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彦讨厌按摩，每当护工小红抚摸她的右腿时，她都会摆摆手：别瞎折腾了，陪我唠两毛钱的就行了。小红不好意思：咱拿了按摩的钱，咋能不出力？管它呢，反正也是死老头子出血，你就省点力气吧。
彦彦断断续续在沈阳这家省级医院住了小半年了 ，脑梗，半拉身子不灵光，走路离不开手杖。丈夫老李专门给她雇了护工小红，一天200多块，不少破费。老李说：你就在医院康复着，钱的事儿不用考虑。可彦彦不情愿：我不喜欢按摩，想回家将养。回家哪成？不小心摔了，这辈子可就瘫痪在床了。老李一百个不愿意。彦彦想：你是嫌我回家碍事儿吧，谁不知道村东头的王寡妇靠你花销呢。
这院还真就住个没完没了了，但住归住，彦彦就是拒绝按摩。按摩活血又舒筋，有啥不好？红红不解。上半辈子按多了，还酸疼着呢。彦彦满脸痛苦。
十七八年前，丈夫老李在县城开了家按摩洗浴中心，带小姐那种，按摩只是幌子。洗浴中心生意一般，老李怕养不住小姐，就让彦彦去按摩，揉捏又踩背，搞得彦彦半边身子红红肿肿，后半夜一想到按摩就惊醒。她对老李说：再按下去，怕要瘫痪了呢。老李捂住了她的嘴：年纪轻轻的，可别瞎说。
彦彦不说，可就是觉得身子不清爽。她想：开黑店会有报应的。
怕啥来啥。在六十多岁的年纪，脑梗袭来，彦彦过去常按摩的半边身子麻木了，医生说，她的身体以前好像受过重力的打击。
哪有什么重力，不过是扎心的按摩罢了。
彦彦想回家。
一天，她对红红说，你把我送回县城，酬劳少不了。
红红不语。
第二天，老李赶到了医院，留下一句话：腿脚不利落，就甭想出院。
彦彦咬了咬牙。
老李刚走，彦彦就主动要求按摩了，没白没黑地折腾，累得红红满脑瓜子冒汗。
第五天头上，红红辞了职。
彦彦乐了，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再后来，彦彦请来了专业按摩师。
晚上，她与老李通视频，老李气喘吁吁，彦彦说：你老实点，当心我用拐杖敲碎你的脑袋。老李喃喃着：我岁数大了，左手摸右手，不中用了。
彦彦还想多唠两句 ，老李一扭头，睡了。
彦彦自语：一盏老灯，忽明忽暗了呢！
从此，她没提过“出院”两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