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雁来时
金黄的梧桐叶,从枝头飘落,在空中慢慢飞转。桂花的甜香,伴着秋风,在街头飘散开去。耳畔传来南飞大雁的叫声,而山间美味——雁来蕈,又该上市了吧?
说起我们家烹制雁来蕈的高手,那肯定是太公公了。每年这个时候,他总会提着竹篮,到菜市场买回大半篮子的雁来蕈。即便后来雁来蕈身价大涨,市场上要几十元一斤,一贯节俭的他也从不犹豫——因为我爱吃。每次买回雁来蕈,太公公都会忙一上午。他先用剪刀剪去雁来蕈菌柄上的根须,再把它们放在淡盐水里浸泡。瞧,大盆里浮起了好多褐色的“迷你伞”。大的足有拳头那么大,平整的褐色伞盖上,那一圈圈花纹酷似松树的年轮;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圆圆的菌盖向内卷着,温润而小巧。
“我也要帮忙!”我嚷嚷着搬了一个小板凳凑过来。太公公递给我一柄牙刷:“动作要轻一点呀。”我学着太公公的样子,一手抓着雁来蕈的菌柄,一手用牙刷对着它们的小脑袋来回刷着。刚刷了几个,我就没耐心了,不是拿牙刷敲打菌盖,就是把小家伙们抛起来。“跳水啰——”伴着我的笑声,水花四溅。抹去脸上的水花儿,太公公慈祥地朝我笑着。
洗净晾干,令人期待的美味就要在那口会“魔法”的大锅里诞生。太公公在大铁锅里放几勺油。待油七八成热了,放入嫩姜片,翻炒至颜色发黄,再倒入雁来蕈,继续翻炒。太公公的手不停地挥动着锅铲,袅袅的热气把他团团围住。银白的发丝,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眼看着锅里的雁来蕈蔫下去,汁水透出来,太公公放上糖,倒入酱油,继续翻炒,然后盖上锅盖,将火力调至最小。
等待的时间里,太公公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他变戏法似的从碗橱里端出一盆炒栗子,招呼我在八仙桌边坐下。他用栗爪在栗子上轻轻一压,手指娴熟地一扒,“咔——”
一声脆响,金黄的栗肉便落在掌心。从他手里接过栗肉,我喜滋滋地送进嘴里,那香糯可口的味道在舌尖弥漫……
雁来蕈的香味儿透过锅盖,阵阵袭来,我则在“咔——咔——”的脆响中品尝美味的栗子。逐渐地,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我也忍不住地朝厨房里张望。
“小馋猫!”太公公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起身走进厨房。不多时,一大盆乌黑油亮的雁来蕈端上来了,那浓郁的香味让我的口水情不自禁溢满口腔。我夹起一个饱蘸汤汁的雁来蕈,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那山野间特有的醇浓鲜香,顿时唤醒了口腔里所有的细胞——简直太好吃了!
每次去饭店,我总要从菜谱上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雁来蕈。但不知怎的,总品不到原先那种至鲜美味。我有多久没有吃到太公公做的雁来蕈呢?恍惚中,太公公满头银发、瘦削的脸颊又出现在我眼前。
又是一年雁来时。栗子熟了,雁来蕈也上市了,可我,再也见不到太公公了。但我知道,舌尖的每一个味蕾,都记着从前那温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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