏文纨相似的汪太太,从而内心的那层涟漪再次泛起,仅此而已。
也许,他还算不得是爱的逃兵,他压根儿没有爱上汪太太,只是一时的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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