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社会,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有各自的祖师爷。戏子当然不能例外,旧社会戏班子每到一处演戏,都要拜“祖师爷”。演员粉墨登场前,都要朝挂在后台人场口祖师爷画像顶礼膜拜,祷告一番。和其它行业不同,被戏子奉为祖师爷的居然有两位:画作白面黑三绺须穿龙袍的是唐明皇李隆基,另一位白面无须穿龙袍的则是后唐庄宗李存勖。
在无数伶人众星捧月之下,李存勖艺术成就突飞猛进。这天一曲唱罢,颇有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的意思,李存勖浑然忘我,手舞之、足蹈之,睥睨自雄的他忽然间仰天大笑呼道:李天下,李天下何在?
正在志得意满之际,忽然旁边闪过一人,劈面就给了他两个大嘴巴。众人定睛看时,原来是伶官敬新磨。
李存勖被这两巴掌打得一脸懵圈,伴乐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一时间,殿上静得可怕,众伶人无不是两股颤颤心下惴惴。李存勖面上虽薄施粉黛,却仍看的出他脸上青筋毕露,眼前就要龙颜大怒。
众戏子生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个装出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义愤填膺状,一起上前七嘴八舌地质问敬新磨:怎么连天子也敢打啊?
见李存勖向他怒目而视,敬新磨不慌不忙道:李天下者,理天下也。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理天下者一人而已。怎么会有两个李天下呢?
众伶人都是察言观色的个中翘楚,见李存勖面色少舒,生恐他为难敬新磨,做为物伤其类的事来,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哄然而笑。李存勖见状,也不好再板着脸,自失的一笑,虽然心底恨极,但却传旨厚赏敬新磨。
贵为九五至尊,却被人掌掴之后再付费,找什么不好,非要找抽?李存勖实在是自寻其辱!
被敬新磨当众掌掴之后,李存勖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报复。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如果这个贼不幸是民贼的话,就更是防不胜防了。
忽一日,敬新磨在殿中奏对,等到他告辞时候,殿中有只恶犬在李存勖身边久了,居然心有灵犀,跳起身去扑咬敬新磨。敬新磨急忙绕着殿柱躲避,手忙脚乱之余,口中大喊救命“陛下不要让这些孩儿们咬人!”
狗对于以狩猎为生的游牧民族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沙陀民族讳言狗,而把它们当成是家庭成员。但敬新磨这样叫,却是在一语双关的讥讽李存勖。李天下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心下大怒,立即张弓搭箭,向这个敢打自己耳光的家伙瞄准。(大殿之上不但有狗,还有弓箭,李存勖真是个奇葩天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敬新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大殿之上一面施展他的“凌波微步”躲避恶狗的扑咬,一面急忙大呼:陛下切莫杀臣,我与陛下乃是一体,杀之不祥!
李存勖听了一头雾水,这敬新磨怎么会和自己一而二、二而一呢?收起弓、喝止了那恶犬,追问其中缘故。
敬新磨一本正经回道:陛下年号为“同光”,小民皆称陛下为同光帝。同者铜也,杀了镜新磨,铜便无光矣!
敬新磨这样讲虽是牵强附会,却也可以自圆其说。李存勖喜他机辩百出,当下笑而释之,也就不好意思去追究从前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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